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性子有些霸道。
“你們不是正在開展‘五講四美’活動嗎?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講秩序、講道德。還要心靈美、語言美、行爲美、環境美。别的咱們先不說了,你瞧瞧你的樣子,你這樣的行爲,美嗎?”林雨桐訓她。
四爺一把還雨生抱起來,“你好好說,我們姑娘哪裏不美了?從頭發絲到腳趾甲尖都是美的。”
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林雨桐還沒來得及收拾雨生這丫頭片子呢,結果孩子放暑假了。老爺子打發人來,将孩子接走了。說着帶着下連隊了。
“非得曬成黑猴子。”林雨桐将衣服給他們收拾好,安頓到車上。
司機和保姆都在,還有警衛排的排長也跟來了,林雨桐也就沒什麽擔心的,直接放行。
家裏沒了三個孩子,以前覺得擠得慌的屋子,倒顯得空蕩蕩的。
在辦公室,雲師傅跟四爺道:“我這心裏都空了。”
四爺隻能賠笑,孩子們放假了,在這邊,他們也沒時間陪。哪天不得上班啊?
他知道雲師傅最近在寫書,就問他,“整理的怎麽樣了?”
雲師傅擺擺手,“還得校對兩遍。如今評職稱,這著作也算在内。文人呐,就這點不好,清高的不重利益,但卻不能免俗的喜歡名利。我也是個大俗人呐。”
本就是都是世俗中名利場中的人,功名利祿,文人更重功名罷了。
正說話,對面辦公室的何田何研究員過來,找雲師傅的。她手裏拿了一疊稿紙,想來是來訂正實驗數據的。
何田跟林雨桐在辦公室是背對背坐着的。所裏的兩個主要的科室就她們倆是女研究員。在這男同志挑大梁的地方,本該相互熟稔才對。可實際上,兩人除了公事,很少私下說話。
何田這人冷的很。
林雨桐對四爺是這麽評價何田這個人的。
但四爺發現,每隔上一兩天,這個何田都會找一趟雲師傅,有時候是在辦公室,有時候是在雲師傅的屋裏。
好幾次過去送飯,或是送孩子去雲師傅那裏上課,都能碰見何田。
晚上躺在地闆上的涼席上,四爺才低聲問林雨桐,“你試着打聽打聽何田的事情。”
“幹嘛?”林雨桐扭頭看他。眼神都帶着警惕。
四爺就刮林雨桐的鼻子,“想什麽呢?我是琢磨着,總不能叫雲師傅一直這麽單着吧。”
林雨桐有些無語。毫不懷疑四爺要是有能耐,一定會給雲師傅賜婚的。
“兩人差着歲數呢?”林雨桐提醒四爺。
雲師傅四十七八了,何田大概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兩人差了十一二歲。
這差距可不小了。
四爺無所謂的擺手,“又不是女人比男人大十一二歲,怕什麽?”
這都是什麽理論。
就聽四爺低聲道:“你不問,怎麽知道何田心裏不願意?”
難不成四爺發現了什麽貓膩。她頓時有些驚悚。
何田的事情不用打聽也知道。新婚丈夫在文、革的時候死了,她肚子裏五個月的孩子也流産了。在研究所掃了十幾年的廁所,平反了才恢複工作。
至于她跟雲師傅之間,是不是有什麽淵源,這還真就不知道了。
她低聲跟四爺說了,才道:“這咱們使勁沒用,得跟雲師傅點透。先看雲師傅還想不想再婚,這才能看兩人是不是能看對眼。”
這天過後,林雨桐還真不能将這件事等閑視之。
四爺對親近的人,表達關心的方式一向是十分細緻。換季的時候賞賜衣服,病了的時候親自看病案,關心人家的兒子成親閨女出嫁。更不要說這種鳏夫。一定要挑個合适的姑娘賜婚的。
雖然現在四爺是不能給人賜婚了,但是關心親親師傅的私生活,也是他表達尊敬的方式之一。
林雨桐也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慢慢的分一點到何田的身上。
這人長的其實不差,不過就是……特别古闆的齊耳短發,帶着一個老舊的大黑框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可能是注意她了,才發現她的一些習慣。比如,她特别喜歡指使老蘇幹這幹那。
“老蘇,把窗戶打開。”
“老蘇,把窗簾拉上。”
“老蘇,看食堂的酸梅湯熬好了沒,給大家打一份。”
“老蘇,水灑在地上了,拖了一下。”
“老蘇,順便把桌子擦幹淨。”
大半個上午,就聽見她喊老蘇幹活了。
其實,老蘇真的是個特别有眼力見的人。眼裏也有活,根本不用指派,人家也幹的妥妥當當的。
但是,何田就是要這麽使喚着人。
以前不注意不覺得什麽,一注意,就覺得有點針對人的嫌疑。
蔣師傅沖林雨桐搖搖頭,不讓她說話。
本來林雨桐也沒打算說話的。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兩人之間有什麽糾葛,自己也不清楚,就更不好下定論了。
後來蔣師傅才低聲道,“老蘇來咱們所的時候,因爲是工農兵大學生,出身好。很是得意了一段時間,剛好何田的愛人因爲他們這些人的pidou,才想不開自己把自己給吊死了。何田受不了刺激,孩子沒了。”
原來如此。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怪何田對老蘇這樣。
換成自己,殺了對方的心都有。
她也覺得何田有些可憐。但經曆了這麽多的人,林雨桐覺得他們各自對生活都有自己的規劃,不可能因爲别人的幹涉而改變什麽。
回去就跟四爺道:“這事順其自然,咱們别摻和。”
“就是可憐了雲師傅了。晚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四爺搖搖頭,算是暫時将這事給翻過去了。
周末回了城裏,孩子老人都不在。
印薇印昆都在四合院住着。這邊的小别墅就隻有林雨桐和四爺兩人。
外面雷聲大作,雨傾盆而下。
二樓的窗戶開着,風吹進來,夾着水汽和涼意。
兩人肆意的在席夢思床上翻滾,呻、吟,叫喊。
再大的聲音也被雷雨聲給遮擋住了。
“這才……暢快!”四爺的頭枕在林雨桐的大腿上,喘着氣道。
林雨桐就笑。兩人晚上想幹點少兒不宜的事,不僅要防着孩子聽見,還得防着隔壁聽見。
可算是難爲死人了。
連胖嬸都稱贊林雨桐,“隻有你們最省心。多消停呐。”
林雨桐心裏有些囧,如果這真的是誇贊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要。
第二天兩人去了林家,一進院子就被林二姐臉上的妝容驚了一跳。
白臉粗眉紅嘴唇。
“趕緊洗了吧。”林雨桐皺眉,“太難看了。”
林二姐白了林雨桐一眼,“你懂什麽?你去南邊瞧瞧,那些……可不都是這麽打扮的。”
“那些什麽?那些歌舞廳的小、姐可不就是這麽打扮的?”林雨桐嗆她。
林二姐詫異的看了林雨桐一眼,“都說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還真有幾分意思。那邊也才一兩家歌舞廳,你在山窩子裏都能知道了?”
“那都不是正經人的打扮。”林雨桐嫌棄的撇了撇嘴。
林二姐不以爲意,“什麽正經人不正經人,好看就行。”
好看個鬼啊!
林大姐揚起手裏的濕毛巾,一下子抹在林二姐的臉上,“趕緊擦了,晚上叫孩子看見,還以爲你要吃人呢。血紅的大嘴,瘆得慌。”
林二姐到底是洗了臉,林雨桐給她畫了淡妝,“白天你就這麽畫,晚上去一些特殊的場合,你再畫濃妝。要不然,真的挺吓人的。”
林二姐照了照鏡子,還别說,是挺精神的。
她拉着林雨桐,要看林雨桐的臉,“你真沒化妝?”
“沒那樣的閑工夫。”林雨桐掙脫了開來。
四爺跟林爸說了一會子話,已經出來了。兩人說好了去看電影的。
林二姐從屋裏拿出衣服來,“今兒天涼,換上吧。”
林雨桐身上穿着裙子,風一吹,還真是有些涼的過分。
林二姐給的衣服是大紅的喇叭褲,白色的蝙蝠衫短袖,另外就是一副□□鏡。
沒撕标簽的那種。
短袖很短,還好喇叭褲是高腰的。但是足夠貼身,将纖細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都展露出來了。
再把墨鏡一戴,絕對潮人。
“沒想到啊,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林二姐把臉上的眼鏡一扶,就圍着林雨桐看。
四爺皺了皺眉,“就這麽着吧。”盡管不順眼,但總比凍着強。
好長時間沒逛街了,走在路上,突然發現多了許多男女挽着胳膊,牽着手走路的人。
林雨桐也順勢就挎着四爺的胳膊。
然後一輛一輛自行車從兩人身邊飛馳而過,不少都對着林雨桐吹口哨。應該是把她當做是同道中人了。
這些騎在自行車上的小夥子,也都是喇叭褲,林雨桐擔心他們的褲腿攪到自行車鏈條裏去。有些的肩膀上還扛着那種很大的錄音機,錄音機裏軟綿綿的歌聲還不停的放着。更是有一兩個帶着□□鏡的,遇到相同打扮的人會扶一扶眼睛緻意。
林雨桐有時候覺得,融入他們之中,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