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跟着四爺,在外面給大福晉上了香,就去了後宅。後宅也還亂着呢。
直郡王府一直就沒有側福晉,都是出身不高的妾室。如今亂了起來,林雨桐隻得趕緊先将叮囑這王府的總管,先将幾個小主子給看好了。誰都能出事,千萬别叫幾個孩子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前面四爺陪着直郡王,“大哥,皇上那裏,弟弟我也無能爲力。”他說的很坦然。又小聲道:“倒不是弟弟怕皇上怪罪,而是皇上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本來心裏對大哥就……要是猛地知道大嫂的事……”越發覺得愧對直郡王,再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直郡王一愣,就先忍不住手抖了開來,“你說的對。”
四爺心裏一松,這才多長時間沒見這大哥竟然頭發都已經灰白了。隻覺得背都駝了,這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直郡王嗎?
大福晉的去世,對大哥的打擊隻怕也是巨大的。中年喪偶,人生一大悲事。
還不等四爺再說什麽。外面就又喧嘩起來,原來是八爺來了。不少聞訊而來的宗室圍繞在八爺的身邊。
直郡王的眼裏就閃過一絲厲色。
“大哥!節哀。”八爺對着直郡王道。
可周圍卻靜了下來。
八爺往邊上一看,就見四爺的腰上匝着孝帶,而自己卻沒有。
一時間頓時就尴尬起來了。
四爺是雍親王啊。雍親王用家禮送長嫂最後一層,這是給直郡王這個大哥臉面。
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貝勒。直郡王身上還有郡王的爵位,沒有被皇上削了呢。自己這是失禮了。
四爺也愣了。老八不會犯這樣的錯的。這錯犯得實在是有點莫名其妙。
老八進門之前,該有人将剛才的事禀報了才對啊。
他的第一直覺就是老八被人給陰了。
事實上,八爺也确實是被陰了了。
剛在在門口,外面還有許多直郡王的死忠。俗話說,秦桧還有三個朋友呢。何況是煊赫了二十年的直郡王。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八爺不順眼了。這事,可不就是這些人鬧的鬼。
當時,根本就沒有禮部的人給八爺孝帶,八爺自然也就沒在意。畢竟人才剛沒,一時沒準備妥當也是可能的。
可如今叫四爺一比,八爺就很不地道了。
這是給直郡王面子嗎?這明明是給了八爺沒臉才對嘛。
場上的情形頓時就尴尬了起來。
跟着,一個個皇阿哥帶着福晉和年紀大點的孩子都來了。
等一個個的都挂着白進來,八爺就更尴尬了。
九爺皺眉,看了一眼在一邊禮部小官,擡腳就踹,“怎麽伺候的?這些東西都不能置辦齊備,還要你們做什麽?”
算是給八爺解了尴尬。
那人跐溜一聲爬起來就跑,這種時候,這黑鍋算是背定了。連解釋一聲都不能了。
不管真相怎樣,事實上就是這好歹給了八爺一個台階,也算是有了一個解釋。
這本來就是喪事,什麽樣的算計都得有個限度。這喪事還是在四爺和八爺的幹預下,體面的辦了下來。
第二天,皇上到底是知道這事了。當時乾清宮就叫了太醫。
據說,皇上好幾天都沒能下床。誰也不敢跟皇上主動提這件事。
整整一個正月,都是爲了大福晉的喪事忙碌。
等正月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忙碌的原因,林雨桐瘦了一些,所以顯得肚子更大了一些。
不過也到了顯懷的月份了,四爺不放心,叫蘇大夫看了。得到身體康健的結果才罷了。
雖然進了二月,但天還是一樣的冷。四爺将林雨桐又往被子裏拉了拉,“你千萬要好好的。看見大哥現在的樣子,爺這心裏,還真是有點害怕。鴛鴦失伴,怎麽看都叫人覺得凄涼。”
原來是被大福晉年紀輕輕就去了給吓着了。
林雨桐往四爺身上一靠,“這一輩子我都陪着爺。”
“爺還以爲你會說下一輩也會陪着爺呢?”四爺半真半假的道。
林雨桐一愣,伸出手摟住四爺的腰,“我也想下輩子陪着你。”可是,這哪裏是自己能做主的?
這般情緒的變化,四爺自然是感覺到了,“不過是一句閑話,你怎麽還當真了?”
林雨桐将臉埋在四爺的懷裏,不敢叫自己的神色給露出來。
四爺就将她整個人撈進懷裏,将臉貼在她額頭上,“怎麽了?真的傷感上了?放心,下輩子,爺還準你跟着爺,爺還娶你。好不好?”
去你大爺的!什麽叫做‘準你跟着爺’?
林雨桐換着他的腰,掐的腰上的軟軟肉。
鬧了一會子,才依偎着睡了。
第二天,朝堂上突然就出現了一件大事。當時皇上說了要推舉太子的事,隻是皇上像是忘了這件事一般不再提起。但如今,卻有不少人開始上折子,要求将推舉太子的事情落在實處。
畢竟這個人選已經在衆人心裏醞釀了太長的時間了。
四爺站在朝堂上,隻覺得心都跟着提起來了。這是鬧什麽?莫名其妙。
這麽急切的叫皇上立太子,想做什麽?提醒皇上老了?
這是嫌日子太好過了嗎?
這次又是誰誰出手的?
老八嗎?
四爺心裏有點拿不準了。
皇上的神色,四爺觑着怎麽看都有些莫測。
四爺以爲皇上會大怒的,沒想到皇上隻是心平氣和的應了,叫四品以上的官員,盡管上折子推舉太子便是。
四爺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一松,仿佛誰都覺得危險過去了。
可四爺卻真的覺得危險來了。什麽都不說不是不發怒,而是這怒正在醞釀之中,最後這闆子落在誰身上,可就不好說了。
但是他死活都不想這個時候湊上去找抽。
八爺也一樣,從裏面,隐晦的看了一眼四爺。這事,也叫他心裏不安。
下了朝,在宮門口遇見隆科多,他輕輕的對四爺搖搖頭,這就是說,這件事跟佟國維沒有太大的關系。可佟國維作爲上書房大臣,不是他還能是誰?
如今的上書房大臣有三位大人,分别是佟國維,馬齊,還有張廷玉。
如果佟國維這個老八的鐵杆都沒動,那麽,這件事是老八發起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可是除了老八,還能是誰?
那這股子邪風從哪裏來?四爺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一籌莫展。
從這一天開始,折子就像是雪片一樣飛到了上書房。不光有單獨上折,還有聯名上折,推舉八爺的折子快把上書房給淹了。
從京城之外的總督巡撫,知府知州,到南北滿漢蒙重要的将領。一直到京城的大小官員,一直到六部,都上書房,
連佟國維和馬齊,見到上下一心要推舉八爺的時候也将自己的折子添了上去。
張廷玉在一邊翻着手裏的書,對上書房的熱鬧,就像是一點也沒聽見一樣。
“衡臣,衡臣。”馬齊放下手裏筆,“快過來簽個名。”
張廷玉仿佛專注于手裏的書,一點都沒有聽見。
馬齊笑着走了過去,“衡臣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真靜得下心。看的什麽書啊你,趕緊的,先過去把名字簽上。咱們上書房聯名上書,你簽上名,這折子才好遞上去啊。”
“聯名上書?上的什麽書?”張廷玉一臉驚詫的道。
好似真的不知道馬齊說的是什麽一般。
馬齊扭頭看了一邊的佟國維一眼,見那位老大人手捋着胡須,慢慢的垂下了眼睑,就又扭頭對張廷玉道:“這個時候了,你裝的什麽糊塗?現在朝廷哪裏還有什麽大事?不就是推舉太子的事嗎?推舉八爺爲太子的事啊。快過來簽名,要不然,可不等你了啊。”
張廷玉恍然大悟的笑道:“原來事這事啊。那就别等我,你們簽名就好了。”
“我們?”馬齊不解的道:“那你呢?”
“我嘛,單獨上一份密折給皇上就好。”張廷玉随意的道。說完,又扭頭看書。
“密折?什麽密折?”馬齊瞪眼看着張廷玉,一時沒理解這是什麽意思?局勢都這麽明顯了,他也确實不明白張廷玉有什麽好猶豫的。
張廷玉的眼睛都沒有從書上離開,淡淡的道:“呵呵……密折嘛!大家要都知道了,還叫什麽密折?”
馬齊莫名其妙的碰了一個軟釘子。
佟國維就道:“那就算了。人各有志嘛。”說着,看向張廷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屑。
馬齊左看看,右看看。發熱的腦子總算有點冷靜了。
他看了看桌上已經被收起來的折子,心裏多少有點不後悔了。隻是現在再想找回來,隻怕也不大可能了。
等皇上轉悠着來到上書房,看着一大箱子都是推薦八爺的折子,馬齊突然就更害怕了。
他這次可能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皇上随意的翻了翻折子,不由的就笑了笑,“這還挺齊備的。”說着,就叫人将聯名的折子展開。這聯名的折子是按照每個行省的送上來的。上面簽名的大小官員成百上千。密密麻麻。
“還真是上下一心啊。”皇上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