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是在金氏進宮以後,才知道四爺的新舉措的。金氏膽戰心驚的,說是家裏來了許多送禮的人,這些人留下名帖跟東西就走。那貴重的禮都堆在門口,一家子吓的都不敢叫人往家裏搬。“都說是皇上要請客。這些人都想叫四爺請一請,這不,就提着重禮上咱們家去了。我跟你爹,心裏尋思,這玩意咱也不好收。要是姑爺沒打算請這些人,咱不能拿人手短啊。我這才趕緊進宮來問問你,這事該怎麽辦?要不要把東西給人家退回去。”
“不用!”林雨桐對林家的謹慎表示滿意,“這次的,不要緊。收着就收着吧。”
金氏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抱着掌珠搖着,“我知道你擔心啥,不就是害怕家裏的人胡亂收人東西嗎?那不能!這點輕重我跟你爹你哥哥都知道。隻要好好的,這爵位就在。家裏的銀子那就是細水長流,什麽時候都斷不了。朝廷發俸祿啊。要真是亂收人東西了,那爵位沒了,家産還得沒收,幹那沒譜的事幹嘛。真要是爲子孫後代好,那就得管住自己的手。”
林雨桐就笑:“這天下要都是你跟我爹這明白人,也就沒貪官了。”
金氏這才自得的笑,又問起安家大姑娘的事,“我叫人都打聽了,那姑娘從鄉下來,就帶了一個婆子。說是這姑娘在老家那也不是嬌生慣養的,比一般莊戶人家姑娘好點也有數。安家的老太太覺得,有個當官的爹,給這姑娘找個殷實的莊戶人家,也挺好。家裏的公婆不敢怠慢,妯娌不敢欺負,男人不敢有二心。隻要她能當得起家,這日子就是好日子。”
這倒也對。殷實的莊戶人家,家裏也有傭人,粗活也有人幹,家裏也有長工。說起舒服自在,當然是這樣的日子更舒服。
省的到大戶人家排布不開。
林雨桐點頭:“這老太太是個明白人。也是真疼這孫女。”這位安大人在翰林院十多年了,也沒挪窩。清貴是清貴了,可前程也有限。一旦将來緻仕,這姑娘可不就沒了依仗。
可在農戶人家不一樣,緻仕的官那也是官,一樣需要仰望。這就是一輩子的保障啊。
金氏歎道:“關鍵是這莊戶人家,厚道。”說完,看了林雨桐一眼,才小聲道:“像是殷家老太太那樣的,萬裏也遇不上一個。”這是安慰林雨桐的話。
林雨桐想到跟老太太相處的那短短的幾天,牙疼的道:“那怎麽就偏偏被我給撞上了?”
金氏抱着孩子,沒法伸手打林雨桐,隻用胳膊肘,輕輕的撞了林雨桐一下,“那姑爺這樣的人,從古至今能有幾個,你怎麽不說,偏偏叫你給撞上了。别不知足了。”說着,就晃了晃了晃臂彎裏的掌珠,“你大伯跟你爹,都想着回老家一趟,好歹将你爺跟你奶……”
林雨桐想起還葬在大伯家客棧裏的兩位老人,低聲道:“應該的!應該回去。也該叫二老入祖墳了。日子定了,就跟我說一聲。”
金氏點點頭:“你爺這人吧,糊塗了一輩子,臨了了,給你定了個好姑爺。”十分感慨的樣子。
母女倆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的話,金氏要走了,才想起她有要緊的話被打岔的的忘了。“我這腦子,越發不濟事了。我就想跟你說,給你哥哥娶媳婦,這媳婦就照着安家的大姑娘就行。我跟你婆婆一樣,跟那出身了不起的姑娘過不到一塊。真要這樣的姑娘進門,你娘我估計連吃飯喝水都不會了。咱過日子就圖個舒心。以後到了孫子輩,叫孩子們打小就學。我們就不受着罪了。”
林雨桐滿口子應了。這天下好東西多了,好,不意味着合适。
這道理連村婦都明白,爲什麽那些世家的老爺們會認爲四爺和自己不明白呢。
晚上,林雨桐親自下廚,慰勞四爺。
“這麽大的動作?”林雨桐殷勤的夾菜,“怎麽事先一點口風都沒漏呢?”
四爺看擡頭笑看林雨桐:“怎麽了?爺以爲你想到了。他們四處鑽營,就是想靠着女人做紐帶,跟爺拉進關系。好叫咱接受他們的理念。那爺幹脆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叫他們站在人前來,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高明。”
您這是不僅打算打擊消滅一些人的勢力和肉|體,還要打碎人家自信和信仰。
就因爲人家覺得他是泥腿子皇帝?這小心眼的,我喜歡。
四爺白了林雨桐一眼,才道:“爺也确實像聽聽下面人都是怎麽說的。聽聽他們的心裏話。雖然敢說真話的人不多,但這一旦從爺這裏開了先河,那就有了這規矩了。今年是有些特殊的目的,但明年,以後年年,咱們都該請一些客人來。聽一聽下面的聲音。不僅要來,還要帶見面禮來。這個見面禮,就是叫他們把他們發現的問題,不管是貪污受賄的官員,還是水土流失的耕地,亦或者是年久失修的河提,還有冤假錯案,把這些都記下來。然後,可以親自交到爺的手裏。不用過任何人的手。一年裏,哪怕隻得到一個有價值的消息,那爺也是查漏補缺,幹了一件實在事。”說着,語氣一頓,“不過啊,這事,很多章程還得重新定。比如,反映的問題不屬實怎麽辦?弄虛作假告叼狀的怎麽辦?反映上來的問題,需要哪個衙門配合?着些都是問題。而且是大問題。所以啊,有的忙呢。”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了,他如今忙的,都是在一邊嘗試,一邊修正,一邊制定規矩。
就像是四爺說的,隻要規矩制定好了,就不存在人死政滅,就能一直傳承下去。
他現在在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不光咱們要忙,後輩子孫還得這麽忙着。”四爺将湯碗放下,低聲道:“這世上從來不存在千年不變萬年不改的東西。這規矩再好,也得符合時宜。所以,這當君主的,就像是……”說着,他的聲音更低了,“像是機械手表上調整時間的旋鈕。”
“人沿着一條道走,也有走偏的時候。表制作的再精密,要有誤差。臣下再能幹,朝廷指定的律法規矩再怎麽嚴謹,也有不合時宜的時候。所以,人會看着參照物調整自己的道路,表可以通過旋鈕來矯正。而君主,時刻要做的,就是調整這個規矩,叫它順應時勢,能正常的運轉下去。”
林雨桐不得不說,她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但四爺是越活越不一樣了。以前的四爺,會認爲君王是定海神針,是一言而定天下。
她笑道:“您這是悟了?”
四爺就哈哈的笑;“人哪裏就真的能悟了?今兒跟明兒的認知,總是不同的。”他拍了拍林雨桐的手,“行了,這種帶着禅意的話,你明白不了。”
去你四大爺的!我就一俗人怎麽滴吧。
林雨桐一撇嘴,我還不問了。
外面的雨生淅淅瀝瀝,林雨桐卻覺得一片安甯。
直到睡下了,林雨桐才低聲問道:“你說,我是不是也得多學點什麽?”沒道理你都進步了,我還原地踏步啊。
四爺看了林雨桐一眼,“你覺得你不會什麽?”
林雨桐掰着手指算,自己會的還真是不少。
琴棋書畫,但除了寫字看書,别的自己也想不起來用它。說到底,這骨子裏就不是高雅範的人。
針線廚藝,這個精通,也常用。但也沒什麽升級空間了。
對于經史子集,也粗通。關鍵是這玩意想精通,但天賦實在有限。
“也就醫星占蔔,你隻會一樣。”四爺翻了個身,閉着眼睛道:“你是想跟着欽天監的學天文呢,還是跟着道觀裏的道士學占蔔?”
林雨桐嘴角一耷拉,以後衛星上天了,天氣預報準着呢。以前都學不懂,現在就更沒戲了。而且這玩意科學性實在是讓人質疑。
至于占蔔,一國的皇後學它?真不合适。
“感覺自己什麽都會,其實……”林雨桐遊戲洩氣。
“其實壓根就用不上。”四爺扭頭看她:“你有爺呢,你還要學什麽?你隻要你要什麽。爺一準給你捧回來。乖,睡吧!”
這話真是窩心。林雨桐瞬間就覺得圓滿了。是啊,我有四爺,還要什麽呢?
這話真是窩心。林雨桐瞬間就覺得圓滿了。是啊,我有四爺,還要什麽呢?這話真是窩心。林雨桐瞬間就覺得圓滿了。是啊,我有四爺,還要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