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仁氣惱極了,本來玩的好好的, 哪裏來的這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說了不認識就不認識, 誰知道那人爲什麽要跟自己說話!幹嘛沒完沒了的旁敲側擊, 真當自己是傻的?什麽也不懂不成?
瞧瞧,自己又沒說什麽, 這眼淚巴巴是幾個意思?
手癢癢的都摸到鞭子上了, 才又松開。
算了算了!還是收斂着些吧。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 京城裏權貴雲集, 誰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人家。來前阿爸可說了,叫自己在京城好好的。現在換了個皇帝, 對蒙古是個什麽态度還難說的很。前兩天又叫人送信,說是大清現在有了很厲害的武器, 怕是戰馬軍刀再也不是大清所必須的了。她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知道如果真是如此, 那自家阿瑪那個郡王, 就真的不值錢了。跟人家皇室的郡王比起來,差的遠了。
心裏有些憋氣,但臉上越發的不好看。
這位富察姑娘真的被吓了一跳,從沒見過這麽直來直去說翻臉就翻臉的格格, 她一時間真有些被吓住了,眼圈一紅, 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要道歉吧?拉不下這個臉。再說了, 自己說什麽了?不就是問問她跟那個跟她說話的男子是誰嗎?宗室這些多少年, 她也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見跟她說話, 又見她一身蒙古袍子,想來身份不低。認識這些阿哥爺也未可知。再就是……跟這樣的姑娘比,自己是沒有底氣的。
九福晉往下面看了兩眼,“這是一個佐領家的姑娘,正黃旗的……”
那跟馬齊家就不是一回事。馬齊家是鑲黃旗。
八福晉就說九福晉,“怎麽什麽人都請來了?”夠不夠資格做正室的都請過來,爲的什麽?一個個都是賤皮子,沖着做小的來的。
九福晉心說,沒有這些人我上哪賺銀子去?如今下面可都在談論功勳券的事,這些能來的夫人們,誰手裏沒有個八千一萬的,今兒可是來了數百人,還有沒擠到亭子裏的,安置在另外一處的呢。這些人哪怕是出于巴結貴人和攀比的心理,都會慷慨的掏出銀子,别說是八十萬兩,就是一把六十萬兩,這些人湊吧湊吧都能給湊出來。
這邊九福晉還沒說話,大福晉就先臉紅了,這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大福晉才跟林雨桐誇輝和氏,結果八福晉就來了這麽一句。輝和家在這京城了,還真就什麽都不是。但這次确實是自己受了自家爺的吩咐,特意給輝和家遞了信,又專門找了九福晉安排了這家子過來的。爲的就是叫皇後給瞧瞧的。如今八福晉一說,大福晉就先覺得這是針對自己了。但如今的直郡王又不是被圈禁的直郡王,憑這麽就不敢說話而來。她臉漲的通紅,聲音不小,語氣還帶着幾分急切,“咱們看人家姑娘,也不一味的等着人家的門第瞧,隻要姑娘好……縱使小門小戶,隻要家教好,人賢淑,進家門能孝敬長輩,繁衍子嗣,這樣的媳婦就挺好的……”
八福晉的臉呱唧一下這就掉下來了,自己說什麽了?關她什麽事?這麽急巴巴的跟自己頂起來幹嘛?什麽孝敬長輩繁衍子嗣,這是說自己對惠太妃不好了,還是說自己沒能生個一子半女的。誰都有資格說自己,你一個繼室嫂子充的什麽大瓣蒜?你孝敬長輩,那你怎麽不把你婆婆接回去,在我府上住着幹嘛?再說生孩子這事,我沒生怎麽了,我沒生總好過生一個死一個。她這麽想着,就想這麽頂回去。
林雨桐一個冷眼過去,八福晉一愣,嘴裏的話就咽下了。
這話還真不敢說,這生一個死一個的,可多了去而來。從先帝的元妃到兩任繼後再到四妃,誰沒折過孩子?就是現在坐着這裏的福晉們,從皇後往下數,也确實是不少。這話真要說出來,那得罪的真是一大片。
明白過來了,冷靜下了,就低了頭,隻當沒聽見大福晉的話,閑閑的擺弄手裏的帕子。攪來攪去的顯得無聊的很。
在座的可都是明白人,八福晉想說什麽大家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大福晉的眼圈都紅了,這真是捅了心窩子了。将頭撇向一邊,今兒說什麽也要跟自家爺說一聲,将母妃接回去算了。再不想往老八府裏去跟老八打交道了。别以爲自己想叫母妃住在别人家,自己唯一的女兒如今跟着太妃住呢,自己就算不想給婆婆請安,但這閨女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且疼着呢。
這話不能往透了說,說透了别說是吵起來,真打起來的可能都有。沒見三福晉的眼睛都紅了嗎?如今八福晉真是有幾分無所顧忌的樣子。
林雨桐直接跳過話題,指了指樓下已經圍了一圈人的地方,“叫進來問問,吵什麽呢?”
碧桃得了話叫對外圍伺候的小丫頭點點頭,小丫頭輕巧的轉身出去了,轉眼底下就安靜了。
富察家的姑娘臉都白了,驚動貴人了這是。人家那是蒙古貴女,她自己是什麽?額娘千叮咛萬囑咐的,叫自己謹慎些,千萬别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怎麽就這樣了呢?她祈求的看向這位蒙古格格,薩仁才不搭理她,下巴微微擡起,帶着幾分傲慢,鼻子裏輕哼一聲,,扭身就往亭子這邊跑。
“這位姑娘請吧。”這丫頭在主子跟前是小丫頭,在外面可是極有派頭,代表的是皇後嘛。
富察姑娘低頭顯得溫順的很,說了一身是。
這邊的動靜那些小子那邊早就聽到了。這些說是在錦繡叢裏長大的一點也不爲過。好些早兩年身邊都有了引導人事的宮女了。身邊的姑娘拈酸吃醋,他們對這個真不陌生。打小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嫡出的看着自家額娘跟小妾生氣,庶出的看着自家的額娘跟别的小妾争寵,哪天不鬧騰一回?比戲上演的要精彩多了。小的時候不是很懂,大了慢慢懂了身邊的女子又成了這樣了。所以姑娘們一鬧事,他們就知道,這是爲了搶香饽饽給鬧起來了。
“……什麽香饽饽人物,她沒完沒了的問……”薩仁靠在十福晉身邊跟林雨桐抱怨,“不知道自己藏着什麽心思就那麽揣度别人,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富察姑娘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噗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磕頭,“奴才絕沒有這樣的心思。就是……就是瞧着格格可親,想跟格格說話……沒想到格格不喜歡說這些……”
小姑娘背地裏談論男孩子,這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誰未出閣的時候沒有點女兒家的心思。
要照這麽說,這姑娘也沒錯,反倒是薩仁小題大做了。
薩仁能氣死,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自己又不是傻子,聽不出好賴話。好像自己有多心高氣傲不好相處似得。她在家裏向來受寵,說一不二,從來沒受過這些窩囊氣。三兩步從幾個福晉中間插|過去,到了窗口的位置。這邊的窗口正對着的是男客的方向,薩仁居高臨下的俯視,然後猛地鞭子一甩,指向下面的一人喊道:“那個大冬天手裏拿扇子的,你上來!”
大冬天手裏拿扇子的?
誰啊?
弘曆左顧右盼,發現所有的人都朝這裏的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裏正拿着一把玉骨扇子。
正要說話,上面又傳來清脆的聲音,“别瞧人家了,說的就是你!”
弘曆有幾分尴尬,擡頭往上一看,眯着眼就笑了,不就是那個蒙古小佳人嗎?之前在梅林裏見的時候,一身胭脂紅穿在身上,竟是比滿枝的梅花還要豔麗幾分。這個時候小美人臉上帶着薄怒,眼睛圓溜溜的瞪着,又添了幾分嬌俏。
他用手裏的折扇在胸口輕輕點了兩下,好像在問是叫我嗎?
“不是你是誰?”薩仁白眼一翻,“還能尋到第二個傻子麽?”
被美人奚落,下面這些小子三三兩兩的都嘻嘻哈哈的笑起來,瞧着弘曆的眼神帶着幾分打趣的意思。
弘曆嘿嘿就笑,半點也不惱。還帶着幾分得意對其他人道:“要不一起?”
誰跟你去?
弘旺白眼一翻,十分瞧不上弘曆這種自命風流的德行。
弘曆能受的了美人的白眼,卻不願意受弘旺的白眼,心說你得意什麽呢?别以爲皇阿瑪叫你叫他皇阿瑪,他就是真是你皇阿瑪了。你自己什麽出身自己不清楚嗎?你阿瑪跟我阿瑪是什麽關系你心裏沒數嗎?得意什麽?反手就拉了弘旺一起。
弘晸跟弘暄趕緊跟了過去。這裏本來就是九爺的園子,弘晸是主家,客人出了什麽事,沒道理主家沒人管。畢竟阿瑪不在,他是長子嘛,得撐起事了。弘暄過去是因爲那人是自己的表妹,别叫她在這裏出事了才好。那死丫頭根本就不知道她招惹的人是誰。
叫的是弘曆,進亭子的事四個年紀相仿的少年。一水的黃帶子,一二層的夫人們起身見禮,那些做丈母娘心态的夫人們不免多打量了幾眼。四人客套的還禮,這才上了三樓。
這一上來,林雨桐就看過去,見拿着扇子的隻有弘曆。頓時明白了。
得!
這個四處撩騷的還真是弘曆。
幾人上來又是一輪行禮,衆人都不由的看向弘曆。這叫人怎麽說呢,皇上的四阿哥啊!
弘曆倒是沒不好意思,對着林雨桐也很親熱,“皇額娘……怎麽沒下去轉轉……”
“皇額娘?”薩仁吓了一跳,“你是皇阿哥?”
富察姑娘面色一紅,眼睛一亮,看向弘曆的眼神帶着幾分驚喜和柔情。
弘曆這才發現了富察姑娘,驚訝了一瞬,“原來姑娘也在這裏。”說着就朝薩仁一看,又看向薩仁手裏的鞭子,就帶着幾分歉意的對富察姑娘道:“沒想到給你惹麻煩了。真對不住!你沒事吧。”
好似很害怕這位被薩仁爲難一樣。
薩仁臉色變的更難看了,想着這是皇上的阿哥,自己就忍了吧。誰知道弘曆一轉臉又朝她來,還笑的有幾分無奈,“格格不用誤會。我跟這位姑娘隻是偶遇,說了兩句話而已,并沒有其他。”
你有沒有其他關我什麽事!好似我瞧上了你一樣。哪來這麽大的臉。
薩仁臉漲的通紅,十福晉眉頭都皺起來了,自家外甥女的身份,絕對沒有做妾室的可能。要做妾室,也隻做帝王的妃嫔。這才不算是辱沒。一個四阿哥,憑什麽叫郡王的嫡女去做側福晉。再說了,他現在還是光頭阿哥一個,根本就沒有側福晉這麽一說。
八福晉在邊上瞧的好笑,眼珠子一轉就跟林雨桐道:“我瞧着薩仁就挺好。弘曆也……”
林雨桐直接搶話,“你覺得薩仁好?”
不好嗎?
其實真的挺好的。八福晉真心實意的點頭,她就是喜歡這樣的小姑娘。想想這樣的小姑娘給弘曆這色痞子還真有些可惜了。要是沒有富察家的親事就好了,這小姑娘做了福晉,弘曆往前一步的路可就徹底堵死了。在她看來,老四的四個兒子,三阿哥太老實,五阿哥沒正形,六阿哥還看不出來,也就弘曆能拿的出手。以前看着弘曆也确實還好,誰知道這小子什麽時候添了這麽個毛病——好色!
先帝這些老阿哥絕對沒有這毛病。女人不少,但絕對沒有在外面撩騷的壞毛病。
心思不知道怎麽就跑偏了,正想的出神,就聽見林雨桐又問了一聲,“你真覺得薩仁好?”
八福晉點頭,“是挺好的。”說完還朝十福晉笑了笑。
十福晉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不再言語了。八福晉話裏的意思她豈能不知道,但她更知道皇後不是那樣的人。
弘旺被林雨桐看了一眼,起初還有些莫名其妙,但緊跟着看到邊上的薩仁的時候,他腦子裏激靈了一下,想起剛才皇額娘問嫡母的話,反複問了兩遍,是不是真舉得薩仁很好?
原來這姑娘叫薩仁啊!
偷眼又瞧了一眼,然後耳朵根就紅了。
有那腦子轉的快的,看着薩仁就帶着幾分打趣。薩仁吓了一跳,還以爲他們在撮合自己跟這位四阿哥呢。她趕緊擺手,“……我才瞧不上他……”心裏一急,就指向一邊一直不言語的弘旺,“我瞧着他都比他順眼的多。”
弘旺擡眼看向急的臉色通紅的薩仁,嘴角不由的翹起兩分。
邊上不知道誰噗嗤就笑了起來,緊跟着衆人就都笑。
林雨桐招手叫弘旺到跟前來,然後拉着弘旺的手問薩仁,“你真瞧着他順眼……”
弘旺急了,羞窘的不得了,“皇額娘……”多羞人啊!
薩仁眼睛一亮,這位也叫皇後皇額娘!她先不回答皇後的問題,倒是先問起了弘旺,“這麽說你不怕他……”她手指的是弘曆。
在蒙古是有搶親的習俗的。瞧上了就去搶,女人隻喜歡勇士。她剛才吓壞了,這個讨厭的阿哥竟然是皇上的兒子,這還得了。就算自己不願意,萬一以後這人要是再搶自己怎麽辦?找的丈夫再是勇士也不敢跟皇上的兒子搶啊。如今又碰見一個叫皇後皇額娘的,那這就是這個讨厭鬼的兄弟。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吧?
被小姑娘這麽殷切的看着,弘旺餘光瞧見一邊的弘曆黑了的臉,心裏舒暢又帶着幾分少年人的得意。怕弘曆?“怕他做什麽?”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薩仁一下子就笑開了,如五月裏盛開的鮮花,又如皎皎明月,叫人的心一下子就跟着亮堂起來了。她沖着皇後,“主子娘娘,我就瞧上他了。”
十分大膽的表白。
叫弘旺又是自豪又是羞赧,一個大小夥子頓時就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八福晉終于意識到了什麽,之所以沒那麽想,就是她實在是沒想到林雨桐會越過她和胤禩,甚至連皇上都不知會一聲,就把弘旺的婚事給定下來了。
林雨桐似笑非笑的看向八福晉,“弟妹如願以償了。不是說喜歡薩仁嗎?”
八福晉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是挺喜歡的。”不管喜歡這姑娘的性子,還喜歡這姑娘她阿瑪手裏的權力。
薩仁跑過去拉弘旺,心裏還納悶皇後娶兒媳婦爲什麽要問這位福晉喜不喜歡自己。她喜歡不喜歡自己有什麽關系,自己的婆婆又不是她。
林雨桐示意弘旺,“帶着薩仁出去玩去……”
弘旺知道這是要處理弘曆跟那位富察姑娘的事,大概是不想叫自己在叫弘曆臉上難看,他由着薩仁将他往出拉,路過弘晸和弘暄的時候還順帶的将兩人給帶出去了。
當着這麽多人,林雨桐也不可能真一點臉都不給弘曆留。她說弘曆,“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逗人家小姑娘玩……”
弘曆畢竟是弘曆,知道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呢,臉上的表情收攏的極快,“咱家沒有妹妹,碰見一個覺得有趣的很,忍不住逗逗她……”
愛新覺羅家跟蒙古貴族聯姻不斷,怎麽數都算是姻親。說是将人家姑娘當妹妹逗弄,好像也說的過去。
林雨桐也不戳破,點頭認可他的說法,又勸誡道:“在家裏胡鬧也就罷了,哪怕在你伯母嬸嬸面前這都不是失禮的事。下面還有不少官眷呢。傳出去是什麽名聲……”
弘曆悚然而驚,跟小美人錯失而過的遺憾瞬間被驚的不見蹤影了,低頭行禮,“謹記皇額娘教誨。”
林雨桐這才看向一邊的也姓富察的姑娘,問的卻是弘曆,“這姑娘跟薩仁打聽你……”
這話一出,富察家的姑娘臉又紅了一份,身子不由的瑟縮了一下,瞧着可憐的很。
弘曆心有不忍,到底大方的說了,“兒子……兒子覺得跟這位姑娘還算投緣……”
你要堅持說跟着姑娘偶遇,并沒有其他。爲了你的名聲,爲了以後不麻煩,我也得趕緊跟着姑娘找個下家。侍衛營有前途的年輕人多的是,這姑娘跟了誰都不算是委屈了她。可偏偏的,你說跟她投緣。
投緣啊!這話的意思就很豐富了。今兒見到的人多了,還鬧了一場,要是跟你沒有結果,這輩子也就是青燈古佛的命了。
林雨桐朝這姑娘看了一眼,見她面色蒼白,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她還是沒搭理這姑娘,卻問弘曆,“那你的意思呢?”
話往明白說,到時候不好了又說是我跟你硬塞了個小妾過去。
弘曆面色有幾分尴尬,尤其是十二福晉看過來的時候,他渾身更不自在了。一擡頭卻見皇後正看着自己,眼神帶着幾分嚴肅與淩厲。他心裏一激靈,爲了一個小小的事,一個不重要的人,背上一個沒有擔當的名聲,實在是犯不上的。他毫不猶豫的答道:“兒子願意納她,給她一個名分。”
那姑娘的眼淚馬上就下來了,嘴角卻翹起,心裏直念阿彌陀佛。
十二福晉臉上的神情就不是很好看。這才指了婚,成婚至少還得在明年。這邊就要納妾了。還是給名分的。這庶子生在嫡子前面……想想就覺得鬧心的很。自己怎麽就聽了爺的話非得撮合妹妹跟弘曆呢。這都叫什麽事。
于是看着這富察氏的眼神跟帶了刀子似得。
這姑娘這會子哪裏管得了這個,直到被林雨桐打發出去還輕飄飄的。
其實林雨桐真覺得帶弘曆出來挺丢人的。誰家帶兒子出門做客結果做出了納妾的事,就會覺得丢人,也太不成器了。這也得虧是皇阿哥,沒人敢說什麽,這要是換了别人家試試,一句‘沒出息’就給貼身上了。
三福晉比較厚道,見林雨桐尴尬就道:“少年慕艾,也是有的。”
可他之前剛慕艾上了馬齊的侄女,非卿不娶的。正月十五在十二的府上見第一面到現在也才一個月還差一天,這就又慕艾上别人了。這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
八福晉不屑的輕恥一聲,“是什麽就是什麽,貼上好看的标簽就能掩蓋過去了。”
雖然不喜歡八福晉,但林雨桐卻認同這話。風流成性就風流成性,不是一句多情就能變了本質的。
弘曆這樣的性子,别管别人怎麽看,反正在座的沒有一個瞧的上的。
到家就氣不順的跟四爺告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院子裏的女人還少了?已經四五個了,還不足興!
四爺笑她,“本就知道的事你氣什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有沒說的是,弘曆是照着晚年的先帝學的。先帝晚年對年輕的常在答應尤其喜歡,在暢春園養着一園子鮮嫩的小姑娘。有些是伺候過先帝,但根本就沒有給什麽名分,好些灌了避子湯就沒有記檔,跟宮女并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先帝晚年對女色并不委屈自己,弘曆覺得這并不妨礙先帝成爲一代明君,在這種事情上随心的很。他勸她,“看不慣就不要管他,随便他怎麽折騰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那麽回事了。
緊跟着額林雨桐也就真沒時間關注這個了。鈕钴祿氏第二天打發一頂轎子将那個富察姑娘接進宮裏送到弘曆的院子裏,這事就算完了。四爺又下旨給弘旺和薩仁賜婚。從始至終都沒問過八爺的意思。
八爺陪着弘旺接了旨,叫弘旺到書房裏,父子倆久久無言。随後還是八爺打破沉默,“以後你也要成家了,也要有自己的妻子……”他的話想說出口,但張開嘴卻覺得艱難無比,“等你娶了親,很多你不能理解阿瑪的地方興許也就理解了。但阿瑪不強求。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我也依舊是你阿瑪,這一點怎麽也改變不了。”
弘旺不喜歡聽這些,張嘴差點說:那你當初就不要納妾,不要生我們豈不是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咽下去了。當兒子的這麽說親爹有些混賬。再說了,他也有些害怕,害怕他脫口而出說‘你以爲我就不後悔生你們’的話。
不管弘旺怎麽想,八爺還是叮咛了幾句,“……以後收斂着些,别張揚,弘曆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親骨肉。沒有偏着你委屈自己兒子的道理……”
弘旺依舊沒有言語。皇阿瑪就算不偏着自己,他也喜歡皇阿瑪。至少皇阿瑪是個護短的人。誰欺負他的兒子都不行。這一點阿瑪就比不上。
父子倆一個諄諄教導,慈父之心。一個内心腹诽,不服管教。
談話結束,做父親的很欣慰,兒子沒犟嘴,到底是大了,要娶媳婦了,多少懂事一點了。做兒子的松了一口氣,終于不再唠叨了,一句都沒說到自己心上這種感覺很煩。
當爹的想,趕緊收拾院子好給兒子娶媳婦。當兒子的想,趕緊收拾宅子,到時候直接住那邊。
八爺想的很美,在九富家女打發人送來十萬兩面值的功勳券的時候,他第一次厚臉皮的特意強調,隻存四個月。爲什麽呢?留錢給兒子娶媳婦呗。
說起這個八爺就撓頭,盼着老九回來。爲啥?沒人能管九福晉。
這兩天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就是九福晉了。跟九爺關系親近的,都收到一張面額不等的功勳券。人家話說的很漂亮,說是這麽好的事情,知道了不好不告訴大家。說着這作爲憑據的功勳券隻管留着吧,手頭緊也沒關系,她那邊給墊着就是了。
可自己這一大老爺們,好意思在弟弟不在家的時候叫弟媳婦墊付那麽一大筆銀子嗎?好吧!就算是好意思。但這倒時候好意思用這功勳券去取錢嗎?可這不取也沒辦法啊。自己這邊現在不給,人家給墊付了。這肯定不是白墊付的。他們在老九那邊的生意裏都是入了股的。将來把你的分紅截留下來,人家也沒吃虧。這不願意出銀子的呢,到頭來是好名聲沒得着,銀子還變相的出了。将來拿着憑據去取自家的分紅銀子,理所當然的事人家都得罵咱不識大體。
急的牙疼想把這并不合算的道理說給九福晉聽。但一個大伯子跟弟妹說的着話嗎?
行行行!就這麽着吧。橫豎也就四個月嘛。
于是八爺叫人拿了銀票給九福晉送去了。
光是坑熟人這一招,就叫九福晉手裏攥了百萬兩不止。緊跟着就是那些女眷們,三三兩兩的上門,有的甚至還捧着首飾匣子。還有那些閨閣少女,也把自己的私房都拿了出來,争取做個對朝廷有功勳的美少女。
弘旺手裏捧着兩個匣子發愁,一個是薩仁的,一個姐姐萱寶的。這兩位也中樂九嬸的毒,把傍身的銀子首飾都給拾掇拾掇送到自己手裏,叫自己轉交給九嬸。說是給十六叔都不行,非得給九嬸。這忽悠人的手段也是沒誰了。
晚上數銀票數的手抽筋了,耳邊突然傳來陰森森的聲音,“你倒是不手軟啊。”
廢話!手軟什麽?
一愣神這一扭臉,哎呦!這人有點眼熟啊。
再一瞧,“死鬼!吓唬誰呢?”她從床上蹦起來,将滿床的銀票用被子給蓋嚴實了,這才跳下來,“少了三十斤肉,就以爲掉了王八殼子。還怕我不認識你怎麽的?”
九爺本來就黑的臉瞬間就更黑了,一路辛苦勞累瘦了三四十斤,到了這娘們嘴裏成了掉了王八殼子了?
誰王八?
“誰叫爺成王八了?”九爺虎着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剛回來就找茬,你還是不累!
九福晉小心的看了一眼床上鋪着的被子,“少碰那東西。少一張你得給我十倍的賠!”
你怎麽不跟銀子一塊過日子去。
想起來就氣,離京城進了,打發人快馬進城給府裏送信。結果到自家府裏這條街都被堵住了。馬都進不了。報信的好容易跑進來了,結果這位問都不問是誰,就來了一句跟功勳券無關的人一個都不見。那自己派去的人肯定就是無關的人了。這人忠心是忠心啊,就是老實。這次出門有很多事隐秘的很,不是忠心的半個都不敢帶。這家夥除了忠心就是體力好,别人都趕路趕的快趴在了,就他活蹦亂跳的。那這隻能叫他回來送信兒了。原以爲這回來怎麽着也是中門大開,大老婆小老婆兒子女兒站一大群等着迎自己呢。誰知道一到府門口,從看門的到養馬的,憊懶的很,個個都跟打了一場仗似得。這才問了蜷縮在門口睡的跟二傻子似得報信的,這家夥二不愣登的一說,“唬了爺一條,這熱鬧的,不知道還以爲府裏怎麽了?”
府裏能怎麽?不就是怕我給你兒子胡亂找個媳婦,給你女兒胡亂找婆家嗎?德行!
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橫不能是我改嫁了。”
嫁!你趕緊嫁!攔你爺是孫子!
九福晉不跟他置氣,說起了功勳券的事,“你知道光這兩天,我賺了多少嗎?”
看那一床的銀票就知道了。
之前也問過管家了。這婆娘可了不得,打着自己的旗号真是什麽事都敢幹。
“八哥十弟你也逼着人家拿銀子出來了?”八爺最氣的就是這個。
九福晉白眼一翻,“不管你八哥給了,你八嫂還給了呢。那又怎麽地?五哥五嫂我都沒漏掉,總不能八哥比五哥還親。”說着,頓了一下,退後了兩步,又道:“再說了……我連額娘的和咱閨女的都收了,别人的算什麽……”
什麽?
“額娘那的銀子也被你哄來了?”九爺氣的眼前發黑,“那是額娘的養老銀子。”
額娘有兩個兒子養,要什麽養老銀子。
九爺氣的:這些年他孝敬額娘的這會子全被福晉給收繳了。
“還有閨女的?”九爺更氣,“孩子能有幾個錢……”
“那也是我閨女!”九福晉撇撇嘴,“别多事啊!”孩子們願意着呢。雙赢的事麽。
你狠!原以爲是庶女的叫收繳了,原來連她自己生的都不放過。
九爺氣的坐在一邊直喘氣,“你們家爺的一世英名啊……”
屁的一世英名!
九福晉又坐回去繼續整理她的銀票,嘴裏念叨,“也别覺得你養着我就怎麽怎麽的,以後你愛養不養,我自己個養的起我自己個。也别覺得你給我尊榮我還跟你說,這尊榮我不惜的你給我掙。主子娘娘可是說了,這次的事了了,給我個正式的差事。”她呵呵笑着,“以後我就出去當差了。你嘛!說不得還能婦貴夫榮一把!咱們家的爵位将來靠誰……”她說着就頓了一下,将手裏的銀票拍的啪啪直響,“還真說不準!”
豈有此理!
欺人太甚!
九爺蹭一下站起來,朝外喊:“來人!備車!進宮!”
沒這麽撺掇的叫人過不成日子的。
他得問問皇上四哥:你媳婦你還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