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告别,将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将不再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團年夜,本來該推杯換盞的,這音樂聲一起,屋裏頓時就靜了下來。
老爺子兩眼都是淚,好半天才道:“應該敬那些倒下去沒能再起來的英雄。”
新的一年的就在這樣的氣氛中來到了。
大年初一,老爺子下部隊拜年了。印昆帶着梅抗美回了梅家,懷孕六個月的孕婦,就是想吃梅媽做的飯。印薇和郭永紅大年初二的火車票,回ha爾濱給郭家父母上墳去了。
林雨桐這才帶着四爺和孩子,回了林家。
自家這三個孩子過完年虛歲都十二了。後半年就該上中學了。
林家的小屋子肯定住不下。
“咱們白天在那邊吃頓飯,晚上就回來,總該給你姥姥姥爺拜年吧。别沒良心啊。”林雨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念叨。
三個人的身高,終于有了差别,就是長相上,也微微有點不一樣了。總之,沒有小時候那麽相像。
最高的是夜生,已經超過一米七了。震生稍矮,但也不是那麽明顯。
雨生隻有一米六,比兩個弟弟低了半個頭去。
三個人都是牛仔褲,運動鞋。然後上身是高領的毛衣,外面套着短羽絨服。
“我們一會還想看電影去呢。”夜生小聲道。“姥姥家擠得很,咱們能錯開時間去嗎?”
孩子小的時候不覺得,随便一塞,哪裏都能擠出小屁孩呆的地方。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屋裏确實擁擠。但中國人過年嘛,不就講究個團圓麽。
“就一天,你們消停的給我忍着。”林雨桐直接鎮壓。
四爺已經在外面摁喇叭了。這是車子好容易發動起來了吧。
“你這是往娘家搬多少東西,收拾了這半天。”四爺将車門打開,還有功夫開林雨桐的玩笑。
林雨桐努努嘴,“這三個不想出門呢。”
孩子長到一定的年齡,好像就不想出門了。一見走親戚就想逃避。
尤其是這種正式的形式走親戚。
“我大姨還有大舅媽老愛問學習成績。”震生無奈的道,“我們的成績沒什麽不好的。但就是每次都弄得小偉哥和丹丹姐臉色不好看。我們也覺得怪沒趣的。”
“就是!”雨生搖搖頭,“我大姨呢,總是逼着丹丹姐學英語。我大姨夫的弟弟不是在美國留學嗎?如今好像是不打算回來了。我大姨就一心想叫丹丹姐将來出去。每次我們過去,都得被逮着當陪練,用英語對話什麽的。煩死了。”
林雨桐瞪眼,“陪練怎麽了?你們教一教能少塊肉?”
夜生煩躁的直搖頭,“就丹丹姐那腦子,到現在,單詞記不住一百個,怎麽教?”
四爺就搖頭,“重開高考,大學生待遇也着實是太好了。如今,家長們都盯着叫孩子一味的考大學,這并不好。”
高分低能的人可不就是這麽來的。
林雨桐就笑道,“有什麽辦法呢?人人都望子成龍……”
夜生就恥笑,“就說我大舅媽吧。小偉哥去年中考沒考上,說想去學開車。我舅媽死活不讓,今年又複讀一年,說是考中專技校。不過我看……也懸!”
中專這些年可真的不好考。
畢竟出來也包分配。很多都是爲了早一點工作,甯願報考中專。高中的錄取分數反而比中專低。
到了林家,林媽坐在一邊織毛衣,做飯的是林大姐和林大嫂。
丹丹拉着臉坐在林媽的身邊,見了林雨桐和四爺也就低低的叫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林雨桐問道。
林大姐瞪了一眼丹丹,“你說這些孩子,一天不知道想些什麽。”
“想什麽?不管想怎麽,咱們都懂不了。”林大嫂切了一小片醬牛肉給林雨桐,才笑道,“晚會你看了沒,就是一個小夥子,在台上扭來扭去,唱那什麽一把火……咱們丹丹喜歡的不得了,剛才重播,又坐在下面嗷嗷直叫。”
林雨桐一瞅丹丹,正是十四歲的姑娘,追星很平常的事嘛。
“多大點事,大過年的就不能叫孩子松快松快。”林雨桐嘴裏嚼着醬牛肉,一口還沒咽下去呢,就聽見外面‘嗷’的一嗓子,“你就像那冬天裏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照亮了我……”
“小偉,人家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呢。”林雨桐揉了揉耳朵,對外面喊道。
外面就響起小偉跟自家那三隻的笑聲。
緊跟着簾子掀起來,雨生三個簇擁着小偉進來。
“媽,你快瞧瞧。”雨生讓開,露出後面的小偉。
這熊孩子不知道怎麽就翻出林雨亭那幾年穿的衣服,大喇叭褲,花襯衫。
“外面還飄着雪呢,你這是做病呢!”林大嫂恨不能一巴掌呼過去。
林媽趕緊将林爸的舊棉襖給小偉裹上,“什麽火不火的,再火,那身上也冷。”
林雨亭從裏間出來,擡腳就揣,“小兔崽子,什麽時候把這些古董翻出來了。趕緊把衣服換回來。”
這衣服現在瞧着,怎麽這麽二呢。
他都不好意思,真的不敢相信自己那麽二過。
于是幾個孩子都竄到林雨亭房間,翻找舊衣服去了。在他們看來,這些衣服還是挺個性,挺張揚的。
“行了,你過了二的年紀了。還不許人家孩子二幾年啊。”林雨桐推他進屋去。順便将切好的牛肉叫他端進去。
這天從林家回去,雨生就有兩天沒出屋子,吃了飯就躲到屋裏去了。
四爺都發現不對勁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說完,還看震生和夜生,“不是說想去看電影嗎?怎麽都窩在家裏了。得罪你姐了?”
兩人搖頭,“我姐現在哪有功夫搭理我們呢?她這會子正忙着呢。”
林雨桐就起身去了雨生的屋裏,門倒是沒從裏面鎖死,但進門前,林雨桐還是先敲門。
“進來。”雨生的聲音聽不出不妥當。
然後林雨桐就進去,見雨生靠在床頭上,手裏拿着一本書,“怎麽這麽用功?想出去玩就去吧。”
雨生搖搖頭,“看完我再去。”
林雨桐坐在床沿上,拍着雨生的大長腿,“什麽書?這麽着迷?”
“《月朦胧鳥朦胧》。”雨生敷衍的答了一句,“您别吵我,等我看完了再說……”
林雨桐臉一黑,qy的書啊。
是不是對這些孩子太民主了,以至于當着自己的面看言情小說,都這麽理所當然。
“哪來的這些書?”林雨桐問道。
雨生翻頁,“借的。借丹丹姐的。她也是借同學的,我看完還得趕緊還回去呢。”
熊孩子!被林大姐知道還不得氣死。
“這書……不适合你看。”林雨桐臉上難得帶着幾分認真之色。
雨生詫異的将書合上,“就是個故事,看看就得了。誰還去當真?沒事,我知道媽想說什麽,對故事裏的女人因爲迷戀歌星而抛夫棄女,我也覺得不恥……我就是看故事,單純的看故事。”
好吧!你爸的教育是成功的,沒因爲這書影響三觀,該欣慰嗎?
四爺知道了,也就拍拍林雨桐的手,“孩子們大了。”
是啊!小着的時候,叫他們看這些雜書,他們都不看。因爲不懂,體會不了呗。
過了正月十五,所有的閑書,都被四爺暫時給沒收了。該收心好好學習了。
“我們又不能回京城去上重點中學,不用這麽拼命吧。”夜生戀戀不舍的放下武俠小說,小聲嘟囔道。
重點中學的師資力量,也比不上現在他們受到的教育吧。所以,别人有升學的壓力,他們沒有。
至少初中三年沒有。
四爺一個眼神瞟過去,這娃就蔫了。
孩子們上了中學,課程就多了。但是很多都是副科,比如曆史,比如地理,比如生物。
但是四爺一點都沒有覺得副科就不用學,就可以敷衍了事。
要求跟語數英一樣嚴格。甚至還專門買了書回來,放在書房裏,免得初中課本上的太籠統,孩子們學的一知半解。
于是,孩子們也沒時間幹别的了。牽扯到的曆史,四爺就會拿着二十四史相關的部分,講給孩子聽。一水的古文言文。牽扯到地理,那更是得連當地的民俗風貌要一起學。
課業重了不是一星半點。
四爺的認知裏,孩子學知識,是因爲有必要學知識。而不是爲了什麽文憑。跟分配工作什麽的更不相幹。
“人家都可羨慕我們了,覺得我們的爸媽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我們受到的教育不一樣。”夜生的頭枕在林雨桐的腿上,躺在沙發上跟林雨桐抱怨,“隻怕叫他們來試試,他們就未必真樂意了。”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林雨桐将線頭一點一點的剪去,才喊雨生,“你不是要穿旗袍嗎?做好了。來試試!”
一部末代皇帝的電影,叫雨生喜歡上了電影上的服飾。
别的林雨桐不會,但格格們家常穿的旗袍,她還是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