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雨桐醒過來,耳邊就是營養艙的傳來的滴滴滴的聲音。而自己的整個身體,一周沒有使用,讓人的感覺實在說不上美好。
艙門被打開了,女主管高明就站在外面。此時,林雨桐再對上高明的視線,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麽明明她才三十多歲的人,就擁有了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
“歡迎回來。”高明朝林雨桐伸出手,要拉她起來。
林雨桐嘴角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人是回來了。可心裏卻多了太多的牽絆和不舍。
“早說過,這是一份高薪卻也折磨人的工作。你還好嗎?”高明拉着林雨桐出來,扶她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林雨桐看着身上的短袖短褲,頓時渾身就不自在。“我能換一下衣服嗎?”
高明理解的點點頭。指了指一邊放着的衣箱。
也是,空間裏的東西也拿不出來。
林雨桐朝高明感激的點點頭。馬上起身帶着衣箱進了空間。房間的梳妝台上,每一件首飾,都是聞天方送的,還有那一匣子沒有用完的鑽石。看着這些承載了太多回憶的東西,林雨桐覺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被掏空了一般,怎麽也填不滿。
淚水決堤一般從眼眶了沖了出來。原來重新開始是這般的不容易。
林雨桐不知道自己蜷縮在空間裏,哭了多久。隻是宣洩了情緒之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身體有些僵硬,林雨桐喝了一些空間的泉水,又洗了一個澡,才打開衣箱,裏面全都是能遮住腳踝的長裙,絲質的長袖襯衫。林雨桐踢掉腳上露趾的涼鞋,換上平底的布鞋。又把頭發盤起來,用絲帶綁了。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鏡子中的人,臉色有些蒼白,眼睛有些紅腫。臉龐還年輕,卻有一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林雨桐深吸一口氣,這才從空間裏出來。看見高明在外面等着,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就道:“讓你久等了。”
“理解。”高明感同身受的笑笑。她了解這些剛從異世回來的人,對于她們經曆了什麽,她向來是不會多問的。這屬于每個人的秘密。她轉移話題道:“關于你傳回來的藥方,公司正在找專家驗證。就已經驗證出來的這些,專家的認同度還是比較高的。”
林雨桐點點頭,這并不意外。這些藥方,可以說是林黛玉花費大半生心血在臨床上已經得到驗證的。當然不會有大問題。
就聽高明道:“如今有兩種方案,一種是公司直接買斷這些藥方,一次性将錢給你。另一種是,公司總部打算籌借資金,自己的藥廠,藥品公司,化妝品公司。可以以股份的形式,給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好似怕林雨桐覺得這股份不合理一般,她急忙解釋道:“這不管是什麽公司,前期的投資,都不是小數目。需要籌集不少基金。百分之十,已經是公司能給的極限了。”
林雨桐點點頭,她當然希望能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要簽合同嗎?”她知道自己要是讨價還價,應該還是能再多點。但是自己不會經營管理,錢财還得從别人的手裏過,過分的斤斤計較,可能失去的更多。況且自己以後還要依靠公司。比如自己去異世,這身體還是留在營養艙的。沒有公司的精心管理,自己的身體狀況讓人不敢深想。這樣的結果,林雨桐承擔不起。老過一次,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更何況,想在現實與異世來回,不也得通過公司。跟公司争這一點利益,不合算。
吃虧就是占便宜。也許是心态變了,也許是見過的錢财多了,她沒有在這上面多做糾結。
高明挑眉,沒想到林雨桐這麽幹脆。她從文件夾裏拿出合同,叫林雨桐簽了字。
“如果你出了意外,這些财産将自動轉到你父母的名下。”高明解釋了一句。也就是說,公司不會爲了這點子利益,故意将她仍在異世,不讓她返回。也算是給林雨桐吃了一顆定心丸。
“另外,在你不在的時候,公司會給你配一位助理。你的營養艙,會升級爲a級别。助理會很好的照看你的身體。另外,如果你家裏有任何事情,公司都會代爲辦妥。”高明又補充道。
這大概是公司叫高明來談判時就已經想好的籌碼。如今自己退了一步,兩方都顯得仁義了。
“怎麽樣,需要休息幾天。”高明小聲的問道。
“不想休息,人歇了,心也歇不下。”林雨桐歎道。也許有事情做了,就能好點吧。
高明也跟着歎了一口氣,“也好。這次,公司希望你依然把精力放在收集藥方,豐富咱們的産品上。”
“去哪?”林雨桐問道。
“你知道的……”高明有些無奈,“咱們如今的技術,還做不到精準的控制。具體去哪,誰也控制不了。全看你的運氣。”
林雨桐活了七八十歲的人了,覺得自己的涵養夠好了,但還是要忍不住爆粗口。幸好之前自己去了紅樓,沒有太大的人身威脅。可這不是任何一個世界,都是安全的。
高明看出了林雨桐的焦躁,就道:“公司會升級你的空間。你知道,這升級空間,公司也是會付出相當多的代價。升級之後的空間,雖然容量不會增加,但是具有了很好的預警和防禦的能力。确保你在異世,不會受到緻命的人身傷害。”
林雨桐心道:看來公司對這個醫藥公司,十分看好。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大力氣的保全自己。
她點點頭,就道:“那就好。”
系統升級,也不是幾十分鍾的事情。趁着這個空擋,林雨桐給家裏人,朋友都打了個電話,報聲平安。由于公司要求保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麽工作。公司對外打着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名頭,因此,衆人以爲自己的工作性質是要滿世界的跑,長時間都在出差呢。
剛處理好事情,高明又拿來一個儲物箱,“别看這小,但這裏面的空間也足夠大。是公司爲你準備的物資。”
什麽牙膏牙刷衛生巾,各種藥品。還有□□,戶外帳篷,保溫睡袋等等。
這在上一次,可沒有這些福利。隻能說,公司看到了自己的價值,願意投資了。
“你放心,我如今隻負責你一個人。一切我都會爲你打理好。放心。”在林雨桐躺進更高一級的營養艙時,高明這麽說。
還不等林雨桐點頭緻謝,營養艙上房的紅色按鈕就閃爍了起來。緊接着,就是一陣眩暈。
林雨桐清醒的時候,充斥在鼻腔的就是血腥味。非常濃烈的血腥味。這讓做了幾十年千金小姐,高門貴婦的林雨桐怎麽受得了,幾乎惡心的吐出來。
緊接着,就覺得有腥臭濕粘的東西,舔着自己的臉。而腦子裏的警報也适時地響起來。
林雨桐趕緊睜開眼睛,然後汗毛就豎了起來。要是沒看錯,眼前的這個生物,應該是隻有在動物園才能看見的狼吧。她本能的一聲尖叫,然後閃身進了空間。
坐在泉水池的邊上,林雨桐還覺得氣息不怎麽勻稱。公司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這是哪啊,怎麽一來,就差點被狼給吞了。
才一扭頭,才發現泉水池裏,映出了一個髒的看不清楚容貌的孩子。是的,這絕對是個孩子的身體,看身高,也就十一二歲大。關鍵是這個孩子,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身上竟然沒有衣服。頭上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林雨桐差點以爲這是掉進了原始世界。
她坐下,慢慢的接受這孩子的記憶。這才發現,這孩子就是一個狼孩。記憶是從四五歲的時候才有的。整天跟着一群狼,在山野裏流竄,然後吃的是生肉,也從不會說人話。這孩子最後的記憶,就是山林裏又來了一群狼,兩方争搶地盤起了沖突。這孩子所在的狼群,被對方給咬死了。這孩子也差點成了狼嘴裏的肉。如果自己再遲來一會的話。
林雨桐睜開眼睛,從這個孩子的記憶裏,提取不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她歎了一口氣,先得活下去,然後離開山林,找到人群再說吧。
外面肯定還有狼,這孩子的身體也十分的虛弱,林雨桐暫時隻能留在空間裏。
去衛生間,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身體。澡盆裏的水換了四五次,林雨桐才滿意的起身。可能是因爲沒有衣物的遮擋,這身體被曬成了小麥色。不過養一養,就能白皙。另外,腳掌和手掌,都有一層厚厚的繭子。該是靠着手腳活動,所以,才磨出來的。就是這身上也有大小不知道多少的傷口。林雨桐真心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翻出空間裏的藥品,林雨桐細細的給傷口上了藥。如今身體是自己的,疼還得自己受。等到林雨桐查看左胳膊的時候,才發現左胳膊上的舊疤痕很像是一個字。認真的辨認了半天,林雨桐不由的‘靠’了一聲,她終于猜到這是到了哪了。
肩膀上的字,就是一個‘段’字。
天龍八部上,阿朱和阿紫的肩頭,都有一個‘段’字。但林雨桐敢肯定,這個原身,既不會是阿朱,也不會是阿紫。難道阮星竹那個女人,還生養了一個孩子不成。
對于天龍八部,她對這裏面的女人,譬如阮星竹,譬如甘寶寶,譬如秦紅棉,又比如康敏,比如王夫人。還真就喜歡不起來。
尤其是阮星竹。讓人覺得不可理解。
她是什麽出身不可考究,但有人說她可能出身大家,所以規矩嚴苛,才将女兒送人了。可大家的女兒,從哪裏學一身的功夫,尤其是她水性極好。大家族的女兒家是能學遊泳,但想精通,卻不那麽容易,她又是從哪裏學的。即便這些都是事實,可她能從家族裏出來,一個人在小鏡湖住,過的也并不艱難。又是避世而居。怎麽就不能養活自己的孩子了。送人就罷了,剛出生的孩子往身上刺字。她是怎麽下得了手的。隻看身上這個疤,就在知道這傷口肯定是感染化膿過,要不然不會長成這般的猙獰。一個小小的孩子,當時得承受怎樣的痛苦。而且,她将孩子送到了哪裏,她自己都不知道嗎。她當時是怎麽選的人家。怎麽會叫一個女兒成了别人的婢女,另一個流落與江湖掙命呢。哪怕她當時是沒辦法,但等她有辦法的時候,她有想過要找孩子嗎。還是沒有,隻一味的懷念着一個不屬于她的男人。這什麽腦子啊。
最讓人想不明白的就是,阿朱阿紫是不是雙胞胎姐妹。要說是雙胞胎,兩人一見面,也該因爲長相而認出來吧。結果,并沒有。那就是說,兩人并不是雙胞胎。很可能阿朱比阿紫大一兩歲。
這就叫人更無法理解了。生下阿朱送人了,然後又跟段正淳在一處你侬我侬,完全沒有提過送了人的孩子。結果又生了阿紫。然後依然送人了。一個錯誤,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吧。
這個世界,簡直讓人覺得扭曲。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她們的腦子是怎麽長的。
而這個身體,若不是自己來了,恐怕也早就不存在了。沒有人找過去認親,阮星竹大概也不會提起這個孩子吧。
腹诽了半天,林雨桐快手快腳的上了藥。又翻找了以前存下來的衣裳,穿上。看看自己的手腳,林雨桐還是決定好好的保養。看人的手,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出身。
她不想讓這段狼孩的經曆被人知道。隻是因爲自己要跟人接觸,隻要一開口,誰都會知道這不是一個狼孩能有的水平。
養傷的日子,林雨桐縮在空間哪也不去。或是是空間裏的空氣滋養,也許是泉水的效果。這身體恢複的很快。也養護的極爲白皙。就是手腳,退了幾層皮以後,也已經看不出粗糙的痕迹了。想着也該出去了,可空間這衣服穿出去是不是有點太打眼了。宋朝和紅樓,衣服服飾總是有差别的。她翻出布料,找出不打眼的灰色布匹,做了兩套簡單的緊身衣。頭發用一根桃木簪子簪起來。看上去,就有些雌雄莫辯了。
等準備好這些,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再這麽下去,非把自己逼瘋不可。況且這空間隻有這麽大,悶了小半年,跟坐牢似的。她翻出□□,這是唯一能防身的東西了。
要是沒記錯,剛來的時候,應該是初夏的時候。如今卻已經深秋了。林子裏草木枯黃。也已經看不到當初那血腥的場面了。
林雨桐覺得自己可能繼承了這孩子的一切,包括嗅覺,也包括如何在山林裏生活。
那個洞穴,是這孩子跟她的狼群生活過的地方。如今裏面卻空空如也。林雨桐靠着身體的本能進去,在一處石頭縫隙裏,找到了一個用皮毛包着的金鎖片。這大概是這孩子朦胧的意識裏唯一牽絆的東西。
金鎖片上刻着‘如意’二字。
林雨桐一瞧,就更确定這孩子不是阿朱和阿紫了。
她将金鎖片扔進空間裏。至于認親什麽的,她從沒想過。一對不靠譜的爹媽,認來做什麽。
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出了山洞,就一路往山下走。有山林的經驗,走的一點也不吃力。這個身體的素質,簡直太好了。直到太陽落山,才走出了深山,已經能看到山下的路了。
這才又回了空間,飽飽的吃了一頓。洗了澡,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又給身上裝上了一荷包散碎的銀子,才出去。
天微微亮,山林裏鳥雀之聲不絕于耳。走了兩刻鍾,才走到官道上。至于朝哪個方向走,對她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别。如今唯一能判斷的就是這是在南邊,其餘的,就不得而知了。她急需找到人群,确定自己的方位。
也急需一匹馬,或是一輛馬車,作爲自己的代步工具。這麽長的路靠兩條腿丈量,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在現代,走路可以看做是一項運動。在紅樓,更是隻在自己的院子裏走路。一出院子,就有肩輿。一出二門,就有馬車。哪裏走過路。要不是這身體有個好底子,林雨桐還真就甯願守在這裏等着過路的馬車了。
向南走了大約大半個時辰,路上才有了行人。
而這其中,竟有一半是江湖人的樣子。林雨桐也不敢答話。想憑着一把□□,就在這個世界橫沖直撞,那就是找死。但凡遇到這樣的人,她都靠邊走,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在這個世界無牽無挂,也沒有明确的目的地。但要是能去無量山,學了那淩波微步,也算是多了逃生的本事。之後,才能謀取其他。比如逍遙派的醫術。
聽了一路路上行人的閑談,才知道自己正往姑蘇走。她頓時就有些了然。
燕子塢不就在姑蘇城外三十裏的地方。而阮星竹的小鏡湖離燕子塢不遠。也就該是在姑蘇城附近。那麽自己身在姑蘇城外,也該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