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董雙雙回答的十分幹脆, “我爸這事做的隐秘,要不是他的助理拿文件跟司機聊天的時候被家裏的園丁聽見了, 我都不可能知道。”家裏的園丁在家裏幹的時間最長,别人不知道, 她卻是知道的。這園丁是自己親媽在鄉下的遠房表親。别看平時不顯眼, 關鍵的時候總是向着自己的。
可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來跟我談什麽。
林雨桐的表情直白的很, 董雙雙一眼就看的明白。她倒是沒有什麽尴尬之色, 隻道:“我一聽這消息,就想找我爸理論。但想想他那脾氣,向來就不是聽得進去勸的。而且這麽大的事,自己都明白這裏面的厲害關系,彩鳳是他一手創立的, 沒道理他沒想清楚就貿然下那樣的決定。這決定一旦下了, 輕易就改不了。我這才急着找你。”
“我又能做什麽?”林雨桐兩手一攤, “說到底這是你的家事。”
“這可不隻是我的家事。”董雙雙站起來,在邊上煩躁的走了兩圈,猛地俯下身湊到林雨桐的身邊,“有人打彩鳳的主意, 這沒什麽。可誰叫這時機這麽巧,偏偏是出了董東跟你的糾紛之後。而且這人肯定是對我爸下了保證了, 要不是能絕對保證董東不受牽連, 我爸不可能下這麽大的本錢。那麽這就有意思了。以你的腦子, 我不信你不懷疑這裏面是不是跟你之前綁架的事情沒有牽扯。好吧, 咱們再退一步說,即便我剛才說的都是我想多了,但是彩鳳若是換了新東家,彩鳳和海納之間的關系又該重新定位了。咱們之間,包括我爸跟你爸之間,咱們該競争的時候競争,該合作的時候相互合作的還是很默契的。換句話說,就是我們熟悉你們,你們也熟悉我們。這麽些年小打小鬧有,但從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你們擠兌我們,卻從沒想過能吞了我們,反之亦然。可這猛不丁冒出來的人可不一樣。是敵是友分不清楚!再說了,同行業之間有真正的朋友嗎?這位跟我們可不一樣,一開口就能保證董東無事,這背景何其深厚?今兒能瞅準機會咬彩鳳一口,你就不擔心明兒連海納一起吞下。所以我說,在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是一緻的。”
這一番話叫林雨桐都差點拍手叫好,說的是好!
“你希望我怎麽做?”林雨桐挑眉,問了這麽一句。
董雙雙拿不準林雨桐的意思,這是願意合作還是有别的打算?這話問的模棱兩可,一時之間她倒是不知道該怎麽答話了,沉吟了半晌才道:“這是我的事當然也是你的事,我已經算是通風報信了,至于你怎麽做,我指揮不了,也管不着……”
這話說的倒也光棍。
林雨桐就笑了,“你是想等我忙完撿現成的。”
要擱在以前的脾氣,董雙雙早怒了,這會子卻隻微微變了臉色,沒再言語。
兩人沉默的做了半晌,林雨桐不給一句實在話,董雙雙也沒急着問。過了十分鍾左右,她将杯子中的酒一口喝完了,馬上就起身,抓起沙發上的大衣和圍巾,“那我就先走了……”
林雨桐沒有阻止,隻微微點頭,算是應承。
董雙雙憋氣,擡腳就走,門都打開,一隻腳邁了出去,她才又頓住,扭身道:“我說的事希望你好好想想……”說着,就笑了笑,“聽說你要訂婚了,恭喜了。”
“謝謝!”林雨桐這才起身,隐晦的道:“有事我會給孫奎打電話的……”
董雙雙眼睛一亮,身上的頹廢一掃而空,朝林雨桐點點頭,順手關上門走了出去。
看着門合上,林雨桐才收起臉上的笑意,四爺也從裏間出來,看見桌上的酒就皺了皺眉。林雨桐擺手,“我沒喝……”他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
林雨桐轉移話題,“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四爺嫌棄這邊的酒味和董雙雙身上留下的濃烈的香水味,拉着林雨桐去邊上的休閑區去說話,“你覺得會是什麽人?”
林雨桐搖搖頭,“要說确定的目标我沒有,但直覺,跟紅姐身後的人脫不開關系。”
“你是說鄧坤?”四爺倒了熱水遞過來,問道。
“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林雨桐皺眉思量,“平遠集團正在查辦之中,平遠在一定程度上是被限制自由的。他想幹點什麽,比登天還難。包括那些平遠集團的高層,行動都不是很自由。誰給他賣命?唯有這個鄧坤!鄧坤這麽多年淡出衆人的視線,隻拿分紅,平遠内部的業務半點都不插手。早把自己給洗白了。查誰也查不到他身上。可恰恰是這麽一個人隐在暗處,才是最危險的。他想拿下彩鳳,之後呢?跟海納那便是不死不休。我就是好奇,他怎麽能保證董東平安無事。”
“這就更簡單了。”四爺一邊翻看着手裏的菜單,一變用筆在上面勾菜,“那紅姐……還是叫雷鴻吧。雷鴻在他的手上,隻要雷鴻投案自首,證詞裏将韓東摘出去,那麽一切就都是巧合。跟韓東沒有什麽關系。”
這倒也對。
剛點頭,林雨桐悚然一驚,“你是說雷鴻可能去自首?”
“如果鄧坤還能控制雷鴻的話。”四爺這麽說了一句。
可這鄧坤到底跟平遠是什麽關系,到了這個程度還在爲平遠出頭。實在是叫人費解的很!想不明白就不琢磨了,她低聲問道:“你說董成有什麽把柄在對方手裏。”
四爺皺眉,搖搖頭。這就說不好了。不過按說董成這種在商場上混老的人,是不會留下什麽大的把柄由人拿捏的。
兩人說了半天沒有頭緒,隻把新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老六。然後叫了田天一起吃了頓便飯,這才回家。
對于董雙雙而言,這是大事,足夠叫她寝食難安。但對于林雨桐而言,沒有什麽比訂婚更大的事。
到了日子,一大早就去了酒店。在酒店做完SPA,然後吃飯補覺,起來刷牙洗臉再叫化妝師化妝。最後換上婚紗,婚紗上星星點點的碎鑽,閃着耀眼的光。林雨桐對着鏡子看了看,即便倉促,卻也完美。
正美呢,結果門被推開了,林博急匆匆進來,手裏提着個購物袋子。
朱珠一邊給林雨桐整理頭紗,一邊扭頭問林博:“你手裏拿着什麽?”
“忙忙叨叨的,今兒才想起,這是剛買的,都換上。”他說着,就從袋子裏往外掏。
林雨桐探頭一瞧,是兩個鞋盒子,“買鞋了?”
林博将鞋盒子打開,裏面是兩雙白色的看起來很舒服的平底鞋。
“叫我們穿這個?”朱珠把腳迅速往回一縮,“我穿着禮服你叫我搭配一雙平底鞋?”這身裝扮明兒一早準能上頭條。這都什麽搭配?
“換條長裙子遮住腳不就行了。”林博也不等朱珠同意,見林雨桐坐着就直接将她的腳拽出來,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把休閑鞋往腳上一套,“……行了,地闆再滑我都不怕了。”說着還仰着頭看閨女,“怎麽樣?合腳吧?”
“合腳!”林雨桐嘴角抽抽,就這麽着吧。
“合腳就行。”林博站起身來,像是辦了一件大事,“我閨女穿什麽都好看,就這麽穿吧。”
好看個鬼啊!
朱珠在一邊拿起電話,撥給秘書,“把新到的今年剛到的八号和十一号拿過來,三十八碼就行。”
四十分鍾後,朱珠手裏多了兩雙鞋,一雙是淺口的白色鑲嵌着碎鑽的平跟鞋,一雙是民族風十足的色彩絢爛的平跟鞋。女性妩媚氣質十足。
林雨桐換了淺口鞋,那雙民族風搭配朱珠喜慶的紅裙子,一點也不突兀。
林博呵呵幹笑兩聲,巴結老婆:“要麽說是我老婆呢,就是有眼光……”
出息!
儀式在下午四點開始,司儀熱情洋溢,這個緻辭那個講話的,林雨桐和四爺在休息室裏,等着上場,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在五點二十一分的時候,才叫他們上場。
文娟低聲跟苗苗嘀咕,“看人家選的時間,五點二十一,五二一,我愛你……”
苗苗:“……”趕巧了吧。
“司儀隐晦的看表,邊上那個助理不停的提示,三二一的手勢擺了半天你沒瞧見?”文娟白眼一翻,哪裏這麽多的巧合。
那你是夠細心的。
兩人說着話,周圍就響起了掌聲。
四爺和林雨桐手牽手,從滿是百合花纏繞的一道道拱門下穿過走了過來。
“又是一輩子。”四爺低聲在林雨桐耳邊這麽說。
是啊!又是一輩子。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香槟酒氣滿場的舞步,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語,餐盤裏或是蛋糕或是水果,吃着喝着笑着。不時的有人過來跟主人家說說話,表示一下祝賀之一。
林博這邊忙着幫朱珠擋酒,那邊還得盯着四爺,看這女婿把自家閨女照顧的好不好。滿場數他最忙。
酒店外面已經被記者圍滿了,這裏面也可以說是星光熠熠,好些明星都出現在這裏。他們有些是海納的藝人,有些曾經是海納的藝人,有些跟海納是合作關系,即便是沒有接到邀請函,也拖關系來了。好些女星都挽着足夠當他們爹的老總們的胳膊,看的沒怎麽見過世面的文娟啧啧稱奇,一個勁的對着苗苗和葛函大驚小怪,“你看那個誰誰誰……她怎麽跟那誰那樣……”
苗苗都想捂她的嘴,“……小點聲,在外面千萬别胡說。這個圈子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家老婆都不管,誰說什麽也都是白搭。其實她對這個所謂的圈子也不是很了解。
葛函倒是不關注這個,隻問道:“那個沒見彩鳳的人,鬧掰了?”
苗苗還真沒注意,“誰知道呢?”貴圈的事說不好。
林雨桐過來想跟幾個同學說說話,省的冷落了她們。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她們說彩鳳,心裏還想葛函倒是細心。正琢磨着她們要是問自己怎麽說合适,才一擡頭就見關佳佳朝自己走了過來,手裏拿着電話,腳步有些匆忙。
她幹脆就站住了,她過來肯定有急事。
果然,關佳佳人沒站住先塞了個電話過來,這才湊到跟前低聲道:“是董小姐的。”
林雨桐拿着電話直接轉身,跟四爺示意了一下就從大廳裏出去了,到了休息室才低聲道:“什麽事?”
電話那頭董雙雙的語氣很焦急,“上次說的事怎麽樣了?我爸出去見人了,見誰我不知道。隻知道他出門前叫司機去什麽地方接董東回來……”
那就是事情差不多處理妥當了。
但自己這邊并沒有接到老六的電話。
林雨桐隻得道:“我知道了……”然後不給她任何多餘的反應直接挂了電話。
董雙雙聽着電話裏‘嘟嘟嘟’的聲音,連着‘喂喂喂’了幾聲,然後才暴躁的扔了電話,“什麽态度?”
孫奎在邊上翻白眼,“你也是!人家現在在訂婚,你幹嘛非得這個時候打電話……”爲了她這麽好的露臉機會自己都沒去。
“這個時候不打,就怕再想打的時候晚了。”董雙雙撩開窗簾,看着樓下的車子離開,更加煩躁了。
孫奎看她那樣,就低聲道:“你要實在不想叫董東這麽回來,我倒是有個主意……”
董雙雙回頭看孫奎,眼鏡亮閃閃的,“你說,我聽着。”
“報警!”孫奎哼笑一聲,“先把人拘起來再說。”
董雙雙眼睛一亮,這個時候董東一旦進了局子,自家老爸還不得以爲這個人沒有合作的誠意,那這合同還能不能簽還真是個問題,“可是舉報他什麽呢?”
罪名太大不行,罪名小也不行,不值當人家出警追蹤的。
“DU!”孫奎低聲道,“你以爲你家那司機是什麽好鳥?那家夥也吸DU。”是不是被範穎下過手這個不好認定,但是跟範穎那個販DU鏈有了關系,警方不可能不追查,“那家夥身上肯定有粉……”
董雙雙上下打量了孫奎一眼,“還别說,有點臭皮匠的味道。”
這娘們!
孫奎白眼一翻,“行了!該怎麽做你心裏有數,我就不在這裏跟你耗着了。”說着就起身,拿了外套出門,走到門口才又提醒了一句,“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個我可沒關系,我跟你說,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
就這點膽子?!
董雙雙恥笑一聲,随手的擺擺手,“趕緊滾吧。”
等孫奎離開了,她才收起臉上的無所謂。穿了大衣出門,去車庫開了一輛最不起眼的車,找了個僻靜的胡同将車停了,這才找了一個公共電話亭撥打一一零,“……對!是DU品交易……數額不清楚……是新型DU品……姓名我不知道,但車牌号我知道,你記一下……”
等打完這一通電話,渾身都被汗濕透了。
她左右看了看,附近隻有幾道暈黃的光,其他地方黑漆漆一片。這是一片即将拆遷的區域,除了一下沒搬走的釘子戶跟一些撿垃圾的,已經沒什麽人了,路邊的攝像頭也因爲拆遷公司早就已經拆完了,自己打電話又帶着手套,不會留下指紋。唯一留下的就是自己的報警記錄錄音,但警察至少會對舉報人的安全負責,不會将這東西公布出來才對。
這麽一想,短時間内是沒有什麽隐患的。
先就這樣了。
她貓着腰,迅速的回到車裏,開出這一片之後,車子很快就彙入車輛的河流裏,消失了蹤影。
而林雨桐這邊,對董雙雙的所作所爲半點都不知道。
酒宴完了都已經晚上八點了,林雨桐這才有功夫跟四爺說了董雙雙電話裏說的事,“要不要問問六叔?”
“不用!”四爺開車送林雨桐回林家,“他沒言語也有他的考慮,咱們不必事事指手畫腳。”他說的話多了,聲音有些沙啞。
林雨桐拿了薄荷糖塞到他嘴裏,包裏的電話就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老六,她接起來,“六叔……”
老六在那邊呵呵的笑:“訂婚沒趕上,結婚的時候六叔一定去。”
人家人沒來,但是禮物到了,是幾塊沒有雕琢過的,剛從原石裏開出來的翡翠,有嫩黃的,有蘋果綠的,這兩塊比較大,瞧着脆生生的。還有一塊較小,是赤橙黃三色的,十分難得。
林雨桐客氣了幾句,表示對這東西的喜愛。
老六這才話題一轉,說起了正事:“鄧坤人現在在京市,約好了跟董成見面。兩人也确實是見面了,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中途董成接到電話,起身走了。鄧坤返回酒店,到現在也沒有消息。至于出了什麽變故,我這邊暫時還沒有得到消息。”
難道是董雙雙做了什麽?
林雨桐心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但卻沒有對老六提起,免的幫了倒忙。她沒催促這事,隻問道:“鄧坤手裏到底有董成什麽把柄?”
老六沉吟了一瞬才道:“董成的前妻在境外被人控制了……”
董成的前妻?
“範穎?”林雨桐愕然,這夫妻之間的感情這麽深厚?
“不是她!”老六好似在翻看什麽,頓了一下才道:“是個叫雲潔的女人,四十多了。”
這應該是董雙雙的母親。
原來是這麽一碼子事。
兩人又說了幾句,林雨桐這邊才挂了電話。她皺眉扭頭問四爺,“應該跟董雙雙說一聲吧。”
四爺聽見剛才兩人的談話了,見林雨桐問,就應了一聲,“這鄧坤做事有點不擇手段,說一聲也好……”隻怕是說的晚了。
晚不晚的,林雨桐說一聲是盡心了。
董雙雙挂了林雨桐的電話當時就傻了,那可是自己的親媽。
這可怎麽辦?
她瘋狂的跑下樓,正看到董成皺着眉從外面回來。
“爸?”她急忙過去拽住董成的袖子,“爸,你可回來了……”
董成向來不管她,這個時候見她邋裏邋遢的沖過來,眉頭皺的更緊了,“亂跑什麽?多大的姑娘了……你就不能消消停停的,給你找了對象你就好好的相處,趕緊結婚過自己的日子去……”就知道裹亂。
董雙雙哪裏有心思聽這個,見董成甩開她要走,趕緊追過去問道:“爸,我媽那事怎麽辦?”
董成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狐疑的看過去,“你是怎麽知道的?”
董雙雙心虛的低下頭,“您就别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了。您就說該怎麽辦吧?”
董成是什麽腦子,轉眼一想就知道了個八成,“董東被警察帶走了,是你報的警?”
能不認嗎?
董雙雙不敢不認,隻得點點頭。話還沒出口,董成的大巴掌就甩了過來,“你這混賬……”
我也不想這樣啊!誰
董雙雙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卻不敢掉下來,隻用手捂着被打的發燙的臉,“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我也不想的。爸……先想想怎麽救我媽吧。”
想想想!
我能不知道想嗎?世界這麽大,你媽又愛瞎溜達,現在人在哪國都不知道,想救人都不知道從何着手。要是有其他辦法我能把半輩子的基業就搭進去了嗎?
董成擺擺手,“你先睡去,最近就在家裏呆着,哪裏也别去。”
“那董東呢?”董雙雙不敢辯解,臨上樓又低聲問了一句。
這時候想起問董東了?你舉報他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那是你弟弟?董成擺擺手,“行了,我心裏有數。叫他先在裏面呆着……”現在裏面可比外面安全。
董雙雙點點頭,也不知道沒有理解這裏面的無奈和深意,朝樓梯上走了兩步,又扭頭道:“我是挺林雨桐說的。她消息靈通的很,想來也有他的渠道。這裏面不光牽扯到咱們,也牽扯到他們,爸爸倒不如找林博再說說,說不定有什麽辦法……”
董成沒言語,卻把這話聽到心裏去了。
于是正在埋頭給老婆按摩腳的林博接到了董成的電話。
“出來喝一杯?”董成發出邀請。
這是有事了?可家裏還有兩個孕婦,這大晚上的,自己出去算怎麽回事?老六打電話來已經說了董成那邊的情況,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家夥散盡家财竟是爲了原配發妻。原本帶着七八分的不喜,倒隻剩下三兩分了。“來家裏吧,我在家恭候大駕。”
挂了電話林博才起身,朱珠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知道是不是早孕的反應,稍微勞累就累的要死要活的。林博跟她說了一聲,給她把被子拉好,這才下樓。先去廚房找王嫂,“兩杯豆漿給朱珠和桐桐送上去,臨睡前叫喝了。另外準備兩個下酒菜,别麻煩,越簡單的越好。”
一碟子醬豬頭肉,一碟子五香花生米,一碟子拌三絲,一碟子拍黃瓜。
十分平民化的下酒菜。
董成将西裝脫了挂在椅背上,林博拿出一瓶有些年月的五糧液,“嘗嘗這個……”
隻看包裝就十分有年代感。
“這玩意可比我的年紀還長。”董成也是識貨的,連連贊歎,這絕對是陳釀好酒。
林博指着陳舊的貼在酒瓶子上的标簽,“看這裏,裝瓶的時候就已經是三十年陳釀了。我爸從我爺爺那裏順來的。就是跟我媽結婚的時候,也沒舍得拿出來喝。”這一珍藏又是四十多年,這瓶酒不足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如今就是拿着錢也沒地找這麽地道的陳釀酒去。況且這還是原漿酒。
董成呵呵的笑,“還沒賀喜你呢,得了那麽個乘龍快婿。”說着從兜裏掏出個錦盒來,“給侄女的賀禮,别見外。”
林博沒打開開,接過來就遞給王嫂:“給桐桐送去。”
林雨桐剛洗澡出來,問了緣由才打開匣子,裏面是個紅寶石的項鏈,價值不菲。這個禮送的有點重。她馬上換了居家服下樓去,不道謝就有些失禮了。
到樓下的時候兩人已經喝上了,就聽林博道:“……這次的事你辦的爺們……”
董成苦笑,“要不是當年鬼迷心竅跟範穎鬧了那麽一出,我倆也不可能離婚。我閨女她媽那人,邪性着呢。我除了怕我媽,再就是害怕她……”
害怕她你還在外面偷吃,完了還能離婚。說出來都沒人信。
董成搖搖頭,“所以說那時候年輕……你說咱是娶老婆不是娶媽,當時我就不自在的很,兩人結婚不到一年就磕磕絆絆的過的不順心……向往自由嘛。後來呢,自由有了,心卻空了。如今你說……我還能見死不救。錢這玩意,見識過了,那就是個王八蛋東西是不是?我能爲了它不顧孩子媽的死活?”說着悶頭喝了一口,一筷子能夾半盤子菜過去,看得出來是沒吃飯就過來了。餓的很了。
林雨桐過去打了招呼,順手下了兩碗馄饨給這兩人端過去。
董成就對着林博誇她,“我家雙雙要是有你家閨女一半,我就該燒高香了。”
兩人東拉西扯的,誰也沒主動提正事。
直到酒到半酣,林博才攔住要喝的董成,“老董啊,再喝下去可就倒了。”
“老弟啊!”董成借着酒勁,“哥哥今兒上門,是給你陪不是的。老哥以前有得罪的地方,你别往心裏去。這做生意,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天下的錢天下人賺,同行是冤家,同行也是親家。要說了解,那麽除了咱們彼此,誰還能了解咱們這一行的水深水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哥我跟你保證,隻要彩鳳在,以後彩鳳跟海納就跟咱們哥倆似得,是親密無間的兄弟……”
林雨桐暗暗一歎,這是上門跟林博低頭來了。
做到這一點真不容易。
“來來來!老弟!”董成倒了一杯酒舉起來,“今兒借花獻佛,借着你的酒,你的地方,哥哥敬你一杯酒。喝了這杯酒,恩怨全了,好不好?要是不喝,這可就是看不起哥哥我了。”
可這一杯酒也不是這麽好喝的。
林博将酒杯接過去,一手托着酒杯,一手卻蓋在酒杯上,“老董啊,董哥,這麽說可就見外了。這麽着……”他又倒了一杯酒敬過去,“咱們兄弟碰一個,心照不宣……該過去的都過去了,好不好。”
說完不由分說的碰了一下一口幹了。
董成心裏一笑,要麽說着林博難對付呢。面上嘻嘻哈哈的,一副纨绔樣,但這腦子轉的不是一般的快。
人家這是既沒有應承事,也把自己的面子都兜起來了。
話說到這份上,自己還說什麽?
幹脆一口喝了,把臉一抹,有話說話,還得實話實說,“事情呢也就是那麽個事情,還得請兄弟幫忙。我知道你一直盯着那邊……如果有消息,千萬告訴我一聲。至于董東那小子,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年輕的時候受點教訓,對他來說是好事。”
言下之意,我兒子該怎麽處理全憑你們一句話,我沒有意見也不幹涉。但要是事關我前妻,那就請多少幫點忙。
這倒也不是說對董東這個兒子真撒手不管了,他心裏清楚,董東就是判,也就是三兩年的事。再一減刑,一兩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就能出來。如今他這德行,也不指望他以後如何如何成器,隻要不惹禍就行。他這個當爸爸的總不會看着他餓死就是了。
林博眼睛眯了眯,“這件事牽扯的無辜人已經夠多了,即便沒有你上門,我要是知道有這麽一碼子事,該搭把手的時候還是會搭把手的。這個老兄放心。”
話說的很漂亮也很客氣,但卻沒有一句準話。比如他找的是什麽人在暗地裏調查等等,分毫都沒有透露。當然了這也是情有可原。他沒給什麽承諾,但這事誰又敢百分之百保證一定不出什麽意外。話能說到這份上,也是極限了。
他再給對方倒了酒遞過去,“不管結果怎樣,哥哥我都承你的情。”
兩人幹掉了一瓶酒,董東才腳步有些虛浮離開了。
林博捂住額頭,這酒的後勁還真有點大,這會子功夫就上頭了。到了二樓,見自家閨女在小客廳裏翻雜志,很無聊的樣子。就知道在等自己。
“你媽呢?”他坐過去,又渾身沒勁的倒在沙發上,問道。
“睡了。”林雨桐遞了一杯冰水過去,“喝點醒醒酒。”
林博揉着額頭呻|吟,“難受,你說我也犯傻,喝什麽酒啊!苦悶的是他……”當然也包括自己這個快要嫁女兒的爹了。
林雨桐過去幫他揉了揉,“那您答應他了。”
“裏面有無辜的人,不敢是不是董家的人,咱們該幫的都得幫,這是原則問題。”林博擡手拍了拍閨女的頭,“要是真敢袖手旁觀,你爺爺知道了是要動家法的……再說了,我之前是看不上董成這個那個,隻這次的事……”他豎了個大拇指,“夠男人!”說着就起身,“你去睡吧,上樓去吧。”
林雨桐見他确實沒有大礙,才轉身朝樓上去。兀自能聽見他嘟囔的聲音,“叫你住一樓非不住,說不習慣,有什麽不習慣的。上樓下樓磕磕絆絆的,娘倆一個比一個犟……趕明我裝的電梯……”
過了轉角就聽不見他的絮叨聲了。
卻說林博怕身上的酒味熏到已經睡着的朱珠,先去衛生間洗了澡,這才出來在小客廳裏打電話。電話是打給老六的,“那邊怎麽樣了?看鄧坤的樣子好像是胸有成竹……”
老六打着哈欠,“你他娘的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呵呵……”林博揉了揉額頭,“要是有那個雲什麽的消息你順便留意一下……”
“爛好人。”老六在電話裏罵了一句,就挂了。
但林博知道,他肯定是記着呢。
一個電話把老六的瞌睡蟲徹底趕跑了,他起來去陽台上點上一根煙,然後凍的龇牙咧嘴。差點忘了,這裏是酒店,不是島上。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京市,京市的冬天,多熟悉的味道。
他拉開推拉門,找了大衣披上又站了出來,俯看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這種親切的感覺熟悉的叫人想流淚。
扔了煙蒂,吐出最後一個煙圈,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
他轉身走了進去,順手關了門,冷熱交替叫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三兩步過去接了電話,“喂……是我。”
那邊的聲音不高,但還是能保證他聽的足夠清,“您猜的沒錯,雷鴻返回老家了。”
“應該是見他媽媽去了。”老六叮囑道:“别驚着老太太。”
“明白。”那邊應了一聲又道:“她原本是買了去香江的飛機票,之後接了一個電話,馬上改變了行程……”
那個電話應該是鄧坤打過去的。八成是勸雷鴻自首的。他知道他自己犯的是什麽罪過,進去了估計是出不來了。臨了怎麽也得見見親人。
“看死了,小心他中途變卦……”董成沒有跟鄧坤簽合同,那麽鄧坤會不會該主意這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