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平遠如今可都一大把年紀了, 什麽事情沒經過?什麽事情沒見過?剛才的事情實在的意想不到又着實是突兀的很, 要真是沒點反應才是不正常。如今反應過來了,起身去了衛生間打理好自己, 出來又是人模人樣的人物。欲望退去,看着雷鴻的眼神就有些危險, “你到底是誰?找平某可不簡單的說這些不鹹不淡的話。”
“呵!”雷鴻咯咯的笑起來,也上下打量起了平遠, “我終于知道我到底哪裏不如你了。我到底是沒有你那麽無恥。”說着,也不在意對方的視線,從平遠在書房的備用衣櫃裏拿着衣服出來就往身上套, 雖說是不合身,但剛才那身衣服實在是穿不出去了。他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穿着男裝竟也帶着幾分野性的美, “你覺得我說的是不鹹不淡的話, 可在我看來,這卻是頂頂要緊的。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說什麽,是什麽就是什麽, 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我認栽了。是我傻, 是我蠢,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間。但要說起聰明, 我隻能說, 有些人比起你來, 可就差遠了。他用感情吊着我,你何嘗不是心知肚明的用感情吊着他?而你比他高明就高明在若即若離,暧昧不清。叫他得不到,又舍不得,卻又在他屢屢要放棄的時候将他的感情再拉回來。而你呢?你耽擱什麽了?該娶妻娶妻,該找情人找情人,孩子生了一串,婚内的,婚外的。而他呢?一輩子孤零零的!事業成了,你守着。出事了他扛着。平遠,你這會子心裏指不定怎麽罵我呢?罵我什麽?婊|子?那你以爲你的所作所爲就不婊|子?說來說去,他媽|的咱們全都是一樣的玩意。别看你在人前人五人六的,真不比那些靠賣的女人高尚多少。她們是靠男人,你也一樣! ”
“住嘴!”平遠面色鐵青了呵斥了一聲,擡手一套茶具就扔了過去。
雷鴻朝書房的門看了一眼,得虧人家這家裝裝修的好,隔音效果根本就不用擔心。而男女這點事,長眼睛的都不會來打攪,這倒是叫自己省了不少事。
時間充裕,他就着急了。隻對着平遠似笑非笑,“發什麽脾氣?怎麽?被我說中了?”他指了指手包,“放心,已經關掉了。”
另一邊的鄧坤渾身像是抽幹了力氣,千萬不要信他的話。他最是狡詐如狐。是的!他怕平遠說真心話,他怕知道他這一輩子也像是自己愚弄雷鴻一樣被人給愚弄了。
而顯然,平遠并不會知道雷鴻的底細。他将她當做一個女人,一個愛而不得走極端的女人。女人,再怎麽厲害的女人,也隻是女人。
在聽到視頻已經關掉之後,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下來。
雷鴻卻像是百無聊賴,一直擺弄着手指上的戒指。不管平遠怎麽轉,戒指總對着他的正面。
鄧坤在屏幕裏看見平遠施施然坐在沙發上,順手從旁邊的酒架子上拿了紅酒出來倒了一杯,慢慢的拼着,然後屬于他的清朗中帶着沉穩與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一個女人,冒險進來,爲了什麽?想得到什麽?隻要你說出來,我都能滿足你。但是……”
“但是?但是什麽?”雷鴻嘲諷的道,“你是覺得我剛才隻是将咱們的事錄制下來了,并沒有實時傳送出去,是不是?”
這而不是顯而易見嗎?
“那對你并沒有好處。”平遠搖晃着杯中的酒,“你不過是因愛生恨。可歸根結底,你還是希望跟他一起,留在他的身邊的。要是叫他知道我跟你……他還會留你嗎?”
雷鴻挑挑眉,按照正常的邏輯這麽想是沒錯的。他不說話,隻等着看他還能說出什麽來。
平遠抿了一口酒,“像你這樣的女人,說心裏話,要不是心裏有他,我是真舍不得放手的。但朋友妻不可欺……”
說的正義凜然,好似剛才男歡女愛的人不是他。
“你也知道我跟他的關系,生死之交都不足解釋的清。”平遠的聲音透着一股子笃定,“我相信,我的話他還是肯聽的。”
“這我倒是一點也不懷疑。”雷鴻垂下眼睑,遮住裏面濃濃的嘲諷。
“如今說這些,都有些矯情了。”平遠見對方态度軟下來,以爲說動了對方,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下!坐下說!”
雷鴻坐在他的正對面,歪着身子,風情比之之前更撩人。
平遠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跟他,都已經不年輕了。說那些情情愛愛的,都有些矯情了。但不管如何,到了這個年紀上,能有個人在身邊,一起說說話,照顧生活起居,都是男人的幸事。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女人。我這麽說,他即便不能熱情的回應你,但終歸會留你在身邊的。隻要留在身邊,想你這樣的女人,應該有自信才對!沒有人能拒絕你。”
雷鴻露出幾分恰如其分的自信來。
平遠笑了笑又道:“咱們之間隻是一場誤會,我隻當是做了一場春夢,夢醒聊無痕了。而你,想要混進來大概費了不少心力,我自然也不會叫你白來一趟。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将那段錄像拿出來,我付給你足夠下半輩子花用的金錢。咱們兩清。”
“兩清?”雷鴻這兩個字念的很輕,像是情人耳鬓厮磨的呢喃,“怎麽清的了呢?”
平遠模模糊糊的聽了一句,以爲他是不樂意,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收起來了,酒杯放在茶幾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要是不願意,小姑娘!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雷鴻收斂了心神,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斥聲,“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害怕他知道我們剛才的事。”
平遠的面色一變,“我怕什麽?送上門不知道底細的女人,一場誤會罷了。就算後來知道了,我不相信他會因爲一個女人跟我翻臉。何況是一個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女人。”
“不!你怕他!”雷鴻身子前傾,臉幾乎貼上平遠的臉,“你當然怕他,說句心裏話,這平遠集團誰才是真正的創立者。當初他爲什麽會給自己辛苦打造的事業以你的名字命名……”
“你住嘴!”平遠蹭一下站起來。“胡說八道什麽?”
雷鴻一愣,難道真被自己猜對了!他上下打量平遠,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麽猛的就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鄧坤啊鄧坤,我隻覺得我蠢,原來還有比我更蠢的人。你倒是個能人,可不還栽在了一個情字上。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鄧坤對着屏幕,坐在椅子上直往下滑,他真的是不曾真心對待過自己。要不然何必去想盡辦法從雷鴻手裏買錄像,還要給他錢封住他的嘴。他這些年沒有少了女人,自己也從來沒有将那些女人放在心上過。他知道自己對于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是個什麽态度。即便跟雷鴻有了這樣的關系,他又有什麽需要遮掩的嗎?
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被雷鴻說中了心思,他心虛了!
那種被愚弄的憤怒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充斥在胸口,久久不能平息。好似隻有給胸口插上一刀子才能釋放心裏的憋悶。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屏幕上平遠的臉,他的臉此時有些猙獰,眼神有些陰冷,繼而歸于平靜。鄧坤心說不好,他這是要跟雷鴻來硬的。他那點保镖哪裏是雷鴻的對手。
這麽想着,手比心快,馬上伸手去拿手機,直接撥了平遠的手機打過去。
可是電話接起來還是晚了,電話那邊傳來清晰的屬于雷鴻的聲音,“到了這份上了,你還是舍不得他啊!”
鄧坤沒顧上說話,将手機從耳邊拿開放在眼前,點開視頻連接,屏幕上馬上出現了雷鴻用鋒利的釘子指着平遠脖子的畫面。
“放了他。”鄧坤的聲音也跟着冷了下來,“放了他,有什麽你可以跟我談。”
“跟你談?”雷鴻呵呵的笑了兩聲,嘲諷的說了兩個字,“果然。”
果然什麽?
這裏面的意思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你手裏有人質,放了她。”雷鴻直接說了此行的目的。
人質?
鄧坤沉默了片刻,“你這是何苦……”何苦走極端,隻爲了壞自己的事。
“我有我的目的。”雷鴻半點不爲所動,“你隻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鄧坤點點頭,“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做到這份上了,不就是笃定我肯定會答應嗎?放人吧!你放我也放。咱們之間這點信任要是再沒有,那就真是有些悲哀了。”
雷鴻瞬間就撒手了,是的!他信他不會在這事上耍花樣。
平遠第一次感覺離死亡這麽近,被放開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要報警。雷鴻将電話往他耳邊一放,就徹底撒手了。
平遠想躲沒躲開,剛要扔到塞過來的手機,裏面就傳來鄧坤的手機,“别輕舉妄動。他能在你找到保镖或是警察之前叫你死上一百次。”
這話平遠信。鄧坤從來不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那我要怎麽辦?”平遠頹然的坐在地闆上,沒等到鄧坤回答,這一轉身,卻已經不見那女人的身影了,他蹭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人呢?”
“放心!”鄧坤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莫名的叫人心裏變得安穩起來,“他說話算話。”前提是我也得說話算話。
平遠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淡淡的‘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鄧坤也不等他說話,直接挂了電話。沒有絲毫猶豫的又撥了一通電話,“……将手裏的人放了……對!别問,叫你放就放了。你們暫時離開那裏,去哪裏我不管,錢随後給你們打過去。……人……什麽人……那個女人……這個你們别管……”這不是他們要管的事。
放下電話,他的臉色陰沉了起來。他還在乎平遠嗎?他冷笑兩聲,怎麽不在乎呢?太在乎了!他媽的就是太在乎了才成了現在這樣!如今他即便是要死,也絕對不能叫他死在别人的手上。要死……也得死在……
他伸手雙手,雙手骨節分明,可爲了打造一個平遠,隐在暗處的他雙手上也沒少沾染鮮血,如今……
“呵呵!”他朝窗外看去,發出似是諷刺,似是解脫的笑意。
夜很深了!
林雨桐往四爺懷裏縮了縮,今晚吃完晚飯,稍微聊了會天,時間就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起風了,雪大的很。朱珠做主不叫四爺開車走了。直接就住了下來。
當然了,林博指使着王嫂和小福樓上樓下的忙活,給四爺收拾屋子。
臨了了,被自家厚臉皮的姑娘直接把人給拽屋裏摁床上了。林博在外面轉悠了兩圈,十幾次想擡手敲門,告訴他們懷孕期間不要胡鬧,這一樣是會出人命的。但說實在的,這當爹的去跟姑娘姑爺說這話,他修煉的臉皮還沒那麽厚。
四爺把幾輩子沒幹過的尴尬事,這回也是幹了個遍。
“越活是越不要臉了。”他躺在被窩裏,抱着自家福晉這麽感慨。
“有你在我睡的踏實。”這絕對是句實在話。
四爺就笑:“知道!摟着爺你就幸福了。”這話早就說過。
如今想起,那真是幾輩子之前的事情了。
兩人不約而同了想起了過去,在被窩裏相互依偎着一時沒有說話。
手機就這麽突然的響了,打破了一室的溫馨安甯。
“誰啊?”林雨桐胳膊從被窩裏探出去,拿了床頭上的手機見識陌生電話就皺了皺眉,“該不是打錯了吧?”但出于謹慎還是接通了,隻‘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幾分陌生但又絕對在哪裏聽過的聲音,“是我!”
林雨桐隻愣了一瞬,馬上就将聲音和人對上号了,“紅姐!”
“林大小姐還能記得我,真是榮幸。”那邊的聲音帶着三分戲谑兩分嘲諷。
林雨桐就從被窩裏坐起來,四爺順手從床邊的沙發上拿了她的披肩給她裹起來,隔着電話聽那邊的說話聲。
“這麽晚打攪了。”雷鴻話說的很客氣。
“有事吧?”林雨桐也不廢話,直接遞了話過去。
“還沒恭喜林大小姐,好事将近了。”這是說訂婚并準備結婚的事。
林雨桐實在是不知道這家夥打的是什麽主意,難道是四爺接他媽媽來京城療養的事他知道了?沒這麽快吧。“咱們還是有話直說吧。你該知道的,半夜三更接到你的電話,叫人惶恐的很呢。”
雷鴻哈哈大笑,“這話别人說我信,你說我是再不信的。你知道我最羨慕的人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我可沒有半夜跟恐|怖分|子聊天談心的癖好。
好在對方也沒有等她回答,就自問自答道:“最羨慕誰?”十分怅然的樣子,“最羨慕的就是你了。”說着,好似有些失笑一樣,“你一定想說‘我有什麽值得羨慕的’或者是‘羨慕我的人多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呵呵……别人羨慕的你的财富,你的出身,我卻隻羨慕你有個好爸爸。而我,這輩子毀就毀在沒有一個好爸爸。毀就毀在好容易有一個人我覺得能替代我爸成爲我的父親的時候,他卻打破了我心裏所有關于沒好的東西……”
林雨桐沉默了。他說的人應該是他的父親和鄧坤了。
這兩個人,作爲父親的人沒有做好父親,但無疑這個讓他恨入骨髓的人卻是真的愛他的。而另一個在他心裏樹立了榜樣的人,卻絲毫也沒有給過他真正的關愛。
不得不說,這是在是一個諷刺。
她沒有說話,她知道對方也不需要自己說話。她往後一靠,靠在四爺的肩膀上,聽着對方還能說什麽。
“我這次打電話,是想跟你做一個交易。”雷鴻的聲音再次傳過來,透着股子清冷。顯然已經收斂了情緒。
“交易?”林雨桐的心提起來,“什麽交易?我不知道我有什麽需要跟你交換。”
“鄧坤叫我做什麽,估計你已經查的八九不離十了。之前也是我蠢,原來六爺跟你們之間有極深的關系,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莽撞的去作死。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麽意義。”雷鴻話音一轉,說到了正題,“鄧坤叫人綁架了一個對董成極爲重要的人,爲的就是叫鄧坤賣掉彩鳳。一旦彩鳳歸了鄧坤,這會給你們海納造成怎麽樣的損失,我想你也應該猜到。鄧坤跟平遠集團的關系比你們想的深得多。你們把手伸到平遠集團的時候,就該知道,你們跟他隻會不死不休。如今,我脅迫鄧坤放了人質,你趕緊打發人去接收。這雖然沒有直接給海納帶來利益,但從長遠和根子上來說,還是林家得利最大。”
“你需要我做什麽?”林雨桐打斷他的話,直接問道。
這話一出,對方卻沉默了起來。好半天才道:“别人的人品我信不過。我就信得過你。我希望你幫我辦件事……”
林雨桐已經明白了,“是你媽媽……”
雷鴻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外面的風雪交加,媽媽一個女人,一個上了年紀一身病痛的女人,獨自生活會面臨什麽呢?自己作爲兒子,如今成了這幅樣子,就算沒有亂七八糟要命的事情纏身,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帶着她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先不說老人家落葉歸根能不能離開,習慣不習慣以後的生活,就隻這些年自己在外面,仇人也不少,就算這次不死,誰知道會死在哪裏。與其叫她跟着自己提心吊膽,倒不如事先安排妥當,就算明兒送了命,也沒有什麽可牽挂的了。“我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隻有這件事我幫你辦好,算是我的誠意。而我唯一要你做的,就是安排好我媽媽……”
“你倒是信任我。”林雨桐失笑,“不怕我言而無信?”
“我要是再看錯人,就是我活該了。”說完,再不等林雨桐說話,直接挂了電話。
四爺那邊已經将消息告訴老六了,林雨桐不用跟着擔心。
“這人……”林雨桐看着手機,“還真是叫人……見了他媽媽一面就轉向了,跟鄧坤怎麽翻臉了?”
挂了老六電話的四爺表情有些奇怪,附在林雨桐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這可把林雨桐驚的不輕,“鄧坤跟平遠……”
原來是這麽一碼事。
誰能往這方面去想?
“怪惡心的!”林雨桐往被窩裏一鑽,不敢往深了去想。
知道了隐情一晚上做的都是叫人不怎麽舒服的夢,早上起來看見什麽都犯惡心,也不知道是孕吐了,還是被事情給惡心的。
結果跟朱珠倆一邊惡心一邊說着叫人惡心的奇葩事,事情還沒說完呢,又一個消息吓了兩人一跳。
“平遠被逮捕了。”林博放下電話,就說了這麽一句,“平遠集團完了。”
“不是說有人在保,一時半會的完不了嗎?”怎麽這麽快。
“有人給上面遞了詳實的材料了證據,這下子是鐵證如山。”林博長舒了一口氣,沒顧上跟這母女倆說别的,就拉了女婿出去找林淵去了,這大蛋糕下來趕緊去搶吧。
“什麽人遞了證據,還一下子能把平遠給釘死。”朱珠嘀咕了一聲。
林雨桐的腦子裏就跳出一個名字——鄧坤!
平遠帶着手铐被警察押着從别墅裏出來,遠遠的看見停在别墅門口的一輛不屬于自家的私人車,可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熟悉卻又在夢裏叫人覺得害怕又厭惡的臉,“坤哥……”
鄧坤臉上不見波瀾,嘴唇輕輕動了動,然後車窗就這麽搖上了。
平遠從他的嘴型上看出,他說的是‘再見’,隻怕他想說的不是再見,是再也不見。
“那鄧坤呢?”林雨桐問到林家做客的老六,“這麽放他走了?”
“鄧坤的船在進入公海的時候沉沒了。”老六的語氣平淡的很,放佛在說今兒吃什麽一樣,“據我的消息,雷鴻偷偷上了鄧坤的船……”
“那雷鴻……”林雨桐蓦地覺得有些可惜。
老六搖搖頭,沒有再言語。
幾年之後,京市的某中檔小區,一輛不怎麽起眼的小車靜靜的停在居民樓下,車窗滑下來,露出一張有些僵硬的中年女人的臉龐來。她盯着一處單元樓門口,眼睛一眨不眨。不大功夫,有一對祖孫推開門,走了出來。年老的女人走路略微有些遲滞,但是并不明顯,她身後跟着個背着雙肩包的小姑娘,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蹦跳着兩步近前來扶着老人走,“奶奶,你慢點……”
老人呵呵的笑,“快遲到了,你倒是不着急。”
“遲了就遲了呗。”小姑娘噘着嘴,“偶爾一次不打緊。您要是摔了可怎麽辦?”
“奶奶腿腳利索着呢。”老人說着,就輕輕拍了小姑娘一下,好似對她上學态度有些不滿。
小姑娘哈哈就笑,松開老人的手向前跑了兩步。
老人急忙道:“花花,慢點……”她從陌生的小車前面路過,腳步微微頓了頓,看向坐在車裏也正在看她的女人,眼神有些遲疑。正要上前,小姑娘已經在喊了,“車來了,奶奶!”說着三兩步蹦回來拉着老人就走。
老人被拉扯着走遠了,卻又不時的回頭張望。
叫花花的姑娘像是什麽也沒發現一樣也朝後看去,視線跟那女人對了一下就微微一縮,迅速的收了誰來,問老人道:“您看什麽呢?”
“看着像……”老人低聲呢喃道。臉再怎麽變,眼睛卻是變不了的吧。
花花沒有說話,再回頭,那輛車已經從他們身邊滑過,彙入車流,轉眼不見了蹤影。
老人怔怔的,花花低聲安慰,“您不是說,不管在哪,隻要好好的,您就開心嗎?要真是他,他不想叫您看見他難受,您隻當認不出來,他也能時常這麽回來看看您。”
老人失笑,摸了摸花花的頭,“是啊!隻要好好的活着就好。”
這天,林雨桐收到一條陌生人的短信,上面隻有兩個字——謝謝。
再撥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空号了。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
平遠集團這個大蛋糕,叫很多人家都吃了個飽。尤其是林家和江家。
忙忙碌碌的,春節都得加班,但是加班費那是相當豐厚的。
往年的年夜飯都是林雨桐做的,今年林博哪裏敢叫閨女勞累,直喊着要請好的大廚回來掌勺。
老爺子忙擺手,“這過年過着過着就沒年味了,爲什麽?可不就是少了點親力親爲。過年嘛,忙了一年了,不吃家裏人做的飯這叫團年。好些人家在外面吃年夜飯,吃的年味全都變了。”
老爺子是常跟一些退休的老幹部老職工在一起玩,聽了一些家長裏短。那些個子女,一年一年輪着出年夜飯的錢。這子女多了,有過的好的,有過的差的。老大今年請了一萬一桌的,老二請吃八千的就是事。大過年的,喝點酒說點酸不酸鹹不鹹的話,味道馬上就變了。所以,老人們都不敢出去吃飯了,在家裏坐吧。他們又不是沒有退休金,老頭老太太又沒有什麽事,一進入臘月二十就開始忙叨,爲的就是子女拖家帶口的回來吃頓團圓飯的。
自己家的情況不一樣,誰也不在乎那倆錢,但是老爺子也覺得自家做自家吃更有味道,“這些都不用你們操心。今年的年夜飯有我跟你媽呢。”十分堅決的樣子。
蘇媛女士拿着橘子看着老爺子:“……”有你就行,别拉扯他們媽行嗎?我多少年沒怎麽正經做過飯了,指望我吃年夜飯,呵呵。
老爺子都這麽說了,沒人反對。林淵不管心裏怎麽腹诽,千年不變的總是那麽一張臉,他低頭看筆記本假裝忙他的工作去了,丁醇搖晃這小丁丁上二樓去了。
朱珠和林雨桐母女懷孕的事,林博沒有公開。暫時處于保密階段的她們不進廚房誰都以爲是林博心疼老婆孩子,就連丁醇都有一瞬間覺得是不是小叔子這是變相的提醒我該大嫂子進廚房了呢。要不是自家孩子爹遞了眼神過來她都差點搶在老爺子前面應承下來。
誰都沒說話,老爺子就扛了大旗。
所以今年忙到年三十回家的人才發現,啥都是生的。雞鴨魚還是活的!
老爺子像模像樣的圍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着呢,各色菜倒是洗的幹幹淨淨。
蘇媛女士靠在門邊嗑着瓜子,心說,忙啥呢?那菜其實都是免清洗的。
林博探頭進去看了看,呵呵就笑:“今年是準備吃火鍋啊。”菜準備的挺齊全啊。就是高湯炖的有點遲吧,活生生在外面的籠子裏蹦跶呢。
老爺子瞪眼,剛要說話,林淵在邊上一臉嚴肅的道:“吃火鍋挺好的。熱鬧!”
想的美!
“都換了衣服進來幫忙。”老爺子瞪着倆兒子,沒眼力見的,就練老子一個人呢。
蘇媛女士就讓開門口的地方,到了客廳,對着生了孫子的大兒媳婦,“訂飯吧。指着他們,咱娘幾個非餓死不可。”
丁醇上樓訂飯去了,蘇媛抱着孫子進屋哄睡覺去了。朱珠坐在沙發上啃水果,低聲跟林雨桐道:“你奶奶現在看我不是很順眼……”
你坐着享受,人家兒子進了廚房,是婆婆看你都不會順眼。
“那你還不說……”林雨桐說着,視線就落在她的肚子上。
“還沒想好呢。”這兩個月,朱珠念叨的就這一句話。
什麽沒想好?就是拿這話吊着林博呢。隻要一句沒想好,林博馬上屁颠颠的。本來就是她說東他不敢往西,現在更是把老婆的話當聖旨。
林博現在的手機裏,蘇媛女士那是‘老佛爺’,但朱珠已經升級爲‘太後’了。她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朱珠咬蘋果咬的咔嚓咔嚓的,“男人就那德行。”他抓緊教育閨女,“你也别犯傻,該作的時候現在就作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感情您也知道這是作呢。
“我總得把生你那時候……找補回來吧。”話說的理直氣壯。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愛作就作吧。
林博在廚房裏,拿着蘿蔔咔咔咔的切了一盤子,直接端出去給這娘倆了,“趕緊吃,這瞧着還算新鮮……”
是一種叫高腳青的蘿蔔,當水果吃的。
林雨桐這邊剛拿到手裏啃了一口,就聽老爺子在裏面喊了,“你小子把蘿蔔弄哪去了?這包餃子用什麽……”
用什麽也不能用這種蘿蔔剁餡兒吧。
林博一撇嘴,老爺子比自己還不着調。
蘇媛在卧室門口就看見這一幕了,要說這兒子真是……想着媳婦想着孩子就是想不着親媽。她咳嗽着走過去,林博沒心沒肺還喊了一聲,“媽,那東西您就别吃了,太涼……”
手都伸到一半的蘇媛女士面對吃的香甜的兒媳那心裏的滋味真是難言的很。
林雨桐拿了吃的,借着打電話直接給遁了。這家裏就是這樣,人一多事就多。
林家男人整治的年夜飯隻能用湊活來形容,反正是熟了。那餃子煮的,可以說一鍋做了三樣飯,說餃子也行,說面片也可,要說是菜湯也說的過去。
女人們意思意思就算是吃了飯了。男人們自己做的,梗着脖子也得咽下去。
從老宅回來,林博趕緊找消食片。林雨桐和朱珠則鑽到廚房找吃的去了。
“老爺子就是逞能,我閨女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個年年夜飯吃撐這樣。”躺在沙發上的林博有些懊惱,加上又喝了幾杯酒,不知道怎麽的又觸動了敏|感神經,眼睛看起來有些水潤潤的。
林雨桐真是怕了。這都過去多少日子了,隻要一想起自己要結婚他就哭一場,沒完沒了了,“您到底是想怎麽着啊?”
林博拉着閨女的手,“爸是真舍不得你。”說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我也不能說我不嫁了吧。
她的眼神直白的很,林博白了這白眼狼一眼,“沒良心的。”
朱珠在一邊邊吃邊笑,“你爸就是作呢。”那點小心眼也就糊弄糊弄孩子。
林雨桐幹脆直接坐在他邊上,“那您就别作了,您作的難受,我看的也不落忍。咱們之間的關系,換句話說,咱們誰跟誰呢?犯不上客氣。有話直說。”
林博蹭一下站起來,“閨女,你這一結婚我肯定是舍不得的。”
可你之前說住我對門的。
林博現在好像一點也想不起來他曾經說過這話,像是沒看懂他閨女的表情,自顧自說他的,“我……當然也包括你媽,我們都舍不得你,哪怕就是住在隔壁,那也不是一家。我是這麽想的,咱們能不能嫁人不離家……”
嫁人不離家?
怎麽個不離法?
叫四爺陪着自己住娘家?這不跟招贅一個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