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時間算, 如果咱們坐車走,天黑的時候恰好能到臨童。”四爺朝臨童的方向指了指,“你說這裏面有沒有問題?而且, 華清池這些地方, 如今可是不少高官名流流連玩樂應酬的地方,駐兵即便沒有, 但往這個方向借兵,應該是不會引起人注意和懷疑的事。”
林雨桐馬上懂了, 那裏要是沒坑則罷了,要是有坑, 可就是個深坑。
結巴點頭:“我也有顧慮……但是閻量……太遠了……舍近求遠……”
四爺擺手:“咱們朝閻量方向拐進去, 走一二裏路, 随便找個地方休息, 并不去閻量。”
停下不走了!
結巴豎起大拇指, “也好!八個小時了, 都累了。該休息了。”
他們這一拐,背過身說話的劉副官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倒是何衛華先是心裏一松, 才伸手指過去,“他們……他們這是打算去哪?認錯路了?”
劉副官轉過身一瞧, “怎麽朝這個方向走了。越繞越遠。方向都認不清, 他們是怎麽打仗的。”說着,就對司機道:“快!追過去!”
等車加速到了岔路口,司機刹車:“長官, 走不了了。他們走的小路,車跟不進去。”
“怎麽跟不進去?”劉副官看着越走遠遠的人,“我命令你,跟上去。”
司機左右看看,“天太黑,那邊又是下坡路,鋪着這麽厚的雪,路況不明,這一旦陷進去,咱們再想把車弄出來就難了。”
于曉曼推開車門:“跑着追吧!費什麽話!”
劉副官低聲罵了一句,隻得下去,回頭看了一眼何衛華,何衛華才後知後覺的道:“好吧,我也跟着吧。多一個人出了事也好照應。”他将醫箱放在車廂裏,叮囑司機:“把東西看好了。還有,車别熄火,你來回的在這一段路上慢慢遛着。”
司機看向劉副官,該怎麽做他得聽上司的。
劉副官點點頭,“對!就這麽辦。車要是熄火了,我拿你試問。”
說完,拉着何衛華撒丫子就追着于曉曼而去。
三人追了五百米都不到,在一個避風的溝裏,看到兩堆點起來的篝火。人家正圍着篝火坐着,棍子上叉車饅頭在火上烤。
林雨桐給水壺裏悄悄的灌了熱水給四爺遞過去,“喝點。”
四爺邊朝于曉曼三人來的方向看,邊結果水壺喝了,“你也趕緊吃點。抓緊休息。一會還得趕路。”
林雨桐低聲道:“我想找機會跟于曉曼說話。”
四爺默許的點點頭,“按你說的辦。”
饅頭一下子烤熱是不可能的。隻能烤着吃的,一層一層的揭皮。
劉副官率先走了過來,跟四爺和結巴道:“怎麽在這裏歇下了?這額冰天雪地的!我看咱們不如再堅持堅持,過了路口,就是臨童,那裏有接待站,也就兩三裏的路。”
四爺指了指邊上:“坐下,坐下說嘛!”
劉副官隻得坐過去,“這啃幹糧,過的太苦了些。那邊是接待站,什麽都有現成的。”
四爺看向林雨桐,林雨桐馬上接話道:“沒辦法,我是一步也走不動了,沒事,就在這裏湊活幾個小時吧。圍着火也沒那麽冷。”
說了兩句話,就将饅頭給四爺一塞,手伸到火上烤了烤,然後靠在四爺肩膀上閉眼就睡了。
劉副官要張嘴,四爺卻擺手:“那就不麻煩了。”
這還叫人怎麽說。
劉副官看着這些人圍在火邊,兩人或是三人背對背的閉上眼睛了,自己在這裏幹嘛呢?給人家來站崗來了。
于曉曼看見林雨桐烤手的時候,做出的那幾個隐晦的手勢了。她拉着何衛華也往火邊靠,“走吧,那邊好歹暖和。這兒剛好在風口上,受不住了。”
何衛華随口應了一聲,跟着坐在劉副官的身邊,還順便給火上架上柴火。
可是這才幾分鍾,怎麽就覺得眼皮子有點沉呢。他心道一聲,糟了。這是被暗算了。要是劉副官動的手就麻煩了。他抓住樹枝狠狠的戳在肉上,想叫自己神志清明一些,可是這昏昏沉沉的感覺還是半點都沒有緩解。
林雨桐睜開眼,緊跟着提前吃了解藥的四爺就站了起來,他先查看了劉副官,然後沖林雨桐點點頭。這才到了結巴跟前,見結巴手指上的鮮血,馬上道:“别撐着,是自己人動的手。借着這股子藥勁,都好好的歇歇。”
這話不僅是說給結巴一個人的,還有半迷糊的何衛華。
結巴睜開眼看了看四爺,又看了看于曉曼的方向,眼裏透過意思了然。然後微微點頭,一下子就睡死也過去。
何衛華看着有人靠近,聽着有人叫了一聲‘嫂子’,然後迷迷糊糊的,又聽見與于曉曼的聲音,他就一下子放心了。再也抗不過藥勁半點意識也沒有了。
于曉曼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對面的林雨桐和四爺,一下子就清醒了。随即眼睛一掃,“這些人都……”
“放心說話吧。”林雨桐看了一圈,“都睡過去了。沒事!”
四爺朝于曉曼點點頭,這才起身,他要将這火堆弄的更旺些,要不然,睡在冰天雪地裏會凍死的。
于曉曼搓了一把臉:“你哥他……還好嗎?”
林雨桐搖搖頭:“我也一直都沒接到我哥的消息。”
“沒消息……”于曉曼吸吸鼻子,“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你呢?”林雨桐拉過于曉曼的手,“你呢?是不是有危險?”
于曉曼看向一邊的劉副官,“這個人,留不得了。”
“被他盯上了?”林雨桐皺眉,“他是監視你的,貿然出事,隻怕你身上的嫌疑更重了。”
于曉曼‘嗯’了一聲,“我也是這麽考慮的。所以在剛才,我一直想着,怎麽樣才能不惹人懷疑的幹掉這個隐患……”
“幹掉他?”林雨桐搖頭,“這不是最好的處置辦法。”
于曉曼點頭,“我有個想法,正好想跟你們商量。”
林雨桐示意她說:“你的安危是首要的。隻要能保證你的安全,我們配合你。”
“這次我……”于曉曼說着,就看向另一邊的何衛華,“這次我們把消息送出去,他們的計劃必然不能實現,那麽這最後,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呢?我、何醫生、劉副官都是嫌疑人……”說着,她就湊過來,聲音更低了起來。
這是出于謹慎的态度,即便知道這些人都被迷暈了,還是不肯放松。
林雨桐細細的聽着,沒有言語。
于曉曼說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這個計劃你覺得可行嗎?”
林雨桐挑眉:“原則上沒有問題。隻是這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你的意圖我領會了。放心吧。出不了差錯。”
于曉曼這才肩膀一松,“我也是不争氣,這麽快就被人盯上了。”
“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傻子。”林雨桐順手給火上添了一把柴火,“幹你們這個,比的就是耐心與謹慎。做到這兩點,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可是談何容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四爺走了過啦,指了指手腕上的表,“過了兩小時了。”
這麽快!
林雨桐看着于曉曼一眼,“你躺下吧。我們該走了。”
于曉曼也跟着站起來,上前抱着林雨桐,“要是見到你哥,跟他說我挺好的,叫他别記挂。”
“好!”林雨桐拍了拍她,“切記!一切以你的安全爲先。接下來繼續接觸的時候,你也别做多餘的動作。相信我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你們的任務就是情報和潛伏,剩下的就跟你們無關了。”
于曉曼嗯了一聲,這才放開林雨桐,又坐回去,順勢往邊上一倒,就閉上了眼睛。
四爺和林雨桐兩人又找了個大樹根放在火堆上,直到燒起來,這才去弄醒其他人。這樹根燒傷一晚上都沒問題,也就不怕出什麽意外。
結巴醒過來之後隻覺得精力充沛,一天的疲憊就去了,他先是朝林雨桐豎起大拇指,然後走過去,把何醫生衣兜了的手套拿出來,給何醫生戴好。又看了看邊上的于曉曼,突然就站直了身子,對着兩人敬了一個軍禮。
于曉曼眼裏的淚順着眼角留下來,她将眼睛閉緊了,調整好呼吸。然後聽着悉悉索索的聲音,緊跟着是腳步聲,他知道,他們這是走了。
劉副官覺得冷冷的渾身都僵了一般,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天已經蒙蒙亮了,火堆裏的火繼續燒着,他才猛然驚醒,怎麽就睡着了呢。他坐起來,左右看看,心裏不由一驚,邊上除了于曉曼和何衛華,其他人都走了。再一看另一堆火,早就滅了,也就是說人家走的時間都不斷了。真是邪了門了,也沒吃他們的,也沒喝他們的,從開始就坐在車裏也沒累着,怎麽就睡死過去了。他腦門子上的汗都下來了,這是人家沒要自己的命,自己多少條命都不夠殺的。這睡的跟死豬似得,還不是想怎麽殺就怎麽殺,比殺豬還簡單。
心裏驚懼,馬上去叫于曉曼和何衛華,“都醒醒!快醒醒。”
于曉曼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眯着眼睛看向劉副官,“真他媽的冷!”
何衛華睜開眼睛,一伸手就看見帶着手套的雙手,心裏跳了一下,就跟着起來了,“着道了!咱們着道了!這怪我!早知道這位林大夫的醫術,還大意了。”
劉副官一愣,扔下于曉曼趕緊湊到何衛華身邊拉了一把,“你是說,是那個林大夫動的手腳。”
“我猜的。”何衛華皺眉,“至于是怎麽動手的,用的什麽藥,這個我就說不好了。實在是技不如人,慚愧的很!”
“難怪呢。”劉副官站起身來,看着雪地裏的腳印,“他們還是按照原路返回去,走大路了……”
于曉曼怒道:“那你安排的司機是幹什麽吃的?也被人暗算了?”
劉副官一愣,回身道:“還真有這種可能,要是他們把車開走,咱們……。”
于曉曼撒丫子就跑,“那就趕緊過去看看。弄不好還得去臨童借車,這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事實上,車還在。司機開着車打着哈欠,往前走二百米,後往後倒二百米,總之車沒熄火。劉副官一把掏出槍,“你他媽的給老子停下來!”
司機一愣:“長官……我……車沒熄火!”爲了這個鬼任務,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我問你!”劉副官面色鐵青,“你昨晚上就沒看到工黨那一隊人從這裏跑過去?”路上的腳印還在呢,要是敢狡辯一槍崩了則蠢貨!
“見……見了!”司機膽顫心驚的看着,“他們說長官有令,叫我在這裏等着……這跟你您之前叮咛的是一樣的。”
所以,你這個蠢貨就聽了,叫老子在冰天雪地裏過了一晚上。
他拿着槍點着司機,“你……”
“算了算了!”何衛華趕緊上前攔了,“小心走火。再說了,他就算是找過去,又能怎麽樣?不到點藥效不過,咱們還是醒不了。他一個人,也是無能爲力。要怪就怪我,我是跟隊的唯一的醫生,在這方面被人鑽了空子,是我的失職。回去,我就自請處分。”
“何兄……”話說到這份上,劉副官隻得收起槍,“我不是這個意思。”
“知道!知道……”何衛華忙拍了拍劉副官,“消消氣……”
“趕緊的!”于曉曼做到車上,“趕緊上來追過去啊。還等什麽呢。”
這兩人這才利索的上車,劉副官命令司機,“開快點,最大的速度……”
車一下子就竄了出去,何衛華低聲道:“還是以安全爲要,如今隻怕已經追不上了。以他們的行軍速度,隻怕早就京城了……”說着,就打了一個噴嚏,他揉揉鼻子,“我這醫箱裏有感冒藥,一人先來兩粒?”
于曉曼吸了吸明顯鼻塞的鼻子,伸出手來。
劉副官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沒回頭,嘴裏卻也應了一聲。
而林雨桐和四爺一行,在天亮的時候,趕到了B路軍辦事處。
辦事處所在的整整一條街,都沒什麽人居住,連走動的人都沒有。
“怎麽了這是?”林雨桐有些好奇,“這是大過年的沒做生意的,還是咱們這裏……”
“沒人敢靠近。”這位辦事處的袁主任笑了笑,“凡是靠近這條街的,都會被視爲有通工嫌疑。所以,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孤立的很呐。”
林雨桐無奈的搖頭,“那如此剛好,清淨!”
到了自己的地盤,吃了口熱乎的早飯,雖然還是小米粥加鹹菜,早上沒有幹糧,可是吃的人心裏踏實。不用問也知道,這糧食和腌菜還是從秦北運過來的。
吃完飯,什麽事都放下,先休息。能美美的睡一覺比什麽滋味都美。
這裏的條件當然是不能跟渭楠那邊提供的小院相比了,也沒有暖氣,屋裏連個爐子也沒有,睡覺隻敢脫了大衣服。四爺伸手将她攬入懷裏,“我給你暖着,趕緊睡。腳上起泡了沒有?”
“沒有!”林雨桐打了個哈欠,“你呢?”
四爺搖頭,“沒有!沒那麽嬌氣!”
但林雨桐哪裏放心,半下午醒過來,瞧瞧的起身,去看他的腳到底怎麽樣了。其實不用看都知道他在嘴硬,不管怎麽說,他平時坐着的時間比站着的時間長,哪裏能一點都沒磨到。挑了泡,用熱毛巾給擦了擦,才上了藥,又給纏好,換了新的毛襪子給穿上,這才罷手。一起身,就見四爺已經醒了,睜着眼睛往過看,“嘴硬一回還叫你給發現了。”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我聽着外面有動靜,是結巴他們已經起來了。咱們也趕緊起吧。”
四爺坐起來披上衣服,“按照咱們在路上商量好的行事。要是沒猜錯,隻怕已經有人在外面等着接你去醫院了。到了那裏,他們就輕易不會叫你離開他們的視線,你安心呆着,不用記挂我這邊。”
林雨桐點頭,“我知道。還是約定好的時間,我會順利的撤出來。”
四爺拉過她抱了抱,“别大意了。保護好自己。孩子還在家等着咱們呢。”
于曉曼坐在客廳裏,翹着二郎腿,腳尖也不知道打着什麽拍子。劉副官有些焦躁的在裏面走來走去,“這都等了大半天了,你說他們這是什麽意思。說好的跟咱們去救人……”
“急什麽?”于曉曼漫不經心的道,“你叫别人跑了一百多裏的路,還不許人休息了?沒這道理!”
“我說我的于大主任,你到底是哪頭的?”劉副官俯身皺眉問道,“之前還跟人家不對付,現在又替人家說話,你有譜沒?”
“你說我是哪頭的?”于曉曼冷笑一聲,“反正不想跟你是一頭的。”
劉副官嘴角一抿,“行行行!我不跟你犟着。這是在别人的地方,咱們不吵嘴,不吵嘴行不行?省得丢人現眼。”
正說着,外面傳來腳步聲,門被推開了,林雨桐和四爺走了進來,“這是說什麽呢?怎麽說到丢人現眼上了?”
劉副官馬上站直了,理了理軍裝的領口,努力叫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林大夫,病人正等着您呢。還請您移步……”
林雨桐伸出手,“移步容易,通行證呢?”
沒有通行證,怎麽去查看設備?這是相互交換的事。
劉副官微微一笑,“君子一諾,重于千金。答應的事情,自然是要辦到的。”他從衣服的上口袋裏掏出綠皮的通行證遞過去,“請您看好了。”
四爺直接接過來,掃了一眼,就朝林雨桐點點頭。
林雨桐伸手給四爺整理了衣服,“那我走了,你萬事小心。”
四爺抱了抱林雨桐,在她耳邊低聲道:“他們吃了你一次虧,這次隻能防範的更加嚴密。你萬萬不能大意。”
林雨桐點點頭,“放心!”
于曉曼站起身,涼涼的道:“行了!我的林大夫!别當着我們的面這麽依依不舍的。我們那裏又不是龍潭虎穴,有求于你,還能将你怎樣不成?”
四爺這才放開林雨桐,“去吧!”
林雨桐笑了笑,率先出了門。門外結巴朝林雨桐點了點頭,叫她放心,一定會把四爺照顧好的。
大門外,停着的不再是吉普,而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林雨桐上車坐在後座,随後于曉曼就上來了。等劉副官坐好,一擺手,車就離開了。林雨桐從車後鏡裏看見四爺和結巴連同那位袁主任站在門口,注視着這已經慢慢走遠的車。
此時的車上,靜悄悄的。于曉曼将車窗上挂着的白簾子拉上,擋住了林雨桐的視線。
劉副官默默的觀察着後面的兩人,不動聲色。
林雨桐幹脆閉起眼睛,不看不聽不言語。
車子最後停在一座小洋樓的前面。三層的小洋樓。占地可不小。
“請下車。”劉副官一副紳士的樣子替女士打開車門,穿着軍裝帶着白手套倒也有幾分風流倜傥的意思。
林雨桐從車上下來,挑眉問道:“你們的病人在這裏?”
于曉曼輕哼一聲,“這有什麽,你以爲都跟你們工黨似得……”
劉副官插話道:“于主任是快言快語,直腸子慣了。林大夫不要介意。這些傷員的情況都比較特殊,所以,不好老是在醫院。”
林雨桐理解的點點頭,“那倒也是,能盡可能的給病人一個舒适的環境,這一點罵我是贊同的。”
說着話,三人就擡步進了裏面。門一開,先是一個玄關,過了玄關,是個金碧輝煌的大客廳。擡起頭,就能看見二樓三樓的走廊。二樓三樓所有的房間的門口隻要仰起頭都能在客廳裏看清楚。走廊裏稍微有點動靜,這中空的樓就能傳出極大的回聲來。
林雨桐的眼睛猛地一縮,這樣的安排還真是廢了心思了。正要把人關在這裏,别說一個活人輕易走不出去,就是一隻耗子也藏不住的。
劉副官轉臉笑道:“林大夫,這裏如何?”
“好地方。”林雨桐笑了笑,“住在這裏,才真是安全。”
劉副官哈哈就笑:“林大夫也不是一般人啊。”打眼就能看出這麽安排的用意在哪,也真不是一般的女人。“您是先去看看傷患,還是……”
林雨桐擺手,“現在還不行。給我安排房間,我要洗澡……”她伸出雙手,“不好好消毒,我怎麽進手術室。這是對病患的不負責任。另外,我的衣服也得重新準備,身上穿的這些一路來早就髒污不堪,還是不要污染手術室的好。”她說着,就看向于曉曼,“這些女人的東西,還得勞煩于主任幫我準備,不知道……”
“當然!”劉副官含笑道:“這些當然是我們幫着準備。”
于曉曼瞪了劉副官一眼,轉身就走,冷冷的回了林雨桐兩個字——等着!
劉副官歉意的朝林雨桐聳聳肩,然後拍了拍手,就見一邊的房門打開,從裏面出來兩個人來。一個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個是個穿着護士服的二十來歲梳着兩條辮子的姑娘。
“梅嬸……”劉副官指了指年長的女人,跟林雨桐介紹,“她負責照顧您的飲食起居。還有這個王春,她是您的助手。手術所需要的,您都可以吩咐她做。另外,這裏還有護士和其他人員若幹,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我想,你也沒有認識的必要。”
林雨桐點點頭:“安排的真好。我喜歡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梅嬸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您跟我來。您的卧室在二樓。”
林雨桐跟着梅嬸,直接沿着樓梯往上走,到了二樓,這走廊是回形的,四四方方的繞了一圈。一邊是房間,一邊是圍欄。下面的仰頭看上面看的清楚,上面的俯視下面看的更清楚。地上沒有鋪地毯,任何人走動的聲音都無形中被放大了。她的卧室在西邊第一間,推開門,裏面沙發茶幾書桌書櫃,樣樣齊全。裏面有個套間,是卧室。推開卧室的門,一邊的牆上開着個小門,應該是衛生間連帶洗浴間。她沒顧上去看,隻看向不算寬大的卧室,一張寬大松軟的床占了幾乎一半的面積,兩邊有床頭櫃。一個床頭櫃上放着台燈,另一邊床頭櫃上放着電話。對着床的位置是衣櫃。從床和衣櫃中間傳過去,就到了窗子跟前,拉開窗簾往外看,能看到外面不時走動的黑衣人,基本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她重新将窗簾拉上,因爲對面的樓裏有一瞬間的反光,那要不是瞄準鏡,就是望遠鏡。有人在遠程監視這間屋子。她仿佛隻是好奇的拉開看了一下,又重新合上,一點也沒在意的又是翻看床和衣櫃,将屋裏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梅嬸也就那麽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着,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林雨桐又推開洗浴室的門,這裏倒是一目了然,她這才笑了笑,“這裏是不錯。”
“您喜歡就好。”梅嬸微微點頭,“還有什麽需要沒有?”
“沒有!”林雨桐幹脆直接解衣服,“我要洗澡,你在外面候着吧。”
等整個人都舒服的泡在澡盆裏,蒸騰的熱氣彌漫的整個浴室霧蒙蒙的,她臉上的輕松神情才不見了。這裏顯然是經過精心的準備的。看來真是打算将自己困在這裏了。她不由的冷笑一聲。
熱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直到換第三次水,浴室的門才被敲響。
“誰啊?”林雨桐拉了浴巾過來,出聲問道。
外面是梅嬸的聲音,“林大夫,是我!于主任給您買的衣服送來了。”
林雨桐這才道:“進來。”
梅嬸推門,眼睛沒有亂飄,将新衣服放下就出去了,倒是将舊衣服拿了出去,“放在裏面被蒸汽熏着,已經潮了,我給您放在暖氣片上去。”
林雨桐知道她要幹什麽,卻也點點頭,“去吧。”
梅嬸将門給帶上,然後手腳利索的将這衣服齊齊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攜帶其他的東西。然後又将她翻看過的衣櫃和床,從再檢查了一遍,就怕她藏了什麽東西進去。
見真是什麽都沒有,才抱着衣服放在床頭邊的暖氣片上。
門外,劉副官等在樓梯口,“怎麽樣?”
“沒有!”梅嬸搖頭,“沒藏什麽。有一把□□,放在她随手能拿到的地方,我沒有動那個。”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你打掃的時候,将衛生間也細細的檢查一遍。”劉副官輕聲的叮囑,“千萬檢查自己。”能用藥,那身上必定是帶藥了。可這藥放在哪了?他可不相信這一個女人就這麽大的膽子,真就這麽坦然的走到自己這龍潭虎穴裏來了?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林雨桐擦幹淨了身上,又細細的繳幹頭發。内衣不會穿這新買的,還是将空間裏常穿的運動文胸穿上,保證行動方便。于曉曼買的是褲裝靴子,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了。她都換上,這才從裏面出來,直接開了門出去。
站在門口,就能看到樓下。于曉曼坐在大庭的沙發上,劉副官站在她的對面,兩人正說話,聽見樓上的響動,就都擡起頭。林雨桐梳着樓梯下去,“傷員在哪?我可以看診了。”
劉副官喊了一聲:“王春!”
王春從一邊的房間裏出來,朝樓上指了指,“在三樓,我帶您去。”
林雨桐朝劉副官點點頭,就又上了樓梯。
隐隐約約的,聽見于曉曼和劉副官壓低了嗓子說話的聲音。
“……我還是不是你的長官……”這是于曉曼的聲音,“外面的沒有一個聽從指揮的。我跟你說過了,我剛才碰見了工黨,叫你去抓人,你爲什麽不動……”
“什麽工黨?哪裏有工黨?”劉副官的聲音不由的大起來,“你說的工黨我一個都沒看見。”
“你沒看見就沒有了?”于曉曼的聲音再不壓着,“我出去的時候,有人問我,說是有多少守衛,裏面的傷員都是些什麽人?這還不明顯嗎?我走在大街上,都能碰上問我這個的人,這人要不是工黨,你說這怎麽解釋?”
林雨桐一路往上走一路聽着,于曉曼這是遇上試探她的人了。還好!她沒上當!昨晚早就說好了,不會有人聯系她,也不需要她做額外的工作。那麽這個看似找她聯絡的人,就必然是出于試探的目的。至于是誰在試探,這個人并不難猜,除了劉副官沒有别人了。既然知道于曉曼沒有上當,她也就沒有再偷聽下去的必要了。
跟着王春到了三樓。看似沒人守着,可以推開房門,每個房間都有兩個身穿黑色綢衣的人守着。林雨桐一連看了八個重度昏迷的人,都是受了槍傷,傷的部位都是要害部位,上了手術台,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基本是活不下來。這幾個活下來的,卻都是用了秦北那邊藥廠生産的藥才能這麽吊着一口氣。
“安排手術的時間吧。”林雨桐看完就直接對王春道:“你是什麽水平我不知道,但我需要外科大夫做助手。安排好之後,再通知我。需要的藥品手術器械,這些……相信不需要我多說。”
王春點點頭:“是!我會盡快安排。不過,還有一個病人。”
“哦?”林雨桐左右看看,“三樓不是轉完了嗎?”
“這個病人安排在二樓。”王春朝下走,“您跟我來。”
到了二樓,去的卻是自己卧室的隔壁。
樓下的于曉曼看了劉副官一眼,“由着她這麽換卧室?叫她換一遍,我還怎麽住?”
林雨桐聽到這話,朝樓下瞥了一眼,這個病房的病人于曉曼并不知情。這就奇怪了。
門被推開,裏面兩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黑衣人站起來,警惕的看着進來的人。王春朝兩人點頭示意之後,兩人才退後一步。
林雨桐進來,看着病床上的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個人臉上青紫一片,已經看不出面目,頭上包紮着,血從繃帶裏滲出來,已經成了暗紅色。身上蓋着被子,看不清楚什麽傷,但露出來的手,每根手指都裹的嚴嚴實實。不用号脈都知道,這不是戰場上受的傷,這是受了酷刑了。
她走了過去,搭了脈,内傷外傷傷的很重,但确實不是槍|傷。
林雨桐心裏的疑團重重,她輕輕的解開纏在這人手上的紗布,這才看清楚,這是指甲被拔掉了。她伸手捏住這人的下巴,這一看,面色一下子就變了,這人的嘴裏少了半截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