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漢山的心猛地一縮,“還真是好本事!要是每個鄉野郎中的女兒都有這本事,本王一定也娶一個這樣的王妃。”
林雨桐把玩着手裏的匕首,突然擡起頭,輕聲道:“咱倆商量點事?”
趙漢山先是一愣,她說話的聲音輕柔又熟稔,叫他下意識的差一點将要答應的話脫口而出。“商量?不知道夫人想跟在下這個你眼裏的刀下鬼商量什麽?”
“我想跟你借點東西。”林雨桐站起身來,看着趙漢山。
“借東西?”趙漢山恥笑一聲,“想借什麽?脖子上的腦袋?”
“我對你的腦袋還真是不感興趣。”林雨桐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借漢王殿下的兵符和印信一用?”
趙漢山眼睛朝下一瞟,然後朝床的方向迅速的看了一眼,“夫人可真是會借東西。”難怪會親自過來呢,原來是想要這個。
媽的!天下的女人要都是聰明成這樣,還有男人什麽事?
林雨桐看了一眼床榻,卻笑了,“漢王殿下,您不用掩飾。剛才您第一反應是向下看了一眼,然後掩飾般的朝床的方向看去。所以,這東西,您一定是帶在身上的……”
趙漢山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那夫人不妨來取。夫人的小手撫摸在本王身上,本王樂意之至。”
林雨桐被他的話惡心了一下,面上卻笑開了:“本夫人對手下敗将,可沒興趣。”她眨巴着眼睛,“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上,有何感想?”
趙漢山蹭一下站起來,然後隻覺得腿一麻,瞬間就又跌坐在椅子上。
“啧啧啧……”林雨桐搖搖頭:“真的很難想象堂堂的漢王,連站起來都不能了?我現在給你把淼淼姑娘請來,就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力氣幹活。”
趙漢山呵呵的一笑,“有夫人相伴,要什麽淼淼。夫人想借東西不難,隻要夫人寬衣解帶……”
話還沒說完,林雨桐的匕首就揮了出去,趙漢山的腰帶,一下子就分成了兩半。
“夫人這是着急了吧。”趙漢山半點也沒受影響,好似能露出滿身的肌肉,是一件榮耀的事,“瞧瞧本王這身子可還強壯,可還能令夫人滿意?”
林雨桐剛要說話,樓下就起了喊殺之聲和刀劍的碰撞之聲。
趙漢山見林雨桐眼裏閃過一絲愕然,就不由的哈哈大笑:“夫人,鹿死誰手還真說不好呢。”
果然是枭雄!
林雨桐微笑着點頭,然後猛地出手,朝趙漢山的脖子上抓去,那裏挂着一個烏黑的牌子,露出半個虎頭出來。這正是兵符。
誰知道林雨桐的手剛要挨着兵符的時候,一股子寒意随之而來,趙漢山的手裏正捏着柳葉的刀片,朝林雨桐的手指劃去。
林雨桐手一頓,反手捏着趙漢山的手腕,一個分筋錯骨手,趙漢山猛地就慘叫一聲。他的臉白了,冷汗直落,“你根本就不是林氏!這是江湖手段!你究竟是誰?”
林雨桐嘴角翹起:“現在才看出來,未免太蠢了。難怪王爺不放心……”
“王爺?”趙漢山掙紮着坐了起來,“你說王爺?”
林雨桐點點頭:“不是王爺,還能是誰?”
“不!不是!不會是王爺。”趙漢山的嘴唇都在顫抖,“王爺與我是異性兄弟……”
“可王爺想要西北,想要親自坐鎮西北。你手下那些骁兵勇将,是會聽你的?還是聽王爺的?”林雨桐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向趙漢山。
趙漢山看着林雨桐,似乎十分的不解:“王爺要去西北?”
“不去西北能去哪裏?”林雨桐長歎一聲:“鄭王在西南,擁兵自重。隻有王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又被忌憚。偏偏張閣老那老匹夫對王爺再不似從前。王爺留在朝廷半點權力都沒有,不過是白白的蹉跎光陰罷了。可去了西北就不一樣了。王爺能用糧食跟胡人換馬,換兵器。能一步一步的壯大自己……”
“那他可以跟我明說……我……”趙漢山的氣息都有些不穩,“我……”
“你怎樣?”林雨桐恥笑一聲,“你都自封爲漢王了,會拱手将手裏的權力讓出去?”
“王爺當初說過,要與我共天下!”趙漢山對着林雨桐喊了一聲。
林雨桐像是聽到了天大了笑話一般:“要是你的下屬要與你平分手裏的權力,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何坤已經算是個大度的上司了,過度到你手裏的權力不可謂不大。你還不是一樣的殺了他。不光殺了他,還斬草除根。将心比心,王爺心裏也害怕成爲第二個何坤。”
趙漢山一下子就愣住了,嘴裏喃喃的道:“王爺還是不信我。”
林雨桐就不說話了。她看着趙漢山,見他的眼圈迅速的紅了,眼淚順着臉流了下來。
“王爺,當初我就說過,我趙漢山的趙,從今往後就是趙王的趙,您怎麽就不信我呢?你想要什麽,就跟我說,我連這條命都是您的,還有什麽舍不得的?”說着,他嘴裏響起一聲呼哨聲,緊跟着,就聽見黑七的聲音:“跑了就跑了,不許追。”
然後,外面就靜了下來。
林雨桐深吸一口氣,她到現在才想明白外面爲什麽突然打起來了。一定是趙漢山跟下屬事先約好了時間。要是聽不到他嘴裏發出的信号,那就證明出事了。“怪不得王爺總誇贊你心思缜密,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說着,就親手将趙漢山扶着坐好:“今兒實在對不住了。”她臉上适時地露出幾分赧然來,“王爺說了,拿了要緊的東西,就放您離開。那些個金子銀子,全都歸你了。希望你好自爲之……”
他們能答應給林濟民一萬兩黃金,就證明趙漢山手裏還有趙王之前準備好的金銀。這麽說,總是沒錯的。
趙漢山聽了這話,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王爺……您還記得小的當初說過的話?那小的就再也沒有遺憾了。”他曾經說過,要真有一天他的使命完成,不求别的,隻求讓他帶着金山銀山,占着個草山當山大王,落的個潇灑自在。
林雨桐心裏懵圈了,但心卻提起來了。這樣的趙漢山總是叫人覺得更加的危險。
“我求你一件事。”趙漢山看着林雨桐,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肅然。
林雨桐點頭:“你說吧,我聽着。”
“跟我一起的兄弟,你想辦法送出京城。别叫他們回西北了。各自分了銀子,混做流民,各自分散開好好地娶老婆過日子去吧。”趙漢山說着,就朝林雨桐一笑:“告訴王爺,我趙漢山說過的話算話。我的命永遠都是王爺的。王爺拿着兵符,其實是沒用的。隻有拿着兵符和我的腦袋,才能真正的掌控西北。隻要我活着一天,下面的人就不敢背叛。所以,我隻能死。”他說着,就朗聲大笑了起來,“十五年前我就該死了,偷了十五年的光陰,吃了從沒吃過的山珍海味,睡了從來都不敢想的美人,還當了一回王爺。我值了!我他媽真值了!”說着,左手一揚,刀片割在了喉嚨上,一股鮮血就這麽飚了出來,噴在了林雨桐的臉上。
“割下……割下我的腦袋……取下兵符……一起送……王爺……”趙漢山嘴裏冒着血沫子,看着林雨桐掙紮着道。
林雨桐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趙漢山這個人有再多的毛病,他身上這股子忠,也幾乎閃耀的叫她睜不開眼。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能爲了一個承諾,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悲哉!壯哉!
黑七跑上樓,看到眼前的場景,就趕緊喊了一聲‘夫人’。
這一聲呼喊,叫本來意識已經渙散的趙漢山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林雨桐,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雨桐嘴角動了動,還是道:“趙王視你爲手足,怎麽可能會殺你?他信任你,看中你,也沒有騙你。你沒用忠于錯人。錯就錯在你小看了女人,你是被自己的愚蠢給害死的。跟趙王無關。”
趙漢山先是憤怒的猛吐了幾口血,然後才慢慢的釋然,嘴角帶着笑意,咽了氣。之後眼睛慢慢的給閉上了。
林雨桐松了一口氣,她還真害怕他會死不瞑目。
黑七上前查看,“夫人,真的死了。”
林雨桐背過身,冷聲道:“割下他的腦袋,用石灰封了。然後取下他脖子上兵符……”她不想這麽殘忍,可挂着兵符的繩索,根本取不下來,除非是割下腦袋。可見趙漢山是多狠的一個人。想要他的權力,除非是殺了他。
黑七應了一聲,不大功夫,就滿手是血的将兵符給林雨桐遞過來。
林雨桐拿在手裏,這才慢慢的朝外走去。
“夫人!”黑七喊了一聲,然後低聲道:“剛剛得到消息,趙王确實是往西北去了。”
也就是說,林雨桐的話并不是唬人的,而是真的猜中了趙王的心思。
林雨桐看着手裏還帶着血的兵符,“别當着趙漢山說這個,叫他安心帶着信仰走吧。好好的收好他的屍身,妥善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