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的人,耳聰目明,要真是離林雨桐稍微近一點,這個水裏冒泡的聲音是遮擋不住的。
可他們偏偏害怕林雨桐耍花樣,離的稍微遠了一點,這才給了她可乘之機。
等茶水不翻騰了,林雨桐才端着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小口。
沒錯,這藥就是這麽神奇。發出的氣體是duyao。但氣體散發完了之後,就是解藥。
“夫人可想好了?”瘦高個看着林雨桐,“夫人,您是個聰明人,要是殷家人有個三長兩短,您怎麽向四爺交代。女人終歸是要依附男人的,您再強,也得跟着四爺過日子。沒看雇好人家的親爹親娘,四爺回來怎麽想?夫人,如今推一步,對您來說,總不會是錯事。爲了救公婆,哪怕損失點什麽,四爺還能怪您不成?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殷老二就嗚嗚的搖頭,然後梗着脖子朝刀刃上撞去。
可是,想用勁的時候,這才發現,他渾身癱軟,勉強的動動脖子可以,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胳膊手指都動不了。
緊跟着,就聽見哐當一聲,架在殷老二脖子上的刀瞬間就掉了下來,然後這個黑衣人悶哼一聲,支持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
瘦高個回頭一看,頓時就變了神色。他想站起來,可就是渾身沒有力氣。
其他三個人或是靠着牆,或是倚在桌子邊上。顯然是中招了。
林雨桐這才撣了撣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塵,施施然的站起身來,然後一把拽下瘦高個的蒙着面的黑巾,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紅色的藥丸給喂了進去,她自言自語道:“這不知道這兩種duyao混在一起是什麽效果,你試試。”
瘦高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臉上卻沒有胡須。聽了林雨桐的話,他臉上有些驚恐。
林雨桐心裏有了猜測,就笑道:“公公将嗓子熏啞,也是受了不少罪吧。”
這人就是個太監,爲了不叫人看出端倪,竟然是将嗓子弄的沙啞暗沉。反正之前,聽他說話,林雨桐壓根就沒往别的地方想過。
瘦高個眼裏都是懼意,從林雨桐進來,他就不錯眼的盯着,可一點端倪都沒看出來。他不由的将視線落在茶壺和茶杯上,他們又都沒喝水,這藥是怎麽下到他們身上的。
除非是迷煙。可這迷煙,屋裏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旦點燃的東西啊?
等林雨桐再次轉到了他的面前,不用問,都知道自己的同伴也被喂了藥了。
“别企圖将嘴裏的du囊咬破,你們現在口腔麻木,一點感知都沒有,不信你們就試試。”林雨桐冷笑一聲,“還是好好活着吧,我還有話問你們呢。”
說着,林雨桐就朝林家和殷家人而去。
取下衆人嘴裏的帕子,“别急,我來松綁。”
她撿起剛進門時候扔下的匕首,将繩子給割斷。
然後将杯子沒喝完的茶水喂給他們,“一人一小口。”
瘦高個心道:這手腳果然還是在水裏面。
等身上有了力氣,錢氏站起來,掄起胳膊就打到宋氏的臉上。宋氏捂着臉,不敢說話。一個勁的往大郎身邊靠,可大郎這回,也知道宋氏有多不靠譜。不免就往後退了退。
林家一家不管殷家的事,将繩子撿起來,把五個人都綁住了。
“大哥,出去叫陳宏朱寅他們。”林雨桐回頭笑道。
心有餘悸的林大哥摸了摸林雨桐的頭,“好!大哥出去。”
金氏想跟閨女說話,卻被林濟仁給擋住了,他拉了林雨桐到邊上,“你這藥……從哪弄的。”
“就是水裏發現了浮屍,見他胸口鼓鼓的,還以爲是銀子呢。誰知道是個匣子。匣子裏的方子都是用油布包着的……”林雨桐低聲道。這個借口是早就想好的。
林濟仁這才點點頭,“這也是你的造化。要是那匣子還在,就給那個人立一個衣冠冢吧。好歹也算是你半個師父。”
林雨桐愣了半天,才點點頭,“好!以後吧。等以後安穩下來,我一定辦。”
“自保可以,千萬不能害人。”林濟仁又叮囑了一句。
林雨桐鄭重的應了,“大家都受了驚吓,爹看着熬點安神湯。都放心的睡吧。不會有事了。”
她說着,就看向幾個黑衣人,“這次不把他們的老巢被扒出來,就不算完。”
聲音不高,語氣很淡,但是她波光流轉間,那股子銳利,氣勢,叫人不敢直視。
林濟仁心道:難不成這真有冥冥中注定一說。本來不打眼的兩個孩子,一成親立馬變得不一樣了,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難道所謂的真龍真鳳,就都跟尋常人不一樣?
林雨桐又去拍了拍金氏的手,“娘放心,我沒事。有我在呢,您安心。”
金氏看着閨女身上的血迹,就先皺眉。
林雨桐還沒解釋,林大哥就帶着陳宏王五何元朱寅四個進來。
這四個人一見這場景,頓時臉都白了。雙膝跪地,“夫人,小的該死……”
“起來吧,”林雨桐擡手,“你們都是莊稼漢出身,跟這些人不能比。以後多注意點就是了。”這次要真是被他們察覺了,隻怕小命都丢了。“把人給我弄到前院,我還有話要問。”
等人都擡下去,錢氏才過來拉着林雨桐的手,很歉意的樣子。
殷老二卻對着林濟仁行禮,“對不住,親家。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東西……”
這是說宋氏的事。
對宋氏,林雨桐一句都不想說。要真是在河東村,在那個農家小院。宋氏一輩子也能過的好好的。可是偏遇上這樣的世道,家裏的境況又不比從前。她身上的很多看似十分小的毛病,有時候就會犯緻命的錯誤的。
至于怎麽處置宋氏,她也不管。殷老二是個明白人。
宋氏戰戰兢兢的,站在角落,去拉大郎的衣服。大郎一把推開她,轉頭就往外走。家裏進了這樣的危險人物,林家兄弟都去幫忙了,他一個大男人,弟弟不在家,全憑着兄弟媳婦撐着。他以後還有啥臉見四郎。
“你推我敢啥?”宋氏的臉漲的通紅,“我回來拿東西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爲了這個家。再說了,這家裏的禍事都是誰引回來的?跟我有啥關系?要不是她逞能,一個女人家天天往外跑,能惹來禍事……”
“你閉嘴!”大郎氣的渾身直顫,一個巴掌就呼了過去。
林雨桐随意瞟了一眼宋氏,就轉身出了門。
林濟仁和金氏的臉色鐵青,什麽叫一個女人整天往外跑,這話說出去,自家閨女是個什麽名聲?
殷老二的神色卻慢慢的平靜下來了,他轉臉對大郎道:“去吧,去幫忙吧。外面正亂呢。也先叫你媳婦回屋吧。”
大郎跪下給林家老兩口磕了頭,就轉身出去了。他也覺得都沒臉見人了。
宋氏見沒人罰他,癟癟嘴轉身出了門。
一直到屋裏隻剩下殷老二和錢氏,殷老二才跪在佛前的蒲團上,他一邊磕頭一邊呢喃,“觀世音菩薩,一切罪孽都由我來背吧。”
錢氏輕輕的拉了拉殷老二的衣服。
殷老二頭也不擡的道:“明兒打發陳宏出去抓一副藥,你給大兒媳熬着,叫她喝了吧。”
錢氏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
殷老二以前走镖,也有些江湖上的方子,軟筋散他就有。這東西從來就沒用過,一直叫錢氏收着。如今,拿出來用了,卻是用在兒媳婦身上。
從今往後,她就在她房裏呆着吧。渾身沒力氣,也不是什麽大病。就這麽養着吧。
錢氏豎起一根手指,又搖了搖。這是問,以後大郎可怎麽辦?
殷老二歎了一聲,“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别給四郎添麻煩。你兒子如今幹的是大事。咱們家指不定走到哪一步呢?”
錢氏就拍了拍胸口,是說她心裏整天的提心吊膽,不得安甯。
殷老二就起身,拉了錢氏的手笑,“你怕什麽,兒子能耐了,你就子憑母貴了。老爺子當年給我用幾十斤糧食換了你這麽個啞巴媳婦,可算是賺大發了。”
錢氏就笑着拍他。知道他這是故意說笑給她寬心呢。
林雨桐回頭書房,已經叫人将程峰這小子抱下來了。迷藥這是普通的迷藥,睡上幾個時辰,自然就醒了。
看着被翻的亂糟糟的書房,林雨桐也沒功夫收拾。這書房裏,從來就不放要緊的東西。真正緊要的,都在空間裏呢。
院裏火把照的通明,大雪鋪天蓋地。五個人被綁在柱子上,嘴裏的du囊已經被朱寅給取出來了。
林雨桐小心的拿起來看了看,就不由的笑道:“這duyao可都不凡,看來你們的來曆比我想象的還要緊要。都說說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陳宏匆忙的進來,“夫人,李方大人帶着方先生來了,說是有要事。”
方先生?
方長青嗎?
這個人還真是,哪哪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