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的京城,街上還真沒多少人。到城門口的時候,城門也才剛剛打開。
弘晖一行,一出城門,就狂奔而去,城門口幾個守衛一大早起來,精神還不清醒呢,就吃了一嘴的塵土。那個年輕的剛想罵,就被年長的腦門上呼了一巴掌,“你可長點眼睛,那是真正的皇孫,你不要腦袋了?”
“皇孫?”年輕的看着城門外氧揚起的塵土,就道:“哪位爺家的?”
“你沒瞧見馬鞍上的記号?”年長的道:“幹咱們這一行的,就是要眼明心亮。”他伸手比劃了個四,“以後可長點心吧。”
弘晖騎在馬上,前後左右都是谙達侍衛,但也比在跑馬場轉圈的跑自在。
城外有皇家的狩獵場,不能跟木蘭圍場比,但也是個能放開的地方。
圍場裏,四爺已經叫人打點過了。弘晖又叫人打賞了一番,這些人伺候的也更盡心。
别說茶水糕點,就是酒菜,那也置辦的妥妥當當的。
這裏的獵物,很多都是獵場養的。這對于初學乍練的弘晖,卻是最合适的。
邊跑馬,邊瞄準,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弘晖也不要侍衛幫着拿網子堵,隻一個勁的催馬追。開第一箭就射中了兔子,而且從兔子眼睛裏射了進去。弘晖大喜,吩咐人道:“收起來,回去收拾好了,給額娘做圍脖。”
衆人一陣歡呼助威。
半上午,弘晖打了五隻兔子,兩隻獾子。三隻野雞。正在興頭上,就聽傅馳跑過來小聲道:“主子,奴才聽說十四爺來了?”
傅弛是四爺給弘晖挑的哈哈珠子,一家子都是四爺的奴才。當然了,不是信重的人,是不會将他家的孩子安排在弘晖身邊的。孩子要是不機靈,當然也是白搭。這傅弛兩者兼得,弘晖對這家夥的穩重和精明都十分喜歡。
他能及時知道消息,肯定是剛才已經打點了獵場裏的人。
“還有誰跟着十四叔一起來了?或者誰和十四叔是前後腳一起來的?”弘晖低聲問道。
“西山大營的幾位副将路過,順便來這裏歇腳,被十四爺撞上了,要一起打獵。”傅弛就道。
西山大營離這裏不過十多裏路,一個副将騎馬十幾裏,就要歇腳。怎會沒有貓膩?
“收拾東西,馬上走。打點好,爺不想跟任何人照面。”弘晖面色嚴肅的道。
傅弛應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又回來了。“主子,打點好了。咱們從側門走。”
“你是怎麽說的?”弘晖低聲問道。
“奴才說,福晉身子重了,主子不放心,給福晉打了做圍脖的料子,就急着回了。”傅弛低聲道:“側門确實省不少路。”
弘晖點點頭,“很好。”
等弘晖從側門離開,十四爺的随從才小聲禀報了,“是四貝勒府的大阿哥,剛走。”
“怎麽走了?”十四爺就問道,“都知道了什麽?”
“說不好。”那随從小聲道。
十四爺一笑:“這小子,還挺機靈的。知不知道,都沒關系。”四哥是親哥,怎麽着也不會害自己。就是弘晖這小子,不想沾事的做派,跟老四真是一模一樣。
四爺也沒想到弘晖剛過了午時就回來了。見他直接過來,就猜是有事,趕緊将他叫進來。
“怎麽了?”四爺急忙問道。
“十四叔去了獵場,剛好碰上幾個在西山大營幾個副将。聽說十四叔留了他們一起打獵。兒子就側門回來。也沒給十四叔請安。”弘晖看着四爺就道。
四爺先是一皺眉,而後心裏歡喜。因爲十四引起的不痛快,瞬間因爲弘晖遇事的機敏反應而生出來的歡喜給取代了。
這孩子的能敏銳的意識到這裏面的事情不對,然後果斷的避開。這份悟性和果斷,叫他心裏自豪又高興。
以十四的能力,知道弘晖也在,并不叫人覺得奇怪。但弘晖避開,至少态度上已經表明了不摻和。也避免了雙方見面的尴尬。
這處理的真的很好。
“要是沒盡興,下次阿瑪帶你去。你額娘正擔心你,去正院吃午飯吧。”四爺拍了拍弘晖的肩膀,“做的不錯。”
被四爺誇獎的弘晖到了正院還十分興奮。跟林雨桐将他狩獵的事情,“就是如今的兔毛還不算最好的,而且顔色也不好看。”
“沒事,額娘做個坎肩,坐月子在屋裏穿正好。也想給你阿瑪做一雙家裏穿的便鞋,這皮子正好。”林雨桐笑着道。孩子的心意總是難能可貴的。
弘晖就更高興了。又小聲說起十四的事,“我也不知道十四叔去見那些西山大營的人,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八叔的意思?不過我覺得,十四叔連阿瑪這個親哥哥都不服,能服八叔嗎?我要是八叔,我是不敢信十四叔的。”
林雨桐一愣,這孩子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反正不管爲了什麽,外面的人是怎麽算計的,日子還得照常的過。
等飄起雪花的那個早上,林雨桐覺得身下一濕,這是羊水破了。
她有條不紊的安排了生産的事,才叫人去宮門口,等着四爺下朝。
接生嬷嬷就是袁嬷嬷,當時德妃生四爺,就是她親自給接生的。這些年手藝也沒落下。
林雨桐自己給自己按壓穴位,疼還是一樣的疼,但是卻不那麽艱難了。前後才不到一個時辰,當四爺快馬回來,一路疾走回正院,剛到門口,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啼哭之聲。
“主子,福晉生了。”蘇培盛咧着嘴笑着報喜。
四爺腳下更快了幾分,到了産房門口,袁嬷嬷就從裏間出來,“恭喜爺,母子平安。四阿哥七斤二兩,十分康健。”
“好!賞!”四爺說了一句,就往裏面去。
産房裏分内外間,袁嬷嬷将孩子抱給四爺看。
就見孩子眼睛已經掙開了,頭頂的頭發黝黑,不紅不皺,白白嫩嫩的。這一胎養的真好。
四爺不沒那麽些忌諱,就直接進了裏間。林雨桐的精神還不錯,扭頭見四爺回來,就笑道:“爺怎麽進來了?”
四爺直接坐在炕邊,摸了摸林雨桐的額頭,“還好嗎?”
“挺順當的。沒遭多少罪。”林雨桐靠在軟枕上,看着放在搖籃裏的孩子,臉上不由的更軟了幾分。
“真是佛祖保佑。”四爺有些後怕的道:“爺從宮裏緊趕慢趕,就怕有個什麽。還好。”
“咱們的日子過的順心,胎也養的好,從發動到落地,也不足一個時辰。”林雨桐拉着四爺的手,“爺可給宮裏報信了。”
“已經打發人去了。”四爺說着,就見丫頭端着碗過來,就伸手接過來,要喂林雨桐吃。
林雨桐自己接過來,“哪裏就那麽嬌貴了?”趁着熱,一口氣喝完了。
宮裏得了消息,德妃心裏自然是無限歡喜的。
老十四家的媳婦完顔氏四月剛給十四生了嫡子,雖然之前側福晉就生下了長子,但沒有嫡子到底不安穩。如今老四家的又生了一個嫡孫,她怎能不歡喜。
家裏沒有嫡子就是亂家的根本。就跟現在這些皇子一樣,要是沒有太子這個嫡子在,隻怕比現在還亂。
老四家的再添一個嫡子,這府裏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亂不了。要不然李氏一個人兩個阿哥,遲早都得把心養大了。
在聽說皇上給了賞,太後的人也出了宮,才打發人送了賞,看着不貴重,但内裏全都是得用的東西。
四爺的嫡次子,洗三滿月,都辦的極爲隆重。
整個冬日,四爺都喜氣盈盈。這一日,又在看孩子吐泡泡,就聽說宮裏來人了,皇上宣召。
這都快進臘月了,能有什麽事?
等到了宮裏,侯見的不是自己一個人,兄弟們竟然都在。
他坐到他的位子上,就聽三爺小聲問道:“老四,你知道什麽事嗎?”
四爺搖搖頭,“三哥都不知道,弟弟我怎麽會知道?”
兩人還要說話,就見直郡王也進來了。衆兄弟馬上起身,行了禮。
直郡王脫了大氅,搓了搓臉,道:“都坐吧。這鬼天氣,冷死個人。”
三爺轉臉想問直郡王,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對這個皇長子,其實他們這些兄弟都是有些畏懼的。
等兄弟幾人被宣進禦書房,才知道皇上想叫皇孫進宮念書。
怎麽突然想起這一出了?他們都是上書房出來的,太知道宮裏念書有多辛苦。四爺想起弘晖和弘昀,頓時就不舍得了。半夜三更起床,肯定不能習慣,都被林雨桐慣的不睡夠四個時辰絕對不起床。宮裏想睡夠四個時辰,那真是做夢。
但這能說不嗎?
三爺看了直郡王一眼,又看了一邊的太子。天子還是那樣,嘴角含笑的坐在那裏,跟一尊菩薩一樣。
以前都是太子的兒子跟年紀還小的皇子在上書房,如今連太子這點特權都要沒有了嗎?
可這些大事出來,别連累自家的孩子才好。自家的兒子是什麽德行,自家清楚,那真是被慣得不睡夠不起來的。他是想起他那些年受的罪,哪裏還能再叫孩子再受一遍。那時候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睡懶覺。如今他想睡懶覺了,可是多年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到點就醒,不管睡的有多晚。在他的縱容下,自家的孩子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這要是進了上書房,還不得得被先生罰暈了,哈哈珠子得被打劈了。
相互隐晦的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副牙疼的表情,偏偏還得十分感激的謝恩。
直郡王一進宮就知道今兒弘晳在禦書房待了半天,看來皇上這不是一時興起。他笑道:“弘昱在府裏無法無天的,兒子一管,他額娘就護着。如今正好放在皇阿瑪跟前,兒子也躲躲懶。隻是這孩子野的很,不好教。怕是得師父們多點耐心。”
先說清楚,我們家的孩子愛玩,要是學不好,就多點耐心,可别動不動就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