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和四娘還有承乾她們選了一堆的各式黑糖,店裏推銷的夥計笑的嘴都合不攏了。他們做爲店員,推銷商品也是能拿到提成的,今天這開門就做了這麽大單生意,真是開門紅。
夥計興奮的去跟掌櫃的下單,然後拿着單子去後面打包。
“想什麽呢?”紅線過來看李超望着門口怔怔出神。
李超收回目光, 笑道,“沒什麽,你們就選好了?”
“嗯,這裏的黑糖好多品種,味道各有不同,很不錯的,我挑了好幾樣, 每樣都買了一些, 等帶回漢京, 要好多人要送呢。”
趙四娘和承乾也是一樣,每人買了不少。
掌櫃的拿着單子過來,報了價錢。
李超看了下,确實買了不少,價格還算是有點小貴的,普通人家是消費不起的,但對于中産的地主商人們來說,倒也不算什麽。至于紅線承乾這種有錢人來說,自然也是濕濕水。
李超掏出皮夾,從裏面掏出的是新版的千文大鈔。
原來的寶鈔最大面額隻有一百文,今年李記爲了适應市場,特推出了千文大鈔。大紅色調的千文寶鈔比原來的百文鈔要大點。
“寶鈔收吧?”
掌櫃的臉上露出笑容,“收,收,收,寶鈔當然收。”
寶鈔的信用越來越好, 哪怕在這交州,也一樣如此。甚至在交州, 寶鈔的接受度更高。因爲遠離中原,銅錢在這邊量更小。
一千文的大鈔,購買力還是很強的。
如今天下一統,物價也越趨穩定,不再如武德時那幾年,物價坐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如今的漢京的米價穩定在鬥米二十文左右,而在交州這樣的糧倉,鬥米更是隻賣到五錢,谷三錢。
這個糧價低的驚人。
一石米才五十錢,一張千文大鈔,能夠在交州買二十石米,夠裝上兩大車的。
一千錢,夠交州普通百姓幾個月的開銷。
而紅線她們這一會卻在這店裏買了六貫多錢的糖,這些錢夠買一百多石大米的,但買黑糖,卻隻買了十來斤。差不多一斤值六百來錢,比起茶葉貴多了。
甚至比白糖都貴的多,也可以看的出,這些添加了鮮花之類的黑糖,價格暴增了許多倍。當然,李超覺得紅線她們根本沒講價。
買東西居然不講價,而且一看就是副貴人樣子,人家不宰你宰誰呢。
從錢夾裏取出幾張大鈔,李超卻并沒有馬上遞給掌櫃的。
“掌櫃,你家這黑糖價格也太高了吧,高的離譜啊。就算是霜糖和冰糖,都沒你這個價啊,哪怕是在漢京,都沒人敢賣這個價啊。”
掌櫃的看着李超手上那些嶄新的紅票子,面上堆起更多微笑。
“這位客官,我們這可不是普通的黑糖啊,我們這采用的是古法秘制,我們家族幾百年的傳承秘法呢。而且你看,我們這可是鮮花黑糖。”
掌櫃的比那些夥計們還更能說。
“這樣吧,客官買了這麽多,小店也不能小氣,零頭就免了,隻收五貫。一下子讓利五百多文,這可是直接讓利一成啊,就單交個朋友,這次我們就不賺錢了。”
李超呵呵。
這老闆真是非常能忽悠啊。
本來他剛才隻說開個玩笑,但現在卻覺得有些樂趣了。
李超咳嗽一聲,“店家,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這糖再怎麽秘法,它也還是塊黑糖啊。就算加了桂花,那又如何?桂花還能比糖更貴?加了桂花,也不應當漲價啊。你這黑糖,如果賣紅砂糖的價,都已經是不得了,紅砂糖才多少錢一斤?交州号稱甜港,糖行交易大廳裏,可是有實時的各類糖交易價格的。”
掌櫃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沒料到這位年輕的公子,居然這麽斤斤計較,如此能說。
“這位公子,我們這是小本經營,不比糖行。他們那是批發,一次交易都是百石以上,不能比啊。我們小本經營,成本大。每月還要交營業稅,每年還要交兩稅,這平時還要交治安費啊衛生費啊,你看我這店裏還請了這麽多人工呢,不容易啊。”
李超卻不爲所動,這點道行也太淺了。
太子卻愣愣的看着李超,身家億萬的大唐首富,居然跟個糖鋪的掌櫃在這裏爲了幾貫錢争扯,這也太掉價丢份了吧。
老師你好歹也是一天幾百上千貫上下進賬的人啊,用的着爲這點錢讨價還價嗎?
紅線也覺得不太好意思,覺得這事傳出去,一代文宗武神的面子可就沒地方放了。
“三郎,幾貫錢的事情。”
李超打住紅線。
“這可不是幾貫錢的問題,買東西讨價還價這才正常嘛。我認爲,這些糖不值這個價,雖然我不缺這點錢,但也不能當冤大頭嘛。”李超笑嘻嘻的道,反正今天是來逛街的,逛街嘛,不就是這樣。
過程才是樂趣啊,重要的又不是結果。
那商鋪掌櫃的也有些無奈,碰上這麽一個也算是看走眼了。
“這樣,我再讓利出血,給公子贈送幾包本店的特産,如何?”
李超倒是有些意外的瞧了這店東一眼,手段挺厲害啊。沒有說直接降低讓利,而是想到送贈品,這可是非常厲害了。
讓利,那就是利潤減少,而送贈品,其實利潤保留了。
“店家,你是不是瞧我們是外來的,就這麽獅子大開口啊。黑糖開出冰糖價,我們也不是傻子啊。這樣吧,這些黑糖,就算一貫錢好了。”
店家汗都下來了,這也太狠了。
“客官,這我們可虧不起啊。”
“虧啥啊,十斤左右的黑糖,一貫錢,那也是一斤賣百錢了,比米還貴了二十倍呢。紅砂糖也不過這個價了。”
店家堅稱他這不是普通黑糖。
“加五百文,不能再多了,要不我就去别家買了。”
“客官啊,你這樣小店虧死了啊。”
紅線和承乾他們已經幹脆坐在一邊看李超跟店家在那裏讨價還價。
店家滿面愁苦,好像痛苦萬分,而李超則咄咄逼人,動不動就做勢要走。
最終兩人一個慢慢往上加,一個慢慢往下減。
“兩貫,真不能再少了。”店家也知道今天碰上高人了,他現在隻想着如何馬上結束這單生意,要不然再這樣讨價還價下去,他怕自己心髒受不了。尤其是這會已經有其它的客人進店了,不能影響了其它生意。
“一千八,多一文錢我也不出了,另外你剛才答應我的那幾包贈品也不能少。”李超好整以暇。
掌櫃的幽怨的目光盯着李超好一會,最後才一咬牙。
“好,一千八,加三包紅糖。”
李超笑着遞過兩張千文大鈔,“找錢吧!”
掌櫃的一臉殺氣的扭頭回了櫃台後,給李超找了兩張百文的寶鈔,然後幾乎是送瘟神一樣的把李超他們給親自送出了店鋪。
承乾對着李超豎起大拇指。
“老師真是厲害,談了半天,終于省了三千七百錢!”
李超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子啊,可别小看這三千七百錢。一千八百錢的東西,你們價也不講,讓人給開出了五千五。而我呢,一會功夫,就減了三分之二。三分之二啊,你知道這是多麽大的一個數字。這跟幾貫還是幾百錢沒關系,而是沒當冤大頭。這些糖就值這個價,不能一千八的東西,卻花五千五。那樣的話,店家并不會贊歎你豪爽,隻會心裏罵你傻。”
承乾苦笑。
李超卻得意的大笑。
繼續逛街。
他們進了一家果糖店,有賣椰子糖,也有榴蓮糖等,這些糖也是以白砂糖加水果,還有鹽、麥芽糖等加工而成。
這些糖還是李記的糖廠批發而來的。
李超對于價格就更清楚了。
不過這次他沒親自出馬,而是讓紅線、太子他們自己去講價。幾個人覺得挺新鮮,還真的跟老闆唇槍舌劍,講的不亦樂乎。
最後,價格談成,比李超預期的還是高了不少,但也算是不錯的開頭了。
承乾很興奮。
出門,下一家,繼續。
等一番采購下來,他們已經買了各式各樣的糖無數了。
準備找家茶樓喝杯茶休息一下,卻又看到了那個老乞丐,正站在茶樓前讨錢。
茶樓的夥計卻沒給錢,而是喝斥驅趕他離開。
李超走上前去,他對身邊的随從道,“問下他的情況。”
這樣年紀的人,多數都不會官話的。
随從會土著話,過去跟老乞丐談了會,然後回來。
“這人原來是個漁民,采珠爲主,偶爾也打打漁。不過如今年紀大了,腿不好,下了不海。又幹不了其它的力氣活,于是隻能淪爲乞讨爲生。”随從禀報道。
“如他這種,官府就沒有點補助什麽的?”李超問。
李超記得,李家在交州的那些産業,每年都會捐出一筆錢來,就是專門給那些孤寡殘疾的,給他們定期送些錢糧,替他們修補下房屋等。
這也算是增加聲望的事情。
這個老丐的情況,應當也是能享受到這一幫助的。
“他說他确實有拿到幫扶補助,不過他的兒子考中秀才了,在城裏讀書,開銷很大,他隻好出來乞讨要錢。”
李超驚訝,想不到這個老丐的兒子居然還考中了秀才,而他兒子考中秀才之後,居然還要他來乞讨要錢?
“他這兒子也太不孝了,是怎麽考上秀才的?”承乾氣惱的道,“老人家,帶我們找你兒子去,我們一定給你作主。”
老丐聽了翻譯的話,卻連忙搖手,“别,千萬别,不能讓我兒知道我在讨錢。如果知道了,他在學校裏就沒有臉面了,不能去找他的,我來讨錢,我兒也從來不知道,我都是偷偷瞞着他的。”
這些,卻是李超和承乾他們始料不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