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重返大清34三合一

重返大清(34)

蜜蠟封着的是折疊的小小的牛皮紙, 将紙打開,回頭朝牢房外面看去, 守着的小卒子正被高瘦的婆子叫去, 說是誰發了小财買了醬鴨子過來叫大家過去嘗嘗。她這才放心的低頭看信上的内容,紙條小小的一張,字體很小,說的也很簡略。

李四兒看完塞到嘴裏直接咽下去,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些人究竟是幹什麽的?背景自己一無所知,叫自己信他們?那是妄想。

她現在唯一的用處就是知道隆科多和自己這些年辛苦得來的銀子的下落,但這銀子是最後的退路,怎麽可能交代出去。

心裏原本升起的一點希望一點點破滅了。但随即又想, 如今不過是死裏求生罷了。早沒了挑挑揀揀的權力。

這些人能把手伸進來要麽是真有幾分本事, 要麽就是自己走了大運,恰巧他們的人在偶然之下知道了自己有錢的事。不管是哪一種, 都是自己的運道。人處在絕境之下是沒什麽好挑揀的。

牢門口想起腳步聲,李四兒将自己蜷縮起來, 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緊跟着響起了矮胖婆子的說話聲,“拉着我過來做什麽?”

“這不是怕不小心死了嗎?”高瘦婆子低聲道, “我一個人害怕, 你跟我做個伴, 我進去瞧瞧, 被真折騰死了, 貴人們沒不是, 錯還不得咱們領。”

李四兒心道, 這婆子真是急切的很了。她的心裏再一次将這背後的主人從有權有勢這一類裏刨除掉,這些年跟這些所謂的貴人打交道的時候多了,太知道這些人了。這些人就算是再怎麽着急也不會伸手撈這樣的髒錢。那麽是什麽人,什麽錢都想撈一筆,又能将手伸到這樣的地方來呢?

還真是讓人費解。

但這沒關系,隻要活着就行。隻要他們有本事幫自己見到隆科多就行。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跟兒子交代,總之,現在就是不能死。

耳邊響起開鎖聲,緊跟着是很輕的腳步聲,眼前出現了一雙鞋面上帶着補丁的青布棉鞋,看起來很舊了,并不暖和的樣子。也許是盯着的時間太長了,對方不自在的将腳往回縮了一縮,這樣的動作叫她覺得熟悉的很。

什麽時候的事呢?很小的時候了。那時候還在家裏,家裏還有父母姐姐們。她腳上穿的永遠都是姐姐們剩下的舊鞋,趕上天冷的時候,腳上都是腳瘡。那時候她不愛出門,就怕有人盯着她瞧。從頭到腳,身上穿戴的根本就沒法看人。偶爾誰盯着她身上的補丁多看一眼,她都趕緊往後一縮,後來長大了,被賣了,在權貴人家吃的好穿的好,也懂的更多了,才知道那種情緒叫做自卑。

不知道這個婆子背後的人是誰,大約已經是個給不了下面人好處的人了。要是這婆子有銀子,哪怕隻是三五十兩銀子,即使她穿的再窮酸,也不是這幅樣子,因爲心裏有底氣嘛。

錢是人的膽!

她就信這句話。

可要真是如此,這人又是怎麽叫下面的人給賣命的呢?

高瘦婆子不給她思量的時間,近前來蹲下身伸出手做出摸她是否有氣的樣子,聲音卻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冷的叫人心顫,“我們的時間不多,願意不願意配合趕緊給句話。”

不願意行嗎?不願意這婆子隻怕不會叫自己活着,就怕自己将她給供出去。

她微微的‘嗯’了一聲,馬上就能感覺道對方的喜意。

高瘦婆子摸着她的手就輕柔很多,朝外看了一眼,揚聲道:“還好,還有口氣!”緊跟着就壓低聲音,“等着……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林雨桐忙的很,李四兒這事說過就過了。中間斷斷續續的倒是聽過一些,比如誇岱隔三差五的去牢裏刑訊李四兒,逼迫她說出藏銀的下落,甚至還聽說用玉柱的性命相要挾,但這位就是死咬着不放。聽說滿嘴的牙都敲下來了,也沒露出半個字來,死咬着說沒有。就在她啧啧稱奇覺得這位真算個人物的時候,突然聽到消息,說這位死了。熬不過大刑死了!

死了?

四爺看着七爺的折子,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這做皇帝的一寬大,什麽臭魚爛蝦的都又冒出來了。老七報說,有順天教在京畿活動頻繁,行動詭秘,意圖不明。查到說滲透到衙門底層的不少,其中就有個姚婆子,看押的正是李四兒。盯着她有段時間了,倒是沒見她跟什麽人接觸,可這莫名其妙的,李四兒就死了。

這未免太巧合了。

她可能不知道,誇岱身邊的随從落難之前,家裏就是行醫的。别的不說,但打人會不會将人打死,他心裏是有數的。别說誇岱還沒得到他想要的,就是得到了,他也不敢把沒處決的犯人折磨緻死。如果真打重了,誇岱不會看着不治的。那麽這李四兒是真的死了嗎?

這麽想着,就經折子遞給林雨桐看,然後叫蘇培盛請七爺進宮一趟。

林雨桐詫異極了,“你說是有順天教的看上李四兒手裏的銀子了?”

除了他們誰爲了錢冒這樣的風險?

還真是!

“那這可真是……”想不到啊。

不過這些人就是好相與的?李四兒對他們的價值僅限于銀子,而李四兒能不知道這一點嗎?一個想得到所有的銀子,一個想利用這些人脫身。那些想要銀子的,最恨的莫過于貪官,李四兒這樣的,比貪官還可恨,他們天然居不可能在一個立場上。别說李四兒奸詐,不會将底牌亮出來,就算是亮出來,估計這些人也不會相信,隻會逼迫着要銀子。鬥智鬥勇鬥狠,看誰鬥的過誰。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李四兒有的受了。

何況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四爺的監控範圍之内,那麽詐死出去……但願李四兒好運吧。

跟邪教比起來,李四兒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了,既然可以預見她的結局,林雨桐就不會多花費心力在她身上,隻問起了四爺年羹堯的事,“押解的人也該到京了!”

“就這兩天了。”四爺說着想起什麽似得,突然轉移話題,“弘曆的婚事,你說怎麽辦好?”

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林雨桐還沒說話,蘇培盛就已經在外面了,“七爺來了。”

四爺直接起身去前面,邊往外走邊叮咛林雨桐,“這事你拿主意。”

别啊!這事我真不想拿主意。

林雨桐惱的很,明知道自己最見不得管這事。

但四爺不會突然提起這事,定是有什麽緣由的。正想着了,蘇培盛陪着笑進來了。

得!四爺這是把他打發過來給自己解惑了。

林雨桐指了指腳踏,“坐下說吧,也歇歇腳。”她什麽都不佩服蘇培盛,就佩服他的站功。反正他見到的蘇培盛隻有兩個姿勢,一個是站着,一個是跪着。

蘇培盛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謝了恩坐下了,“娘娘,主子爺吩咐了,說您要是有什麽想問的,問奴才就行,奴才都知道。”

“弘曆可是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過了年才十四歲的弘曆,已經有了風流多情的雛形了。院子裏原本就有三個通房丫頭,出了孝期之後聽說又多了倆。所以,林雨桐真不是惡意的揣度他。這事他幹的出來的。

蘇培盛臉上就有幾分尴尬,“娘娘聖明……”

還真是!

林雨桐心說這誰家的閨女,還真是夠大膽的。當然了,這個發生點實質性的關系這個真沒有。說起來不外乎是發乎情止乎禮,但這發乎情已經有點過了吧。

蘇培盛小聲道:“是富察家的姑娘,是十二福晉的堂妹。馬齊大人的侄女。隻因其父在察哈爾,這格格一直養在馬齊大人府上。”

這個不用蘇培盛細說,富察家是個大家族,林雨桐都了解過。以前因爲被富察家的姑娘坑了自家弘晖一次,所以她對富察家那可真是印象深刻,想忘了都不成。

當然了,這位姑娘跟自家那蠢兒媳婦不是一個,年齡就對不上。要是沒記錯,這姑娘上面嫡庶加起來有八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傅恒了。可見她算得上是老來女了。下面應該還有一個妹妹,隻是嫡庶就不知道了。光兄弟就九哥,這樣的姑娘要是嫁到一般人家真是不怕夫家欺負的。當然了,這要是嫁到皇家,也确實叫人不容小觑。光是足以信賴的人手一下子就多了這麽多。要麽說人都盼着子孫繁茂呢。這好處不是出來了。兄弟多,這在現在看來就是難得的一個優勢。

心裏将富察家的族譜都能背一遍了,這才聽蘇培盛往下說。

“四阿哥去十二爺府上拜年的時候見了這位格格一面,兩人……”蘇培盛說着,語氣就頓住了,好似在找什麽詞來形容兩人之間的關系,停頓了小半分鍾才道,“兩人……相談甚歡!”

相談甚歡?!

那這就不是匆匆見了一面了,而是面對面有了交流,并且應該是相互之間觀感都不錯。

蘇培盛又說起了那天去胤祹府裏都有哪些人,這些人都說了什麽,爲什麽弘曆去了内宅。這些林雨桐就沒聽進去,怎麽發生的不重要,重要的現在已經發生了。

要是四爺還要用馬齊,這個弘曆和富察家的婚事還是得應下。至于以後嘛,馬齊今年可不小了,按照四爺的計劃,官員任職是要有一定年限的,到了一定的年紀,該退的就得退,即便身體康健,那也不能把着一個位置不撒手。退下去很可能就是往參政司一塞,算是退居二線了。跟去了人大和政協是一樣的,沒實權了!給弘曆助力?

有限的很!

所以這方面真不用考慮太多。這些不知道四爺下一步會怎麽走的,計劃的再好半點用處都沒有。所以,沒見四爺對于十二,一直就沒搭理嗎?

又想了想兩邊,覺得隻要人家兩情相悅,這事也成吧。不是說乾隆跟這位富察皇後的感情有躲深厚嗎?甚至用一生去懷念一個人,那這絕對算的上是有情人了吧。棒打鴛鴦的事,自己還真就不想幹。喜歡就娶吧,自己這裏絕對不是障礙。

心裏有了決斷也不去問四爺,對四爺來說這更不叫事。不過出于謹慎,林雨桐還是叫了熹嫔,她是弘曆親媽先聽聽他怎麽說。

熹嫔見林雨桐問了的是弘曆的婚事,心裏一喜,剛要說話,到了嘴邊卻成了,“……自然是聽萬歲爺和娘娘的。”

林雨桐有幾分不耐煩,“本宮沒時間在這裏跟你車轱辘話來回的說。弘曆的婚事呢,你是上上下下的忙了這些日子了,怎麽想的,看中哪家的,隻要人家願意,弘曆也沒覺得不好,本宮就做主了。”

熹嫔身子欠了欠,這才試探着道:“您瞧着鄂爾泰大人家的格格怎麽樣?”

鄂爾泰?

“西林覺羅家?”林雨桐都驚詫了,真是難爲熹嫔了。這都是怎麽扒拉出來的?不得不說她還真有兩分眼光。先是自家的娘家烏拉那拉家,再是十三福晉的娘家兆佳家,後是太後的娘家烏雅家。這會子又扒拉出西林覺羅家了。這家其實沒出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也就是鄂爾泰了。被後世譽爲雍正朝三大總督之一的鄂爾泰。跟李衛和田文靜并稱!說是并稱,但這三人中,四爺最看中的還是鄂爾泰。以前四爺就看重這個人,那時候他有個優勢,就是既是滿人出身,又是科舉出身。在滿人中以科舉出仕又是文官,天生就叫四爺帶了三分好感。如今四爺不會帶着滿人漢人的偏見了,對這個人的才幹依舊是贊不絕口。

要是沒記錯,鄂爾泰年前剛任雲貴總督,老婆孩子還沒接過去呢。今年過年的時候,鄂爾泰的夫人帶着孩子進宮來請安了,那家的閨女長相白淨清秀,但也隻是清秀。沒想到就被熹嫔給相中了。

四爺寵臣信臣家的閨女,熹嫔這眼光真是不錯。

但鄂爾泰隻要不傻,就指定不會樂意。四爺正在大用鄂爾泰,怎麽會叫他卷入皇家儲位之争的風險之中。所以說,這事真不成!

林雨桐沒急着拒絕熹嫔,而是叫人叫了弘曆來。

弘曆來的路上就一定打聽了,雖然沒說詳情,但宮人帶着打趣的眼神,還有口口聲聲的說‘道喜’之類的話,他就猜出了幾分。這會子心裏還真有些着急了。

以前隻想着這家那家的,從來沒有見過人家的姑娘。那時候就想,娶妻娶賢,大家子出來的姑娘,就是性子不好也不會太離譜,隻要嶽家得力,這都是小事。反正自己有解語花,高氏就不錯。

可是自從那天見到富察家的姑娘之後,心裏就跟毛爪子在撓似得。高氏雖然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怎麽能跟她相比呢。高氏惹人憐惜,但富察姑娘卻叫人覺得可親可愛可敬。自己不管說什麽她都接的上來,回來後反複回味兩人的對話,突然就有了終于得一紅顔知己的感覺。

這種感覺每回味一次,就加深一次,好似着了魔似得。

一想到娶福晉,他心裏就想到那張明媚的臉來。自己的福晉除了她,真覺得誰也匹配不上。這種沖動幾乎是壓不住的。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可以任性而爲,可轉念一想,這姑娘做自己的福晉有何不可?富察家家世顯赫,家裏父兄輩皆得力,而且人丁興旺……有這樣的人家做妻族,對自己來說可謂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之前十二叔說是爲自己引薦馬齊,但馬齊的态度暧昧的很。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根本就不入套。而十二叔跟馬齊這對翁婿,看起來也未必就有多親密。與其指望并不得皇阿瑪看中的十二叔在裏面斡旋,倒不如直接将富察家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越想越覺得這事靠譜。

因此林雨桐一問,他幾乎就沒看熹嫔的臉色,直接說了富察家,“……米思翰的第四子李榮保的長女……”

果然如此。

林雨桐是不出所料,但是熹嫔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她隻知道米思翰的第二子是馬齊,從來不知道什麽李榮保。這馬齊是位高權重,但也不看他的年紀,說句不好聽的話,土都埋到脖子裏,而萬歲爺還康健的很,他能熬得過萬歲爺不?就算是能熬過,那他也是先帝的老臣,萬歲爺對他的看重怎麽及得上一手提拔起來的鄂爾泰。這位現在已經是總督了,回京不過是時間問題。那時再回來,可不就是馬齊的位子。要是沒有鄂爾泰比着,富察家也确實算得上是上上之選。之前她就想過叫娘家跟富察家聯姻,卻從來沒有想着用弘曆的親事跟富察家做交換,在她看來,這是個不怎麽劃算的買賣。

腦子轉了一圈,卻不能說出富察家不好的話來,憋的臉都紅了,才道:“這不合适。”

弘曆就愕然的看向他額娘,怎麽不合适了。

林雨桐心裏搖頭,如今弘曆的處境跟曆史上弘曆的處境已經不同了。因此熹嫔這些選擇是沒有錯的。曆史上,四爺早就露出一絲,弘曆是儲君是闆上釘釘的事。那時候的鈕钴祿氏對誰是皇後這事根本就不用操心,不管是誰,未來的皇後都差不了的。不需要考慮助力的問題,出身顯赫人丁顯赫的富察家自然能如的她的眼,畢竟這是錦上添花的事,想找比富察家還顯赫,又跟其他府裏沒有太多牽扯的,還真不好找。對于這兒媳婦,她自是滿意的。如今卻不一樣了,如今的弘曆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幫助,不是這種瞧着好看,但很可能用不上的姻親關系。因此,富察家很鄂爾泰比起來,就少了那份實在。

熹嫔不看弘曆,隻看向林雨桐,見自己的反駁并沒有叫皇後不喜,膽子就大了起來,“……臣妾不是說富察家的姑娘不好……臣妾是說……十二福晉是這姑娘的堂姐,這叔侄娶了姐妹,是不是不合适?”

林雨桐目瞪口呆,沒想到她有膽子說這話。

真是急糊塗了吧。

你忘了太|宗文皇帝皇太極娶了姑侄姐妹的事。孝莊皇太後姑姑和姐姐都是皇太極的妃嫔。

更有世祖順治皇帝,先後兩任皇後不就是姑侄。

倫理之事在心裏想想可以,但這種事真不能擺在明面上當理由說出來的。再說了,滿人真不講究這些。如今是受漢化的影響,這事叫漢臣說起來,那确實是夠人诟病的了。

等林雨桐和弘曆都詭異的看過來的時候,熹嫔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麽了。緊跟着面色一白,噗通一下就跪下去了,“娘娘容禀,臣妾覺對沒有……”

“知道知道!”林雨桐擡擡手,“起來吧。以後想清楚了再說,萬不可再如此口無遮攔。”

熹嫔趕緊應了,再也不敢接話。

好似富察家這親事也沒别的理由反對。

林雨桐還是一副商量的口氣,“弘曆是你生的,他的親事你該是有決定權的……”

熹嫔連說不敢。

林雨桐擺手,“你聽我把話說完。你也不用覺得惶恐,這媳婦娶進門,雖然得婆婆喜歡,但過日子的到底是小兩口。與其叫孩子們過的别别扭扭,倒不如趁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願。我瞧着弘曆對這富察家的姑娘甚是喜歡……”

弘曆臉上馬上帶了羞澀的笑意,隻眼睛亮閃閃的,像是陷入初戀的少年,恨不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的姑娘是這天下最好的姑娘。

熹嫔一瞧這樣子,都不顧在林雨桐面前,臉呱唧一聲就掉下來了。

林雨桐心說,到底是年輕啊,都不知道這媳婦跟媽,不好平衡的。在你媽面前,露出這幅蠢樣子來,你親媽這心裏得怎麽想人家閨女。

果然,熹嫔收斂好了表情才道:“娘娘,您見過這富察家的姑娘嗎?是不是等出了孝,選秀過後再說。”這姑娘等到雍正四年才能選秀,那時候有多大?估計得過了年齡線了。她想到十二福晉過年當着自己的面說的話,心裏就有了大緻的猜測。要不是過了年齡線了,不能選秀了,十二福晉爲什麽巴巴的說那些話。說白了,還是想通過其他途徑找個好親事。

隻要上面選中了,是不是選秀出來的,其實沒那要緊。要是她沒有記錯,如今的皇後烏拉那拉氏就不是選秀之後被指給四爺的,指婚的時候四爺隻有十三歲,而烏拉那拉氏比四爺小一歲,也才十二歲。秀女的年齡在十三到十六歲,明顯烏拉那拉的年齡是不夠的。不過是費揚古深的先帝信重,在費揚古死後,将這個沒成年的女兒指給了皇子,算是恩寵了。皇家這樣的例子不少。

富察家算計的就是這份恩典。也不一定是皇子,不管是皇侄還是其他宗室,隻要請旨賜婚,這婚事八成是能行的。就是不知道怎麽就叫弘曆動了心思了。

這叫熹嫔有些不滿,此時能做的就是一個‘拖’。拖到過了年齡線,給弘曆在秀女中選一個嫡福晉,要是還放不下富察家的姑娘,做個側福晉也是似的的。畢竟弘曆說的這姑娘也隻是馬齊的侄女。她自己的阿瑪隻是察哈爾的總管而已。實在算不得多顯赫。

林雨桐是無所謂,樂的看這對母子掰手腕。

熹嫔的話一出來,弘曆的眼睑就垂下了,他想起富察姑娘身邊的丫頭說的一句話,那丫頭牙尖嘴利,跟她主子的性子一點都不像,她見自己跟她主子說話,就擋在身前,“……我們家格格從來不見外男,你是哪裏來的,怎麽進了後宅?想求娶我們家姑娘,上我們家去,跑到這裏做什麽?小心我喊人将你打出去。我告訴你,我們姑娘明年就及笄了……”

明年及笄,也就是十五了。

後年該選秀了,可是這選秀的日子會在什麽時候不好說。要在那姑娘生日前,那這剛好趕在年齡線上,還有資格參加。要是不巧就是那姑娘生辰之後,那姑娘可就算是十七了。是不能參選的。

就是這麽殘酷。

那麽兩人的緣分不能隻寄托在這不确定的事情上。況且皇阿瑪不好女色,跟皇後的感情甚笃,隻怕往後推的可能性更高些。

一想到有可能會錯過她,沒來由的心慌的很,“皇額娘……”他急切的喊了一聲,然後臉上像是塗了胭脂似得,“皇額娘……”又叫了一聲,才又道,“請皇額娘成全,兒子心悅她……”

“放肆!”林雨桐還說話,熹嫔的臉徹底的黑了,“這就是上書房先生教你的道理?誰家的姑娘……”

“額娘!”弘曆急道,“額娘慎言,十二嬸嬸也是富察家的姑娘,她可是先帝賜婚給十二叔的,富察家的家教,是先帝所看好的……”

這不廢話嗎?照這邏輯,這些皇子福晉的娘家家教都好的不得了了。那你怎麽不在瓜爾佳氏家裏找,那家可除了先帝親自挑選出來的太子妃呢。

熹嫔所有的話都被堵住了,再是皇上的妃嫔,也沒權利評價皇子嫡妻。再加上,弘曆張口閉口都是先帝,她還敢說什麽?起的心口生疼生疼的。

林雨桐心道:不孝子就是不孝子,如今還沒機會忤逆四爺這個阿瑪,倒是逮住機會先忤逆他親額娘了。

看着鈕钴祿氏的樣子,都替她覺得悲涼,想了想還是說了弘曆,“怎麽跟你額娘說話呢?你額娘這操心費力的到底是爲了誰。”

鈕钴祿氏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以前貼心貼肺的兒子,怎麽說變就變了。都說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先忘了娘。可不叫人傷心?

弘曆眼裏有幾分愧色,林雨桐不等他說緻歉的話,就先跟熹嫔商量,“到底是孩子,誰還沒個少年慕艾的時候。既然兒子稀罕,那得空了将那姑娘叫進宮咱們瞧瞧。要是覺得規矩都還不錯,定下來也無妨。”

這母子倆回去怎麽說的林雨桐沒興趣知道。反正要是這是自己的親兒子這麽頂撞自己就爲了一個見了一面别的都不了解的姑娘,那自己非得氣出個好歹不可。倒不是嫌棄兒子爲了媳婦忘了娘,而是覺得自家的兒子有點缺心眼。一見鍾情固然浪漫,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應該理智的多看兩眼。你說人品性情都不了解,就說一眼就相中了,還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勢。這不缺心眼嗎?當娘的能不急?

四爺回來她一邊給四爺盛飯一邊說了這事,“……都說本性難移,這話再是沒錯的,瞧把鈕钴祿氏給氣的。”

“哼!”四爺看不上鈕钴祿氏的算計,但也氣弘曆對他額娘的态度。

一頓飯都在讨伐弘曆,可等吃完了,也痛斥完了,林雨桐砸吧着嘴,眼裏透出幾分遺憾來,“咱們算是日久生情吧。說起來,還真是羨慕那種一眼萬年……”

四爺被這話說的吧,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麽反應。好半天才道:“一眼萬年算什麽,咱們是萬年一眼,過上萬年,我瞧着你也跟現在一樣,怎麽都不覺得厭倦……”

這麽一說,好似萬年一眼比一眼萬年好那麽一丢丢?

誰知道呢?萬年一眼的有待時間去檢驗,這一眼萬年的自己得馬上處理了。

弘曆很急,旁敲側擊的催促過自己好幾次,叫趕緊見見那位叫他一眼萬年的姑娘,于是林雨桐就跟太後說了一聲,太後又打發宮裏的嬷嬷,去富察家接人了。

等見到這位叫弘曆魂牽夢繞的姑娘時,林雨桐多少有點失望。或者說被史書記載的賢後跟想象中的出入太大。

不過這時候,她倒是想起翻史書時看到的一些記載了,乾隆盛贊他的這位結發妻子,用了一個詞叫做‘姿容窈窕’。窈窕是什麽意思呢?是說心靈美儀表美。心靈美不美的,現在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這儀表美,卻是有個标準的。什麽标準叫美?在太後和熹嫔的眼裏,選孫媳婦兒媳婦,那自然是身體康健利子嗣珠圓玉潤有福氣的身形叫美。但在弘曆眼裏的美是什麽樣的呢?那得身材纖長楊柳腰,小臉大眼櫻桃口。

這位姑娘就是弘曆眼裏的美人。她其實長的是極爲豔麗的。隻是這身形加上長相若是打扮的豔麗了,未免有些輕佻,爲人所不喜。尤其是宮裏這些婆婆太婆婆。不知道是因爲這姑娘知道這一點呢,還是真的愛通草絨花,反正打扮的極爲素樸,倒是将身上的豔色硬了壓下去三分。瞧着也還端莊大方。

尤此可見,這位姑娘至少是個懂得審度的聰明人。

林雨桐對人的長相,是真沒什麽偏見。長相跟性格這是兩碼事。嬌滴滴的女漢子在後世并不少見。

但太後和熹嫔都有些皺眉,顯然是有些不喜的。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說到底,還是這姑娘長的太好看。

簡單的問了幾句話,給了些賞賜就叫人把人家姑娘給送回去了。

太後看林雨桐,“皇上的意思呢?”

要是老四看中弘曆,這福晉的選擇就不該由着弘曆的性子。

林雨桐抿嘴一笑:“跟熹嫔犟了幾天了……”

太後臉上的笑意就收起來了,跟自己的親娘爲了個姑娘都能頂起來,這樣的人要是坐在那個位子,要比想象的還要任性。她馬上就冷淡下來了,知道老四是不會願意要這麽一個性子的兒子來繼承江山的。要隻是一般的皇子福晉,這個不要緊。隻要不出大岔子,就行!“我是老了,看不真切,遠遠的看着規矩還行……”

熹嫔心裏急,這些大家子出來的姑娘,規矩就沒有不好的。

林雨桐不搭理她,隻應和太後,“您說的是,看十二弟妹就知道了。”

太後臉上的笑意就更淡了,這位十二福晉算不得個好的。瞧着是好,但對于丈夫的言行半點都不知道勸誡,孩子沒少生,但活下來卻沒有。一家子出來的姐妹,尤其是這個姑娘養在他二伯馬齊夫妻身邊,跟十二福晉是一樣的教養和環境,這将來……

正要說話,平嬷嬷就低聲道:“四阿哥來了。”

弘曆追來了!肯定是急着想知道結果。

“今兒累了,就不見了。”太後擺擺手,這才跟林雨桐道:“你跟皇上商量着辦吧。怎麽着都好……”

不管熹嫔願意不願意,反正弘曆是心想事成了。第二天四爺下旨,見富察李榮保的嫡長女賜婚給四阿哥弘曆爲嫡福晉。

富察家頓時歡騰起來,可還沒等開大門宴請賀客,兜頭一盆冷水就澆了下來。

四爺再下恩旨,體恤馬齊年邁,恩準其榮養,入咨政署以備問詢。

榮養但不緻仕,沒了官位卻成了皇上的座上客。

咨政咨政,咨詢了才能參政。

馬齊和急切上門的弘曆兩人面對面,此時,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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