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構還在完善,但班子一定下來,基本就能正常運轉了。
四爺又将權力進一步細分,每個人都有一攤子自己的事,這就意味着,在自己算管轄的範圍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話語權。這就保證了他們手裏有了一定的權力,而這權力跟别人的,又都沒有沖突。這就保證了他們有了能夠共處的前提。但同時,凡是有大事,又都得把自己事情提交出來,由七個人共同探讨。不是他們不想直接管,也來一次一言九鼎。但是不行啊,權力細分。皇上爲的就是将來追責。誰拍闆定下的事情,誰就要負主要責任。那麽棘手的事,大事,要事,不用吩咐,他們都會主動的拿出來讨論。爲的就是有人共同承擔責任。
而如此一來,在大事要事上,出錯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他們算是相互獨立,又相互制衡的存在。想要一方壓制一方,想要一家獨大,根本就不可能。
之前還害怕黨争,這樣了還怎麽争?
他們之間相互短暫的合作有可能,但是要說結成一黨,那就是找死。
三郎啧啧稱奇,心裏不由的感歎,這有些人啊,可能真是天生就是帝王的材料。自己不過提着一句,不能叫文臣管着武将,人家就弄出這麽一套體系下來。
要是将這套體系一級級的推下去,行省,州府,鎮鄉都按照這個的模式來,可比一個人的一言堂好太多了。出事誤事辦錯事的可能性,也就小了。
再加上這七人都是有排名的,根據排名所管轄範圍也是有區别的。排名越高,也就意味着所管的事情越是重要。那就是說,這七個人其實也是存在相互競争的。所以,他們之間該相互有點防備,那麽,有膽子明目張膽的違反亂紀的,隻怕就真的少了。
畢竟督察不是吃幹飯的。同級别的督察管不了,越級上告也是被允許的。隻要一封檢舉信的事。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麽的英明。千萬别小看古人啊。
而此時的四爺,拿着寫着禮賢院的牌子來回的翻看。
“怎麽了?”林雨桐問道。
四爺搖搖頭:“這法典也該好好的改一改了。如今,先暫時抽調人修撰,再往後,就該有專門的立法的部門了。以後,得從禮賢院專門分出一支出來。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來吧。有時候,制定一條能延續下去的規矩,比人死政滅要好得多。”
林雨桐還真不知道,四爺随口說的禮賢院,原來存着這樣的心思。
這還真是處處都是活扣。
就在這些大臣被四爺這一通雷扔的緩不過勁來的時候,皇後的一系列舉措,反倒叫他們更加的無所适從。
皇後下了懿旨,每個級别的官員,都有一定的待遇。
就拿這些内閣和軍機的官員而言。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一名太醫,隻對他們的身體負責。另外,配備一名專職文書,一名侍衛長,連帶二十名侍衛。這些人都可以他們自己指定,即便沒有官身也沒關系。隻要将名單交上來,以後俸祿由朝廷提供。隻要他們在任期間,兢兢業業,遵紀守法,即便緻仕了,這待遇也不變。而且緻仕後,可以不用返鄉,皇上在城外的山上,修建了宅子,可以在那裏養老。俸祿也照發不誤。直到生命終結。
就差沒明說,朝廷給他們養老了。
這樣的恩不可謂不厚重。對于文官而言,要是沒有爵位,那麽緻仕之後,隻能回鄉。一下子就從權力中心給排擠在外了。
而如今,能住在皇上專門給修的宅子裏,這是什麽?這是殊榮。
如果說四爺的改制,是給了他們一道雷的話,那皇後這緊跟其後的舉措,就是和風細雨,有安定人心之效了。
本來還覺得四爺未免涼薄,可如今,那點不甘願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朝廷給養老,也就是皇上給養老。從古至今,從沒有過的恩典,他們要真是有想法,那可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三郎邊往宮裏走,邊撓頭。他是真的又覺得自己有了主角的光環。
先是皇上聽了自己的建議,誰知道上次進宮,皇後問自己想要什麽待遇,自己随口就說了兩個,轉天皇後就真的降下了懿旨。
他是真的覺得要是沒有主角光環,就憑着那些籠統的話,誰聽的進去?
越是跟衆人打交道打的多了,他心裏越是露怯。
以前不知道什麽是朝廷,現在他才有了幾分明悟。
什麽是朝廷?朝廷就是把天下的人尖子全都聚攏在一塊。在這兒,談笑頭落地,目光能殺人。在這兒,針鼻小的一件事情可以撞倒大山,而像泰山大的一件事情,可以壓在舌根子底下,讓下面的人看不見,聽不着。
他得好好想想,怎麽才能在這群人尖子中,不露出自己的無知來。處處比不上人家,唯一的優勢,就是見的多了。提出的東西往往能叫人耳目一新。
就是不知道皇上把衆人召集起來,爲的是什麽?要是提前知道,好歹還有點準備,現在嘛,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廳裏,内閣幾人都來齊了。
相互拱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在這裏不用站着,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座位,兩位老先生的椅子上還放着軟靠墊。
準點,皇上連同皇後一起駕臨。
幾人還沒跪下,皇上就擺手:“都免了吧。除了大日子,平時就别跪來跪去了。”
說實話,這位皇帝對大臣的尊重,也實在算是少有的。
林雨桐在四爺的側後方坐了,就見四爺也坐下,“今兒召集内閣,爲的還是恩科的事。”
說着,就看向呂恒。
呂恒點點頭:“此次恩科,去年就已經公布了出去。不僅如此,臣等已經想方設法的将消息在南方傳遍了。想必此次,南方的仕子不在少數。”
“還真是如此。如今,京城的客棧都已經擠滿了。有三四成的仕子都是南方趕來的。”李季善肯定的道。
“臣的意思,各地學子,可根據籍貫的遠近不同,發放一定量的路費作爲資助。尤其是南方的仕子,不管有沒有取得功名,都當如此。”劉叔權起身建議。
這就是收攬人心了。
四爺點點頭:“準了。”
“皇上,老臣建議,在科舉之後,皇上能撥冗,将這些學子都召集起來,見上一見。這些學子來自五湖四海,各地的真實情況,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一方面便于皇上了解民情,另一方面,也可看看,這裏面可有錯過的賢才。”範東哲看了李季善一眼,就道。
李季善就不是科舉出身,但一樣的幹練。
若皇上偶爾能破格提拔一兩個這樣的人,對于收攬天下讀書人之心,是有幫助的。
“準!”四爺點點頭。
五個人四個人都發言了,三郎都有些着急。見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三郎就擡頭道:“臣覺得,不光要開進士科,其他的雜學也是可以考慮的。隻要有一技之長,臣覺得,就該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哪怕是木匠呢,要真能有魯班的本事,給他一個官職,又有何妨?”
其他幾位先生的臉上就先閃過一絲愕然。
四爺不等幾個人說話,就道:“準!這是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可在此次恩科之後宣布,然後再由這些仕子,将這旨意帶回各地,比官府張榜公告,要可信的多。這事……”他說着,就扭頭看了一眼林雨桐。見林雨桐點頭,四爺才對三郎道:“你可跟皇後商量着辦。”
三郎的嘴不由的動了動,這主角的光環,簡直不能更明亮。
這也行!
皇上和皇後簡直不能更開明。
其他幾人對視一眼,如今他們算是更加知道這位年輕而又精力旺盛的帝王的心性了。
還真是沒有他不敢嘗試的。
等四爺扶着林雨桐走了,呂恒才道:“此次恩科,皇上十分重視,衆位都警醒着點,務必做到公平,公正。要真是出現科場舞弊,那咱們幾位,可真就得洗幹淨脖子,等着掉腦袋吧。”
二月二龍擡頭,外面依舊是寒氣逼人,恩科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來到了。
跟以前比起來,唯一的好處就是,考場裏有了火盆。又有專門的太醫候着,生了病的學子,随時能看診。
這些都是三郎提出的意見。
十天的時間,翰林院就已經将選出來的文章,呈上來,擺在了四爺的面前。
文章到了四爺手裏,四爺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看文章的優劣,而是叫人去監禮司取了這些學子的名錄來。
“怎麽了?”林雨桐見四爺的神色嚴肅,就趕緊追問:“有舞弊?不能吧。誰這麽大的膽子?”
這可是新朝的第一次科舉,萬萬不能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