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知道,史湘雲該是會嫁給衛若蘭的。也不知道如今有沒有改變。書上對衛若蘭的描述是‘才貌仙郎’,那也就是說史家在婚事上并沒有虧待史湘雲。能跟史家結親,門第自然不會低。要不然史家兩兄弟還不得被别人的閑言碎語給淹了。再說了,史湘雲要是低嫁了,史家的其他姑娘的婚事又該如何呢。所以,史家在這婚事上,還真就未必是坑了史湘雲。隻是人這一輩子太長了,誰知道會有什麽變故呢。而且史湘雲和衛若蘭兩人婚後,應該是琴瑟和鳴過一段時間的。這就更證明了史家在對待史湘雲的問題上,大面上是過得去的。
至于林黛玉所說的四角俱全,這種好事,上哪找去?就是林如海如今活着,官職還不低,在很多人看在,自己和聞天方的婚事,那也是有瑕疵的。而且問題還不小。這世上的事,最難得的不就是盡善盡美嗎?
況且,不提史湘雲在賈家的名聲,也不提這沒有父母的孤女必然不能給男方太多的幫助,就隻‘襁褓之中父母違’,按時下人的說法,絕對算的上是命硬了。
這樣的姑娘,在婚配的時候,必然是會被人挑揀的。這衛家要是沒點什麽缺憾的地方,當然也不會定下史湘雲爲媳。
什麽鍋配什麽蓋,史家還是盡量在相配的人家裏,給史湘雲找了足以相配的親事。叔叔嬸嬸做到這個份上,說實在的,就成了。還指望誰真的能貼心貼肺不成。
王熙鳳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笑道:“老太太沒說别的,想來也是妥當的。”
這話倒也是。林黛玉點點頭,才又道:“隻是雲丫頭還小,到底急了些。”
“我的傻妹妹,正經的是不早了。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一二歲就開始相看人家了。等走完了六禮,大概也都十四五歲了。可不正好是姑娘家最好的時候。”王熙鳳無奈的一笑,“也就咱們家,也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是怎麽打算的。今兒臨出門,我還說笑着問了老太太一聲,别人還罷了,二姑娘的年紀真不小了。可老太太也沒有發下話來。大太太那是萬事不管的,隻憑着大老爺處置,可大老爺……不提也罷。二姑娘那性子,倒是找一戶老實本分的人家,簡簡單單的人口,隻怕這日子還過得。”
林雨桐想到迎春的将來,心裏就是一歎。接話道:“三姑娘四姑娘橫豎輪不到嫂子插手,隻二姑娘,卻是嫂子嫡親的小姑子。這人,誰還能單門獨戶的過日子,有個親的故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
王熙鳳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皺眉道:“這事,我在心裏琢磨了不是一兩天了。”确實自從林雨桐被賜婚,她就起了這個心思。趁着如今家裏的境況還好,趕緊把姑娘家的婚事都給辦了。也不是非得高門大戶。那樣的人家,反倒是最不講究情面的人家。賈家要是真出了事,不說能不能伸手拉一把的話。就隻姑娘家的日子,也好過不了。還不如找些實在的人,既能用得上,也不怕将來這些姑娘沒有個着落。
話既然說到這裏,王熙鳳就又歎了一聲,道:“就怕老太太,太太還有旁的打算,再不能應承我的。門第上再要配不上,隻怕老太太連我也要埋怨上了。”
這也是實話。林雨桐點點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人想無端插手,不容易。
三人說了一會子話,王熙鳳就要起身告辭。見林黛玉也要起身來送,就笑道:“這會子日頭已經上來了,你可别出來晃悠,小心中了署氣。”
黛玉心說,隻怕二嫂子有什麽私房話要跟姐姐說。也就停下了腳步,道:“那我就怠慢嫂子了。”
林雨桐和王熙鳳并肩在遊廊上慢行,見丫頭們遠遠跟着,就道:“嫂子有話就說。客氣什麽。”
王熙鳳這才小聲道:“我這有一樁買賣,妹妹要不要做。”
“什麽買賣?”林雨桐哪裏能不動心呢。這些日子,她一直也沒閑着。但也不要太看輕古人的智慧,隻要林雨桐能想到的生意,都有人做了。想要做的好,除非動用林如海的影響力。可這不是舍本逐末嗎。爲了那些這一輩子不缺的銀子,再把林如海拉下水,圖什麽啊。林雨桐時常安慰自己,能白得了一輩子,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這就是一筆最大的财富了。别丢了自己在這個世上立足的根本,才是最緊要的。
王熙鳳低聲道:“家裏如今真真是過不下去了。太太多精明的人啊,那銀子進了自己的荷包,再想叫她掏出來,可是千難萬難了。不跟我這個傻的一樣,一味的往裏面貼補。如今開始靠着典當過日子了。老太太那邊,倒是出了個好大的家賊,夥同着平兒,往外當東西呢。你知道上次兩人當了什麽東西嗎?”
林雨桐搖搖頭。這賈家幾輩子積攢的古董,要按着正常的市場價走,那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惜,賈家的敗家子,一味的怕丢面子,總是行些偷偷摸摸的勾當。那些當鋪多會看人啊,一見如此,就知道是個不敢聲張的。給點銀子就打發了。真要碰上好的買家,轉眼就賣出幾倍十幾倍的銀子都不止。
王熙鳳恨道:“一尊金杉木做的佛像,竟然隻賣了五百兩銀子。”說完,見林雨桐還是一臉納悶。就不由的道:“你年輕,或許不知道這玩意是什麽。這金杉木我在王家也見過,那佛像比老太太那個小了一半,還是我叔父花了三千兩銀子才買來的。老太太那個,賣出五千兩也不是難事。這可是心疼的我啊……金杉木這玩意,千年難成才。即便成才,那也是在深山老林裏,等閑了遇不上。即便遇上了,沒點見識的人,隻怕也不認識。各種機緣湊巧了,光是砍伐就不容易,這東西太硬。砍伐回來,得放置幾十年才能幹透。如此還需要雕刻。砍伐尚且不依,這雕刻就更難了。雖然是杉木,也長得不起眼,但那也價比黃金啊。”
林雨桐心說難怪呢。自己也隻聽過鐵杉木,這金杉木,還真是沒聽過。既然王熙鳳說是,那自然就是了。于是就道:“二嫂子想如何。”
“我隻把人打發到你的鋪子,我要兩層的利。”王熙鳳心說,既然要當,就要當的有價值。自己得利還在其次,關鍵是結交下林雨桐這個人。人跟人的關系可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常來常往了,利益相關了,就比别人總是親近幾分的。
再說,她也不白拿這利錢。反正是老太太的東西,給林雨桐賺銀子,算是給一大家子結交一個人脈。畢竟誰不知道聞天方是皇上的心腹之人。賈家将來,求着人家的時候多了。隻當是一個退路吧。而自己得來的銀子,就先留着,等将來真的敗了,賈家這麽些人,一人分一點,也不至于餓死。平常的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
林雨桐思量了一番,就點點頭。“還有什麽,你一并說了。”王熙鳳再是不會好好的就起了這個心思的。必是有個緣故。
王熙鳳一笑道:“隻一樣,咱們這買賣,可是從人家嘴裏奪食啊。”
林雨桐一琢磨就明白了,笑道:“你可真是會借刀殺人。”
“橫豎那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年,在外面打着家裏的招牌,沒少幹黑心事。你隻說成不成吧。”王熙鳳斜眼嗔道。
“到手就能賺的買賣,爲什麽不成。”林雨桐立即就應下來。她也沒打算真要冷子興如何如何,不過是正常的商業競争罷了。要是他不消停,再收拾他也不遲。至于仗勢欺人這事,她的字典裏好似還真沒有這四個字。
王熙鳳拊掌笑道:“那就得咧!”
送走王熙鳳,林雨桐也沒跟林黛玉提這事。隻趕緊去了廚房,安排飯食。等姐妹兩人都用了飯,還不見林如海回來,就知道八成是被皇上留在宮裏了。
等林如海回來,已經是半下午了。林雨楊也已經下學了。
見到三個孩子殷切的目光,林如海就笑了,道:“如你們所願,爲父也算是太太平平的從那火架子上下來了。”
“這可是喜事,大喜之事。”林雨桐就先笑了。又問:“那如今又是個什麽差事?”
林如海一笑,道:“我還以爲你不在意這個呢。”
“怎能不在意呢。楊哥兒還沒讨媳婦,黛玉還沒有說人家。父親能在位上,自然是再好沒有了。咱們挑揀的範圍也大些。”林雨桐笑着道。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弟弟妹妹考慮。林如海心中感慨,就笑道:“放心,楊哥兒和黛玉的親事,爲父自然會用心挑選。隻是皇上的旨意還沒有下來,但看着,也該是沒有什麽不滿。不用擔心。”兒子的婚事,自然是重中之重,有了賈敏這個前車之鑒,對兒媳婦的選擇上,哪裏敢有絲毫的大意。隻黛玉這性子,真到了别人家,光是婆媳關系,隻怕就不好相處。更是該慎之又慎才是。
林雨楊隻是面色微微一紅,就不言語了。到了他的年紀,早已經知道人事了。學裏的許多同窗,都已經有了屋裏伺候的丫頭。自己家是姐姐管得嚴,而且早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姐姐就說,咱們自己的生母是姨娘,自己也是庶出,過得也艱難,就别再叫自己的孩子也過這般艱難的日子。所以,對于小妾通房什麽的,林雨楊敬謝不敏。
也因爲如此,他接受聞天方做自己的姐夫接受的那般輕松,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而看不上賈寶玉,跟他的私生活不檢點,也自然是有關系的。
林黛玉不自在的低了頭,讓人看不清神色。林如海自然将一切盡收眼底。倒是想見見這賈寶玉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林雨桐轉移話題,道:“今兒賈家來人請了。我已經将人打發了回去。隻看父親什麽時候去一趟。”
“先去張家拜見一番,再去賈家也不遲。”林如海渾不在意的道。
這也是正經的道理。張老大人畢竟是林如海的舅舅,自然是得先去張家。
卻說王熙鳳回了賈家,先去跟賈母禀報了一番:“想着橫豎就是這一兩天必是要來的。林姑父這次回京,隻怕公事上就有的張羅。聽說昨晚晚上回府,今兒一早就進了宮。我回來的時候,林姑父還沒有從宮裏回來,也該是皇上留了林姑父用飯。這可是難得的殊榮。我瞧着,那林家門口的帖子,都是用籮筐裝的。就是挑揀着看一番,不也得兩天的功夫嗎。林姑父如今的官位,反倒比以前更要小心,就怕有那一等嫉賢妒能的,說什麽傲慢不傲慢的話。咱們跟林家的關系,何苦這時候添亂。自家人,更該是體諒。想必林姑父也能體會老太太的一番慈愛之心,眷顧之情。”
賈母滿意的點點頭。雖說沒将人請回來,但這話說的多漂亮啊。裏裏外外的面子都有了。
“辛苦你跑這一趟了。”賈母笑着對鴛鴦道:“将娘娘賞的茶葉拿二兩來,給鳳丫頭拿回去嘗嘗。”
鴛鴦笑着去了。王熙鳳就笑道:“以後,但凡老太太有什麽跑腿的活計,不拘是什麽,隻打發我去,也就得了。隻把您這不用的,放在庫裏落灰的破金爛銀賞幾個給我吧。再是不嫌棄的。”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賈母笑的直揉肚子,“這真真是個猴兒的性子。才給了她茶吃,這就惦記起我的銀子來了。”
薛姨媽跟着一笑,心裏道:“隻怕自家的姑娘,跟這鳳丫頭比起來,隻這會讨人喜歡這一條,就不能夠的。”
直到了第三天,林如海才騰出功夫來,帶着三個孩子去了賈家。
賈赦賈政,連同賈珍賈琏,都在大門口迎接。中門大開,一副迎接貴客的架勢。林如海在諸人的陪同下,往賈母的院子而去。
林雨桐暗自警醒,走到林如海身邊小聲道:“老太太的屋子必是有許多女眷,父親謹慎些。”
按着不見外男的規矩,邢夫人、王夫人、都是不該跟林如海見面的。即便碰上了,也該馬上回避的。更何況肯定還有那八竿子打不着,守着寡的薛姨媽。
賈家可以不講規矩,什麽一家子骨肉,何必見外。但林如海可是要爲官的人。在朝上被參一個不遵禮法,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林雨桐太熟悉賈母的做派了。不管誰來,都聚一屋子人。隻要她願意,才不管外面的人怎麽看呢。賈家的女人,少有出門做客的。估計也是沒人請他們去吧。這樣的做派,誰家不笑話呢。
林如海心裏一跳,不會這麽不靠譜吧。
于是在賈母的院子外面就停了下來,隻問賈赦道:“老太太屋裏,可還方便。”
賈赦立馬明白過來,趕緊打發丫頭進去,請女眷回避。
賈母擺擺手,對薛姨媽道:“我這女婿就是太迂了一些。”就對那丫頭吩咐道:“告訴林姑爺,就說,一家子骨肉,哪裏就見不得了。”
賈家上下,老太太的話就是聖旨。那丫頭傳話時,還帶着幾分嬉笑。
林如海幾乎是愕然的看向賈赦和賈政。見二人并沒有駁回的意思,就皺眉道:“禮法如此,不敢唐突。我還是在外面,給老太太磕個頭就罷了。”人家不回避,自己不進去了這總該行了吧。
這哪裏能夠呢?賈政趕緊打發丫頭進去,隻叫女眷馬上回避。
賈母面色一沉,就有些不大高興。這不光是駁了自己的話,在她看來,這是林如海跟賈家見外的表現。于是收了笑道:“那就先避一避吧。隻寶玉留下來,見見他姑父。”
林如海見了賈母,也隻是拱手行了禮,對于丫頭放在地上的蒲團,隻當是沒瞧見。“老太太向來可好啊。”
賈母臉上露出幾分悲容,“看見你,我就想起我那可憐的女兒。”
林如海對賈母動不動就提起賈敏,頗爲不耐。其實夫妻兩人又實在算不上什麽恩愛兩不疑的夫妻。再說了,什麽叫可憐的女兒,感情嫁到林家還叫她受苦,委屈了她不成。
林如海對賈母的話有些不自在,腹诽了一番,就道:“是啊!我也常想起她。若是她還在,看着大丫頭得了這麽好的親事,楊哥兒這般的出息。也是該高興的。”
王熙鳳在屏風後險些笑出來。真要是賈敏活着,這林家就什麽也剩不下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心裏怎麽想的。隻看着林姑父對一對庶出子女的态度,就不該提起這一茬。不管說的多冠冕堂皇,隻姑媽年年給家裏那麽多銀子這一條。就該态度和緩些。如今眼前的是一品大員,在皇上面前說話,都是有一個座位的。賈家在人家眼裏算什麽呢。更何況,如今是自家要求人家,又不是人家扒着賈家。
賈母哪裏不知道林如海的意思。到底是收了眼淚,道:“我就是心疼玉兒罷了。可憐沒娘的孩子,爹又不在身邊。如今我也老了,眼看就照看不了這孩子了。”說着就擡頭,一瞧林黛玉瘦了好些,馬上就又哭道:“我就知道,一時半刻也不能叫你離了我的跟前。這不,才幾天,竟是瘦成了這般模樣了。可不是要心疼死我這老婆子。”
林雨桐心裏冷笑,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一時半刻離不得你跟前?是在說在賈家住着的時候,自己不敢虧待林黛玉,才細心的照顧。如今離了賈家,自己就虐待了嫡女不成。
林雨楊的手跟着就攥緊了。真是豈有此理。苛待嫡妹,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對姐姐會造成什麽影響,這老太太難道不知道。若是靖海伯是個道聽途說的人,這親事可就毀了。姐姐以後該怎麽辦?
林黛玉心裏頓時就不是滋味,自己一味的任性,今兒倒叫姐姐先吃了一頓排頭。也不朝賈母身邊去了,站起身就道:“外祖母可别冤枉了人,以前在這府裏,比如今還瘦,豈不是說外祖母和舅母們也虧待了我。不過是天熱,苦夏罷了。”
林如海站起身來,也不準備多說什麽了。就道:“正是呢。趁着日頭還不算毒辣,我就先帶着孩子們回去了。玉兒的身體老太太自是知道的。想必您也不會怪罪。”
王氏在屏風後心裏一急就道:“林姑老爺也太見外,要是怕熱,留兩位姑娘住幾日也不妨事。”
賈政趕緊接過話頭道:“妹夫也太過客氣。家裏備了水酒,好歹吃頓便飯也罷。”
林如海惱賈母如此不管不顧,什麽話都敢往外說。隻笑道:“确實有事,今兒就不多留了。改天再來叨擾吧。”
說着起身行了一禮,又見老太太身邊的少年,隻盯着黛玉看。頓時心裏更是惱怒,看着賈寶玉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賈政頓時就面紅耳赤。
賈母一時也愣住了。這林如海還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留,說走就走。賈母一向都是别人哄着她,什麽時候輪到她哄别人了。雖然心裏懊惱,但也說不出低三下氣的話來。她本來就是想拿捏林如海一二的,誰知道會鬧成這樣。
王熙鳳一看不好,就借着安排人送客的由頭出來了。留在那裏幹嘛,又去哄老太太啊。拉倒吧。老太太當人家林姑父是老爺那般,由着她拿捏啊。這事,誰惹了人,誰去處理。自己再是不摻和的。
卻說林雨桐上了馬車就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說。
林黛玉一見,就知道姐姐這還是惱了自己。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是說什麽。
林雨桐能不憋氣嗎。自己對林黛玉雖然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也不算差了。到頭來被人指着這般責難,誰心裏能舒服啊。
到家後,林如海見林雨桐臉色不好,就道:“桐兒,委屈你了。”
林雨桐搖搖頭,微微一笑,“沒事!問心無愧就好。”說完福了福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林雨楊趕緊追了過去。在他眼裏,什麽父親妹妹,都及不上姐姐重要。
看着遠去的一雙兒女,林如海歎了一口氣。再一回頭,就見黛玉低着頭,站在自己身後。眉頭就不由的皺了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可輕易糟踐。如此,可對得起整日裏爲了操心的姐姐。”
林黛玉隻捂着嘴嗚嗚的哭。外祖母怎麽可以這樣子誣賴人。但準根究底,還是自己的過錯。别人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她心裏自是有一本賬的。姐姐對自己,真的說不出一點不好來。
林如海正愁着這閨女又哭了該怎麽哄。就見林雨桐又返身回來了。
她氣歸氣,但該幹的事情,還是得幹。
“我還沒哭,你到是哭什麽。”林雨桐将林黛玉推給芳華,“帶你們姑娘回去梳洗,出了一身汗不難受啊。”
林黛玉哽咽着道:“姐姐可還理我麽。”
“快從我眼前離了吧。再不想理你。”嘴上這般抱怨着,但臉上卻看不出什麽怨氣。
林黛玉這才臉上有了笑模樣,跟着丫頭下去了。
“父親也去梳洗吧。”林雨桐對林如海道。
“孩子,心裏不痛快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這般的委屈自己。”林如海有些心疼的道:“如今有爲父撐着。不用如此的。黛玉那般的哭是不好,但如你這般,一味的不哭也不好。”
“我不想哭,父親何苦來招惹我。不過是幾句閑言罷了,我理會它做什麽。”林雨桐歎了一聲道:“隻以後,我再不去賈家了。可使得。”
“不想去就不去。”林如海臉上有了笑意。
林家的人走了,隻賈家衆人都留在老太太處。賈母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麽。
王氏心裏咬牙暗恨,老太太如今越發的糊塗了。想把姑爺當成兒子拿捏,這本就是十分荒唐之事。
“明兒叫鳳丫頭去林家一趟,就說我這老婆子糊塗了,給大丫頭陪個禮。”賈母面色陰沉的道。
王熙鳳就知道,這來來回回的還是她的事。她小聲道:“林大妹妹再不是那等小氣之人。老太太這般,沒事反倒成了事了。隻過些日子,打發人去請來吃酒,熱熱鬧鬧的也就過去了。娘兒們一處,說說笑笑,誰還真惱過。”反正她才不去吃排頭呢。明知道人家氣不順,還湊上去幹什麽。
賈母這才神情緩和了下來。隻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怒色。鳳丫頭這話,糊弄的了老太太,卻糊弄不了她。不想去就明說,何苦編出這麽一套說辭來,如今自己想親自登門,都不成了。
想起娘娘傳回來的話,心裏越發的焦急。
兩家都隻做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該幹什麽幹什麽。隻說林雨楊這日放學,剛好碰見一身便裝的聞天方。
“姐夫這是去哪啊”在外面,不好叫伯爺,叫聲姐夫,也是合适的。
聞天方嘴角一翹,顯然這聲姐夫取悅了他,就笑道:“京城街面上亂不亂,隻有親自走一走才知道。聽下面人的呈上來的說辭,永遠都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林雨楊恍然,原來是這樣啊。才想着人家這也算公事,自己還是不打擾了。就聽聞天方道:“你不如随我四處走走看看,也别整天隻閉門讀書。若是怕家裏擔心,我打發人跟你姐姐說一聲就罷了。”
林雨楊想了想,就點點頭。姐姐知道有人陪着自己,也就不擔心了。
兩人晃晃悠悠,邊走邊瞧。然後選了一家還算幹淨熱鬧的酒樓進去。要了間雅間歇息。
“嶽父最近一定很忙,有不少同僚要應付,我也不好貿然上門。”聞天方閑适的往椅子上一靠,笑道:“改天嶽父閑了,你給我送個消息。”
林雨楊點點頭,不過随手就辦了的小事罷了。
聞天方這才嘴角微微一翹,還是覺得這小舅子真是純善之人,好打交道。其實林如海回京城的第二天,他就每天打發人給林家投帖子。甚至還派了管家親自上門,看看自己這個姑爺什麽時候上門方便。結果林如海愣是裝傻充愣,一味的推脫。他不舍得閨女出嫁的心情,自己可以理解。但是好似自己也急着娶媳婦的心情,永遠也别指望嶽父能夠體諒。
如今隻能從小舅子身上下功夫。他到底還是年紀輕,就是容易糊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突然聽見隔壁熱鬧了起來。
就聽一個清朗的男聲道:“我說在我家也罷了。偏偏這呆子要上這裏來。可委屈了你了。”
另一個聲音道:“正好看看世情,可委屈什麽?”這個聲音卻是林雨楊認識的。不是賈寶玉還能是誰。
聞天方見林雨楊皺眉,就問道:“怎麽,你認識啊。”
“可不是先前賈家那個鳳凰蛋子。”林雨楊搖搖頭,“姐夫可能不知道他。”
“哪裏不知道了。那含玉而生公子哥,試問問有幾個不知道的。”聞天方說道。既然結了親,林家的事自然是要知道的。連賈家也大廳了個一清二楚。因此又問道:“那天去賈家可是出事了不成。我見你們沒怎麽停留就回府了。”
林雨楊想着,聞天方如今也算不得外人,就将賈母的話學了一遍。“一家子拎不清的。姐姐以後再不登門,也就是了。”
聞天方的眼裏閃過一絲冷意。道:“如今遠着些,也好。”他壓低聲音道:“皇上要動江南了,這甄家也到頭了。賈家跟甄家有些瓜葛,隻是沒甄家的手段。隻怕,好日子也不多了。嶽父遠着賈家,未嘗沒有借機發作的意思。”
林雨楊這才恍然,“難怪呢?如今就撕寽開,總比出了事再撇清關系來的好些。”等真出了事,是管還是不管。管要又該怎麽管,可不管就是涼薄。而若是如今就遠着些,到時候随意伸一把手,那也都是情分。
聞天方對小舅子的悟性表示滿意。
而隔壁此時卻響起了唱曲之聲。端是靡靡聒噪。
“走吧!”聞天方先站起身來,“這裏也不得清淨。”
兩人才要出門,門外就響起了争吵推搡的聲音。
“我說你們主子是誰啊你,睜大你的狗眼瞧瞧你大爺我是誰。我姨媽可是榮國府的當家太太,宮裏的娘娘是咱的親表姐。想瞧瞧你們的雅間怎麽了。要不是幹那見不到人的勾當,關着門做什麽。門口還放着兩個看門狗。”
“混賬行子!”林雨楊臉色鐵青,這都是什麽人啊。怎麽跟賈家沾上邊的,就沒有一個好的呢。
“你認識啊。”聞天方小聲問道。
“皇商薛家的薛蟠,打死人沒償命,還在京城裏混着呢。”林雨楊歎了一聲,“如今這世道,真是不好說。”
“原來是這麽個東西。”聞天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門外的吵嚷聲越來越大,兩人也就開了門,走了出去。
薛蟠這貨色,本就是個葷素不忌的。如今門一開,竟然出來兩個極爲出色的男子。想到兩人關着門在裏面,想必該是同道中人。一時之間,倒越發的歡喜了幾分。
“兩位兄弟哪裏人士,真真是好人才。”薛蟠一副豬哥樣,可是把兩人惡心的夠嗆。
聞天方面色一冷,吩咐兩個屬下,“扔出去。”
“手下留情。”賈寶玉追出來,就見到有人要将薛蟠扔出去。一着急就出言阻止。
薛蟠見賈寶玉肯出面,一時氣勢大盛:“大爺動問你們,才是瞧得起你們,你們可識的他是誰。說出來,恐怕唬破了你們的膽。那可是正經的國舅爺!如今既然得罪了我們,賠爺們飲兩杯水酒隻不爲過吧。要不是瞧着你們生的俊俏,今兒可不能善了。”
那賈寶玉沒見過聞天方,林雨楊又被擋在後面,一時也就沒有攔着那呆子的話。
聞天方還是頭一次碰見這麽會作死的人。隻看了一眼随從道:“我剛才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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