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北風呼嘯,屋裏卻也暖意融融。林雨桐慵懶的躺在四爺懷裏,就道:“這位佟三爺到底哪裏叫八爺看中了?”
“不是爲了隆科多,是爲了佟國維。”四爺冷笑一聲,“隆科多大概見爺太冷淡,想找個下家罷了。老八是個謹慎的人。因着皇額娘的關系,他可能覺得隆科多跟爺關系更親近一些罷了。看着佟家的面子,不好拒絕這個人,但又怕隆科多背後站着爺。他心裏不大安穩。叫他福晉上門,要是探出什麽,自然是最好。要是什麽也探聽不到,也好叫爺不敢放心的用隆科多罷了。”
林雨桐這才明白這裏面的貓膩,“也就是說,八爺其實還是看不上隆科多的。他跟佟國維走的近,這位佟三爺完全是可有可無的。要是隆科多真的背後有爺的影子,八福晉今兒一問,就相當于警告咱們,他什麽都知道了。那麽,隆科多就是一個棄子。要是隆科多跟爺的關系還不到那個份上,八福晉一打聽,很容易叫人誤解,這佟三爺是不是已經有向八爺靠攏的意思了。以後爺也不敢再放心的用這個人了。他這是看在佟國維的面子上,不好拒絕了隆科多,但也沒有真心想用。但爲了防止意外,更不想叫爺用。所以,八福晉才有了今兒這莫名其妙的拜訪。”
四爺呵呵一笑,“有那麽點意思了。”
林雨桐眼睛一閉,難怪一個一個都不長壽。這麽點事,背後藏着這麽多算計。一個個的都是被自己給活活累死的。
“怎麽?沒興趣了?”四爺将被子往兩人身上有裹了裹,問道。
“你心累嗎?”林雨桐又睜着眼睛看他。
四爺一歎,“爺這些兄弟,要是心裏再不算計點這些個事,可不都得養廢了。”
這倒也是。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皇上似乎對這個皇子阿哥的安排,十分謹慎。四爺現在監管戶部,監管是沒錯啊。但是手不能伸的長了。皇上發話,具體派活的時候,他們才有用,要不然,其實也就是一個高端的擺設。沒有什麽發言權的。
雖然下面的人不敢真把他們當菩薩,但凡事都講究個名正言順不是嗎。
除了三爺領着個修書的差事,其他的人,都十分随機。全看上面皇上的心情。
可要是問三爺,他也不愛幹這些事。可不幹這個還能幹什麽呢?
就這個,還得防着有人說他收攬文人的心。
都不容易。
普通人家,隻盼着兒子自立有出息。早早的當大人用。
可生在皇家,大概皇上心裏甯願永遠将他們當小孩子養着,也不願意他們長大吧。
林雨桐歎了一聲,“睡吧。煩心事躺在床上就不許想了。要不然晚上又該睡不安穩了。”
四爺拍了拍林雨桐,睜着眼睛卻也睡不着。老八的心思,他知道。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其實,反過來,‘疑人要用,用人要疑’也是說得通。哪個上位者也不會對使用的人百分之百放心。這才是人之常情。既然用人要疑,那麽疑人用一用又有什麽關系呢?
耳邊慢慢的傳來林雨桐越來越清淺的呼吸聲,他的眼皮也跟着重起來。
四爺的心思,林雨桐向來不猜。反正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她按部就班的養娃,好似一眨眼,忙忙叨叨的一年由過去了。
等到來年的春暖花開,弘昭已經能在院子裏滿地亂跑了。
天氣和暖,四爺猛地給弘晖和弘昀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爺是說種痘?”林雨桐愕然的道。
四爺點點頭,“本來早兩年就該給弘晖和弘昀種痘的。隻弘晖病了一場,爺也不敢叫給種了。這兩年瞧着身子竟是養回來了。還是趁早種吧。”
林雨桐一琢磨就道:“莫雅琪呢?”她好似記得莫雅琪也沒種痘。
四爺點點頭,“也沒種呢?不過爺還是擔心莫雅琪的身子。”
林雨桐也知道這時候的醫療水平,其實種痘,就相當于給孩子多了一層保險。危險沒想象中的大。
她道:“要不,給孩子們都種了,我陪着他們住。”
“胡鬧!弘昭還小。”四爺當即就掉下臉子了。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就道:“爺突然給孩子們種痘,一定不是一時興起的。隻怕局勢已經不能叫人完全安心的将弘晖和弘昀放在宮裏了。”
康熙今年沒出正月,就已經第六次南巡了。南巡爲了什麽?因爲江南文風鼎盛,因爲江南不少人還在念叨着太子是正統。甚至不少人都叫嚷着叫太子出來參與政事了。在這樣的氛圍下,局勢隻會越來越緊張。這些皇子是不會有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孩子。但從古至今,從不缺少自認爲是忠臣勇士的人自作主張。有些事,一旦失控,不是哪個人能拉的住的。就連身邊伺候的丫頭太監,有時候都愛替主子拿主意。更何況是下面的大臣。四爺一慣謹慎,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自家護的滴水不漏。孩子,就是他的軟肋。
她看着四爺道:“爺,放心将孩子交給我。不會出差錯的。弘昭是我生的,我心裏有數。”
“别以爲看了幾本醫術,就能當大夫了。”四爺還是不答應。
林雨桐就道:“弘晖經過了上回的事,我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的。弘昀底子不及弘晖多了,爺難道真的放心。莫雅琪更是不能拖了,可她的身體爺也知道。我陪着孩子,要不然不能放心。可弘昭如今認人了,片刻離不開我,爺說怎麽辦?再說,既然爺覺得局勢不好,弘昭就真的能萬無一失不出差錯了?”
四爺皺眉道:“爺不是擔心真的有人對孩子下手。爺是擔心,事态失控,爺會陷在裏面。到時候沒人護着你們……爺不将這些都安排好,不能安心。”他沉吟了半天才道,“你在外面陪着弘昭,爺陪着弘晖他們。”
四爺的計劃很好。但到底趕不上變化快。
此次南巡,皇上将太子,直郡王,十三爺,十五,十六帶去了。京城的事情,卻交給了四爺和八爺。
四爺在皇上出京後,就又深居簡出。将隻由着八爺理事。
可聖旨八百裏急令,山東濟南大旱,叫四爺管着赈災之事。四爺本就監管戶部,這調撥錢糧,本就是他的職責。再加上災情如火,當天帶着東西,就住到了戶部衙門。
林雨桐正好叫人打掃了個院子,就将孩子都安置了進去。
李氏拉着弘時隻是不舍,林雨桐就道:“放心,怎麽帶進去,我給你怎麽帶出來。”
此時種的都是人痘,而且隻是家裏富裕的才種的起,遠遠沒有到普及的程度。要是提種牛痘就更是天方夜譚。
以林雨桐如今的身份,也不是貿然提出這些的時候。能保證幾個孩子好好的出去,就成了。
當然,其實染了痘,林雨桐也能治療好。但拿什麽遮掩自己的醫術呢?總不能回回都喂血吧。再說了,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自己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他們身邊。總有人力不可及的情況,那就種痘吧。種了也安心。
尤其是自己守着,絕對能萬無一失。
種痘之後,會有發燒的顯現。弘晖的症狀最輕,基本不影響他正常的生活。每天還照舊看書,寫字,甚至出來舞劍。第三天就出了零星的水痘,有林雨桐給家裏泉心水的洗澡水泡着,連癢的感覺都非常的輕微。
弘昭和弘晖的情況類似,這兩孩子可能都是因爲自己給的照顧最多,所以,身體素質明顯最好。弘昭除了飯量少了一點以外,也沒什麽大的不妥當。
“額娘,将弟弟放在我這,我看着吧。”雖然有嬷嬷照看,弘晖還是想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額娘要看顧姐姐他們,也能放心些。”
林雨桐見哥倆玩的挺好,也就點頭去了。
這次,反應就激烈的就數莫雅琪。燒的渾身滾燙。弘昀隻是沒精神,頭腦還是清晰的。弘時也好點,隻是不愛說話不愛動彈了。林雨桐守了莫雅琪一晚上,用空間泉水喂,等第三天,水痘出來了,人才清醒了過來。
“嫡額娘,我沒事了。”莫雅琪燒的迷糊,可還是知道林雨桐守着她。
林雨桐笑道:“是沒事了。這水痘一出來,就沒事了。”
等第五天,孩子們身上的水痘都變了顔色,結痂的時候,林雨桐才松了一口氣。
等第七天,痂就開始脫落了。太醫們再給将痘粉吹到孩子的鼻子裏,這是要确認,是不是還會被傳染,來判斷有沒有成功。
結果,又等了七天,幾個孩子都歡蹦亂跳的。整天在小院子裏玩。哪裏有一點不适的樣子?
四爺忙得昏天黑地,林雨桐又刻意瞞着。等四爺知道消息,趕回來的時候,遠遠聽見院子裏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幾個孩子在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莫雅琪是老鷹,弘晖背着弘昭當母雞,後面跟着弘昀和弘時。幾個孩子的笑聲傳的半個府邸都聽得見。
四爺高懸的心才算放心,隻覺得背後都被汗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