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
可這青黃不接的時候,最煩難的就是做菜。
冬菜吃了三月,膩味了,也吃完了。其他的菜剛下了種子,還都沒出芽呢。
周末的時候,四爺帶着幾個孩子,去一邊的山裏弄榆錢去了。所裏去了不少人。
江淮爬樹利索,震生和夜生也學的快,三個孩子跟猴子似得竄上去。四爺去隻能看顧着雨生。她竟然也能爬樹。
但這絕不是四爺想看到的樣子。
“乖閨女,下來。不用你摘。”四爺在樹下伸着手,就怕她摔下來。
雨生坐在枝丫上,腿一晃一晃的,“沒事,爸爸。我不害怕。”
但是我害怕!
四爺心裏揪着,臉上還不能帶出來,更不能呵斥,就怕吓着孩子。
林雨桐等到爺幾個回來,想着晌午做榆錢麥飯吃。笑着将面袋子接過來,“别說,還真不少。”
結果一扭頭,見幾個孩子往房間裏竄。
“怎麽了?”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就追了進去。
得!
好好的褲子,全都将大腿裏側磨得不像樣子了。
一點榆錢毀了四條褲子,真是太能幹了。
“我還學會了爬樹。”雨生在隔間裏露出腦袋來。
林雨桐一口氣給憋住了。感情他們還成了功臣了。
不過,等野菜出來的時候,江淮就帶着三個小的,一人一個籃子,一個小鏟子或者小刀,挖了野菜回來。自家吃不了,就在樓裏分。
再說了,自家一份,雲師傅一份,何田一份,偶爾給胖嬸和紅姐一些。其他人也不太好意思拿孩子的勞動果實,都是煮面條或者煮粥的時候添個味,抓上一小把罷了。
這一天,林雨桐正上班,老蘇提着水壺進了辦公室就道:“小林,胖嫂在樓下,說是有你的電話。”
林雨桐一愣,就趕緊站起來,跟蔣師傅說了一聲,就往下跑。臨走跟老蘇道了一聲謝謝。
電話是林雨亭打來的。
“怎麽了?”林雨桐喘着氣問道。
“三姐,你跟姐夫能不能回來一趟,二姐這邊出了點事。”林雨亭輕聲道。
話筒那邊很嘈雜,顯然是在外面的共用電話給自己電話。這地方每天都排很長的隊,有話肯定不好在這樣的場合細說。但是不是要緊事,也不會給自己打電話了。
她二話不說的就點頭,“行,我馬上回去。”
說着,就撂了電話。
“沒事吧?”胖嬸問道。
林雨桐搖搖頭,“還不知道,回去再看吧。”
“用人的時候就吱聲。”胖嬸叮囑了一聲。
林雨桐先去辦公室找四爺,“我自己回去就行。家裏還有孩子呢。有事解決不了,我去找二哥或是二嫂,姐夫,都行。”
“我還是跟你去吧。外面亂的很,我不放心。”四爺說着,就站起身。
雲師傅就在對面的辦公桌上,“你們去吧。孩子有我呢。雲帆那邊談好的店鋪還得一段時間才能騰出來,這段時間也沒事,他在家做飯,餓不着孩子。”
何田在跟雲師傅核對數據,就接話道:“晚上我陪着孩子,在你們家沙發上對付也行。盡管走吧。”
蘇杭就笑道,“這麽多人,門挨門住着,還能委屈了孩子。忙去吧。别說幾天功夫,就是十天半月的,也沒事。”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樣,“那行,我們跟孩子說一聲,這就走了。鑰匙我們留在胖嬸那,孩子身上也有。”
林雨桐回去收拾東西,四爺去學校跟孩子們說了一聲。
兩人就啓程回城裏。
等倒了兩趟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林家的人都在家,林爸和林大哥對着抽煙,屋裏到處都是煙味。林媽躺在床上,看來是氣的不輕。林二姐倒是坐在一邊,臉上看不出什麽。
林大嫂和林大姐在做飯,大姐夫跟林雨亭在床沿上坐着,都擰眉不說話。
“到底怎麽了?”林雨桐邊問,邊上去拉了林媽的胳膊号脈,“這是生氣了,氣的血壓高犯了。”
林雨亭搬了椅子讓四爺坐了,跟着就歎了一口氣。
林二姐搖頭道:“沒什麽大事,反倒把一家子都叫回來了。你們回來,孩子怎麽辦?”
還有功夫問孩子。
林雨桐就瞪眼看她,“趕緊的,别叫我着急。”
林二姐搖搖頭,“我把人打流産了。”
什麽?
林雨桐面色一白,“誰?爲的什麽?”
林二姐嗤笑道:“過年前,鄧城把他媽接過來過年了。這本來也沒什麽。過完年,老太太回去了,不想沒隔多久又來了,不僅來了,還帶了一個據說是鄧城表妹的姑娘,住在那邊。這一住,就到了現在。”
“他那邊的事,我一般是不管的。他愛幹嘛幹嘛。咱們也互不相幹。”
“但是這一次,也未免太惡心了,兩邊隔壁的嫂子都跟我說,晚上那屋裏就沒消停的時候。”
“昨晚上,我就想着,他要是真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就逮個現行,叫他趕緊把婚離了算了。”
“沒想到,我是沒逮到兩人有事。卻聽到那老太太的打算。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表妹,是老太太花了一百塊錢诓出來的。說是帶着姑娘,是爲了給鄧城的一個同事說對象。其實打的主意就是叫她在這邊跟鄧城懷個孩子,然後再帶着這姑娘回鄉下去。就是咬死了不離婚。”
“既要靠着咱們家,又不想耽擱他抱孫子。這算盤還真是打得精。我一氣之下就進去了,推搡鄧城的時候,這孫子竟然拉着那姑娘擋了一下,就……流産了……”
林雨桐眉頭一皺,這還真是有點麻煩,好歹是人身傷害。這要是鄧城報警,林二姐想脫身也不容易。
“那姑娘在哪家醫院?”林雨桐問道。隻要這邊不上告,就好辦。
林二姐皺眉,“我想帶她去醫院,鄧家那死老太婆說什麽都不讓。”
那這要真是萬一再出了事算誰的?
“鄧城呢?”四爺開口問道。問完才對着林雨桐解釋,“鄉下來的小姑娘,能知道什麽?還不是鄧城說什麽是什麽。以鄧城的性子,到現在沒報警,就是想要點甜頭。這事不難解決。”說着他就對床上的林媽笑道。“老太太,放寬心,真不是大事。”
林媽搖搖頭,“都是這孽障,連累你們了。”
“媽,看您,說什麽呢?”林雨桐皺眉道,“兄弟姐妹可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什麽拖累不拖累的。”再說了,她可不覺得四爺是會吃虧的人。
林雨亭起身道:“我去把他叫過來,咱們有話當面說。”
“叫到外面吧。”四爺起身,“外面不是新開一家川菜館嗎?就那吧。我跟你三姐在那邊等你們。”
這屋裏這麽多人,根本就不是說話的地方。一個個沖動了就動拳頭,還怎麽說。
林大哥起身,“要不我跟着一起過去。”
林雨桐笑道:“又不是打群架,不用。”說着就起身,跟林大嫂打了個招呼,“一會就回來,叫孩子都過來吃飯。我去瞧瞧他們有沒有水煮魚,帶回來加菜。”
林大嫂應了一聲,“要是提的要求過分,别勉強。咱們另想辦法。”
林雨桐擺擺手,跟四爺往外走。
天已經暗下來了。晚上還有些冷。
街上的人并不多,因爲晚上的治安,實在是不好。
到了一家門臉不大的川菜館,晚上并沒有什麽客人。
“前兩天這一片打架,傷了好幾個人,那些個小流氓,禍害了倆小姑娘。”菜館的老闆憤憤的道,“鬧的這兩天晚上,客人都沒有了。不敢出門。”
林雨桐點點頭,難怪呢。
她點了幾個菜,一個酸菜魚,一個水煮肉,一個毛血旺。
“都是帶走的。”林雨桐笑道,“慢慢做,我們不急。借你的地方說會話。”
老闆樂呵的應了,“說個地方,我們做好了給送去。”
那就更好了。
林雨桐一扭頭,見四爺一副沉思的樣子,就問道,“怎麽了?想什麽呢?”
“亂世必用重典啊!”四爺搖搖頭,“得叫二哥收斂點,别跟着那些人來往的太密切了,否則撞在槍口上,就麻煩了。”
印昆結交的都是一個權二代們。那些人一天到晚的倒騰什麽批文。
林雨桐這才想起,今年該是嚴打了。
她看着四爺的眼神就有些特别,自己靠的是記憶,人家靠的才是腦子。因爲看待問題的高度不一樣,所以,他看問題好像總有些前瞻性。
嚴打确實槍斃了許多人。包括很多。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飯館的門就被推開了。林雨亭帶着鄧城從外面進來。
“三妹和三妹夫回來了?”鄧城扶了扶眼睛,有些腼腆的笑了。“好長時間不見,該我請客才對,哪裏能叫三妹夫破費呢?”
“哦……”四爺應了一聲,“那咱們就不吃飯了,飯菜一會打包帶走,咱們借人家的地方說說話。”
鄧城的臉就僵了一下……客套話,你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