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宮大門,李超心裏反而是一陣輕松。
沒有了梁冠玉帶,李超就這樣光着頭頂個發髻松散着袍子,大搖大擺的出了宮門。守衛宮門的侍衛們,看的目瞪口呆。
李相國那個樣子,怎麽好像是跟偷情被抓後狼狽逃跑似的。不過這種念頭也隻是在心中有那麽一想, 實在是太過于荒唐了。那裏面可是皇宮,誰敢在宮裏亂來。就算是名滿天下的李相國,也不敢吧。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不顧侍衛們異樣的眼神,李超甩一甩衣袖,大笑幾聲,誦了一句詩,然後走了。
出了魚梁洲, 自有李家的家丁在那裏等着, 坐上車,李超直接回家了。
回到府中,崔莺莺驚訝于李超這麽早回來,往常李超早上出門上朝辦公,中午飯都是在衙門用的,要到傍晚才回家。
“夫君怎麽今日這麽早回家?”
“我辭官了。”
崔莺莺看了眼李超,發現丈夫光着頭,連腰上的玉帶都沒了,金魚符也沒,隻一件紫袍,倒是明白幾分。
“給阿郎拿頂幞頭過來,再拿根玉帶來。”她對一邊的侍女說道。
撫了撫丈夫身上的灰塵,她道:“辭了就辭了,正好在家休養。”
李超直接把那件紫袍也脫了扔到一邊,坐到椅中,“你不在意?”
“我一婦道人家, 在意什麽。我相信, 夫君肯定是有自己理由的。”
喝了杯茶,李超去更衣。
幹脆先泡了個澡,泡的渾身舒散了,李超才起身換上衣服。
一身輕松。
此時靜下心來想想,李超也沒有對辭職後悔。今天殿上,他也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就辭職,也不是什麽假辭職。
甚至仔細想想,皇帝今天動怒,也不全是因爲侯君集的事情。侯君集之事,隻能說是一個引子,皇帝心裏肯定還是有其它意思的。
說到底,還是相權和君權的碰撞,甚至說是李世民之前一直對李超過于放權,但随着李超功績越來越大,皇帝心裏其實未免不是一直在提着,當兩人觀念起了沖突之時,李世民的劇烈反應,恰說明了他其實一直是不太放心李超的大權的。
今天李世民雖怒,但表現還算不錯了,李超借機辭職,李世民也怒中同意。
其實兩人心裏都可能樂見這個結果。
這也不是李世民小氣,李超能夠理解帝王的心态。
皇權這東西,誰都觸犯不得。當李世民察覺到受到威脅之時,哪怕他再大度,也會急怒的。
今天的事情,若是李超肯退讓一步,肯放侯君集一馬,事情不會弄到這步。但李超不想退讓,不僅僅是因爲侯君集本身。
辭了也好,以他今天之聲望功勳,繼續還呆在朝中,李世民隻怕心裏還會一直不舒服。表面上可能他自己都不承認自己會容不下李超,但事實就是如此。
也許是李超自己多心,但李超不希望真到那一步。
九月初秋,天氣涼爽。
院裏樹下,躺在藤椅之上,喝茶,看書,十分悠閑。
不過李超辭職,還是很快傳了出來,在襄陽算是引發了一場大地震。無數人驚訝,李相這麽牛的人,怎麽說辭職就辭職,而皇帝也就同意了呢。
不少人感慨,這今年朝中已經算是大地震了,禦史中丞劉洎被削職爲民,元吉也被貶爲庶人,接着蕭瑀和陳叔達被罷相,如今李超也辭職了。
程咬金第一個上門來。
一進來,直接沖到花園裏,坐到李超面前,拎起紫砂茶就對嘴喝。李超看的眼皮抽抽,瑪的,這家夥好歹也是個實封國公啊,今年還又續娶了清河崔氏爲妻,跟李超那是親上加親了。
可就算娶了清河崔氏,程咬金還是沒啥變化。每次來李家,都是直接拎着李超的茶壺喝,不管是大紅袍也好,還是龍井也罷,再珍貴的茶他都是牛飲。
李超心疼自己的又一把好茶壺,被程咬金這麽一喝,隻能再換一把了。
“文遠,這次連累你了。想不到,你因爲我這破事,最後還辭了職。”
李超放下手裏書,“辭職也不是因爲你,實是累了煩了,想清閑清閑。”
“屁。”程咬金一拍大腿,“還不是因爲侯君集嘛,我也是算是服了,不知道陛下爲何非要保那個姓侯的,真是讓人寒心。跟你說,我剛剛也挂冠留印,辭了他娘的職了。不幹了,既然不痛快,那就回家。”
“對了,你今天在宮門前留的那兩句詩,可是已經傳遍襄陽了。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哈哈,痛快啊。以前沒聽過你這詩,全詩是什麽?”
李超笑笑,“兩句随口話而已。”
“什麽随口話,這話可是太有水平了。”
“你真辭職了啊?”李超問。
“辭了,皇帝既然如此偏袒姓侯的,那我這鳥官還當的有什麽意思,不幹了。”
程咬金這人,李超早知道是粗中有細,表面看是個粗人莽漢,實際上挺有意思的。這人絕不是個糊塗人,相反是個鬼精的人。
李超一辭職,他也馬上辭職,這份情李超記在心裏。
“哎,拿酒來,喝茶也沒勁。反正官也辭了,有空有閑,咱們爺倆喝酒痛快。”
“那就喝兩杯。”
李超笑道。
此時,中書門下的會議不歡而散。
李超當場辭職而去,剩下八個宰相,也沒有人肯爲皇帝草诏,更别說同意他的赦旨。
李世民氣的甩袖而去。
剛回到自己的禦書房,李世民就知道了李超走時在宮門前留的那句詩。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念誦着這兩句詩,李世民笑了。
“好,既然仰天大笑出門去,那就随他去吧。”
中書門下。
李超和皇帝都走了,剩下八位宰相,坐在那裏氣氛有些凝重。
“這事鬧的。”長孫無忌打破沉默,“馬相,你看是不是你去與李相談談,不要意氣用事,這尚書省一日不可無李相主持啊。你替我們先去勸勸李相,回來主持啊。”
房玄齡也點頭。
今天這事,弄的有些太激烈了。雖然他也瞧不起侯君集,也不滿皇帝一味偏袒,但是李超之前也太過激烈了些,弄的雙方都下不來台。不管怎麽說,皇帝還是皇帝啊,總得給些台階的。
“嗯,也還請長孫相國去與陛下談談,最好是與皇後先談談,讓皇後勸勸陛下。”
魏征卻坐在那裏一臉淡定,“李相還是得請回來的,不過有件事情咱們還是得先說好,侯君集此事,我們都不能松口退讓。就算陛下再怎麽要保,我們也不能妥協。這個事情,退讓不得。這方面,我是完全支持李相的,侯君集不殺,不足以平軍心民憤,要不寒了功臣将士們的心!”
今天,可謂是大唐立國以來,宰相和皇帝最嚴重的一次沖突了。
之前,爲新法推行之故,蕭瑀陳叔達等宰相反對新法,那還隻是部分宰相的反對。但這次不同,九個宰相一緻都不肯向皇帝讓步,一定要嚴懲侯君集,寸步不讓。
宰相們把皇帝頂起來了。
長孫無忌苦笑着入宮去見妹妹了,他知道自己這趟差事估計很難完成。皇後最近氣疾好多了,過了春天後,病總能輕松些。
她也已經知道了今天中書門下發生的事情,現在見兄長前來,仔細的詢問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你幫忙勸勸陛下,這次的事情,陛下确實過了,侯君集那人不值得保。”
長孫氏點點頭,她對長樂公主道,“麗質,你到那邊去看書。”
“想不到陛下跟李相今天還鬧這麽僵。”
不過長孫皇後也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雖不幹涉政治,但對于朝中情況卻很了解。
“隻怕今日李相辭職之舉,并非如此單純。文遠那人,你是知道的,年輕,卻又聰明。這幾年,爲大唐東征西讨,屢立大功。朝堂之上,又主持改革變法,陛下向來倚重。李超不是那種沖動之人,這次卻因爲這事,一點面子不肯給陛下,把事情鬧到這麽僵,甚至直接在中書門下摘冠而去,隻怕也是有意爲之,故意借此事之機。”
“你是說李超是早有激流勇退之意?”
“嗯,李超太過聰明,太聰明的人總是考慮的很遠。功高,總是防着震主。”
“這家夥,有時很灑脫,可有時又過于精明了,我都不知道說他什麽。陛下是那種猜忌功臣之人嗎?”長孫無忌搖頭歎道。
想到之前李超就幾次三番的想摞挑子,這次總算是讓這家夥找到機會了。
“陛下究竟是怎麽想的?”長孫無忌問妹妹。
長孫無忌搖頭,她有時也猜不透丈夫的想法,越來越猜不透了。丈夫應當是沒猜忌過李超的,以前沒有,但以後說不定。這次李超辭職,丈夫沒挽留,雖然說當時可能在氣頭之上,但心裏真正想法,她也摸不透。
“我等會去勸勸陛下。”
禦書房。
李世民在書房裏繞着圈,宮人内侍全都低着頭大氣不敢喘一口。皇帝此時的樣子,讓他們清楚,是絲毫不敢觸怒的。
李世民唉聲歎氣,轉來轉去。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歎氣連連。
身爲天子,他也不知道要拿李超怎麽處置了。
月票分類第十三名,兄弟們能不能幫個忙,讓我們往上沖一沖。咱們前面三個,老賊大嬸的貞觀,天子哥哥的寒門,要離姐姐的皇帝,咱們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