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宮裏一派祥和。
宮娥太監不管心情怎樣,臉上都帶着笑,就怕不讨主子喜歡。
四爺心裏有事,可臉上卻不能露出來。害得盡量顯出幾分平和和歡喜出來。
蘇培盛沒從傳旨的太監嘴裏打聽出什麽來。這太監是乾清宮的,這人要麽是什麽都不知道,要麽是知道了,卻什麽也不敢說。
他進了宮,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聲對四爺道:“奴才沒瞧見幾位爺的人。”
這就是說,皇上宣旨召進宮的就隻有四爺一人而已。
四爺的眼神閃了閃,用鼻子嗯了一聲。這些留在爺們身邊伺候的,打小就在宮裏長大。這宮裏下人的人脈也是不可小觑的。
到了侯見的地方,皇上卻還在見人。
李德全端了熱茶遞過去,“是李光地李大人,皇上找李大人說說話。”
這李光地不光是學問好,而且還是太子的師傅。不過爲人卻圓滑了一些。對太子的事,他從頭至尾,爲說過一句話。
皇上突然找李光地來,這是什麽意思?
四爺捧着茶,心裏卻琢磨開了。是爲了太子嗎?
皇上叫四爺等的時間并不長,他進門的時候,還跟李光地打了一個照面。
隻是想從這老東西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那純屬就是妄想。他也不費這勁。
而李光地在見到四爺的那一刻,心裏卻驚了一刹那。
皇上是什麽意思?偏偏叫自己給碰見了四爺。在宮裏,不想叫你遇上的時候,肯定是一點也遇不上的。
可皇上偏偏這麽做了。這是想提醒自己?還是敲打自己?
他想起了那位八爺。
是不是自己跟八爺走的近了,叫皇上心裏不歡喜了呢?
皇上一身便裝,随意的歪在炕上,腳上穿着便鞋,鞋也沒往上提,露出白襪子。
四爺站起身,見就順手将一邊的皮褥子搭在皇上的腿上。皇上如今已經習慣老四這猛不丁的小習慣。因爲弘晖往往就是這樣。
隻要在自己身邊,遞杯茶,也要用手背在茶杯上試試溫度的。這種動作自然極了。
“坐吧。屋裏不冷。”皇上指了指邊上椅子,吩咐道。
四爺謝了恩就坐了,“膝蓋最容易受寒。着腿上要是烙下毛病,可得受罪。”
皇上一歎:“老十三如今怎樣了?”
四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難道皇上以爲自己這話是爲了引出老十三的事。事實上,他真的隻是習慣了。習慣于照顧福晉,照顧幾個孩子。習慣于福晉這麽仔細的照顧他,習慣看福晉這麽照顧孩子。他不由的将家裏這點習慣給帶出來了而已。
四爺那一瞬間的反應,皇上看在了眼裏。他不由心裏就酸酸的。原來老四就是作爲兒子,照顧一個自己的親阿瑪罷了。哪裏就會有那麽多的心思。他心裏有些自嘲,一個人孤家寡人慣了,猛地有個人真是出于關心的對他,他反而不習慣了。
他咳嗽一聲,打破這一瞬間的尴尬,“你關心朕這個皇阿瑪,朕知道。隻是想起老十三罷了。”
四爺早已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就接過話道:“都是幾個孩子鬧得,兒子如今越發的婆婆媽媽了。”皇上能主動提老十三,自己卻無法直說,他現在還有點摸不清楚皇上的脈。
皇上對老四的謹慎也有些無能爲力了,“弘晖都大了,弘昀也不小了。朕記得你家的三小子今年也該到進學的年紀了。幾年過年,帶進宮給朕瞧瞧。你要照看的也就是弘昭了。這孩子的名字,是朕取的。朕記得。”
“是!還小子皮的很。昨晚上,非要跟着我們住。大晚上的尿了床,哭着不認,非說了兒子尿的……”四爺繪聲繪色的說起這些囧事。
皇上不由的哈哈一笑。“都帶進宮叫朕瞧瞧。順便叫老三年今年也帶着孩子進宮吧。朕也想他了。”
說着,就又是一歎。
四爺愕然了一瞬,才跪下謝恩。眼圈都紅了。
他從宮裏出來,都沒鬧明白皇上叫自己進宮是爲了什麽。放十三出來,是皇上早就想好的呢?還是話趕話趕到那裏了呢?
或者,皇上就是想叫自己進宮,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叫自己單獨說話了。
這是皇上想表達的态度。
特意選在了老八赫赫揚揚的娶了側福晉的第二天。
如此一想,好似就就解釋的通了。皇上這是在擡舉自己,來平衡老八。
而話趕話趕到了十三身上,皇上就順勢而爲,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臉面。不用說,隻要自己一出宮門,自己将老十三給拉□□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四爺歎了一聲,直接就往十三的府裏去。
十三的身子,養的還行。有林雨桐送的東西,在暗暗的調理。如今自己走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四哥!”十三聽了四爺轉告的話,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四爺的腳邊,“四哥,以後,我老十三但凡有一點異心,叫我天打五雷轟。”
四爺一把扶起十三,“别動不動就跪下,腿上的傷害得你自己保養。咱們兄弟,不說見外的話。”
十三将四爺送出府,還恍若在做夢一般。他以爲這一輩子就在府裏過下去了。誰能想到,四哥硬是将自己從泥裏給拉出來了。
說是再造之恩,一點也不爲過。
十三福晉擦了眼淚,“前幾天才聽說,四嫂打發人給妹妹們送了年禮去。如今,又求來這樣的恩典。看來,咱們在府裏待着,四哥四嫂卻一點也閑着。爲咱們的事,可算是費了心思了。”
十三點點頭。這重的不光是恩,還有情。
三爺昨兒吃了喜宴,受了點涼。頭上捂着帕子,身上卻裹着被子。屋裏有地龍還不算,連火盆也點上。他猛地聽說老四被宣進宮了,心裏還晃悠了兩下。他對皇阿瑪這種生物,多少有點恐懼了。見沒叫他,倒也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慶幸。
好容易不費腦子揣摩皇上找老四的原因了。剛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就又被一個大雷給劈了。
老四真是好本事啊!滿朝上下,誰都不敢提的事,叫他愣是給辦成了。
他一把拿開頭上的帕子,坐了起來。本想叫人去打聽着裏面的究竟,但想到皇上的性子,他隻能揉着腦袋,頓時就覺得腦仁子疼。
而十四頓時就挑了起來,“老十三,老十三,怎麽就那麽稀罕老十三。有爲老十三費的心思,不能給爺我這個親弟弟在皇上哪裏求個差事嗎?”
十四福晉嗤笑一聲:“人家幫十三爺,好歹能換一份人情。人家幫了爺,爺隻覺得是理所應當。這要是換做我,我也不稀罕搭理爺。再說了,别沒良心,四哥幫咱們不少了。”
不這麽說還好,一這麽說,十四頓時就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