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覺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啊。不是害怕出事,而是被眼前的情形鬧得心裏害怕。
皇上,良妃,八爺。
放在一起,就是父母和孩子。
可就是這樣本該最牢不可破的親近關系,如今卻成了這樣。孩子要作亂反抗當爹的,當爹的就拉了當娘的在身邊做人質。
這叫林雨桐覺得身上的血都一點一點冷了下來。覺得眼前的一切充滿這陰暗的氣息,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四爺,還是覺得四爺的身上,正能量滿滿的。
四爺攥着林雨桐的手,輕輕的搖了搖,示意她,安心用飯,沒事。
林雨桐穩了穩心神,才又拿了酒壺,像是給四爺斟酒,其實還是得先看看這酒是不是幹淨。還得時刻關注着陪着德妃的弘晖如何了。
四爺的神色一切如常,其實,他一直若有若無的觀察八爺。
八爺的手緊緊的攥着酒壺,臉色的神色卻極爲平和。
慢慢的四爺就收回了視線,不再關注。林雨桐也不知道四爺從八爺身上到底看出了什麽?
九爺卻對一邊的九福晉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折騰。也不知道折騰個什麽。遲早把身邊親近的人都連累了,你才甘心嗎?太太平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你不過,還想怎樣?人可以不認命,但得識時務,長眼色。沒頭沒腦的往前沖,你怎麽就知道前面不是懸崖峭壁,跌不死也得撞死。”
他的聲音不大,但坐在兩邊的八爺和十爺肯定能聽見。
九福晉眉毛帶眼睛都立起來了。這混蛋玩意說的都是些什麽?
兩人卻都知道九爺這番指桑罵槐是說給誰聽得。
八爺嘴角就勾起笑意,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兄弟爲自己擔心。不管怎樣,他得承下這個人情。
十爺怨怪的看了一眼九爺,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插什麽嘴。
皇上坐在上面,還是那般的笑語嫣嫣。時不時的跟太後說幾句話,再關心一下這些妃嫔的身體。
良妃就那麽僵硬着身子坐在皇上的身邊,皇上卻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三爺低聲問四爺,“這事确定嗎?”要真是有人作亂,這到底安全不安全?這老婆孩子還在身邊呢,别叫人給甕中捉鼈了。
四爺搖搖頭,“不是有皇阿瑪呢嗎?”
三爺一噎,關鍵的時候,就不能跟老四說話,太噎人。
他把腰刀掏出來,放在桌子上。這玩意如今就是個裝飾品。連切肉都費勁。但至少能壯膽不是?
林雨桐瞧見了,就瞥了一眼四爺腰上的刀。今兒佩戴的是自己送給四爺的那把。是自己上輩子收藏的利刃,打着原身阿瑪費揚古的收藏的名義,送給四爺了。剛巧今兒他就佩戴着這一把。
這頓飯,林雨桐吃的食不知味。宴席馬上到了尾聲了,她都要以爲今兒肯定沒有什麽事了。
突然,猛地聽見‘哐當’一聲,是什麽摔碎了的聲音。
林雨桐瞬間擡起頭,就見八爺已經站起身,而摔碎酒壺的卻是皇上。
那酒壺扔在禦案的前面。顯然不是失手打碎的,而是被人故意摔碎的。
皇上微微一笑,“失手了。沒事!”說着,就扭頭看向八爺,“老八站起來做什麽,坐吧。”
什麽叫失手?失手能扔到前面來?什麽是睜眼說瞎話,這就是了。
還有八爺,隻是摔碎東西的聲音罷了,他馬上站起來做什麽?别人爲什麽都隻是愣住了,而沒有别的反應。這不值得推敲嗎?
難不成,這摔碎東西,就是傳訊的暗号。
八爺肯定不是自己幹這樣的差事的。因爲一旦失敗,他怕被牽連出來。而如今的失态,更多的是因爲他明白這的信号的意思,知道要亂了,但良妃還在皇上身邊。在那一瞬間,他本能的害怕了。害怕良妃出事。
如果八爺不會幹傳信号這樣的事,那必定還有人在暗處配合。可這配合的人是誰,卻不知道了。唯一肯定的就是一定還在這大殿裏。
很可能就是身邊伺候的宮人和太監。
林雨桐渾身的汗毛都戒備了起來。
猛地,外面傳來一聲呼哨,緊接着,就是刀劍相撞之聲,呼喊之聲,慘叫之聲。
大殿裏的女人不少都變了臉色。
四爺拉了林雨桐的手,小聲道:“爺在,不怕。”
林雨桐心說,我還真就不怕。雖然沒怎麽練武,但等閑了十幾個好手也近不了身。
被四爺安撫的林雨桐,心裏實在是有點囧。
突然聽到弘晖喊了一聲,“阿瑪小心。”
原來是四爺身後的柱子後,閃出一個太監來。自己所在的方向剛好是一個視覺的盲點,根本看不到那個方向。但是弘晖在上面,卻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四爺一把拽住林雨桐,就往他身後拉。林雨桐瞧着那太監手裏的利刃,閃着微藍的光芒,這竟是淬了du的。
刀馬上就到了跟前,林雨桐顧不得其他,馬上拔出四爺腰裏的腰刀,擡手就揮了出去。就見那太監脖子上的血瞬間就冒了出來,大殿裏頓時尖叫聲一片。因爲林雨桐的角度不對,所以隻是劃破了皮肉,但是沒有傷到要害。
但也阻擋了這人的攻勢。就見弘晖将自己的腰刀抽出來,朝着那太監的後背扔了過去。刀帶着風聲,從後背直插|進心髒,就聽見咚的一聲,那太監應聲而倒。
此時十三爺沖了過來,一腳踢開已經是死人的刺客手裏攥着的匕首,然後用衣袍墊着拿起來,随後臉色立馬一變,“幸虧四嫂膽大,出手及時。要不然真糟了。這匕首上有du。”
這話一落,皇上和四爺臉色馬上大變。就是弘晖臉色也蒼白了起來。
德妃瞬間就癱軟在座椅上,差一點,就差一點。
“阿彌陀佛。”太後喘着氣道,“得虧老四家的救夫心切,關鍵時候撐得住。到底是将門虎女,勇氣可嘉。”
太後一開口,直接給這事定了性了。
也确實沒人懷疑林雨桐其他,因爲那一刀位置對了,但是因爲被四爺拽着擋着,她行動不便,又不敢硬使勁,所以,根本沒有對那人造成緻命的傷害。隻是給弘晖赢得了時間而已。
真是好驚險。
四爺危險的時候夠男人,先将福晉往他身後藏。四福晉危險的時候夠豁得出去,爲了自家的男人就敢出手殺人。弘晖站在上面,卻第一時間發現了刺客,可見其心裏時刻挂念父母。關鍵是身手好啊。沒有把握可不敢随便飛刀。畢竟四爺和四福晉都在刺客的方向,一旦失手,可要出人命的。而且他的勁道不小,二三十米遠的距離飛刀,還從背後直接插|進了心髒。這力道,就是大内的高手中,也少有人能及。
其實,誰都不知道,四爺府的大阿哥,練了一身這麽好的功夫。
連皇上都不知道。
可見弘晖平日裏的低調。若不是實在兇險,隻怕還得藏着。
皇上緩緩的坐下,才問道:“沒事吧。”
四爺攥了攥林雨桐的手,才慢慢的放開,“沒事,是兒子不警醒,叫皇阿瑪擔心了。”說着,又看了德妃一眼,輕輕的搖搖頭,告訴娘娘,他沒事。
“沒事就好。”皇上說着,就看了一眼林雨桐,“老四媳婦,很好。有你阿瑪當年的風範。”
這是在誇自家,也是在誇費揚古。林雨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上前謝恩。然後才退到四爺身後。
皇上就看着弘晖,招手叫到自己跟前,才道:“朕總說你阿瑪深肖朕躬,讓朕很是欣慰。如今再看見你,朕就覺得,沒什麽可遺憾了。這樣的父母,難怪能教養出你這樣的沉穩又不乏機敏,允文允武,孝心可嘉的孩子。好樣的。我愛新覺羅家有你們,朕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這話一出,大殿裏頓時就一陣吸氣之聲。
這沒說立四爺爲太子,但是跟立了太子有什麽差别嗎?
弘晖愕然的看着皇上,然後僵硬的扭頭看四爺。這是什麽意思?這娃被着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吓住了。
四爺噗通一聲就跪下,“不敢當皇阿瑪如此的誇贊。”
林雨桐腦子一團漿糊的随着四爺跪下,又随着四爺起來,後面再說什麽她都聽不清楚了。
話說的這麽明白了。将來四爺繼位,總該順理成章了吧。
她見證了不少曆史的改變,但是都沒有眼前這事給她的沖擊大。
八爺手心緊緊的攥在一起,他沒想到,這次的契機,卻給老四創造了這樣的機會。叫皇上當着這麽多人,挑明了這件事。
而就在大家都陷入震驚的時候,太後身邊的一個嬷嬷突然動了,手裏握着簪子,就朝皇上刺過來。弘晖忙将腰刀的刀柄扯了下來,擋了一下,然後欺身上前,一把捏住這嬷嬷的脖子,敲暈了她。這人在太後身邊,還是留下活口比較好。要不然連累了太後,就不好了。
他還沒撒手,就聽見衆人一聲驚呼。
扭頭一瞧,就見良妃的胸口插着簪子。
弘晖有點懵,這簪子被自己擋了,絕對不會插到任何人身上的,而且緊跟着,這嬷嬷就暈了。怎麽會……怎麽會偏偏刺在良妃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