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三郎不說,自己和四爺也未必知道。因爲對他固有的印象作祟,并沒有對他有多餘的擔心。卻沒想到,三郎也有下得去手的一天。
而且,還說是他答應了馮海。看來,這段時間,三郎經曆了一些人一些事,又成長了不少。
既然絕育藥下了,那就意味着他們将來生不出孩子了。
可一旦生不出孩子,世人也隻會以爲叫人下手的是四爺。
别人他也犯不上啊。
三郎這事辦得,不光是完成了他對馮海的承諾,也算是間接的幫四爺處理了麻煩。盡管這個麻煩四爺未必就會真的去除掉。但不得不說,不管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麽,經過是什麽,結果都會是,也隻會是四爺背了這個黑鍋。
林雨桐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道:“沒事!你能爲了皇上沖鋒陷陣,皇上就能爲你背一回黑鍋。”不背也不行啊,誰信三郎好端端的,失心瘋了會給人家下絕育藥。除非是上面的人暗示的。所以,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的。這算不算是黑了四爺一把。
事實已經鑄成了,再責備也沒用了。大方一點,反正三郎十分吃這一套。這娃有時候就是這麽單純,容易被感動。
果然,三郎嘴角動了動:“娘娘放心,以後上刀山下油鍋,絕不皺眉。”
林雨桐心說,那是因爲你知道,死了遠不是生命的終點。但還是點點頭,“去吧!去喝酒吧。等着敬你酒的人都排成隊了。”
三郎剛要轉身,就想起什麽似得低聲道:“娘娘,還有一事。”
“你說!”林雨桐深吸一口氣,她倒要看看三郎還有什麽事情要辦。
三郎低聲道:“還有……就是前明的小皇帝。”
林雨桐一挑眉:“你不會要自己養吧?”
三郎尴尬的笑笑:“臣答應了盼兒,要将孩子給她帶回來的。”
林雨桐就想怕他的腦袋,把前朝的最後一個皇帝養在府裏,想過影響沒有?剛才還說他長進了,可轉眼,一遇到女人的事,又犯糊塗。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道:“這樣,過上一段時間,對外宣稱,小皇帝病逝了。然後,你再收養一個義子,就說是從育嬰堂抱回來的。”
他那府裏本來就是王府,養着這個一個前朝血脈,對外沒個說法,還不定将來怎麽亂呢。
三郎一拍腦袋:“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他是真沒想到事情還能這麽處理。那孩子還在張家由蔣夫人養着呢。如今正愁這養小皇帝的可能性又多大,完全忘了,自己隻是要給盼兒找回親生兒子,跟前朝什麽的不相幹。
于是,立馬就笑着應了,谄媚的話滔滔不絕得往出蹦跶:“要麽說是娘娘呢,什麽難事到您這,都不是事。”
林雨桐趕緊擺手:“忙去吧!忙去吧!”這話聽着瘆得慌。其實,這事的處理跟智商根本沒關系。
等酒宴散了,晚上躺下,林雨桐才将事情在四爺這給報備了一聲。
四爺點頭:“他這是長進了還是沒長進啊?”
林雨桐心說,這應該是選擇性長進,但是有些東西卻是根深蒂固的,怎麽變也變不了的。
以現在男人們的标準來衡量,三郎簡直就是傻的冒泡。跟你個舞姬出身的姬妾談什麽言出必行,守什麽諾言,簡直可笑。
林雨桐這麽想着,就不由的一歎,手上卻沒閑着,将已經橫在床中間的掌珠擺順了。
四爺翻了身:“沒事,她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林雨桐拿白眼翻他:“那倆小腳頂在我身上,她晚上一夢見走路,腳就不停的踢騰,我這肚皮上都被這臭丫頭踩青了。”
四爺就伸手撩林雨桐的衣服:“我瞧瞧。”
林雨桐叫他摸得癢癢,“行了!行了!”看他今晚是喝多了,就催他睡。
誰知他倒是蹭一下坐起來,跳下去叫奶嬷嬷将掌珠給抱出去。
林雨桐就似笑非笑的看他:“這是打算幹什麽?”
四爺過來,湊過去一下子就親在林雨桐的嘴上:“你說呢?”
瞧這高興的!
兩人胡天黑地的折騰了大半夜,第二天難得的起晚了。四爺好容易心裏放松了,也沒急着往前面去。
林雨桐隔着屏風問蘇嬷嬷:“掌珠呢?”
蘇嬷嬷低聲回道:“長壽院抱去了。”
林雨桐也就不管了。打發了蘇嬷嬷,就扭頭問四爺:“這麽高興?”
四爺的手在林雨桐背上摩挲,“感覺是不一樣的……”
這是說打江山和守江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吧。
林雨桐把下巴搭在他的肚子上,“除了西南,大局已經是定下了。”
“西南……”四爺輕輕的笑了一聲,“快了……”說着,他低聲對林雨桐道,“你現在應該想想,祭天的時候,你該穿什麽衣服戴什麽首飾。還有咱們掌珠,到時候也該一周歲了。爺要帶着咱們的大公主去祭天……”
而此時的逍遙王府,盼兒将三郎抱回來的孩子的看了又看,又看了身上的胎記,才确定這确實是自己的兒子無疑。于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直直的對着三郎跪下了。
三郎将人扶起來:“爺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到了。你呢?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盼兒的手慢慢的攥起來,等看到兒子的睡臉,就慢慢的點點頭:“爺……妾身是……是王家的人……”
三郎有些了然:“那麽你妹妹呢?跟你一樣?”
“是!”盼兒低下頭,“妾身沒有騙爺。隻是,盼兒還個弟弟在王家,我們姐妹不敢不聽調遣……”
三郎點點頭:“你進了府裏,王家還聯絡過你?”
盼兒緊張的搓着衣服角,“是!打聽過爺南下之前,還說過什麽要緊的話沒有。”
三郎就皺眉:“你都說什麽了?”
盼兒搖頭:“爺也沒跟妾身說什麽,他們問,妾身就說不知。”
三郎這才點點頭,站起身來:“行了,孩子在你這裏養着,跟爺的親身兒子一樣,以後就叫二少爺吧。”大少爺是紅娘生的那個孩子。盡管紅娘死活不叫孩子回來,但是他得記着還有這麽一個孩子。
盼兒的眼淚瞬間就留下來了,這個身份對孩子簡直太重要了。她一把拉住三郎,“王家……在海外有海島……别讓他們跑了……”
這卻是之前不知道的消息。
三郎點頭笑笑,表示知道了。他從府裏出來,直接進宮去見四爺。
四爺聽了三郎的話,一點也不吃驚,隻點點頭,道:“昨晚上已經收到消息了,王家的消息已經遞出去了。隻怕是鄭王活不了多久了。”至于海島,這個早就有白家告密了。
三郎嘴角動了動,四爺還以爲他要說什麽呢,就聽他開口卻道:“可惜了那盼盼姑娘,不知是何等絕色……”
這話才一出口,康暢正在整理條陳的手一滑,寫了半頁了,這下子全給廢了。
這位王爺啊,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四爺的茶在嘴裏含了半天才咽下去,都說是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如今自己把這江山都改了面目了。可是三郎這秉性,還真是十年如一日。
隻得輕咳一聲,擺擺手,“你先回吧。你說的事,朕知道了。”三言兩語,就這麽将三郎給打發了。
等三郎出去,康暢才小聲道:“萬歲爺,不管如何,這王家都留不得了。”
四爺輕輕的‘嗯’了一聲,心道:三郎跟其他人比起來,還是隻能當做奇兵用。這腦回路,跟大衆還真是不一樣。
康暢心說,得虧萬歲爺能容得下那位殷三爺。這位實在是……好運道。換個君主試試,這樣的,早被貶了不知道幾遭了。
晚上,四爺就叫了黑七,“你親自去一趟西南,看看王家究竟是怎麽行事的。”
黑七應了一聲,當天晚上,就帶着人,低調的出了京城。
西南春城,四季如春。
這萬春園裏,花枝絢爛,開的如火如荼。
薔薇架下,一個容色絕美的姑娘,靜靜的站着。
身後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沒什麽特别之處。她的嘴角不停的翕動說着什麽,那絕美的姑娘靜靜的聽着,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良久,她才道;“你是不是聽錯了?”
那小姑娘輕輕搖頭:“不會錯的。主上傳來的消息是這樣的。”她似乎有些不忍,低聲道,“盼盼姐,你要是下不了手,還是讓我來吧。”
王爺對盼盼姐,千好萬好,如今主上卻說叫盼盼姐殺了王爺,這真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盼盼搖搖頭:“不用!主上……的話怎麽能不聽呢?我弟弟還在……”說着,就深吸一口氣,“你……找機會出府吧。這些事情,跟你不相幹的。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了……”
這小姑娘一把抓住盼盼的手:“盼盼姐,跟我一起走吧。咱們去京城,去投奔盼兒姐姐。好不好?咱們在一起,總能掙出一條活路的。”
盼盼卻搖搖頭,輕笑了一聲,“這種時候,我怎能……”她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來,塞給小姑娘,“去吧!别管我。若是以後能見到姐姐和弟弟,将這個交給他們,也算是一個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