1000悠悠歲月17三合一

悠悠歲月(17)

因着老爺子的事,金家别的都扔下了, 先顧着老人再說。

到了這個年紀, 又病了這麽多年的, 那真是說倒騰不上這口氣就倒騰不上來了。金老頭眼珠子都紅了, 真的!第二次跳井的沖動都有了。

可這怎麽辦呢?

自己的兒子把自己的親爹氣成這樣了都!

打死老大?

老大現在還躺在地上直挺挺的, 叫也叫不醒呢。

兩間房子被燒了, 咋辦?住哪兒?

何小婉不聲不響的, 天一亮借了個架子車就直接将自家的東西搬了, 直接給拉回飼養場那邊得到新房了。那一院不管是老大住還是老二住, 不管她的事, 自己這一院,自己先住了。反正屋子也被燒了嘛,叫自家兩口子住哪去?

老大兩口子住進了西屋,老兩口帶着老五住進了東屋, 順手照顧金老爺子。

這都過了正月十五了,年就算是過完了。

過完了年, 隊上就開始分地了。

這邊家裏有事,但分地的事更是大事。家裏女人都留下了,男人們去開會去了, 看這分地怎麽分。

金老二是這人吧, 自打年前就知道要分地的事,私底下就活動了。聯系關系好的, 私底下串票, 你家看上哪的地呢?沒事, 到時候咱這一幫子都給你投贊成票。如此互通有無,你投我我投他的,結成了聯盟。當然了,私底下活動的不少,但像是金老二這總大面積的不多。因此這地分下來,金家算是占了便宜了。

林雨桐如今是商品糧,分地就沒她的事。但四爺不是,四爺還是村裏的戶口,分地自然就有四爺的份。再加上小老太的,所以四爺和林雨桐名下有兩畝四分地。

這分完以後呢,還剩下點,大家又吆喝着,該給将要出生的孩子分。

林雨桐肚子這個你說分還是不分?

按道理,孩子跟父母不管是哪邊的戶口都行的,但誰家金老二找的人多呢?連金家沒出生的三個孩子的地也給要下來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老大老二老四家媳婦都有了嘛。

沒看出來?那是沒到月份!

因此四爺跟林雨桐名下就有了三畝六分地。

這就叫本隊很多人家看不慣,啥好處都叫你們金家給占了,沒這道理!這是欺負人呢。

金老四你這還是幹公的呢?有這麽辦事的嗎?

四爺倒是幹脆:“這麽着,這三畝六分的水澆地我不要了,把西溝裏那點荒地按照三畝六分算給我,這總行吧。”

西溝裏那地,大家都知道。旱地不說了,這些年就沒人耕種過,上面不是野草就是雜樹,邊上更是一個臭水溝,誰要那幹嘛呢?

那片地因着地形不規整,奇奇怪怪的一片,又因爲雜草叢生,别說大人去了,就是孩子也不叫去那裏玩的,掉臭水溝裏可不是鬧着玩的。

因着這麽個願意,那片地又多大,誰也說不好。不過一塊爛地,誰管它幾畝呢。

四爺把醜話說在前面,“……那塊地肯定不止三畝六,但還是那句話,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争。咱先把話說到前面,将來那塊地我規整好了,再有人說三道四,我可不依。”

别人測不了,但四爺是幹嘛地,隻瞅一眼,大緻就能算出來,那片地在四畝半往上不足五畝的樣子。要是将來辦理土地證,畫圖的時候稍微偏一偏,把那長條的臭水溝給畫的往裏一點點,那臭水溝都包括在裏面了。如此才一來,那塊地六畝都不止。

更要緊的是,那一片距離規劃裏的養豬場和飼養場,近便的很。又緊挨着電機廠水利站,根本就不偏僻。本來那裏就靠近主幹道,将來那兩個大型的廠子建起來,看着吧,那一片一定是最繁華的。

靠着臭水溝前面,還有一篇坑坑窪窪的地,那地鹽堿化的厲害,四爺這會子想着,把這地界劃爲宅基地簡直完美,關鍵是那坑坑窪窪的地方要填平,需要的土方大的很。也就是花費大,這裏沒人争搶。

但這裏絕對是好地方。前面靠着路邊的,建成門面房,隔着馬路将來就是大型的廠子,人氣 不用愁。像是老二這樣的,在家門口就把生意做了。後面地方寬展的很,修個巷子再建宅子,地方都寬裕。

這邊四爺心裏規劃呢,那邊爲了宅基地也吵了起來。

而且不滿還主要針對的是金家。

怎麽回事呢?

金滿城這次鬧出來的事,算是惹了衆人了。

尤其是一條巷子裏的人,誰不怕?

我的天,連媳婦在屋裏都不管,說點火就點火。這也就是大家夥救火救的及時,才沒蔓延開來。這可是春天了,要農忙了。要是大家夥都下地了,家裏留下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這要是白天猛不丁的放一把火試試?

救不及時,那後果敢想嗎?

就算是人沒事,可那破家值萬貫,燒了咋辦?

所以,必須不能叫金滿城在那條巷子裏住了。

金家不是分家了嗎?搬出去吧!趕緊搬!一分鍾我們都不敢叫多呆。

炮火突如其來的就沖着金老頭來了。

“家都分了,老哥哥,叫老大搬出去吧。”衆人七嘴八舌的,想表達的就是這麽個意思。

這邊金老頭還沒說話呢,就聽有人說:“你們金家不是有倆院子都拾掇好了嗎?趕緊叫搬吧。”

本來是家務事的事,如今升級了,這不由金家說了算了。

叫金老大搬到金老二的房子去,金老二還沒說話呢,結果有人說話呢,那飼養場那一片,除了金家倆院子,邊上那些空地,如今都分了。挨着金家兩邊的,分出十來個宅基來。雖然還是空地,雖然還屁都沒蓋呢,但架不住這将來這一片也是要住人的。

哦!你們老城巷子裏覺得這是個危險人物,不接待就不接待了,攆出來就攆出來了,但憑什麽攆到我們這地界啊。你這是想霍霍誰呢?

告訴你們!堅決不行!我們堅決不同意!

有那跟金家過不去的人家,這世上誰也不可能把人全都維持下。這不就有跟金家過不去的人家出聲了:“這也好辦,原來那知青院可空着呢。把那院子給金家,叫他家老大搬進去。”

知青大院,是原來給知青蓋的院子。因爲打着給知青蓋院子的旗号,當年這院子蓋的不錯,青磚小瓦,蓋的整整齊齊的。前面兩個堂屋,後面廚房,院子就是正常的莊戶院那麽大。

這麽好的房子爲什麽就沒人住呢。

大家都緊巴巴的,沒地方急着要空地也不要那院子。肯定不是沒原有的。

爲啥呢?

當年,分來了知青,别說知青不願意來,生産大隊還不願意接受呢。這平安鎮人口密集,田地也就那麽些田地,如今是人口年年長,但屬于各個生産大隊的土地卻不可能增長。這問題就出來了,人均口糧年年減少。人口基數年年增大嘛。生産隊不缺壯勞力,來了知青就又多了來分口糧的人。大家能樂意嗎?

還要給他們蓋院子?憑啥啊!

大家都沒宅基地了,叫他們給分一院。将來大家就少一院。

廣大社員不樂意。

不樂意但該接收還得接收,這院子該蓋該得蓋,這是政治任務。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些人一合計,有招了。不是來嗎?我叫你來。

怎麽辦的呢?

直接在大隊的墳場邊上,給蓋了一院子。墳場邊沒人住嘛,那一片邊上原本是生産大隊的麥場,糧食收回來,或是曬還是碾,都在這麥場上。麥場裏面,就是墳場。那墳場可大的很呢,平安鎮祖祖輩輩的人都葬在這裏。裏面有個縱深極長的深溝,溝裏的墳堆一個挨着一個。埋人打墓的時候都得小心,一個不好就打擾到兩邊的亡靈了。有點急,爲了祖宗的安甯哪一年不打幾場架的。這一條深溝綿延七八裏,寬一二裏的樣子。深溝兩邊草木很深,這裏面大小夥子白天都不敢一個人來。

你說這麽個地方,誰敢住過去。

那些知青住了半年,都不敢呆了。向上面反映,要是不給我們換地方,我們就住知青辦去。

得了!實在沒班上了。上面也不能來硬的。最後把幾個知青給調離了。

這院子就這麽給空下來了。院子的材料是上面給批的,用的不是生産隊的錢,最多就是搭上了生産隊的人工。

如今叫金老大住過去?

怎麽說呢?要真是金老大對這些弟弟好,那今兒誰敢說這話,金老三就敢把誰的腦袋給開瓢了。可人心都是肉長的,一次兩次三次五次,誰慣你?

爹媽慣你,可這旁人呢?這不,都不要跟你一塊住了吧。

本來能維護你的兄弟,都沒言語。那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不少人偷眼看金老三,金老三管球去!老大不能能耐嗎?不是裝神弄鬼嗎?去吧!慢慢弄去吧。

頭一歪,眼睛一閉,誰也不看。

金家這就等于是默認了,默認金家的老大被趕到墳場住了。

這就有人覺得金家這是認慫了,得寸進尺,說了,“那這樣金家豈不是分了三院。金家老四又是幹公的,公社肯定給宿舍的,咱們這麽多認都分不到宅基地,憑什麽金家兄弟都有了?不公平!金家得把金老二的那一院子讓出來了,換金家老大這一院子!”

金老三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喊了一聲:“放屁!”就直接站了起來,把坐在屁股下面的半拉子闆磚拎起來,就要幹架了。

四爺一把摁住要起身的金老二,腳下輕輕踢了踢老三。

老三如今也聽四爺的,他也覺出來了,這個弟弟蔫蔫的,但主意特别正,腦子裏的彎彎繞别别人都多。

這邊四爺接了老三的話:“是放屁!我們這邊收拾好了,你們說要就要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啊!我大哥那事,我們不說話,那事我們覺得大家的安全更要緊,不能因爲我們顧着親情,就把大家的安慰至于不顧。說到底,這是大家夥把我大哥給徹底的流放了。要覺得我們金家占了便宜的,這也好辦,知青院我們不要了,就叫我大哥住二哥那院,至于說你們不樂意,那簡單啊,那塊如今還都沒蓋呢,那宅基都别要了,另外劃吧!要禍害也就禍害我三哥,是不是?”

那哪成啊?

看上哪宅基地,爲的不就是飼養場那一片離自留地近便嗎?

四爺見衆人七嘴八舌的,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就出言道:“都是鄉裏鄉親的,我們退一步不是不行。這麽辦……老二那院子我們可以讓出去,但我們搭在裏面的工夫和東西可不少,是花了錢的。這錢我們也不要回來了,就把西溝裏臭水溝前面的那一片鹽堿地,給我們劃兩院子宅基地,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那地方對大家毫無吸引力。那就是一塊廢地。

沒人說話了。村上直接就拍闆了,這事就這麽定了,當場按照四爺的要的,在當中間的位置,緊挨着劃了倆院。

這宅基比别的院子長出一半都不止。

有那沒什麽根基的人家,也跟着說要不就給我們挨着畫吧。

搭着金家的順風車,在金家的兩邊,一邊劃了兩家,一家是招贅出去的劉保,劉家是地主出身,成分不好,招贅出去了,如今打破成分論了,他就帶着媳婦要回來了。到底是變成了明招暗娶。本來都不算是不在村上的人了,硬賴着要回來,給村長李成金家又是擔糞又是拉柴火,啥苦活累活腌臜活都給人家幹。這回李成金順手給在四爺這邊的邊上劃上了一片宅子。劉保的另一邊,也劃上了一戶人家,這戶不是沒勢力,相反,親弟兄五個,堂兄弟加起來十好幾個,正經的勢力家族。但院宅子是給二兒子要的,二兒子在縣城的供銷社上班,媳婦是農村的戶口,弄了一院子,在家裏交媳婦有個落腳的地方。算是有面子的人家,哪怕是戶口不在,也給畫了一院。

從最裏面數,先是這在供銷社上班的邱成家,再是劉保家,下來是桐桐和四爺的家,再然後是金老二和英子家。挨着的是李成金假公濟私,給自家閨女家批了一院子,最外面的,差不多快挨着電機廠了,分給了劉成家。劉保和劉成是堂兄弟,屬于另外一支,家裏兄弟七個,他是老二,就算是照顧兄弟多的人家,也該給一院的。

轉眼,這一片就叫給瓜分完了。

四爺沒言語,多少有點可惜。本來還想着給老三也劃一院的,但這麽做未免太明顯了。再說了,好處是不能叫一家給占了,要不然這将來可都是事。

在農村看别信什麽契約這玩意,那就是個屁。再過二三十年,法制慢慢完善了,那你說還有地方維護個正當權益。在這之前,在農村,這宗族還是不能小觑。

要不是金家的兄弟多,就算是自己看着如今身份體面,那也不能像是今兒這樣的,這麽輕易的就把宅基地給畫下來。

其實這院子劃的距離飼養場那塊也不遠,繞過電機廠,就是飼養場。以後巷子裏把路修起來,過去也就三五分鍾的事。

到家了,四爺才交了老二老三,說了那一片的規劃,也對老三說了,“……有點可惜……”

兄弟倆這才知道老四攔着的意圖。

說實話,要真是這樣,鬧不好那一片要比如今這街道繁華。

老三回去沒跟何小婉說,這女人大嘴巴,誰知道啥時候就叨叨出去了。再說了真要說了也是事,幹啥不帶着他們三房?女人腦子一熱就愛這麽想。可你要是不急着搬出來住,那時候老四肯定就把兩院子都推出去,連着能在那一片劃出四院子來。

不利于團結的話,他不說。

這話他不說,金老二跟四爺也肯定隻給家裏的媳婦說,連金老頭跟金大嬸都瞞着呢。

金大嬸氣自己的兒子,但不等于就忍心叫孩子住在那地方啊。

一聽是巷子裏的人不叫孩子在巷子裏住,金大嬸徹底暴躁了。

跳着腳從巷子東頭罵到西頭。這事當時做的時候大家都也不覺得啥,如今事情過了,沒有那個集體的氣氛了,這就有些難爲情了。都是幾十年交情的人家了,面子上确實有些過不去。

因此金大嬸一個人就唱起了獨角戲,唱念做打撒潑打滾,罵了個死臭之後,卻不得不接受現實,打發大兒子兩口子搬家。

那院子這多少年都沒人去過了,再是青磚瓦房,沒人住肯定破敗的很。

把家裏這些都算上,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叫去,給老大收拾那邊的屋子。

這回沒人跟金滿城計較,收拾就收拾吧。四爺和林雨桐要上班了,晚上下班也過去幫忙。

院子裏破敗成啥樣了?反正老五在那院子就逮了三隻兔子。半尺長的老鼠都不算大的。

金家上下花了三天時間,才算修整的有個模樣了。

李仙兒本來就是大餅臉,如今沒了頭發又一腦門子泡,那模樣就更沒法看了。

何小婉說你包個頭巾呗,李仙兒擺着一副死人臉,一下子就給炸了:“難看咋了?難看是誰害的?”

“誰害的也不是我害的。”何小婉怼她,“你沖我喊什麽?”

李仙兒一下子就崩潰了,猛地朝金大嬸撲過去,“……你兒子這樣你還敢跟我家提親,歹毒的老虔婆你害的我好慘啊……”

金老三再邊上了,不能叫嫂子打了親媽吧。這麽攔了一下,可了不得了,李仙兒知道打不成金大嬸了,沖着金滿城去了。

又是抓又是撓,又是啃又是咬的,金滿城蹲在牆角,抱着頭壓根就沒動地方。

李仙兒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然後跳着腳:“……金滿城我告訴你,我不跟你過了,我要離婚……”

一院子人沒人說話,隻有金大嬸坐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李仙兒那天晚上,确實是自己走着去了娘家了。可是沒兩天,就又回來了。

等林雨桐發現的時候,就發現那輛自行車又騎在金滿城的屁股下面了,而知青院那邊,也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用何小婉的話說,“這是咱那婆婆又給他大兒子娶了李仙兒一回。”

但至于付出了什麽代價,這個就是個未知數了。反正這幾個兒子都沒有再問他們爹媽,家裏的債我們背了再借的,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林雨桐再不給錢了,直接給東西。米面油鹽醬醋老兩口四季穿的衣服,都是做好直接給就行了。有吃有穿,他們如今還都有自己的地,帶着老五也能下地幹活。這些兒子們空閑了,也幫老兩口種地。出東西出力行,但是錢絕對不給了。

金大嬸一看,心裏也明白。這是兒子媳婦都有意見了。

有苦也是說不出來,就這麽着吧。

不這麽着也沒招了,開了春都忙了。地裏也忙了,宅基地批下來都沒時間收拾,房子更是遙遙無期。

英子怎麽辦呢?每個月給她小姨兩塊錢,算是姥姥的生活費。在那邊幫着她帶孩子,但是吃的用的都不是她家的。

小姨夫去上班前就挺高興,見了蔡姥姥笑的也和善的多了。

又有外孫女奉養,又能給女兒家照看孩子,這是再好沒有的事。蔡姥姥自己也挺滿意。

林雨桐和四爺也有地的,那地兩人沒工夫搭理,忙着上班呢。

上面的意思也下來了,一兩頭豬,不算是有代表性。這個實驗先一步得擴大規模。在這之前,飼料不能這麽說生産就生産。

是不是有什麽副作用,這個還是得慎重。

先辦個養豬場,實驗性質的養豬場,規模大一點,咱先實驗一年。

養豬場這屬于鄉鎮企業,集體性質的。

林雨桐以畜牧站技術員的身份,直接成了這個養豬場的場長,而四爺公社臨時工的身份終于轉正了,緊跟着被直接推薦到地區的師院,上函授的中專去了。

好吧!這個文憑啊,也是沒誰了。

林雨桐這樣的,人家省城的農學院已經說了,要是真分析了飼料成分以後,确認沒有問題,是會發給林雨桐文憑的。

這個東西——沒理由不要。

這個函授爲期也就是兩個月,考試過關了,就給畢業證。

四爺走了,林雨桐其實不算忙。

養豬場這不是才準備建嗎?這回就正規多了,地方就在宅基地對面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中間空着的地方是給飼料廠預留出來的。

畢竟,養豬場的味道不怎麽美妙,安排在下風口的方向,又是遠離人口聚集區,還不錯。

這回這個養豬場跟畜牧站那個不一樣,這是大規模的,由縣裏的建築公司承建。

像是磚瓦鋼筋水泥石灰水泥這些建材,都有批額的。

搭着這個順風車,宅基地附近就被堆了很多‘不合格’的建材。人家說了這玩意不合格,是殘次品,但作爲自建房不考慮使用壽命的話,勉強能用。

當然了,這是對外的說法。

之前四爺就打電話打到郵局蘇友德的辦公室,說好了時間叫林雨桐過去聽的。

這事是四爺找人辦的,之前陪着明光去縣城,不知道怎麽跟這些衙門口的人混上了交情。四爺答應人家什麽了林雨桐還不知道,反正就知道那邊是順便會拉一些‘不合格’的廢料來。

但到了事上吧,發現這些人不光是拉了了‘不合格’的建材,人家那邊建養豬場所用的一些機械,晚上抽空給這邊加班加點的,大鏟車嘩啦啦的,把分給自家拿一片的荒地給鏟了,金老二帶着人,把那枯草爛枝的,都弄下來這玩意燒火行。土方呢,全都填到兩家那宅基地裏去了。地基給往高的填,才不至于下雨的時候被泡了地基。原本還發愁呢,那地方要是填土方,就是手扶拖拉機弄兩輛加班的幹,沒有三五天可弄不出來。這玩意帶勁的很,兩晚上加班加點的,這點活就給幹出來了。

林雨桐抽空弄了半扇子豬的鹵肉,給人家送過去。别覺得這人情不大,别說一般人弄不了鏟車,就是弄來的,消耗的油也不是一般人能弄來的。

這次不光是把宅基地給平整好了,荒地也弄出來了。

趕上周末,四爺回家。回來的時候帶了三捆子樹苗,蘋果、梨、桃。

人家的地裏現在都是去年種的冬小麥,四爺這邊是一點糧食都不種了,弄了果樹苗子回來。

回來先扒拉林雨桐的肚子,瞧着是挺正常的大小,比較滿意,再一生一窩真心受不了。

兩口子還沒說會子體己話呢,老二來了,“這建材咱哥倆怎麽算?”

就是老四沒花錢吧,也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還不起,慢慢還吧。

四爺沒說不要,“……這地我們兩人肯定是顧不得過來,要麽二哥幫着管着,果園打理也不費勁,二哥幫我管上五年……”

以工抵債。

老二卻覺得沾了老四的光,就是不說這話,真到了忙的顧不過來的時候,還不是得家裏的弟兄搭把手。這地橫豎都得他多照管的。

他倒是幹脆:“以後這地我都幫你照看着。”不說年限。

事實上那材料拉的多了,四爺和林雨桐喜歡住四合院,那院子還是按照四合院的樣子建造的。前面一片建了兩間大的門面房,建兩層太打眼了,開始的時候就隻建了一層平房,真材實料的,将來加蓋也行。後面留了後門,後門之後又留出七八米寬的巷子來,這才是宅子。宅院就不顯得長,跟普通的宅院大小差不多。這樣的宅基地,蓋這邊的房子那是沒問題,前面堂屋,後面抱廈,但四爺不愛這樣的,他還是更喜歡四合院。這院子長,但不夠寬,肯定是不能蓋廂房了,隻得前面蓋了門房,後面蓋了正房,正房一明兩暗,兩邊帶着角房。靠着圍牆邊留下兩道小拱門,廁所在後面。留了男女兩個,請人專門打了旱井。

旱井是幹嘛的,就是那種上面細細的口子,越往下越寬。上面用水泥切了,然後用水沖,水流到旱井裏,不是就滲進去了嗎?這是沒有下水道的情況下,才用的笨辦法。

從門房進去,搭了一個走廊,走廊的兩邊種了兩排的葡萄,等葡萄架子起來了,這下雨下雪的進了門走着下面都不會淋着。地面和院子都是用水泥打的,隻留了中間的葡萄架還有院子兩側靠牆的兩排細長的花池子。

花池子裏栽了薔薇,這東西一長起來就野得很,兩面的牆滿院子瞧着都是熱鬧的花兒。

蓋成的時候都已經是陽曆的五月份了,天開始熱了。

等房子建成,參觀的一撥接着一撥。

這放在再過三十年,在農村都不算是寒碜。如今看着,就覺得可高檔了,哎呀媽!房子還能建成這樣的?

天飄着雨絲,人都閑了沒下地,在裏面走走看看的,竟然發現從正門進去一直到人家廁所,都是不用淋雨的。屋檐、台階、走廊,走到人家廁所,才發現廁所還能這樣,外面一牆的爬山虎,廁所門得從側面繞一下才能看見。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也不知道有一步一景的話,有那去過城裏的就覺得,跟那城裏的公園似的。

金老二那邊呢,沒這邊弄的複雜。用他的話說,建成那樣人家笑話。他就是兩間堂屋,進了門就是穿堂,穿堂得能過的去架子車這樣的農具。然後在東面蓋了抱廈帶廚房。屋裏的地面打了水泥了,院子裏卻不用,前前後後的能修成菜園子。

就這樣的房子,以前也都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在外面瞧着都已經叫人覺得了不得了,其實内裏,四爺這邊叫人建的時候,牆裏是中空的,留着火牆呢。冬天至少不用受冷了。

這房子順手就裝修了,白牆面到底。

但這房子今年是别想住進來了,得晾着,徹底的晾幹了才行。這五月了,肚子裏的孩子都六個多月了,不說大人怎麽樣,孩子是不敢叫在那樣的房子裏住的。

房子從蓋到蓋成,四爺基本都不在,一直是老二老三連帶了金老頭帶着老五,抽空看着給蓋的。金老大是一面都沒閃。

反正材料有剩下的,給老三把院牆給蓋起來了,房子裏用石灰水泥也另外粉刷了,還在貼着門的位置蓋了兩間不大的房間,就是家裏添孩子,十年八年的那房子不動都完全可以。

最後剩下的,才給老宅蓋了兩間抱廈。這以後老五娶媳婦就用得上了。

金老頭和金大嬸都很滿意,說了:“你們當哥的給老五盡了心了,以後他結婚,不用你們添啥管啥了。”

對老大,老兩口已經不在兄弟們面前說啥了。

比如李仙兒那肚子,一直就沒挺起來,如今桐和英子都大着肚子,哪邊的會大這個現在還真不知道。但李仙兒的肚子可就那樣了。

聽說要蓋養豬場,老大倒是回來過兩回,看養豬場要不要人,他有點手藝嘛。

可老四蓋房子那麽大的事,老四還不在,就隻桐挺着大肚子還得上班,你說你怎麽就不知道去給你兄弟搭把手?叫了兩回,都說他那邊地裏他幹不過來,等幹完了就過來。結果等來等去的,等到房子蓋好了,裝修好了,都不見老大兩口子過來閃一面的。

你說,你幹的這事,叫誰能長得開嘴?

反正金大嬸看着李仙兒那沒挺起來的肚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打發老大過來說,兩口子一個能當獸醫,一個能喂豬,安排他們過去準錯不了。

可這能當獸醫能喂豬的多了,爲啥偏要安排你們?

她對着老四媳婦,半句都沒提。

養豬場确實是招人了,畜牧站不是來了新站長嘛。這站長叫魏國,斯斯文文的戴個眼鏡,剛從農學院畢業的學生,不知道怎麽就派到這裏來了。這人帶着幾分書生氣,比如說老餘頭和周寡婦,工資高,咱們不需要要這麽多人等等的話。這不是小金庫叫喬站長給霍霍完了嗎?到了他接任了,沒錢了,沒有攢下小金庫,動起了辭退臨時工的主意。

那這沒錢能叫林雨桐說啥?這麽的,這兩人林雨桐也沒給說情,這邊辭退了,那邊兩人就去了養豬場。老餘頭繼續看門,周寡婦還是去食堂。

别看養豬場這麽大的地方,想進來的人多着呢。有些人還是不能不安排的人。

比如錢翠翠的弟弟,這能不安排嗎?

比如劉壯的娘,你說開口了這個臉都擱住吧。

還有那些當初在老太太喪禮上給上了禮金的那個單位,郵電所、糧站、供銷社等等,你說人家開口了,誰給我安排個親戚吧?林雨桐能把人家給擋回去?

因此,金大嬸幸虧沒開口,就是開口了,林雨桐也一準給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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