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劉家村村口有一棵千年的古樹,樹高十多丈,樹冠能遮擋半個村莊,幾十個人合圍都抱不住那樹幹。有天夜裏,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道閃電一下子就劈到了樹上。那麽大的樹頓時化爲烏有。”小老兒神秘的道:“小老兒的祖宗,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道金光閃過,一條金龍從天上直撲地面,緊接着,這金塌就慢慢的從地底下給露出來了。先祖是大驚啊。這樣的東西,那就是至寶啊。剛要上前将它搬出來,誰知道這椅子立馬就消失了。地面上隻有幾個字,‘金塌出,真龍現’。這六個帶着金光的字一閃就不見了蹤迹。先祖也不敢聲張,将這事給牢牢的記住了。并且代代相傳到了小老兒這一輩。這都不知道相傳了幾代人了,但從來沒有誰再見過。小老兒也以爲是不可能的事,誰知道竟然是真的。小老兒昨兒出門,遠遠的,看見村口金光一閃,照在雪地上特别的明亮。這到了跟前一看,這金塌正緩緩的從地下升起來。您說……大家說說,這難道不是天意?如今,天下大亂,烽煙四起,正是明主出世之時啊。四爺您到了京城,救人無數,如果您這樣的都不是明主,那麽誰才是明主?您正當順應民心天意,登基大位。彼時龍吟四海,澄清九霄……”
四爺擺擺手,對鐵頭道:“将這老兒,連同那把鍍金的椅子給府尹衙門送去。就說這人蠱惑人心,私藏違禁之物,叫方大人秉公辦理吧。”
鐵頭猶豫了一瞬,才應了一聲,一揮手,馬上有人将一行人給押了起來。
“四爺……”那小老兒驚慌的喊道。
四爺看也不看一眼就往裏面去了,倒是秦毅低聲跟林雨桐道:“夫人,四爺這……太可惜了。”
林雨桐笑道:“這有什麽好可惜的。現在,這大大小小自立爲皇帝的人還少嗎?真皇帝,假皇帝,想當皇帝還暫時不敢動的人,林林總總加起來,你數的過來嗎。這個時候,要那個虛名做什麽?那就是坐在火爐上烤。這個,隻要是明白人都看的懂。在你們眼裏,難道爺連這個也看不透。”
秦毅嘿嘿一笑,“夫人教訓的是。”
那邊聽見林雨桐說話的蔡全對四爺笑道:“夫人不光是女中豪傑,還是女中諸葛。”
豪傑還勉強吧,至于諸葛,算了吧。
四爺擺擺手,“蔡先生過獎了,裏面說話。”
蔡全趕緊客氣的道:“怎敢擾了四爺的正事。四爺忙吧,在下告退。”
四爺眯着眼睛看着蔡全離開。
李方小聲道:“爺,怎麽?這個人有問題?”
四爺搖頭,“說不好,有點蹊跷。好端端的,老家的人來的也未免太齊整,這要是沒人在裏面鼓搗,可能嗎?要真是因爲三郎造反的緣故,他們更應該四散逃開,隐姓埋名才是啊。怎麽就都趕到京城了呢。誰組織的?目的是什麽?這位蔡舉人爲什麽就跟着老家的人一起來了?這麽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看看吧,看看他們都想幹什麽?”
李方趕緊低聲道:“屬下會叫人緊盯着的。”
四爺應了一聲,就不再理會了。他的事多着呢。
而此刻的方家,方長青看着自家的兄長,“大哥,這事真跟你沒關系?”
方文青瞪了一眼方長青,“這跟我能有什麽關系?我才回京城幾天,你看那椅子,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完成的嗎?”
方長青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大哥,聽我一句勸吧。我已經陷在裏面出不來了。夾在這中間,要是沒有個立場,遲早都是個死。大哥,你去金陵吧。不管以什麽名義。”
方文青搖搖頭,“你以爲這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我就是現在知道人家不好惹,打了退堂鼓,回去了,趙王能饒了我還是朝上的那些大人們能饒了我?你别管了,我心裏有數。”
方長青臉上就露出幾分頹然之色來,起身慢慢的走出了書房。
他一路往鎮北侯府去,到了大門口,也沒人攔着,門子對他行了禮,就完了。他不由的有些失笑,自己到了這裏,竟然如入無人之境。這是沒人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嗎?
到了外院書房,四爺也沒叫等,就直接叫他進去了。
“吃過飯了嗎?”四爺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要不,坐下吃點?”
方長青慢慢的走到四爺身前,雙膝往下一跪,“四爺,在下方長青願奉四爺爲主,千難萬險,在所不辭。”說着,額頭就貼在了地面上,正式的磕了頭。
四爺放下筷子,将方長青扶起來,“坐吧。不用行大禮。”
方長青低着頭,“四爺,今兒這事,屬下已經知道了。”
“哦!”四爺重新端起碗,示意吳春來給方長青也上一碗,“你認爲這是誰的手筆?”
方長青這次沒客氣的拿起筷子,才低聲道:“不會是皇帝,也不是趙王。他們拉攏爺還來不及,犯不上拿這事試探。皇家的尊嚴刻在骨子裏,所以,他們不會這麽做。”
四爺點點頭,“往下說。”
方長青捧起飯碗,“家兄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時間。所以,這不是家兄的手筆。”
“你認爲是反賊撺掇的。爲的是轉移朝廷在他們身上的注意力。”四爺舀了一碗湯給方長青推過去,說道。
方長青點點頭,“屬下得到消息,西北的趙漢山殺了總督何坤,反了!”
“趙漢山?”四爺愕然的擡頭看方長青,“說說,怎麽回事?”
方長青端着湯碗,喝了一口才道:“這趙漢山乃是骁騎營将軍,是何坤的心腹。不知道爲什麽起了嫌隙,大年初一年宴會上,趙漢山突然發難,借着敬酒的時機,用匕首直接刺穿了何坤的心髒,自立爲漢王,徹底反了。隻除了朝廷收到消息以外,這消息還沒有傳開。”
“大年初一發難,這就是早有準備啊。”四爺撓頭,“殺了總督,還沒引起内亂。更說明這是一個謀定而後動的人。你懷疑,他發難以前,已經想好怎麽轉移朝廷的視線了。是他想撺掇爺自立。因爲京城的位置特殊,意義不同,所以朝廷的矛頭就會對準爺,從而給他赢得時間。”
方長青點點頭,“屬下仔細推演了幾遍,還是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如今,這個人最危險,西北道,駐紮駐軍原本就有三十萬……”
四爺倒吸一口冷氣,“這還真是算得上是位枭雄了!”
方長青端着碗,開始吃飯,不去打攪四爺的思緒。菜的口味很好,哪怕是醋溜的白菜,也有一股子别樣的清香。他心裏一動,又趕緊收斂心神,這應該是她親手做的。
他心裏莫名的湧起一股子酸意,應該是醋溜白菜的醋放多了吧。
吃完放,吳春來就人收拾了碗筷。四爺轉頭問方青山,“依你看,應該如何應對?”
“内外都得緊。”方長青轉着茶杯,“家族之人多了,有弊也有利,端看怎麽用了。”
四爺就點頭,“我知道了。容我想想。”
晚上回去,四爺就跟林雨桐道:“方長青這人,還算是見機快的人。”
林雨桐扭頭看他,她其實也沒懂,這方長青爲什麽好好的就跑來表忠心了。
四爺搖搖頭,“他是不得不選啊。一是,朝廷真到了窮途末路了。西北反了,這半壁天下就算是易主了。而西南,鄭王以清君側的名義也反了。”
林雨桐愕然,“這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四爺笑了一聲,“我也是今天才收到消息。”
屏風外站着的吳春來,身上的冷汗就下來了。剛才主子在書房,對方長青方先生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誰知道其實早就得到消息了。不光知道西北的事,就連西南的事都知道了。
還真是神鬼莫測,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他還真就分不出來。
他收起心裏那點琢磨主子的心思,告誡自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千萬别問。
等到了被窩裏了,林雨桐才貼着四爺的耳朵問道:“消息從哪來的?”
什麽時候,消息網這麽四通八達了。
四爺也同樣跟林雨桐咬耳朵,“秦毅聯系的商家,你以爲爺就隻爲了做點生意?”
“啊!”林雨桐驚訝的叫了一聲,“沒有比商家的消息更靈通的了。”
四爺拍了林雨桐一下,“睡覺!别一驚一乍的。”
林雨桐哪裏安奈的住,“那咱們呢?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朝廷不是得更倚重咱們。”
四爺冷笑一聲:“倚重?那卻也未必。咱們就先按兵不動,隔岸觀火,靜待其變。以保境安民爲由,快速擴軍,加緊訓練。”說着,他一頓,“至于其他的……先睡覺,等爺想好了,明兒再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