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一邊忙着給四爺收拾行李,一邊心裏詫異。四爺這是把皇上的心思摸透了。所以,他隻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再不動作了。對于皇上聖旨裏的将後續的事情交給八爺的事一點也不吃驚,好似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
“爺這次去的時間估計有點長。你在家沒事,就不用出門了。能不見人,最好連人也别見了。爺已經打發人去把弘晖和弘昀接回來了。他們也是半大的孩子了,外面有些事,叫他們辦,比你自己方便。最近京城肯定是亂的很,叫他們跟着烏先生在家裏讀書。”四爺又細細的交代了一遍。
林雨桐點點頭,“這有點長是多長,衣服怎麽帶?”
“現在才是春天,估計得到秋裏不可。”四爺随口就道。
“半年?”林雨桐詫異的問道。這時間也太久了。“塞外一進九月,早晚就冷的厲害。這次帶不上,我再打發人給爺送就是了。”
語氣有些恹恹的,竟是十分的不舍。
正收拾東西,就見外面有了喧嘩之聲。林雨桐手一頓,“這是怎麽了?出去問問。”
不大功夫,袁嬷嬷臉色不好的進來道:“是鈕钴祿格格,跟幾位格格一起,前來給爺踐行的。”
靠!這是想跟着去伺候吧。
林雨桐瞟了四爺一眼,就不說話了。也不說叫進來,也不說不叫進來。
四爺見林雨桐的樣子,那臉明顯是已經拉下來了。以前還能裝出個大方的樣子來,如今連樣子都不想裝了。
他歎了一聲,就道:“把人叫進來吧。”
林雨桐一聽,就甩着簾子進了裏面。
四爺起身跟了過去,小聲道:“爺也沒說叫她們伺候。但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再這麽下去,就算爺不說什麽,以後就該輪到别人說話了。”
說着,就拉了林雨桐坐在他腿上,“你處理外面那些事,尚且知道圓滑。怎的到了這事上,反倒硬着來呢。”
林雨桐剛才也不過是試探他的态度,沒想到他倒是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心裏不免就有了一點别的思量。
四爺見她把話聽進去了,就道:“這人,别管是男人女人,都不能清閑下來。閑下來,這就得生事。你可明白?”
林雨桐點點頭,輕笑了一下,臉上帶着幾分赧然。
等兩人出去的時候,除了李氏,竟是都來了。
林雨桐心道,李氏如今算是學乖了。她有孩子,就多了一層顧忌,隻要自己不過分,她就不會主動挑釁。至于争寵什麽,早就不在李氏的考慮之中了。因爲按着大格格莫雅琪的年紀算,她都快做嶽母的人了。按照時下女人的認識看,做了祖母,再霸着男人就有些爲老不尊的意思了。所以,在兩個兒子都康健,她年紀也不算小的情況下,李氏是不會往上撞的。
宋氏如今還隻是一個小格格,她年紀本就比四爺還大,如今看着更顯老相了。她這時候跟幾個小格格一起來,就有點拎不清了。
鈕钴祿氏的長相,真的是隻能算是清秀,看着極爲本分的人,可林雨桐卻不敢小瞧了她。最後的赢家向來都不是簡單的。
這幾個格格,如今才算是到了年紀正好的時候。耿氏和武氏的姿色,比鈕钴祿好了太多。
林雨桐挑挑眉,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微微的笑了笑。
這幾個人剛行了禮,才敢擡頭看林雨桐。雖然一個府裏住着,但是真是有幾年都不見福晉的面了。沒想到幾年過去了,福晉又生了一個阿哥,這臉竟然比前幾年還嫩了些。原以爲她們年輕水嫩,如今一看福晉的樣子,就微微的低下了頭。
四爺也不廢話,隻道:“福晉身體不好,這後宅的事情,你們幫着福晉分擔了。武氏,耿氏,都是本分的。一會福晉會叫老嬷嬷給你們送差事過去。宋氏身子也一直不好,倒不好叫你勞累,隻一天抄兩頁經供在佛前吧,算是給……祈福了。将來也叫她們好投個好人家。都去吧。”
武氏和耿氏眼前一亮,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而宋氏眼圈一紅,沒想到爺還記挂着兩個短命的孩子。也好,給她們祈福,算是給自己贖罪了。
唯獨沒有提鈕钴祿氏,這就已經是打臉了。她一時間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顯然爺是對自己這次跑來不滿意了。再不敢說多餘的話。
等幾人退下,四爺才道:“正院和李氏的院子,以後都歸到前院。跟她們的事情,都不相幹。”
實際上所謂的後宅,叫四爺這麽一折騰,就隻包括了幾個格格的事。隻用這點事吊着,還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來,叫她們自己争搶去。
有的忙了,就沒功夫生事了。
林雨桐覺得四爺對于自己人的劃分,十分的簡單粗暴。生過孩子和沒生過孩子的,待遇不可謂不大。不說李氏,就隻宋氏,待遇跟其他幾人都是不同的。
還真是先把女人當成是傳承的工具,才說其他。
從始至終,林雨桐都沒說一句話。
四爺見人都走了,才道:“做奴才的,都想從主子身上得到點什麽。不是錢,就是權,或者就是看重。換做女人,這看重就能說成是寵愛。不管哪一樣,你給得起了,他們才會聽話。”
因爲給不了寵愛,而後院又平穩公平,供給充足,而她們不出門開銷,連金錢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所以,就隻能是給她們一點不影響大局的權力,叫她們你争我奪,省的她們沒事就糾纏。
林雨桐從裏面看到了馭人之術。四爺如今的手段越來越純熟了。
晚上,林雨桐用十萬分的熱情,回報四爺。第二天,揉着腰送走了一臉得意的人。晌午又等到了兩個孩子回府。她就徹底将府門關了。沒事連側門都不開,隻角門來往采買的人。因爲外面整條巷子,基本被馬車擠滿了。都是來找隔壁的八爺的。
此時的八爺,送了四爺和十三爺出城回來,遠遠的看着人頭攢動,就趕緊道:“走後門。走後門。”
前門都被堵上了。這些人到家門口堵人,怎能不叫人心裏害怕。
何卓迎了進門,就急忙道:“爺,這可如何是好。都拿着禮上門,就爲了求一求寬限的日子。明面上,四爺把最難處理的已經處理了,剩下的爺要是再拿不出的真家夥出來,隻怕皇上那裏,就過不去。斥責是小,影響到咱們的大事,就糟了。”
八爺跟着何卓進了書房,坐下才道:“爺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銀子肯定是要叫他們還了。就看怎麽個還法吧。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銀子這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也不能憑空就變了出來。各自量力而行,能還多少算多少。這累計起來,也不算個小數目。也算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咱們也算是将這差事給了了。剩下的,看皇上交給誰繼續辦吧。反正,咱們不能把人給得罪狠了。”
何卓微微皺了皺眉。這麽說,是沒錯的。聚少成多,欠銀子的人多了,就是每人還上兩三成,加在一起,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可實際上,卻把四爺留下來的震懾給徹底消弭了。原本都以爲必須還的。誰知道到最後他們才發現,叫嚣着必須還錢的是四爺,八爺并沒有這個意思。
可如此一來,八爺這是想解決問題呢?還是想順便坑四爺一回。
何卓有些拿不準了。
而等到林雨桐知道八爺的做法的時候,已經是初夏了。花房裏的草莓都已經下來了。
她笑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面露氣惱之色的弘晖,就推了一盞果汁過去,“先消消氣。”
這孩子趁着每天采買的時候,都打發他身邊的傅弛出去,打聽外面的消息。林雨桐從來沒有阻攔過。這是聽說人人都贊八爺體恤下情,才生這麽大的氣。
就見弘晖端着果汁,一口氣就喝了下去,皺眉道:“這不是反襯的阿瑪不近人情嗎?八叔做事實在是不地道。”
林雨桐就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從你八叔那裏讨了那麽多的好處,說幾句不費事的好話,不是人之常情嗎。”她安撫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就道:“這跟你管着下面的奴才是一樣的道理,要是一味的在乎他們的感受,做主子的先放下身段,毫無原則的對下人妥協。拿着家裏的銀子散給奴才,隻爲了叫人贊一聲好。叫你看來,這主子稱職嗎?”
弘晖皺眉,“做主子的自然該是恩威并施,賞罰分明才好。”
“你都懂這樣的道理,難道皇上會不懂。”林雨桐笑道,“就算滿朝上下都稱贊你八叔,又能如何。他用國庫的銀子,給他自己邀買人心,就已經犯了大忌了。隻怕是被滿耳朵的奉承,迷住了眼睛吧。”
弘晖有些恍然的道:“八叔自己好似仁義了,可不仁的名聲不光是推給了阿瑪,還有皇上……”
林雨桐這才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得虧四爺的教育,要不然,自己也跟弘晖掰扯不出這三四五六來。
弘晖驚歎了一聲:“……”八叔如今膽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