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的眼睛一眯,感覺到一點亮光照進了眼睛,就知道是林雨桐故意用箭頭的反射光線來給他傳信的。
他頓時就站着不動了,隻看着姓何的,笑的十分歡暢。
箭頭沖着四爺而去,一下子射穿了四爺左側的衣襟。一整支箭緊貼着肌膚,卻又沒傷到肉。
衆人一驚,鐵頭一把将四爺護在身後。
林雨桐心裏總算放下的同時,又連忙瞄準,此次射出去的箭卻正對着手裏拎着刀,正左顧右盼的何将軍。
“何将軍,小心!”四爺看着箭頭射了過來,趕緊出聲提醒。
何将軍一愣,剛要躲閃,可那箭頭已到了跟前,一瞬間射穿了他的脖子。
“何将軍!”四爺又喊了一聲。
何将軍身後的副将們這才反應過來,就順着箭頭來的方向,找了過來。
林雨桐趕緊連續射了好幾箭,每一箭都是奔着四爺而去的。大多被鐵頭擋下來了,就這,還有一間射在了四爺的肩頭上。卻是剛剛好,射穿了衣服,但看着四爺肩膀上的血迹,應該還是傷到肉了。眼看人快到跟前了,林雨桐一狠心,一箭射在鐵頭的胳膊上。這才趕緊進了空間。
一進來,就坐在地上大喘氣。
她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了。
這事,就是得做的逼真。而這個動手的人,不僅要本領夠高,最要緊的是信任。
換任何一個人,四爺都不敢叫他用弓箭瞄準自己。
而林雨桐的壓力也是可想而知。四爺本來是想胳膊受點傷的。可林雨桐哪裏舍得,隻能往腋下射,那裏離心髒最近。要準确無誤的貫穿衣服,林雨桐給四爺選的衣服都是精挑細選的布料。要僵硬而容易穿透的。
外面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尋找刺客的聲音。
軍帳裏,四爺身上帶着箭頭,衣服上又都是血,也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還是何将軍的屍體蹭上去的。
“查!好好的查!”四爺拔下一支箭,用帶血的手握了一下箭頭,這才将帶着血的箭頭扔出去,“查查,是誰想要爺和何将軍的性命。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副将孫易和高立兩人對視一眼,就都垂下了眼睑。
孫易上前,将箭頭撿了起來,“這不是軍中所用的弓箭,而是一般獵戶才會用的。”
高立也接過來看了一眼,“這樣的弓箭,京城裏并不多見。”
四爺就立馬叫鐵頭傳話給大營外的李劍,“叫他回去找胡大,給爺将京城翻一遍。”
孫易看了一眼胳膊上還帶着傷,就急匆匆出去的鐵頭,低聲道:“能叫鐵統領受傷,隻怕這人的力氣不小。”
四爺就道:“按着這個,大概描摹出此刻的身高體型來,能嗎?”
孫易就趕緊道:“四爺,剛才在此刻待過的地方,發現了一隻腳印,是個男人的鞋印。此人身高在七尺往上,臂力驚人。再剩下的,還真就不好說了。這人肯定還在軍營裏,在下已經叫人去一個一個的查了。”
四爺就點點頭,然後看着何将軍的屍體,“剛才還說一起喝酒呢,轉臉陰陽相隔。”
這邊話音才落,就見有人進來禀報,說是發現了一個東西,可能跟此刻有關。
高立先接過去,然後眼神就閃了一下,默默的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孫易皺眉,頓時大怒,“這……這……該死的反賊!”
他們手裏拿着的正是黃色的符箓,依托鬼神的,除了白衣公子還能有誰?
所以,高立不說話了。因爲他知道殷三郎跟這位四爺的關系。
四爺看清楚了東西,面上頓時大怒,“我……我對不住何将軍。等将軍安葬之後,我自會帶人,滅了這群反賊,給何将軍一個交代。”說着,就朝二人行禮,“二位将軍,何将軍本就有平叛之心,今日糧草剛到,就被人害死。這平叛既是私事也是公事。二位可願一同前往?”
高立和孫易對視一眼,又各自垂下眼睑。如今将軍已死,這一軍主将的位子就空了下來。而朝廷南遷,原本炙手可熱的位子,卻成了燙手山芋。願意來的人沒有,隻能就地提拔。那麽,這個人選,必然會在他們兩人之中産生。要想順利的升上去,除非是立功。
而眼下,唯一立功的機會,就是平叛。
如今,糧草充足,又有幫手。平叛之功唾手可奪,爲什麽不去?
兩人瞬間就躬身行禮,“自是願往的。”
緊跟着,整個軍營就挂起了白色的帳幔,安置靈堂。
四爺則帶着人先回府,然後換了素色的衣服。等天色晚了,陳宏才叫來一頂轎子,停在書房的門口。
過了半個時辰,綁了白綢子的轎子才從府裏出來。四爺在前面騎馬,轎子在後面跟着。
到了大營,就有人報,“四爺攜夫人前來吊唁……”
林雨桐聽到聲音,這才轉身出了空間。此時她是一副兵卒的打扮,借着夜色,瞧瞧的移了過去。
孫易迎了四爺,“不知道夫人也會過來,這……将軍的家眷去了金陵,如今沒有女眷招待……”
四爺要掀開簾子的手,就頓住了。“沒關系,夫人在轎子中吊唁也是一樣的。”
全是大老爺們的軍營,這樣也不算失禮了。
孫易這才松了一口氣。人家的禮數倒是對,但無奈,他們沒做其他的準備。也沒安排女眷呆的地方。隻能失禮了。
四爺吩咐程峰,“你在這裏陪夫人。”
程峰立馬低頭,應了一聲。
等看着人都走遠了,程峰遞了一塊銀子給周圍守着的三個人,“我們夫人要出轎子上香,麻煩幾位大哥搬個香案來……”
林雨桐隐在暗處,看見轎子周圍沒人了。她才大大方方的走到轎子的背光處,見四下無人,趕緊閃身進了裏面。
“夫人?”程峰在外面小聲道,“小的安排香案了。”
林雨桐應了一聲,趕緊進空間,換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出來。等香案搬過來,林雨桐就從轎子裏出來,然後上了香。
孫易和高立送四爺出來,遠遠的看見一個素衣的女子進了轎子,到了跟前,見香案還沒撤。就又趕緊跟四爺拱手緻歉。
林雨桐坐在轎子裏,直到搖晃着進了城,才算松了一口氣。這可算是順利的回來了。
這事,除了自己和四爺,就隻有程峰知道。而程峰,不管将來如何,至少現在年紀小,沒有背叛的籌碼。至于他将來大了……到那時候,跟如今不能比了。誰還在乎當年的事。
她心裏細細的想了一遍,确實沒有什麽漏洞的地方,這才放心。
到了屋裏,林雨桐關了門,就去解四爺的衣服,“叫我瞧瞧,傷哪了?”
四爺看着林雨桐笑,“蹭破一點皮罷了。”然後拉住林雨桐的手,“那些什麽刺客傳上的刺客,我看都不及你。”
“去!”林雨桐才不上當呢,堅持要看他的肩膀。傷口不深,但也不淺呢。“我當時大概是手抖了……”
“不是你手抖了,是爺沒站好。怪爺!”四爺說着,就拉着林雨桐坐下,“緊張壞了吧。”
林雨桐一邊給四爺重新換藥包紮,一邊點頭,“頭上身上的汗直往下冒。這樣的事隻幹一回,再不能這麽幹了,我心髒受不了。”
“絕對沒有下一次了。”四爺看着林雨桐,仿若在看一個稀世珍寶,“當時爺不能朝你看,但不用看,也知道你當時的樣子好看極了。”
聽着他的甜言蜜語,林雨桐的心慢慢的給穩了下來。
而此時的三郎,卻因爲傳回來的煙杆子,陷入了沉思。
老爺子叫人帶着煙袋鍋子回來了,隻傳了一句口信。竟是暗示自己稱帝。
一想到被人山呼萬歲,他心裏自然是澎湃的。自打穿越來,他就夢想着有這麽一天。可真要稱帝吧,他又迷茫了。
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三郎看了看這不算太光鮮的衙門,在這個地方稱帝,怎麽想怎麽憋屈啊。
再說了,一旦稱帝,這就得有朝廷的架子吧。可如今,自己這邊,還都是一盤散沙的花架子。
他不是不想整頓,可這些人流民最受不了的就是約束。
況且,最糟糕的是,自己沒有嫡系的親信。要不然,光以武力鎮壓也能壓服了。
京城的四郎,其實在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是自己在這些人面前的底氣。他們對于京城繁華的向往,強烈到甘願受自己的驅使。
裝神弄鬼能騙得了大部分的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能混成領頭的人哪個是沒帶腦子的。
說到底,他們靠着自己糊弄下面的人,如此才能凝聚人心。而自己又得靠着他們扶持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
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老爸,公司那麽大,老爸還總說,你以爲公司就是咱們家的,你爸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如今到了這個位置上,才明白這是怎麽一個相互依存,但又相互掣肘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