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坐在炕沿上,冷笑一聲。
不管他是誰,林雨桐都不打算在乎。誰也别想妨礙自己跟四爺過日子。
再說了,從這位小老闆做的事上,很容易讓人判斷出這是一個什麽貨色。操作室是能随便玩的嗎?可他就敢進去玩。如今自大,又自以爲是的人,自己跑上去跟他相認,有什麽好處呢?
公司的老闆也真是心大,就不怕自己識破了他的計劃,一時遷怒他的寶貝兒子。
不過,不得不說,有時候這緣分就是這麽奇妙。
浩瀚的異時空,就這麽被自己給撞上了。撞上了還罷了,竟然還在一家。
這是越來越有趣了。
她坐到炕上,圍着被子接受記憶。
這個姑娘叫林雨桐。河西村林家的女兒。
林家世代居于河西村,聚族而居。老秀才林有才有兩個兒子,一個叫林濟世,一個叫林濟仁。林雨桐就是林濟仁的小女兒。
林有才雖然是個秀才,但也因爲久試不中,耗光了家裏的錢财。連田地都賣了。秀才娘子看這樣不是事,就将兩個兒子拜托給她哥哥,讓孩子跟着舅舅學些本事。
這倆兒子性子不同,大兒子活泛,做起了生意。小兒子踏實,跟着一個老道士學了點醫術。如此,家業也算是撐起來了。
老大在城裏買了鋪子安了家。老小林濟仁就在家裏當起了郎中。十裏八鄉的都找他看病。慢慢的,也置辦下了家業。蓋了房子買了地。再加上給人看病所得的錢糧,日子過得絕對富足。
後來,又撿到了逃難來的金氏,兩人結爲夫妻,生下了兩子一女。這個女兒,就是林雨桐。
林雨桐翻看嫁妝,沒什麽金銀細軟,卻有五畝田地的地契。
可見林家還是疼女兒的。
而之所以嫁給殷家,完全是因爲殷家的老二,也就是如今四爺的親爹,去了林家耍無賴。
殷家在河東村,跟林家隔着一條河,兩族雞犬相聞。據說,六歲的殷四郎給四歲的林雨桐吸過蛇毒。在腳腕上。
說這是救命之恩,又說是有了肌膚之親。
可便宜老娘金氏說,那就是一條菜花蛇,根本就沒有毒。
可老秀才迂腐啊。孫女跟别人有了肌膚至親,這還了得。不嫁給人家嫁給誰,就這樣,把親事給定了。
而殷老二此刻,正對着四爺教訓呢。
“還說你老子做人不地道,不地道能給你把媳婦哄回來?”殷老二嘿嘿一笑,“你别一整天就知道傻出力氣的幹活,幹來幹去,還不是都給了大房了。要不是趁着現在給三郎娶親,叫你搭上了順風船。三五年之内,你都甭想娶到媳婦。你爺你奶手裏的銀子,那都是要給你大伯和三郎讀書用的。且輪不到你呢?”
四爺先是愕然,然後應了一聲是。
這一番話裏,他大概能猜出這家裏是個什麽情形呢。
這邊還發愣呢,那邊就有一個中年的婦女,嘴裏‘啊啊’着将一件夾襖往四爺身上披。
這女人竟是一個啞巴。
就算是四爺一直冷靜自持,也不免有些動容。
“你娘給你翻出來的,就趕緊穿上。”殷老二打了個哈欠,“快回去睡一會吧。外面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四爺默默的退出來。心裏有些發愣。
這爹看上去就是個滾刀肉,這娘還是啞巴。
這個身份啊。真是叫人無比撓頭。
再加上這家裏還有一個後世來的二世祖,真是夠熱鬧的。
聽到腳步聲,林雨桐就起身去開門。看見陌生長相的四爺,林雨桐還有些不習慣。
“下雨了。”四爺低聲道,“冷的很,快去炕上坐着。”
林雨桐應了一聲,兩人縮回炕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就聽四爺低聲道:“殷家老爺子殷三壯,娶妻白氏。兩人育有三子一女。長子殷進學,次子殷滿倉,三子殷成棟。幼女今年十六,叫殷幼娘,還沒有出嫁。”
“殷進學原配爲白氏,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進門多年無出,生下三郎就病逝了。繼室爲鎮上的一個小寡婦梅氏,進門的時候,帶了兩個年幼的女兒,梅芳,梅香。一對雙生子,今年也十三了。又給大房添了一個女兒,殷娥,才十歲。”
“殷滿倉娶妻錢氏。錢氏幼年患病,有啞疾。殷家顧着長子讀書的事,次子的婚事耽擱了。所以,隻能娶了一個啞女。錢氏進門,生下了殷家的長孫,殷大郎,之後又生下……殷四郎。”
“殷成棟娶妻何氏,育有一子兩女。兒子就是二郎,大女兒叫殷桃,小女兒叫殷杏。還都沒有說人家。”
“大郎,也就是四郎的胞兄,娶妻宋氏。現在兩口子在鎮上王員外家做工,都不在家。沒有孩子。”
“二郎娶妻小何氏,是何氏的遠房侄女。都想搭上三郎成親的順風船,倉促之間,何氏隻能定下娘家的侄女。”
“三郎娶妻範氏。範氏是縣尉的庶女。算是官宦家的小姐。他以童生的身份娶高門之女,算是高攀了。”
四爺邊翻看記憶,邊說給林雨桐聽。而林雨桐此時,才對這殷家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殷四郎,娶妻林氏。是殷滿倉一時着急,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從林家硬是耍無賴搶回來的。”說着,四爺就看林雨桐,“看看咱們這運氣。”
兩人相對一歎。遇上這樣的家庭,真的隻能一步一步的慢慢籌謀了。
在這裏,宗族的力量,有時候比官府還厲害。
河東村,住的大部分都是殷姓的人。
雨下的大了起來,在裏面都能聽見雨聲呢。
也許是有彼此相伴,心裏沒有惶恐,不一時,倒也安心的睡着了。
窗戶外面有人輕輕的敲了一下,林雨桐和四爺瞬間就都醒來了。
天已經蒙蒙亮了。
林雨桐将箱子的夾襖拿出來換上,又把一雙木屐底的鞋拿出來。這是專門爲下雨準備的。
衣服不算多,可能跟婚期特别緊有關吧。可嫁妝的樣數卻是齊全的。
收起被子,竟然看見點點落紅。
“服點藥吧。不急着要孩子。”四爺皺眉,輕聲說了一句。
這也是林雨桐的意思。身體都太年輕了。
林雨桐将炕上收拾好,就見四爺給鞋上又套了草鞋,然後還跺跺腳。他從沒穿過草鞋。大概還有些新鮮吧。
門邊就是小小的水甕,兩人簡單的梳洗了,就出門。看見正在抱柴火的一個女人。
“這就是錢氏。”四爺低聲道。
也就是四爺的便宜娘。想到她不會說話,那麽剛才在窗戶外面敲窗的,應該就是她了。她這是怕兒子媳婦起來晚了,所以叫了他們起床吧。
林雨桐過去幫忙,四爺就給廚房裏提水。院子裏就有井,還不算麻煩。
而林雨桐這才看清楚這個院子。三間正房,堂屋是一大家子吃飯聚會的地方。東屋住着老兩口,西屋住着殷幼娘。
東西兩廂各有兩個廂房。東邊住着殷老大,殷老二。西邊住着殷老三和三郎。
這可都是青磚大瓦房。
而剛進大門的柴房,雜物房,都是土房。應該是臨時騰出來給大郎,二郎,四郎娶媳婦的。
可見老兩口沒急着給其他的孫兒成親的,要不然不會連屋子都不給準備。
林雨桐心裏這麽想着,手腳卻不慢,抱着柴火,跟着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