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回來的時候,是半夜,一點都沒有擾民。
這叫林雨桐沒有一點準備。她坐在炕上,圍着被子看條陳,門就被推開了。
林雨桐剛一皺眉,就突然意識到什麽似得,驚喜的跳起來。擡起頭,可不正是四爺一身風雪的進來的。
“爺!”林雨桐喊了一聲,叫要往下面蹦跶。
四爺一個箭步上去,先是一把扶住她,“小心點着涼。”然後,才把她又塞進被窩,用被子裹好,“我身上涼,你好好先坐着。這屋裏也不比以前,兩個炭盆頂着什麽用?”看來得趕緊找個更妥當的閑置的宅子了。住在北門口,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
林雨桐坐下,伸手給四爺解披風,然後拉着他直往他身上撲。
四爺就笑:“這才沒幾天,就想成這樣了。”
“你再不回來,我覺得自己就快斷電了。”林雨桐纏着他,“真的快斷電了。”
四爺就悶悶的笑:“這是要充電啊。”
林雨桐就咯咯的笑,可就是要充電了嗎?說笑歸說笑,林雨桐還是趕緊問他,“餓了吧。”說着,就把早就放在空間裏的飯菜端出來,溫度還是剛出鍋的時候,“快吃點。”在外面能吃什麽好的。
四爺笑着去裏面簡單的梳洗,才坐在去,“還是家裏舒服。”
那是因爲你的年紀,早過了喜歡出去冒險的那個年齡段了。
林雨桐邊給四爺夾菜,邊說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京城的事。盡管大概的事情四爺都知道,但終歸是信短事雜,細節說的不清楚。
四爺一邊吃,一邊聽林雨桐說。
有外面的事,也有家裏的事。
“辛苦了。”四爺端着碗,就擡起頭來,“以後,盡量不把這些論七八糟的事都丢給你。”
其實除了四爺不在這一點不習慣,其他的時候,林雨桐還是覺得挺充實的。
說到京城裏的亂子,林雨桐有些無奈:“……不管什麽時候,都不缺乏冒險的人。”
“隻要誘惑夠大,就總會有人前仆後繼。這沒什麽新鮮的。”四爺輕輕的哼了一聲,這就與那些跟着三郎跑的人是一樣的道理。若是投降了,他們要麽是死,要麽是被打回原形。若是跟着三郎,換個地方,依舊是搶來就享受。“爺還以爲好歹三郎要拼上一拼的,結果呢,根本就沒怎麽打,人就跑了。除了腦子不夠使喚的,沖鋒陷陣丢了命,剩下的全都潰散的潰散,投降的投降了。這仗打的沒半點意思。”
林雨桐這才低聲道:“無謂的傷亡确實沒有必要。”
四爺的手頓了一下,擡頭問林雨桐,“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爺以爲,殷三郎原來是個什麽樣的人?”林雨桐說着,就擡起眼睛看四爺。
四爺輕笑一聲,有點明白林雨桐的意思了,“他有野心,但卻對權力沒有執念。許以利益,便能合作……”
林雨桐點頭,“他一到這世上,就以爲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總是站在上帝的視角去看人看物。卻根本無法真的去融入這個世界……”做人做事,太過于理所當然。豈不知,單憑一個人想去對抗整個世界的禮教規矩,本身就是異想天開和愚蠢的。如果再把這個世界裏的人都當成他的陪襯,那就更是傻上加傻了。林雨桐搖搖頭,“其實,他最喜歡過的,大概還是以前的生活,醉生夢死,纨绔放蕩。要是誰能給他這樣的生活,他還真就是毫無半點反抗之心的人……而且,不管怎麽說,殷家這一支,關系實在是親近,若是真沒有一點表示,隻怕真要落一個刻薄寡恩了……一舉雙得的事,何樂而不爲呢?”
四爺端起碗,将碗裏的粥都喝了。這才放下筷子道:“你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可行。隻是……能使用三郎這個人形工具的有效的範圍大概在災的區域内……不過,這也就夠了……”
兩人說了半晚上的話,才歇下。又折騰了半晚上,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着。
平叛昌雲縣最大的收獲不是一個小縣城,而是徹底的掌控了西山大營,并且順利的擴兵整編了。
嗅覺敏銳的,已經知道這代表着什麽意思了。
進可攻,退可守。
連朝廷也得掂量一二。
年節就在跟前了,朝廷突然給四爺了一道聖旨。封四爺爲鎮北侯。
當然了,來宣旨的太監收足了金銀以後,就不再強求四爺跪着接旨了。理由是四爺平叛受了重傷,不便接旨。
同時賜給四爺的還有一套城北的侯府。
五進的侯府,雖說不小了,但比起雍王府還多有不如。
林雨桐跟四爺裏裏外外的看了一遍,“在這裏估計得住些年呢。得好好的拾掇拾掇。”
四爺一笑,這是知道要跟朝廷打持久戰啊。“搬過來吧。這邊有地龍火牆,冬天暖和。”
殷家就這麽幾口人,搬家一點也不費事。隻是林家這一次,卻沒有跟殷家一起住。
“如今京城已經算是安穩了。”林濟仁十分堅決,“我們自己住出去,也是一樣。”
四爺和林雨桐這次都沒有阻攔,四爺好像早就想到了一般,“宅子我給嶽父安排。這次您不能推脫,也不大,隻有三進。足夠住了。另外,兩位舅兄就到軍需組上任,如何?嶽父這裏,我也想請您幫忙,我這裏正缺軍醫大夫……”
有了差事,就有了俸祿。不比開藥鋪強嗎?
林雨桐見金氏欲言又止,就笑道:“您放心,不叫我爹去上戰場的。”
她想成立一個培養醫療兵的地方,隻要現在有了班底,這就是以後醫學學堂的構架了。
金氏這才放下心來。
林家的宅子,離殷家隻隔着一條巷子。一邊住着鐵頭,一邊住着李方。
安全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在外院,找了一個清幽的院子,是給四爺做書房用的。
僅僅四爺的院子,當初跟出來的王五幾人就不夠用了。
四爺忙着籌劃大事,但後宅的事,從無到有的安排,林雨桐也覺得很費腦子。
這第一條,就是家裏的下人,從哪裏來?
按說,外面的災民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可這沒經過□□的人用起來根本就不順手。那些世家大族的底蘊,體現在另一方面就是有數不盡的忠仆。
林雨桐和四爺,全都是有下人沒下人都行的人。可這根本就不是談平等的時候。上輩子,家裏還有好幾個保姆,一人還配備一個司機呢。那可是現代的社會。
更遑論現在了。你非要說我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光是世家大族,勳貴大臣們看不起,就是街上的乞丐都對這樣的人沒有敬畏之心。
先進一步那是超前,先進十步,那不是被人當成瘋子就是被人當成傻子。
所以,她現在得把這個家給立起來。
家,不光包括家人,還包括了下人。
林雨桐叫黑七查一查,看看有沒有淪落在外的,被舊主賣了的仆從。這樣的人規矩喝禮儀都懂。用起來順手。
黑七一愣,好半天才又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說?”林雨桐不喜歡磨磨唧唧的人。
黑七這才低聲問道:“主子可忌諱用閹人?”
閹人?
太監嗎?
這個,還真不忌諱。
以前四爺跟前的蘇培盛,那都成了人精了。忠心沒問題,能力也不錯。
盡管以後不打算再用太監,畢竟多少不人道。但現在已經存在的太監,你不用他,他就隻有餓死這一條路了。
所以,林雨桐并不忌諱。
“隻是,這用太監,也都是有規定的。就是皇子,使用太監的數目,也都有數。”林雨桐隐晦的提醒道。
叫人看見了,多少有點僭越的嫌疑。
黑七松了一口氣,低聲道:“主子,您是不知道。這太監宮女,不僅宮裏有,如今,這内廷司,還養着太監宮女好幾百呢。這些人沒有朝廷的配給,每天都有餓死凍死往外擡的人。這都是之前選上來,教了規矩,準備等着宮裏的主子備選的。如今,都是在等死……”
林雨桐吓了一跳,“真有這事?”
黑七心有戚戚的點點頭,“……物傷其類,小的這心裏難免就……主子,這些人,誰如今給他們一口飯吃,誰就是救命恩人。他們要是伺候的不好,有的是人願意伺候。所以,他們不敢不盡忠……”
林雨桐擺擺手,“你的意思我明白。”
她心裏掂量了一番,才道:“要用倒是也不是說不能用。”要是怕惹眼,遮蓋一二也就是了。太監本身也是男人,隻是沒有了那個玩意,身體激素肯定出問題了。隻要适當的用藥,什麽尖細的嗓音之類的,完全就不會有。至于那些蘭花指什麽的,這完全就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見黑七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林雨桐才點頭,“行吧,明天咱們就去瞧瞧。”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一個侯府需要的下人,至少都得一二百人。再加上以後要是添了孩子,人手需要的更多。她還真不知道這裏面能不能挑出那麽多合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