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白天這一覺,睡的可真是踏實。
醒來都已經半下午了。
林雨桐給四爺端了牛奶,“是要在家吃點再出門,還是接了孩子直接去外面吃?”
“跟孩子們一塊吃。這都幾點了,吃點東西就吃不上飯了。”四爺跟林雨桐道,“現在就是這點不好,在家裏吃鍋子不方便。”
光是切肉洗菜熬湯底,就夠麻煩了。關鍵是吃完還得洗碗洗鍋。而且這東西,它不好控制量,自家吃,稍微不注意點,就剩下一堆的東西。扔了可惜,留着又不想吃。
還不如出去吃方便呢。
林雨桐點點頭,現在這鍋竈不方便,就算是有了電磁爐,吃起鍋子來,還是一樣不方便。光是清洗就夠人受的了。家裏有保姆那就另算了。
兩人收拾好出門,雪還是很大。
小區的地面上倒是沒有積雪,但是樹枝上,路邊的冬青上,都被雪層給蓋住了。
車裏很暖和,兩人在車裏聽着音樂,等着孩子放學。
一到放學時間,學校門口就熱鬧了起來。還有不少小商販,推着三輪車,撐着大傘,在路邊支起了攤子。
有烤面筋的,烤火腿腸的,烤鱿魚的,烤紅薯的,炒栗子的,還有賣那種冰糖雪梨的,糖葫蘆的。
特别的熱鬧。
本來叫人覺得冷的受不了的天氣,也因爲孩子,還有這鼻尖随着冷風傳進來的各種香味,讓人從心裏覺得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自家的三個孩子,混在人群裏,林雨桐還是打眼就看見了。
震生和夜生左右拉着雨生的手,溜着冰往前走。到了門口,三人分頭去買吃的。
夜生拿了一把的烤鱿魚串,震生買了烤紅薯,夜生買了一大包糖炒的栗子。
四爺打開車窗,朝三個孩子招手,才把這三個在雪裏準備分吃的的孩子給叫過來。
“怎麽頂着風吃東西,小心肚子疼。”四爺讓雨生先把栗子放下,“晚上回去再吃。紅薯也收了。”
又順便從夜生手裏拿了兩串烤鱿魚,塞給了差點流口水的林雨桐。
林雨桐确實饞這個了。
她把鱿魚須放在四爺的嘴邊,“嘗嘗,味道不錯。”
四爺賞臉的吃了一口,味道重的很,而且鱿魚也是幹鱿魚泡發出來的。他無奈的看着林雨桐笑,還真是一個什麽日子都能過的人。以前的山珍海味也沒見她多稀罕,如今這樣的日子,她倒是過的有滋有味。
他總是想起她評論别人的感情,别人的事。總是說誰誰誰不在乎誰的條件多好,隻在乎他這個人。
四爺就覺得,她是真的隻在乎自己這個人。不管自己是九五之尊,還是販夫走卒。隻要自己還是自己,哪怕容顔再怎麽變化,她的心還是那顆心。
林雨桐吃的滿足,卻見四爺不時的瞟向自己,就不由的用手摸了摸嘴角,“髒了?粘在臉上了?”
四爺隻動了動嘴角,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好看。
這是誇自己呢!
她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這人,現在沒事老愛撩自己。
三個孩子将鱿魚分着吃完,擦了嘴才問四爺,“……帶什麽禮物回來了?”
“sulian人民連黑面包都吃不起了,還能帶什麽禮物回來?”林雨桐就道,“人家能上太空,你爸倒是想給你們帶宇宙飛船,人家讓嗎?”
四爺和三個孩子就笑。
一家人想涮羊肉。找了一家兩層樓的館子,就進去了。這飯店的門口,還真是停着好幾輛車。
“爸,要跟雲帆叔說說,這飯點挪地方,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得有足夠的停車位。”震生指了指外面,“您瞧瞧,想把店做的有點檔次,這就是必不可少的。往後這車越來越多,沒地方停車,誰樂意在這吃飯。”
夜生跟着點頭,“我們學校門口,就有一家,飯菜口味真不錯。我們三個晌午有時候也去那麽打牙祭。什麽都好,就一點,門口的地方太緊。生意也看着不行。”
四爺看了看,“你們說的有理,回頭是得說說。”
說着話,就進了店。
剛進門,就有穿着白大褂的服務員,将人往裏面請。特别的殷勤。裏面的桌子也坐的滿滿的,一家子隻能上了二樓。
二樓的上座率也都有八成了。
桌子上鋪着桌布,上面還放着菜單。服務員就站在一邊等着點。
林雨桐還記得以前跟四爺進飯店吃飯的時候,那時候沒什麽菜譜,就是一個小黑闆,上面歇寫今兒供應的東西。然後,桌子髒,筷子髒,人擠人,還排不上号。
現在這就叫人舒服多了。
“多點幾份牛羊肉,凍豆腐也要。”夜生指着菜單道。
那服務員笑眯眯的道:“後面還有青菜,都是當天從城郊的大棚裏采摘的,保證新鮮,要不要試試?”
雨生又點了小青菜,茼蒿,菠菜這些。
林雨桐和四爺全由着孩子點。一家人的口味其實挺像的。
“還是你做的魚頭鍋最香。”四爺這是說以前。
林雨桐将涮好的羊肉給四爺放進碗裏,“下次吧,下次在家裏吃。”
“去爺爺家,或是姥爺家,反正有保姆幫忙。”雨生邊吃邊道,“我還沒吃過媽做的火鍋呢。”
淨給保姆找活幹。
十二月,sulian解體了。
緊随着,印昆升了兩級,聽說重點放在了信息化上。
這算不算是籌功呢。
國内的政、治氛圍,又一次,變得撲朔迷離起了起來。緊跟着,d南巡講話,猶如定海神針,一切又步入正軌。
“步子還要更大一點!”印昆拿着報紙給四爺,“我看藥廠的事,可以開始了。”
四爺點點頭,“等過完年,慢慢的就接觸吧。”
事實上,藥廠也确實是不行了。
林大姐苦笑道:“又變成發放百分之六十的工資了。這好不容易盼着漲工資,工資漲起來才幾天啊,又因爲效益不好,發不了全額的工資了。這下子,工資不全,獎金沒有……還不知道以後怎麽着呢。”
林大嫂就道:“誰又不是呢?我現在也想好了,我也辭職不幹了。”
林雨桐看林大嫂,“那您想幹什麽去?”
“哪也不去,我就在廠門口,賣包子,賣煎餅去。”林大嫂歎了一聲,“别小看這小生意,可不少賺錢的。”
林大哥不樂意,“你拉倒吧。别出去丢我的人去。”
“怎麽就丢人了?一沒偷二沒搶的。”林大嫂不以爲意。
“我一個主抓生産的副廠長,給大家發不了工資就夠難堪了,如今連老婆都養活不了,我還要不要臉面了。”林大哥堅決搖頭。
“要臉面?要臉面有什麽用呢。”林大嫂拉着林雨桐抱怨道,“年前,廠裏給大家把工資都發不下去了。你大哥呢,天天跑銀行,跑到區裏,找人貸款,這年底的工資,還是靠貸款發下來的。他累得脫了一層皮,出去給人當狗熊,回來累的跟狗熊似得。這破廠長有什麽幹頭,誰愛幹誰幹去。”
廠裏的負擔重,給地區财政上繳不了賦稅,還得财政養着,否則這麽多職工怎麽辦?
四爺就主動道:“那大哥想挪個地方?”
林大嫂臉色頓時就紅了,“我就是說說,沒有這麽個意思。”
林大哥卻沒有說話,他征詢四爺的意見,“最近,我常出去跑動。聽說要成立招商局,有領導問我是不是願意去試試,你覺得呢?”
四爺沒想到林大哥自己走通了路子,新成立的單位,當然比一個蘿蔔一個坑要好安置的多。“挺好的。要政績,就找老幺給你投資。”
後面這就是玩笑話了。
林爸就看不上林大哥這一套,“官迷!你倒是撇開手走了,這一廠的人等着喝西北風呢。”
林大哥就苦笑,“就因爲是一廠子的人,所以,我才扛不動了。要想廠子運轉靈便,也簡單,往下裁撤三分之二的人,領導從上往下換,隻留下十分之一,這個廠子就算是活了。可我能這麽幹嗎?誰給我這權力能這麽幹了?”
“可你也是先給自己謀了私利!”林爸直接拍了桌子,“我跟你媽就覺得,我們幸虧是搬出來了,沒跟着老同事在一塊住啊,要不然非得叫人家戳脊梁骨。現在,我們老兩口,是根本就不敢去咱們那一片轉轉,我覺得沒臉見人啊。”林爸将臉拍的啪啪的響,“那廠子多好啊,廠子給了我跟你媽工作,有了這個工作,我們把你們養大了。你們兩口子,不是靠着廠裏,過了半輩子,連小偉也養大了。沒有廠裏,你們上哪裏安家,沒有廠裏,能有你的今天。林大廠長啊,做人得有良心,做官得有責任心。這道理,我都明白,你怎麽就不明白?對廠裏,我們這些老人,都是有感情的。我覺像是你們這樣的廠裏的子弟,更應該對廠裏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