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他在跟我談什麽?”苗苗拉開陽台的門走了出去, “他在跟我談道歉的問題和補償的問題。”
道歉也就罷了,補償是個什麽意思?
林雨桐馬上明白了, 怪不得苗苗不搭理人呢,你拿什麽補償給人家?不過聽苗苗這話頭, 好似沒說用錢補償的話, 要不然苗苗能飛過來踹他兩腳。這個話題她一點都不想深入了,馬上問起苗苗在家過年的事, “沒出門?”
“家裏來客人了。”苗苗的語氣帶着幾分嫌棄,“我後媽她娘家人, 今年我爸沒叫他們留下來過年,所以今兒來看起來氣勢洶洶的, 張口閉口他們家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跟了個二婚頭。這時候說這種話了,怎麽不說在些年沒生兒子的時候,一個兩個過來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我爸在外面再找。我就見不得這德行。”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林雨桐這邊還沒說話, 聽着苗苗那邊又嘈雜了起來,“那你忙吧。改天再說。”
苗苗手裏拿着電話, 看着粗暴的被推開的陽台門, 皺了皺眉, 但到底沒說什麽,從邊上出去了。
“哎呦!我說苗苗, 我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 你該叫外婆的。見了長輩不打招呼是個什麽道理?你爸不會教你, 你麗姨沒工夫管你, 我得跟你說說的。”
說話的是後媽王麗的母親,快七十歲的人了,摻和起事情來,從來都不手軟。
大過年的,苗苗不想叫他爸難堪,沒跟她一般見識,轉身就出去了。
“你看看這像個什麽樣子,到底是沒媽教的,就是沒教養。”王老太太嘀咕了一聲。
苗苗腳步頓了一下,自己果然還是不該回來,這家裏畢竟不隻是爸爸的家,也實在算不上是她的家。
從家裏出來,卻有種怎麽也不想回去的沖動。一個人出了小區的大門,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坐上出租,“去機場吧。”
大過年的,機場其實人并不多。該回家的都已經回家了。還有機票,等到上了飛機,她才給苗爸發了一條短信:有空一起過元宵吧。這邊有個劇組要服裝,是老客戶了,我得趕回去了。對不起爸爸!
那些短信看了半天,點了一個發送,這才将手機給關了。就這樣吧。反正自己是個成年人了,不是依靠着家裏就活不下去的人。
苗爸接到短信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苗苗呢?”他扭頭問王麗。
“我哪知道?”王麗白眼一翻,“從回來就不出屋子,家裏忙點忙都幫不上……”
“少廢話,我就問你苗苗呢?”苗爸瞪眼,剛才也就是出去給幾個本市的客戶拜個年,剛進家門衣服還沒換呢,苗苗就走了。爲了什麽?不用說也知道。他幾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我出門的時候怎麽說的,叫你們家的人少去樓上去打攪苗苗,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姓苗的,你有沒有良心。”王麗馬上哭嚎了起來,“這裏不光是你的家,還是我的家。我在這家裏還有沒有地位了,我媽好容易來一趟,這家裏還不能随便走走了?那是我媽,法律上我也是有贍養的義務的。我還告訴你,這回我得把我媽留下來,以後就常住家裏了。你要不答應,咱們問問法官去,看是你有理還是我有理?”
“你贍養你媽?”苗爸冷笑一聲,“行啊!贍養吧。你有理。但這跟我沒關系。法律上并沒有規定女婿必須贍養嶽父母。更何況,很快那也不是我嶽母了。另外,你愛跟你媽一塊你們就一塊,但這個家,你沒權利帶進來。”
“你什麽意思?”王麗擦了一把眼淚,“什麽叫那不是你嶽母了?你給我說清楚?”
“離婚!”苗爸也不換衣服了,直接出門,“這意思你明白了吧?我說要離婚。順便說一句,盡快叫你的家人離開,這房子可不在你的名下。”
“想離婚!”王麗冷笑一聲,“想的美!這房子怎麽着也有我一半,你憑什麽趕我的家人?”
“這房子根本就不在我的名下,哪裏有你的一半?”苗爸回頭嘲諷的說了一句,“所以在我回來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多餘的人。”
王麗看着丈夫的背影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什麽叫房子不在他的名下,那這房子到底在誰的名下?
苗爸趕到機場的時候,苗苗早已經走了。他一個人在機場枯坐了一個小時就起身回了公司,打開保險櫃,從裏面取出房産證,撥通了一個十幾年都沒有撥通的電話号碼。
“喂?”聲音很熟悉,但是聽起來有些忐忑。
苗爸常常的吸了一口氣,“是我。”
電話那邊半天都沒有說話,“是苗苗有事?”
“過了正月初七,你能不能來一下?”苗爸坐在椅子上,滿身的疲憊,“有點事需要你來一趟,帶上你的身份證戶口本……”
“怎麽了?”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急促極了,“苗苗怎麽了,你别瞞我。”
“苗苗沒事。”苗爸沉吟半晌才道:“咱們離婚的前一段時間,我托人買了一套房子,是記在你的名下的。就是我現在住的這一套。後來不是離婚了嗎?我也沒顧得上這事。等再婚了……她也不是個省心的。這事我更沒說。本來想着找機會過戶到苗苗名下的,但是我怕我要是有個什麽萬一,苗苗又沒成年,東西放在她名下,她也守不住。我也就沒動,放在你名下,跟放在她名下是一樣的。如今苗苗大了,過戶吧。過戶了我就安心了。”
電話那邊靜悄悄的,沉默了半分鍾才澀然的應了一聲:“好!”
挂了電話,苗爸摸了摸發際線越來越靠上的腦門,對着落地窗的玻璃苦笑了一下,能不離婚誰又願意離婚。正是因爲第一次失敗的婚姻明顯已經傷害了苗苗,所以,不管有多難,他都維系着第二段婚姻,希望能保護好兒子。可叫兒子跟王家這麽接觸下去,真的就好嗎?尤其是王家那老太太,整個一個事精。
苗苗下了飛機,剛開了機,還沒接到苗爸的電話,卻接到了王麗的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另一頭的咆哮聲:“苗苗,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我沒缺你吃沒缺你穿的,你就這麽見不得我好。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但是木木總是你弟弟吧?你撺掇着你爸把家裏的房子偷偷的過戶到你手裏就算了,還挑撥的你爸要跟我離婚,你這心眼怎麽這麽歹毒啊!”
這都什麽跟什麽?!
她一句都聽不懂,直接就挂了,把王麗的号碼直接設置成黑名單,就不再關了。她這會子還忙着呢,從機場到市區挺遠的。
林雨桐怎麽也沒想到苗苗當天會回京,她看着手機上苗苗發來的短信,說是來的早了,改天方便不方便登門拜年。
“沒什麽不方便的。”林雨桐給她回過去,“要來的時候打個招呼就行。”
在朱家吃了飯回家,林雨桐跟朱珠說了一句,這兩天可能有同學過來拜年的事。朱珠不免問起來,來幾個人啊?是男是女啊?要準備什麽?都有什麽喜歡吃的?有沒有忌口一類的話。
“也沒誰,就是苗苗。”林雨桐趴在他們卧室的大床上,“大概是家裏出事了。待不下去。”
林博也知道聽林雨桐說過一嘴人家的家事,一邊拿着浴巾擦頭發,一邊道:“家裏連孩子都容不下,那還是他爸的問題。實在不行離婚就是了。本來是爲了維系家庭的,但是弄的家不成家,那有什麽維持的必要。”
朱珠嗤笑了一聲,“想的容易。你以爲這婚他想離就能離了?那女人要是能答應才奇怪呢。别說這種靠着男人養的女人,就是好些個自己有工作的女人,過了三十五也都不敢輕易說離婚了。經濟獨立,事業有成的女人畢竟占了少數。可即便是這樣,離婚對于人到中年的女人來說,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心裏依賴是一方面,還有就是現實。你看現在這社會,女人再婚,找對象是越找越老,三十五的能找個四十往上四十五往下的,都得念一聲佛。可男人呢,那是越找越小。尤其是裏面牽扯到孩子,女人争取了撫養權,可是再婚孩子多少得受一些委屈,可要是不再婚,一個女人帶孩子,要掙錢養家,又要照顧教育孩子,何其艱難?所以說啊……”她說着,就看向林雨桐,“不管多喜歡一個人,女人都不能失去獨立的人格。碰上一個能叫人完全依賴不擔心背叛的男人,這種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女人得自己立得住,才不怕未來不可預見的風險。就拿你爸來說了,真要是哪天他昏了頭了,找個小姑娘回來,對我而言能怎麽樣?哪怕是傷心也是暫時的,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因爲我還是我,我還有你,我還有栖凰,我還是朱總,我還有花不完的錢叫我保持這份年輕跟優雅,還會有數不清的男人過來贊美我,不管真心假意,我一樣能活的潇灑。我說這話的意思,你懂的吧,閨女!”
林雨桐還沒說話,林博就先道:“說話就說話,牽扯我幹什麽?我什麽時候要找小姑娘了?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麽?”
這一打岔,林雨桐就沒接話,幹脆起身回樓上洗漱去了。
林博嘴上還喋喋不休,朱珠一把推開她,“我教育孩子呢,你摻和什麽?你不是總擔心那江楓心眼多嗎?不是擔心咱們轄制不住,咱閨女卻偏偏陷進去嗎?怎麽?我今兒這話說的不對?多好的機會,你打的什麽岔子?”
林雨桐哪裏不知道朱珠的話是對的。她不光是警醒自己,還說了句大實話,女人對待婚姻得慎重。她自己其實就是用謹慎的态度一直在經營婚姻。
雖然自己是個特例,但這并不妨礙她認同她的話。
苗苗正月初四的時候才上門,不光是自己來了,開顔也跟着來了。兩人帶了一個果籃一束鮮花,不貴重但也不失禮。林雨桐接過去遞給小福,帶着兩人進裏面。
“在國外的小鎮倒是有這麽漂亮的别墅,但我從來沒進去過。”開顔滿眼的驚歎,“在國内我也是第一次走到别墅的裏面來。真是比電視上的還好……看來這有錢在哪裏都能生活的很好,也不一定就非得出國。跟你們家一比,我們家那房子不會還沒你家的廁所大吧?”
沒那麽誇張。
林雨桐帶着兩人跟林博和朱珠打了招呼,這才帶着二人上三樓。三樓的一般是露台,上面搭建了透明的玻璃暖棚,鮮花綻放,環境是最好的。裏面有秋千,有搖椅,有沙發,想怎麽坐就怎麽坐。等小福端了茶點瓜果上來,兩人也把三樓打量的差不多了。
“你一個人的房間比我們家都大。”開顔羨慕極了。卧室客廳書房衣帽間衛生間,怎麽也得一百多平吧。陽台還連着這麽大的一個露台,“要是我有這房子住,我甯願什麽都不幹,一天二十四小時賴在房間裏。”
苗苗往搖椅上一躺,将邊上的毯子往身上一搭,“所以你是你,她是她。你就想着将來利利索索的嫁人,她就想着再賺幾百幾千這樣的房子來。”
“提起這個我就傷心。”開顔坐在秋千上,“在國外,基本聽不到什麽你是個姑娘家,你不用那麽辛苦,你将來找人嫁了結婚生子一輩子安穩。這類話真沒有。男人女人都一樣,結了婚各自aa的也很常見。我開始特别不适應你知道嗎?”
“所以,這種對女孩子的教育從小就是錯誤的。”苗苗坐起來,“打小家裏就灌輸這種思想,長大了,連女人都覺得沒有别人管着寵着日子就是不幸的。所以一遇到變故,對女人的打擊都是巨大的。要麽再找一個依靠,要麽就隻能痛苦陷進去一輩子拔不出來。就算是個别奮起的,我想過程也十分痛苦。打破從小就養成的那種性格和人格重塑一遍,很艱難的。我就想着,咱們爲什麽不先自己寵自己呢。努力在這世上誰也不依靠的立足,然後自己愛自己,自己寵自己,哪怕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有我。”
很有感觸似得。
林雨桐不免多嘴問了一句她家裏的事,“怎麽樣了?要真是處不好,以後少回去就是了。”
“我爸要離婚。”苗苗想起昨天接到的電話,“但也不容易。我弟弟今年十五了,王麗也都四十多了,能幹脆的對我爸放手?我看懸了。由着他們鬧吧,看能鬧出什麽來。就是我爸……都到了這歲數了,一天舒心的日子也沒過過。”
正說着話,苗苗的手機一陣響動,她低頭瞄了一眼,就又若無其事的裝起來了,一點也沒有要回複的意思。
她岔開話題,說起了開顔複學的事,“一直在國外,還是回來?”
開顔轉着手裏的奶茶,“上面正在查陳燕她伯伯,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等這邊落定了,才好決定。”
沒有對這話題深談,中午在家裏吃了飯,朱珠和林博都很給面子的在家陪着,吃完了兩人就要告辭。朱珠直接包了一大包東西給苗苗,“放在冰箱裏,吃的時候放在微波爐裏一熱就行了。自家做的,比外面超市裏賣的強些。有空就過來玩。”然後對開顔道,“你媽一年不見你,還不定怎麽給你折騰好吃的呢,就不給你帶了。”
苗苗沒客氣就接了,“反正上學期吃了不少桐桐做的飯,也不在乎這點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說笑着把人送出去,朱珠就道:“這苗苗跟廣斌是怎麽回事?”
啊?
林雨桐沒明白過來,她怎麽知道了?
“廣斌剛才送羊肉墩子來,一聽你招待同學,跟狗攆了似得竄了。”朱珠輕笑一聲,“我能看不出貓膩?”
怪不得一向不管這些瑣事的她給苗苗包了一堆的吃的呢?感情是看出點苗頭了。
這邊苗苗出來,開顔就湊過去要看給苗苗的都是些什麽東西,“龍蝦鮑魚大肘子,可真是舍得。”
“行了吧。”苗苗把東西收起來,“就跟阿姨餓着你了似得。”
“關鍵是那麽多好吃的,我剛才都沒好意思吃。”開顔有點可惜的道,“一家人吃飯還得轉桌子,我不要意思。”
那是人家待客用的桌子,誰家過日子還不是一樣。林雨桐自己經常蹲在茶幾邊上吃飯,也沒跟别人又多大的差别,“你真是出去一趟,越來越物質了。”
開顔白了她一眼,“小看人。我現在也算是能自食其力了。”
“怎麽自食其力?”苗苗邊抱着東西往前走,邊回頭問了她一句。
“做代購啊。”開顔低聲道:“你要是需要什麽,跟我說一聲,肯定不收你的代購費。”
這倒也是條來錢的路子。
說說笑笑的,在小區門口就分開了。苗苗到了家門口,才看到朱廣斌在門口等着。
“不用賠償的。”苗苗都沒脾氣了,“真的!嘴跟手一樣,都是人身上的器官,男人跟女人握手算不算親密接觸。人家外國人朋友之間動不動就親親,這也沒什麽嗎?我就是這麽想的,所以沒覺得怎麽樣?所以,再見!慢走不送。”
說着,将門打開,直接進去,然後‘哐當’一聲再把門關上,前前後後都讓朱廣斌說出一個字來。
朱廣斌站在門口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正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就聽背後一個男人的聲音:“你這小夥子是幹什麽的?站在人家門口做什麽?”
朱廣斌吓了一跳,一轉身見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他忙笑了笑,“那個……找人……”他朝苗苗的門指了指,“找個朋友……”
“朋友?”這男人的臉色不是很好,“什麽朋友?是朋友就進去,猶猶豫豫的做什麽?你老實說你是幹什麽的?要不然我報警了。”
苗苗在裏面聽見外面的動靜,趕緊把門打開,“爸,你怎麽來了?”
“爸?”朱廣斌指了指矮胖的男人,她竟然叫他爸。
“誰是你爸?”苗爸瞪眼,“叫爸也沒用,叫警察來說。”
苗苗趕緊攔了,“爸,他找錯地方了。”然後悄悄的瞪了朱廣斌一眼,“跟你說了這事一号樓,不是七号樓,怎麽就聽不明白呢?七号樓還得再往裏面走。”
朱廣斌愣愣的應了,轉身趕緊就跑,也不做電梯了,直接走樓梯跑了。
苗爸皺眉:“從哪裏來的二愣子?怎麽連一和七也分不清楚?”
苗苗把人拉進去,盡量語氣溫和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解釋:“字體是紅的,不知道什麽邪風把紅色的塑料袋吹上去挂在樓牌号上了,一上面加了那麽一點,遠遠的一看,是挺像七的。”阿拉伯數字嘛,飄上一橫是像七。
朱廣斌被吓出來了,這才想起,自己有什麽可怕的,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這事辦的也太挫了。又回來找林雨桐見了面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正好林博好似心情不好,他也沒敢多呆,轉了一圈又回家了。
林博現在的心情是不怎麽美妙。因爲老兩口有旨意下來了,人家說了,江家金家幾個長輩親自上門給他們拜年了,這事咱們家不能糊弄。要不然就失禮了。不管将來怎麽樣,禮數是要有的。該去江家,也該去金家。叫他們兩口子帶着林雨桐親自上門。
要是往年,林博肯定是要去江家的。哥們家嘛,給哥們的父母拜年,這是基本的禮數。現在弄得不倫不類的,人家那麽大的年紀了,主動上門給林家的老兩口拜年了,你說着事還能怎麽辦?裝着什麽都不知道,然後不搭理?這事辦得也不講究。
沒辦法,隻能去一趟了。
禮物該怎麽帶?林雨桐不用他們管,連夜的做了四樣點心,很是拿得出手了。
江家如今住的房子,也是豪宅了。不過不是小洋樓,而是個新式的四合院,正房廂房其實裏面也都是三層,不過就是做了個小四合院的樣子來,将院子圍在中間做了天井,擺上盆栽,弄個小噴泉,再擺上石桌石椅,挺有意境的。
這房子比林家現在住的大了兩倍都不止,是真正的豪宅。
不過江家本身就是搞房地産起家的,誰都有可能住不起好房子,就他們家不會。
“來了。”四爺迎了出來,直接從司機手裏接過禮物,進了裏面又吩咐保姆,“在微波爐上熱了熱,就直接擺出來吧。陳了就不好吃的。”
白瑩瑩四四方方的山藥糕,桂花造型的藕粉桂花糕,雞油卷兒金燦燦的碼的齊整,再就是用奶油炸出來的面果子,這個不用熱,擺出來朵朵跟金花似得。
江天每樣都嘗了一點,連聲對着林博誇贊,“……那個項目跟你們合作,我心裏是有底氣的,如今再一嘗這味道,真是再放心沒有了。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巧手。”說着就去看金河,“你說是吧?”
金河臉上的笑一直就沒斷過,拉着林雨桐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又順手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來套在林雨桐的手上,“戴着吧。小姑娘帶上好看。”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對林雨桐滿意的很。
江橋才不去管他們的眉眼關系,不過他也是看不慣老爺子久了。之前對林博那是回回見了都要訓誡一番的,當做晚輩教訓起來從來都不曾客氣過。現在呢?虧他拉的下臉來。不過這小丫頭的手藝是不錯,以前不怎麽吃這些娘們兮兮的東西,現在吃着卻覺得特别順口,尤其是這幾乎透明的山藥糕,怎麽就這麽好吃呢?
江天看着他沒出息的當着人家的面一個人幾乎幹掉了一盤子,就冷眼掃了一下,你都吃完了你老子吃什麽?如今不服老都有點不行了,牙口沒以前好了,就吃着這些軟爛的東西覺得好。等看第二眼的時候,這沒出息的還沒停下來,他終于開始明示了,“你看看你,跟人家一般大,人家的孩子都已經出息成這樣了……”都已經能給你當弟媳婦了,“可你呢?有個穩定的對象也好啊。”
這話叫人何其難堪?這種誇别人家的孩子貶低自家的孩子的方式,不是什麽時候都合适用的。尤其是在不怎麽對付的後媽和弟弟面前,江橋饒是心大,也不由的不是滋味。
林博到底是對自家的哥們更親近些,馬上解圍:“早有了,不過是沒帶回來罷了。”然後在桌子下面踢了江橋一下,“你說你也是,你們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差不多行了。總這麽叫人等着也不好吧。别再玩了,收收心吧。”
江天對大兒子那是相當上心的,一聽這話立馬就坐起來了。以前林博要這麽說,他肯定不信,還以爲兩人之間相互打掩護呢。這會子人家帶着老婆孩子,一看就覺得沉穩了起來嘛。這話他還真信了,忙問道:“是嗎?是做什麽的?什麽時候認識的?帶回來多好。”
江橋哪裏知道這所謂的固定對象是幹什麽的?正哼哼哧哧的不知道怎麽說,林博就接話了,“中學同學,以前就特别要好。幹部家庭出身,這姑娘特别争氣,還是個博士。如今在y視做主持人,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節目,全都是正面嚴肅的形象。”說着,又輕輕的提了江橋一下,“是吧?”
江橋嘴裏含糊的應了兩聲,他媽的你知道的都比我多。我都不知道小四眼現在在幹什麽呢。
金河見不得江天那副德行,拉着朱珠和林雨桐去一邊說話了。
“我這兒子有點死心眼,認準而來一件事,那就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金河極力的在朱珠面前爲四爺說話,“他爸這樣,他是看着我是怎麽艱難又痛苦的過活的,所以,他爸的老路,他是斷斷不會走的。”
朱珠能說什麽,能跟着人家罵她老公不是東西?
含糊的應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也沒留下來吃飯,差不多一兩個小時,就起身告辭了。臨走帶走了金河給的一個手镯,江天又給了一個紅包,放着一張面額不小的支票。
從江家出來,又特意去了圓餅家。圓餅錢不少,但是父母住的卻是老小區了。是以前的廠區自己的家屬院,都是老街坊鄰居了。房子也不大,裝修也是二十年前的,不過收拾的倒是很利索。他父母看起來都是十分簡樸的人,待人和善的很。應該是以前林博也常來的關系,老兩口見了他帶老婆孩子上門也不見拘謹,袁爸還主動去了廚房做飯。看林博沒有要走的意思,大概是要在這裏吃飯吧。
林雨桐知道林博的意思,越是跟家境相差較大的朋友相處,越是要注意細節。如果江家單純是朋友的江家的話,林博大概也是不會留下來吃飯的。從江家出來,卻趕着飯點到袁家,這說明什麽?這叫人看起來,就是看得起圓餅這朋友,不光沒有低看人,而且是高看了一眼。這再親密的關系,都是需要在細節上維護的。
果然不大功夫,趙文海和江橋就跟過來了,都在袁家吃飯。
三室一廳的房子,沙發茶幾一擺,就隻能支個圓桌吃飯了。林雨桐幫着端飯擺碗筷,有時候覺得其實這樣的房子住着,才最有生活氣息。像是江家那跟個宮殿似得房子,那就真的隻是房子,不是家。
雞鴨魚肉都是家常的口味,袁媽不停的給林雨桐夾菜,“多吃點。小姑娘胖點有福氣。”
江橋坐在一邊就笑:“合着圓餅的審美是您老給灌輸的。”
袁媽瞪眼:“怎麽?不行。我跟你們說,這找媳婦就是要找圓圓潤潤的。瘦的跟柴火似得,還整天貓兒似得吃飯,我看着都着急。”
朱珠被林雨桐補了一周,已經很顯得圓潤了。因此對袁媽的話不停的點頭,“這孩子又長個了,所以瘦了些。”可不是我家孩子沒福氣,等不長個了,自然就長肉了。
林雨桐手裏挑着魚刺,卻看向正在擠眉弄眼的幾個人。心裏知道他們這是說什麽呢。肯定是打趣圓餅看上文娟的事呗。
其實圓餅還真沒做什麽,隻是不定期的打賞,但也不是說像以前那樣叫人又負擔。想起來就是五十一百的賞幾個。這叫人連推辭都不能。
圓餅避開林雨桐的目光,跟林博道:“我跟你說,你閨女現在要跟學校合作,那這以後跟學校的關系肯定差不了。我在不在學校任教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我打算開學以後,不去上班了。”
趙文海一下子就笑了:“你小子用心險惡啊。”給人家姑娘當老師下不去手,所以幹脆就不當老師了。這是曲線救國了。
林博卻去看林雨桐:“你是開學以後繼續上課呢,還是直接請假。然後自學,隻去參加考試。”
“有空就去上課,沒空就不去。”林雨桐說着,就看圓餅,“這樣沒關系吧?”
“沒事。”圓餅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早早出道演戲去的,四年大學生活在學校裏呆了幾天。有時候考試都趕不上,學校還不是一樣給安排了單獨的補考。這有什麽可擔心的,你爸連這個都給你搞不定?”
“我還是按時考試吧。”林雨桐跟林博保證,“不管我上多少課,考試我保證能過。”
這在林博看來是最不要緊的事。
林雨桐早早的吃完了,男人還在一起喝酒。袁媽拉着林雨桐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塞了一個蜜桔給她,問道:“……你袁叔那沒出息的,是不是看上你們班的小姑娘了?”
“袁叔沒說。”林雨桐剝了橘子慢慢的吃着,“他沒說,人家也不好猜。”
袁媽眼睛一亮,“你瞅着,有戲沒有?他老大不小了,人家姑娘正是好時候,能看上他?”
這個文娟沒說過,還真不好猜。“不過,那姑娘性子挺好的。”她隻能這麽說。
“性子不好也沒事。大了這麽多歲,再不讓着人家姑娘點,人家爲什麽要跟着他?”袁媽說的就跟這事已經成了似得,滿滿的打算起來,“小姑娘是京市戶口不?”
這個還真不是。
林雨桐搖搖頭,“有本事就行了,盯着戶口幹嘛?”
袁媽還沒說話,圓餅就皺眉道:“媽!又說什麽呢?别什麽都聽你們那朋友圈的……什麽年代了,盯着戶口看,有意思嗎?”說着,就跟其他人算,“你看,還分的挺細緻,什麽京籍京戶、非京籍新京戶、非京籍非京戶、有房有戶、有房無戶、無房無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