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在進京城之前,又給皇上上了一個折子。這次又是爲了什麽呢?要麽說這人損呢,他上又了一封請罪的折子。
折子上,他十分誠懇的說,皇阿瑪,您叫我跟大哥和八弟一起理事。但兒子我卻偷懶了。結果呢?八弟累病了。然後大篇幅的描述八爺是多麽的兢兢業業,廢寝忘食。之後,再說他如何的汗顔,如何的不是個好兄長。又說如今直郡王,自己的大哥親自寫了信來叫自己回去幫襯雲雲,盛贊直郡王淡泊名利,願意提攜指點弟弟。他一定會跟在直郡王後面好好的學的。
這是一封請罪的折子嗎?這根本就是一封爲直郡王和八爺請功的折子。
可要說請功又不完全是準确的。若說這些功勞的真的,那就更坐實了兩人這段時間在京城的争權奪利。
用心着實是十分的險惡啊。
幸好,自己一來,就成了四福晉。要真成了八福晉,林雨桐才該說倒黴呢。
見識了四爺的手段,林雨桐的心徹底的消停了。就自己這點水平,還是别跟這個人玩心眼的好。
在莊子上兩個月,林雨桐已經顯懷了。所以回京城的時候,馬車走的并不快。天熱了起來,馬車上并不舒服。四爺帶着弘晖騎馬,弘昀膽小,到現在也隻敢騎着小馬駒叫人牽着馬走。
在京城的門口,馬車停了下來,林雨桐一愣,誰還能擋了四爺的路不成?
“額娘!”車外響起弘晖的聲音,“額娘,阿瑪叫咱們先回府,阿瑪有些事,先走了。”
“跟誰走了?”林雨桐小聲的問道。
弘晖挑了簾子,小聲道:“是佟家的人。”
“隆科多?”林雨桐不确定的問道。
弘晖點點頭,“額娘知道這個人?”
林雨桐點點頭,就道:“咱們先回家,回去再說。”
弘晖應了一聲。他現在九歲了,又習武,這大半年竄了一頭,又生的健壯,騎一匹半大不小的馬駒子,護在馬車邊上,往府裏去。
馬車上都是有标識的,四貝勒府,在百姓眼裏,那就是貴人中的貴人,哪裏敢上前沖撞,一路十分的順暢。府門口等着的李氏等女人,沒見到四爺,也都讪讪的。
林雨桐叫老嬷嬷給了衆人賞,什麽也沒說,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弘晖和弘昀回了前院,繼續跟先生念書,莫雅琪跟着李氏回去了。
林雨桐梳洗了,躺在榻上,想着隆科多找四爺的事。
這個人在康熙和雍正兩朝,也是頗有傳奇性的人物了。但林雨桐對這個人卻厭惡到了極點,光是四兒“緻原配若人彘”這一點,就叫林雨桐有一種宰了這對狗男女的沖動。
這是在天龍裏養成的俠氣又開始作祟了。見不得一點不平事。
不愛原配可以,你大可以安排到别院裏,安排到莊子上。何至于将給你生了兒子的女人折磨至此。
這四兒可别犯到自己的手上,若不然,不要了她的命都不算完。
正想着,四爺挑了簾子進來,“想什麽呢,想的這般出神?”說着,就直接去了屏風後面。這是去洗漱了。
林雨桐将屋裏的丫頭打發出去,就跟了進去。
“爺,這隆科多對爺可重要?”林雨桐問道。
四爺剛從裏面放水出來,正要脫了衣服,泡個澡呢。林雨桐一問,他的手一頓,就驚奇的問道:“怎麽這麽問?”
“我是聽說,隆科多從他嶽父那裏讨了他嶽父的妾室,叫做四兒的女人。十分的寵愛,甚至縱容四兒折磨嫡妻。這樣一個人的心性,隻怕說不上多好。”林雨桐就道。
四爺拍了拍林雨桐的手,道:“隆科多是皇額娘的弟弟。說親不親,說遠又說不上遠。别的時候,爺或許能不搭理他。但這種時候,他主動找爺,就是看着皇額娘的臉面,爺也得見他。以後用不用這個人,怎麽用這個人,現在哪裏說的上來。”說着,就将衣服脫了,泡在浴桶裏,由着林雨桐給他擦拭頭發,閉着眼睛道:“隆科多出身佟家,二十七年就被皇上提爲一等侍衛,之後不久又升爲銮儀使,前兩年更是兼了正藍旗蒙古副都統。佟家如今赫赫揚揚,說到底是皇上撐着。那不光是皇額娘的娘家,也是皇上的外家。再加上,赫舍裏站在太子身後,明珠一直在直郡王的後面上蹿下跳。皇上跟佟家的關系,也未嘗沒有這一點意思在裏面。沒有皇上縱着,哪裏能有佟半朝。這不過是皇上借着佟家的手罷了。若是佟家聽話,或許還能全身而退,若是敢背着皇上有别的小動作,那麽佟家也算到頭了。”
“前不久,隆科多因爲對屬下管教不利,被皇上斥責不能實心辦事。免了銮儀使,和副都統的官職,隻在禦前侍衛上行走。”四爺往浴桶沿上一趴,由着林雨桐給他搓背,就道:“這哪裏是罷免隆科多的官,這是皇上在敲打佟家呢。”他冷笑一聲道:“前段時間,老八剛蹦出來,跟佟國綱就走的頗爲親近。皇上這是不高興了。說起來,以隆科多這個人的驕縱,這罪名實在是不倫不類。皇上這是一邊給了佟家臉面,被人牽連獲罪,總比自己獲罪好吧。好歹身上沒污點。啓用的時候,也能順理成章一些。而另一邊,卻是在提醒佟家,别忘了自己的立場。”
林雨桐從沒想過這一件事的背後,前前後後有這麽多的情由。
四爺睜眼看了一眼林雨桐,就道:“佟國綱這是想找一個皇子下注。昏了頭了他!隆科多覺得自己是被佟國綱連累才丢了官職,所以,才找到爺。這個人能用,卻不好掌握。”他回頭看了一眼林雨桐道:“隆科多那個妾室,大家都知道。宮裏的娘娘們也是知道的。宗室裏不少女眷也受了這個妾室不少氣,你道爲什麽沒人跟皇上說。不過都是明白這個道理罷了。皇上護短。隆科多不光是皇上的小舅子,還是親表弟。要不然這些皇子爲什麽不叫赫舍裏家做舅舅,不叫阿靈阿做舅舅。隻叫隆科多爲舅舅。叫了其他的兩家,他們不敢應啊,隆科多就敢,因爲隆科多的姑姑,是咱們的親祖母。皇家的親戚,看你怎麽認了。若是皇上認,咱們就得認。若是皇上不認,就是再親,也認不得。”
林雨桐點點頭,這裏面的道道這麽多,牽扯的事情也不簡單,絕不是自己能随意亂來的。
“爺這麽說,倒不是叫你忍着讓着。要是她敢沖撞你……”四爺的眼裏閃過一絲冷色,接着道:“你隻管叫丫頭拿大嘴巴子抽她。剩下的事情有爺兜着。”
林雨桐詫異的看了四爺一眼,見他說的是真的,就不由的趴在他身後,在他肩膀上親了一下,“爺放心,我有分寸。”
說着手上就用了幾分力氣,在四爺的背上按了起來。
洗出來,兩人歪在榻上說話。林雨桐叫丫頭們端了櫻桃來,“爺也嘗嘗,我嘗着還不錯。”說着又問葡萄道:“給幾個小主子都送了沒?”
葡萄笑道:“回福晉的話,送了,隻不敢一次性多給。”
“嗯!是不能多給。”說着,就對四爺笑道:“弘晖還罷了,弘昀脾胃弱。”
四爺嘗了兩個就道:“喜歡吃就叫人買就是了。”
晚飯,林雨桐親自做了櫻桃肉,幾個孩子和四爺都十分的賞臉。甜鹹味的,孩子尤其喜歡。
“嫡額娘,明兒叫廚房給兒子再做一道。”弘昀的碗被嬷嬷收了,吃的不怎麽盡興。
“這道菜以後廚房常備,想吃就叫。”林雨桐說着,就對邊上的石榴吩咐,“明兒叫人多買幾簍子,密封存起來,到冬月裏吃都成。”
石榴趕緊應了一聲。
第二天家裏買了十多簍子,給後院的女人分了分,剩下的全做成罐頭了。
沒想到當天,皇上倒是打發了人,千裏迢迢的送了櫻桃回來。四爺也被賞了一簍子。說實話,這從江南來的櫻桃,還不如京城買的新鮮呢。但這也是皇恩,得謝恩不是。
“分着吃了吧。”四爺拿了兩個嘗了嘗,就道:“這東西,都是有數的。主位上的娘娘也就得了一籃子,其他有些體面的都按着盤子算,能得一盤子就算是恩典了。直郡王一簍子,咱們家一簍子,老八一簍子剩下的可就分不到了。”
“皇上這是給爺體面呢。”林雨桐笑着道:“咱們家這要不要往外分。”
“怎麽分?怎麽都不夠分。兄弟們多了。”四爺就搖頭道。
“宮裏的小阿哥,隻怕也得不着。指着内務府,怕是沒體面的還真不成。從外面買了帶進去又不方便。”林雨桐就随意的提了一句,順嘴道:“我叫人打聽了,八爺送了不少人。宗室裏不少人說八爺的好呢。咱們也不圖個好名聲,隻當爺是心疼弟弟了。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的年紀,跟咱們弘晖弘昀也沒差多少。籠絡兄弟的名聲,也落不到爺的身上不是。”
“罷了。聽你的吧。”四爺笑道,“你跟老八比什麽,不一樣的。”
怎麽個不一樣,他卻也不多說了。
四爺每天跟直郡王在宮裏當值,林雨桐的日子倒也自在了起來。每天跟弘晖講講故事,說說閑話,當然,這得趁着弘晖功課少的時候。
天氣慢慢的熱了,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沒人的時候,她更願意一個人躲進空間裏,躲避外面的暑熱。
外面的瓜果,她一向吃的少,空間裏不大,但産出絕對豐盛,偶爾又會趁人不注意,給四爺和弘晖換上空間産的水果吃。
所以,這一懷孕,臉上的皮膚非但沒變差,反而變得更加好了。連肚子上的妊娠紋也不怎麽明顯。
最近這幾日尤其的熱,林雨桐本來打算叫人給四爺送冰,誰知道一打聽,才知道因爲八爺管着内務府,就叫内務府給班房的人送了冰過去。大臣們誰不念八爺的好。
林雨桐都不得不服這位八爺,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這麽細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心裏也不由的覺得這位八爺真是厲害,别看人家人不在宮裏管事,一直稱病不出,但這存在感卻強到了叫人無法忽視。
難怪都說八爺得人心呢。
能跟四爺一争長短,這人确實有他獨到的地方。
四爺這天回來,臉色就有些不大好。這人生氣了,林雨桐也不敢去撩撥。如今身子重了,也沒親自去伺候他沐浴,卻叫人把配了沐浴的湯藥倒進了浴桶裏,有去暑除痱子的功效。打發小太監伺候他沐浴完了。又端了用泉心的水泡了薄荷茶,看着他喝了。才松了一口氣。
沒見過大夏天還裏三層外三層,帶着帽子,穿着靴子的人。靴子裏都能倒出水了。就知道在外面到底出了多少汗。
如今穿着大褂子,光着腿,靠在竹涼席上,就見他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四爺眯着眼睛,心裏也感慨,福晉越發會伺候人了。将他的事情打理的妥妥當當不說,身體更是照顧的很好。往年夏天,哪年不是出一身痱子,中暑好幾場。今年呢,熱是比往年還熱,不管在外面怎樣,隻要一進門,就暑熱全消。舒服到了極緻。
光是這薄荷茶,别人怎麽泡都泡不出福晉的味道。蘇培盛那蠢材糟踐了兩斤薄荷,也沒學會這個味道來。
“爺今兒回來的早,睡一會吧。大晌午的。”林雨桐抱着肚子,往一邊的一躺,打了個哈欠就道。
四爺點點頭,輕輕的把手搭在林雨桐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