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嘉和的暴怒,林雨桐不以爲是。她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既然你們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那麽今兒晚上,在西邊,布置好的陷阱又是怎麽回事?”
“陷阱?什麽陷阱?”石雲愕然的看着林雨桐,“我們犯不上給你們布置陷阱。”
“不是你們?”林雨桐冷笑一聲,“不是你們那就更可笑了。我們的行蹤你們還告訴過什麽人?如今看來,不光是我們暴露在人家面前,就是你們,隻怕也是誤信他人了。你們是不是跟實驗室裏的什麽人聯系過?”
石雲和林嘉和對視一眼,神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是想抓住你威脅我?”林嘉和不由的看向林雨桐,“你以後要小心才對。”
“該小心的是你們!”林雨桐擺擺手,看向林嘉和,“你要真是我姐姐,也别說什麽廢話了。安排我帶人離開這裏。我擔心媽媽。”
方可欣被林嘉和帶到溝裏了,肯定會被齊詠這個女人利用的。至于利用她做什麽,她現在還想不出來。自己是齊詠安排進不死山的,跟來的人是齊詠選的。等方可欣發現了齊詠是别有用心,她顧慮到自己的安危,也不會不聽命與她。這種用子女做人質的法子,她可是一點都不陌生。
林嘉和嘴角抿了抿:“基地在實驗室内部。不是我不答應,是沒這個能耐。”
就是說,自己想出去,還非參與這個計劃不可了。
林雨桐就看向四爺,見四爺垂下眼睑,這才對着林嘉和點點頭:“我要是死了,也是被你們這些沒長腦子的人帶累死的。”
說着,就起身,拉着四爺回房:“累了一晚上了,都歇歇吧。”
到了屋裏,兩人都不說話。屋裏進了其他人,說話就不方便了。隻能在手心裏相互寫字,相互交流。然後兩人就真的睡了。這一覺,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都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林雨桐弄了吃的,兩人在屋裏飽餐了一頓。屋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該起來了。什麽時候了,你還睡的着。”是林嘉和的聲音。
四爺和林雨桐從屋裏出來,客廳裏的氣氛很沉悶。
常興皺眉問林雨桐道:“組長,咱們現在聽誰的命令?”
林雨桐看了一眼林嘉和:“咱們現在是别人的俘虜,自然得聽别人的招呼。”
石雲就道:“林組長,我們可沒這個意思。”
林雨桐擺擺手:“直說吧。你們想怎樣?”
“大模大樣的去實驗室。”林嘉和看着林雨桐,“這實驗室還是齊會長的,明面上,他們不敢将咱們怎麽樣?反倒是偷摸行事,若是被人家抓了,殺了,到時候他們隻當咱們是小賊,一句不知情就推脫過去了。誰能爲咱們做主?”
葛楊看着林嘉和,不可思議的道:“那萬一對方一點都不顧忌咱們是齊會長派來的人,直接對咱們下手呢?”
“這樣也好。”林嘉和臉上多出幾分凜然之色來,“如此,齊會長也就有借口發難了。更不必有什麽顧忌。”
竟是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意思。
其他幾人都看向林雨桐,等着她說話。
林雨桐能說什麽?要基地真的在實驗室内部,那這地方非去不可。更何況不管是林嘉和還是對方都不會允許自己在這地方瞎溜達的。雙拳難敵四手,有些時候,妥協是必須要做的。
還不等林雨桐說話,石雲就道:“你們想自己走出去,是不可能的。山的外圍,布防着許多防禦陣地。進來容易,出去難。這就是爲什麽飛行器不接近不死山的原因。隻有特定的飛行器,才能被允許飛入這裏。你們的體力再好,再能躲,再能藏,還能躲藏一輩子?”
林雨桐臉上沒有多餘的神色,隻看着幾個人道:“都聽見了吧。放機靈點,聽她們的安排吧。你們都是男人,實驗也輪不到你們。楚風的話說的很明白,他們現在研究的階段,還是在有血緣關系的人之間。你們不是人家的菜,所以,别爲自己的小命擔心。”
這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安慰到人,反正衆人都安靜下來了。
看向林嘉和和石雲兩人。
林嘉和看了一眼胡梅:“将這裏的房間都拆了,材料收拾收拾,咱們現在就去實驗室。将楚風帶上。”
楚風果然是被她們轉移了。
石雲回歸,加上林嘉和,連帶綁着的楚風,一行十個人,在林嘉和和石雲的帶領下,一直往東而去。
下午的時候,才到達那一片林雨桐和四爺曾經來過的墳場。
墳場裏一個個的墳包,但卻偏偏沒有墓碑。下面埋葬的是誰都不知道。想起那麽人去世,骨灰盒裏的骨灰卻不知道是什麽灰,林雨桐就覺得特别的諷刺。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們的親人,作爲一個無名者,就被随意的掩埋在這裏。不管生前做過多少貢獻,死後都是一樣,沒有半點的尊嚴。
林雨桐冷笑一聲:“我現在要想想,我應該怎麽死了?反正不管怎麽死,也不想把屍體留下。想着被一群男人将身上的衣服給扒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研究,即便做了鬼,也沒臉。古人有一種仁慈,叫做‘留個全屍’。我以前覺得這是假慈悲,現在看來,我才覺得這種仁慈難能可貴。讓死者死的有尊嚴,就是一種慈悲。”她看着林嘉和往前走的背影,突然道:“姐!你說咱們的外婆,奶奶,是不是也都埋在這裏?咱們做晚輩的來了,是不是得磕個頭上柱香啊。”
林嘉和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看看,這是奶奶絆你了,還是外婆拉了你的腳。”林雨桐涼涼的道。
山谷裏起了一陣風,卷着枯草,仿佛是女人的嗚咽之聲。
文萊猛的朝下一跪:“媽!媽媽!”喊着,就哭了起來。
誰人無父母,誰人無家眷!
石雲的面色也蒼白了起來,不想不覺得什麽,一旦想起來,心裏就跟壓着一塊石頭似的,叫人喘不上氣。
有愧先人呐!
林嘉和回過頭來,看了林雨桐一眼:“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叫她這麽煽動下去,齊會長在衆人的心裏,成了什麽人了?
這邊還沒說話,對面的山壁上,就漏出一個豁口來。門悄悄的開啓了。
緊跟着,從裏面走出一個人來,是個中年男人,很是儒雅。
别人還罷了,楚風卻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林雨桐就知道,這人應該就是楚風的繼父,楚懷。
“林少尉!”楚懷走到林嘉和面前,“齊會長說是會派一個小組過來,就是他們嗎?”
林嘉和笑道:“他們本來也沒打算打擾的。尋找新物種的事,跟咱們也沒有交集。可誰叫他們剛好碰上楚風了呢。這人說了一些事情,還真是叫我大吃一驚,我想齊會長也會吃驚的。我去而複返,就是希望楚醫生能給我一個解釋。他指控你做活人實驗,這樣的事情,齊會長可絕不會允許的。”
楚懷看了一眼楚風:“這孩子受了點刺激,精神不是很正常,我這才接過來跟我一起生活的。他在e區出了點事,我有包庇的罪責,但其他的絕對是子虛烏有。”
林嘉和點點頭:“我也就随口一說,比起殺人嫌疑犯,我自然更相信楚醫生的爲人了。”
楚懷就謙和的一笑,看了跟着林嘉和身後的衆人:“這……都要安排進實驗基地住?”
林嘉和點點頭:“麻煩楚先生安排一二。”
楚懷笑着,一聲聲說着客氣的話。
林雨桐和四爺跟着衆人一起,進入了這個實驗基地。
可剛一踏進來,林雨桐空間就響起‘滴滴滴’的提示音。聲音強悍的叫林雨桐的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這裏的能量石的能量明顯已經洩露出來了!
就是不知道選在這裏做實驗室,是偶然呢,還是特意爲之。
林雨桐覺出了危險,這危險不是來自于人類,而是大自然。他們這是作死啊。
“怎麽了?”四爺扶住林雨桐,問道。
林雨桐在四爺的手上按了按,就道:“沒事,一進這裏面渾身都不舒服。”
胡梅聽見兩人的話,四下打量了一下,“沒有啊,這裏跟咱們住的房間也沒有什麽差别嘛!”
沒錯,這裏雖然是山腹。可是這完全是在山洞裏,用建材搭建了房子。隻是這個房子更大罷了。看着敞亮的長長的樓道,上下的電梯。這裏俨然就是一個藏在山腹之中的辦公樓。
樓裏來來回回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見了人也會點點頭,客氣的微笑。說這些人都是變态,還真是沒人會相信。
一行人被安置在七樓,每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但誰都不敢單獨居住。還是選了頂頭的套房,一群人住在了一起。
常興進了門就四處查看,想找出這裏的監視設備。
四爺招招手:“行了,别費勁了。”人家的地方,是那麽容易被找到的?就算今兒被找見了,明兒還有機會再放回來。你還能二十四的小時不停的盯着。
林雨桐忍着頭昏腦漲的感覺,無力的趴在四爺的腿上。手不停的在四爺的腿上寫着字。告訴他自己的感覺。
四爺不動聲色的摩挲着林雨桐的脊背,偶爾停下來,也是在她背上寫字,回應她。
兩人做的隐秘,别人看不出這裏面的貓膩,隻覺得兩人在這樣的地方秀恩愛,實在礙眼的很。
林嘉和皺起的眉頭能夾死蚊子:“林雨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一股子弱不禁風的味道,像個什麽樣子?大半年不見,行事作風跟換了一個人似得。
林雨桐頭昏腦漲,根本沒力氣跟她争吵。隻扭頭看她,别的話一句都不說。
林嘉和看了一眼林雨桐:“齊會長看重你,還真不知道到底是看重你什麽?”
我謝謝她的看重!
林雨桐将眼睛一閉,連看都不想睜眼看她了。
石雲拉了一下林嘉和:“行了!你少說兩句。我剛才已經跟楚醫生說過了,他也同意咱們參觀實驗室。”
林雨桐心道:你們現實懷疑人家用實驗,如今又大張旗鼓的要參觀。真當人家是二百五了。能留下破綻叫你們瞧出來,他就不會隐藏到現在才露出行蹤。如果她們一進來,就先制服這個楚懷,那麽還有一份希望能成功。現在嘛!呵呵……她無法跟這樣的蠢貨合作,她隻想快點找到基地,然後迅速的回去。
因此,等楚懷過來請衆人去參觀試驗區的時候,林雨桐就毫不掩飾對林嘉和的排斥,直言對楚懷道:“楚醫生要是現在能安排人送我們回去,我會更感激不盡。對這裏的實驗……說實話,我适應不了,也沒興趣。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覺得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而像我這麽有自知之明的人,我覺得占了絕大部分。楚醫生,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與其留着我們礙眼,真不如将我們禮送出境更好。”
“林雨桐!”林嘉和看着林雨桐的目光是動了真火了。再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番事不關己的話來。
楚懷挑眉看了林雨桐一眼,又看了看林嘉和,“呵呵……林組長這話,倒叫我不知道如何接了。”
林嘉和收斂了臉上的怒色:“您别理她。她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
楚懷歉意的朝林雨桐笑笑,表示無能爲力。
這才轉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大家跟我來。”
四爺跟林雨桐走在最後,兩人手拉着手,相互在彼此的手心了寫字。
“林嘉和不能這麽蠢吧。”林雨桐在四爺的手心裏寫到。
四爺點點頭,拉着林雨桐的手:“許是還有後手?”
林雨桐心裏一跳,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林嘉和就算是被人洗腦,但該有的智商還是有的。明知道查不出什麽來,還大喇喇的去查,爲了什麽?
除非她們在明,還有一組在暗。
要不然,這樣的行爲就是賣蠢。
順着電梯往下,直到了負一層,才算是到了試驗區。
而四爺在出電梯的時候,腳步就卻頓了一下。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四爺在林雨桐的手心裏寫道:少了一層。每一層的樓高,比規定的高度,低了十公分左右。
建築的材料是一定的,要是每層的高度有一點不明顯的誤差,一層層的加起來,就會生生用原材料憑空多修建出一層來。
隻怕這一層,才是真正的實驗室吧。
林雨桐馬上就明白了四爺的意思,因此,對現在這個能叫人随便出入參觀的實驗室,更是沒多少興趣了。
葛楊輕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怎麽一進實驗室,人渾身都跟沒勁了似得。”
四爺點點頭,擔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她現在一定頭疼難忍。
而林雨桐自己,則覺得一進入這裏,空間就被一股子力量牽引,像是要從體内掙脫一樣。
胡梅更是瞬間就彎下腰,吐了起來。她的感覺一定也不好受。
看來,在這裏建造實驗室,并不是一時興起或是偶然,而是已經有人意識到了一些東西。
林嘉和搖搖頭,強忍着頭疼道:“這裏怎麽了?磁場異常?”
楚懷點點頭:“是的!此地的磁場确實有些怪異。”
說着,就指了指牆上挂着的測量磁場的指針:“你們看看就明白了。”
那指針正在一圈一圈的高速轉動。
推開實驗室一号的門,裏面擺放着十幾個新鮮的屍體。她們的身邊都放着一個小磁針,就聽楚懷道:“你們看那些小磁針,雖然也轉動,但是他們的頻率和速率還是會有差異。這應該是空間消散所引起的震蕩。”
而林雨桐此時的感覺卻尤其難受,一邊覺得自己的空間好似随時都會被抽走,另一邊,又有數個細小的力量,像是要鑽進她的腦袋裏一樣,腦袋裏面數個針在攪動的感覺,叫她有種想将腦袋擰下來的感覺。林雨桐隻得偷偷服下鎮痛藥。
從來沒有什麽時候像是現在這樣,覺得空間是個負擔,幾乎壓的人喘不過起來。
四爺扶着林雨桐就往外走:“不過是死人罷了,有什麽要參觀的。這些死者身上連個床單也不蓋,即便是實驗,也好歹有點人性。”
林雨桐冷着臉,盡量不露出頹然來:“看看!你們都看看!知道自己死後是個什麽待遇,心裏就安甯了。要看你們看,我什麽也不想看。臨死的時候,我一定抱一個炸彈,甯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也不上這裏來。什麽東西!”
林嘉和看着甩上的門,這次倒是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楚懷:“能不能給她們遮擋一下,這也太……”
楚懷趕緊道:“我們都是懷着虔誠的心做實驗的,不敢對死者有半點不敬。這些是我沒想周全,一定改!”
四爺和林雨桐先回到房間,一進屋子,林雨桐就癱軟了下來。
“那個實驗室是假的!”四爺的語氣笃定,“每一個女人進入實驗室,除了頭疼和發自内心的恐慌,再也幹不了别的。這是應付檢查的好辦法。”
是的!林雨桐在裏面也感覺到了恐慌。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要被剝離一樣。
楚懷這麽安排,隻能是故意的。
自然的力量不可阻擋,真要将空間這麽剝離出來,他們也同樣掌控不了。所以,地下室裏的實驗室是假的。
而真正的實驗室,恐怕隻能往上找了。隻能在既不脫離這裏的引力,又得叫人能控制這股子引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