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這人,可能真是有些大戶人家的通病,她知道得巴結誰,小心的伺候誰。
比如這家裏,她就知道老太太最是不能得罪的。隻要老太太喜歡,那她就算在這家裏打滾,别人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三郎随意的說了一句買丫頭的事,就被範氏此時給提出來了。
三郎心裏惱,但此時卻隻能看向二郎和四郎,“要不咱們哥三再去一趟縣城。”
四爺可沒興趣一起去,就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少去一個人,就少一份開銷。”
老太太知道三郎出門是能賺到銀子的,就又給了三郎五兩,叫他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二郎上次拿回來的十兩銀子,是小何氏收着呢。這女人銀子一進口袋,就休想再拿出來。倒是見她補貼了好幾回娘家。她那娘家弟弟,回回都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等她,還當自己不知道呢。他心裏尋思着,這次有了銀子,一定不能再叫媳婦知道。
殷老二倒是對四爺不跟着去掙銀子有些埋怨,“你怎麽這麽傻?跟銀子有仇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四爺哄殷老二,“你兒子就隻配給人家當打手,當跑腿的?”
“胡說!”殷老二瞬間就炸毛。他一輩子就不服隻知道念書的的殷老大。在他眼裏,殷老大就是個窩囊廢,讀了那麽些年書,到現在還是個老童生。一輩子沒下過地,沒掙過一分銀子。自己哪哪不比他強。
自家的兒子自然也該是比他的兒子強的。
四爺就道:“那不就得了。您放心,一定叫您餓不着。”
怎麽個餓不着?
林雨桐見四爺将牆上的那把破弓給拿了下來。
“要去打獵啊?”林雨桐瞬間就不好了。這種謀生辦法,實在是……
四爺見林雨桐心疼,就笑道:“滿人本來就是靠打獵爲生的。這有什麽?爺上輩子學的那些東西,一直就沒痛快的用過。”
也是,到最後,連野雞都成了保護動物了,還能狩獵嗎?
“所以,剛好出去練練拳腳。”四爺倒是興緻高昂。
兩人過日子想吃得好,光靠着那點嫁妝田的收入肯定不行。那東西隻能保證自家兩人餓不死。況且,家裏還有父母要贍養呢。大家又在一個院子裏住着,總不能平白無故的拿空間的糧食出來。空間這事,除了自己兩個人,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他從不敢去用這樣的誘惑來檢驗人性。再加上,這原身除了認識點字,有一把力氣,别的什麽也不會啊。突然能文能武,這不是露餡了嗎?所以,還是最原始的辦法最把穩。就算自己不是皇帝,就算自己沒有生在好家庭,但自己也絕對不是一個連爹娘老婆都養不起的廢物吧。打獵,就挺好的。光明正大的改善夥食,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林雨桐見他心裏有了決定,于是就馬上将簍子往身上一背,“這姑娘本身是不會看病的,但是認識藥材。我順便去采藥。”
四爺就笑,這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去。
不過桐桐的身手隻能更好,跟着上山也沒什麽可擔心的。采藥确實是個不錯的說詞。
于是,在兩人被老太太隻分了一把包谷面以後,也不争辯,就一個人拿着弓箭,一個人背着藥簍子,出門了。
錢氏給塞了幾個窩頭,抹着眼淚,比劃着叫他們早點回來。
兩人前腳出門,後腳殷老二就端着老太太給四爺和林雨桐分下的糧食,去村裏轉悠哭訴去了。
他是個十分懂得利用輿論的人。
出了村沿着河邊走五六裏以後,就是一座不大的山。一百來米高,方圓也不過幾十裏。偶爾也能聽到狼叫聲。但可能是山中食物充足,也可能是地盤的劃分,也沒聽說過有狼下山到村裏禍害人的。
其實人和動物都是一樣的,人害怕動物,動物也害怕人,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誰也不願意主動闖入對方的地盤。
“過幾天,下個簍子,弄點魚,給你炖湯喝。”四爺看了看河水,就對林雨桐笑道。
上輩子,除了在東北吃過野生的魚意外,剩下的,全都是養殖的。滋味總是差了點。那時候整天想着原生态,想着綠色無公害,想着新鮮的,沒有霧霾的空氣。現在總算實現了,可也不怎麽美好啊。
林雨桐就笑,“河繞着山腳下,看那裏有沒有水塘子。”
兩人一路說笑着,更像是出門散步休閑的。全然不知已經有村老去了殷家,要告誡老太太了。
山不大,但遠遠看着,也算得上是層林盡染吧。
綠的,黃的,紅的樹葉,層層的鋪排來,也别有一番韻緻。
進了山,總能看見野兔竄出去,野雞偶爾飛過。
林雨桐扔出石子,能準确的打中,卻因爲力道的原因,總是打不死。這身體還得練。
不過四爺在邊上及時的補上一箭,很輕松就能有收獲。
林雨桐看着一笑,也不管四爺了。她蹲在一邊挖草藥。值錢的沒有,但常用到的,卻也不少,她也不指着這個賣錢,就是陪着四爺,也順便鍛煉身體,得了藥材,就給林濟仁送去,也算是孝敬老爹了。省的他還要往山上跑。
快到晌午的時候,四爺已經打了三隻兔子,兩隻野雞。林雨桐還撿了十幾個野雞蛋。又撿了半簍子的蘑菇。
兩人也沒在山上一呆就一整天的意思。順勢就起身下了山。
沒有直接回殷家,而是回了林家,将藥材放下,又把雞蛋和蘑菇放下了一半。
林濟仁和金氏都心疼壞了。殷家老太太不給兩口子分糧食,兩口子被逼的沒辦法隻能上山找吃的這事,已經傳過來了。金氏差一點就上門去找那老不死的算賬。
還是林濟仁死活給攔住了。這會子見這孩子回來還順手帶了藥材,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以後回來吃飯吧。不就是添兩雙筷子的事嗎?”
四爺就拿了一隻野兔給金氏送到廚房,“不用,小婿還不至于養不起媳婦。”
林濟仁這才看見了獵物,見是每一箭都正好傷在頭上,皮子都是完整的,就暗自點點頭。有這本事,好歹是餓不着。
兩人也沒在金家吃飯,還得拿着東西上鎮上賣了呢。
兩隻野雞留着吃,還剩下兩隻野兔,怎麽也得十斤重,在加上皮子,換了一百文錢,外加幾棒子肉骨頭。
四爺一點也沒覺得難爲情,靠狩獵養家糊口,在他看來,是完成了一項自我突破。誰不知道四爺的騎射也就那樣了。以前狩獵,那都是做個樣子給人看的。獵物都被圈養的傻了。現在可不一樣,是真的漫山遍野的找獵物。
兩人也不存錢,直接去了糧店,全都換成了黑面。這好歹是細糧,夠吃好幾天的。
結果剛進村子,就見有人遠遠的道:“四郎,跟進回家去。你大舅子給你送糧食了。”
四爺一愣,帶着林雨桐就往家裏跑。
果然門口圍了不少人。林大哥笑呵呵的,“咱們緊挨着住,都不是外人,我就是給我妹妹送點吃的,沒别的。”肩上扛着的确實一袋子白面。
得有四五十斤。
殷老二心裏就有些得意,隻覺得自己給兒子找的這麽親事真是沒的說了。
熱情的将人邀請進去。
這可就是直接打了老太太的臉了。院子裏靜悄悄的,除了殷老二得意的笑聲,誰也沒出來說句話。
林雨桐趕緊趁機将四爺手裏的野雞遞了一隻給殷老二,“公爹,請您老将這野雞給爺奶送去,相公沒舍得賣,要留給二老補身體的。”
秋天的野雞,正是肥的時候。三四斤重呢。
殷老二馬上明白了,接過來就當着衆人對林雨桐和四爺道:“你奶這麽對你們,你們還記得孝順老人爲先,我就是現在閉上眼,也沒什麽可遺憾了。有孝順的兒子媳婦,這是福氣。”
妥妥的給四爺刷名聲啊。
林大哥沒多呆,就是過來給妹子撐腰的。
林雨桐隻能接受,想着這情分可怎麽還。
本來想着,兩人跟殷老二和錢氏兩口子一起吃飯,可這兩人說什麽都不肯。
殷老二背着林雨桐教訓四爺,“這不是明顯的欺負你媳婦嗎?人家沒意見,但不等于咱們能這麽幹。你買的黑面留下一半,剩下的帶回去。野雞叫你娘殺了,你們一半我們一半。那野雞蛋蘑菇什麽的,留下也就留下了。要是全退回去了,你媳婦該覺得咱們跟她生分。你們兩口子占你嶽家的便宜,這說到底,就是人家林家心疼閨女。我跟你娘卻不能這麽沒臉沒皮。再說了,你大哥大嫂要是回來,這又該怎麽算?連帶着他們也一起蹭吃蹭喝?沒有這麽辦事的。所以,以後,你們兩口子自己做飯自己吃,我跟你娘單獨開火。等你哥回來也這麽辦!”
四爺一聽,就直接将十斤黑面都提走了,去了鎮上又換成六斤白面。
沒有自己吃白面,爹娘吃黑面的道理。
殷老二看着幾斤白面,就指着四爺氣的說不出話了。這熊孩子,咋就這麽軸呢。白面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
錢氏拍了殷老二一眼,直抹眼淚。嫌棄他對孩子吹胡子瞪眼。
四爺也不說話,轉身就走。心裏發狠,就不信了,憑爺的本事,還叫爹娘老婆過不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