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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裏悄悄的新開了一家店,張記書坊。
沒有什麽特别的宣揚,就在東市的福滿樓酒樓邊上,門面不大。孔穎達和陸德明從福滿樓出來, 意外發現這家書坊。
“上次過來還沒這家店啊?”臉色通紅的陸德明停下腳步道。
孔穎達也打量着這家小店,“确實沒見過,不如進去一觀。”
讀書人總是好書的,何況陸德明和孔穎達都是一代大儒。兩人都是少年成名,如今都是近五十歲的年紀,現在都是太學博士。
就在年前,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在王府旁邊開了一個文學館, 請了十八位名士入館, 以本官兼任文學館學士。陸德明和孔穎達是太學博士, 正六品上,因爲是當世有名的大儒,也被請入文學館,成爲秦王十八學士之一。
進門,有鈴铛響起。
“歡迎光臨!”
進門就是一個櫃台,但與尋常店鋪裏的櫃台又不在一樣。櫃台不高,也就半人高,後面坐着一人,見他們進來,立即起身一臉笑容的打招呼,還躬身行了一禮。
孔穎達點頭回了一禮,覺得這小店店員挺不錯的。
不過他很快就爲書店裏的布局給吸引了,經過門口的櫃台往裏,不大的店面兩邊靠牆全是一排排的書架,中間則是平鋪的一個很大的木闆桌面。
“好多書!”
陸德明感歎着道, 兩邊的架桌, 中間的書桌上,全都擺着書。
一股極好聞的墨香彌漫在這個屋裏, 對于讀書人來說,這是最熟悉也最好聞的味道。
孔穎達也有些驚訝,這書店裏的書确實多。這麽多書架書桌,起碼得有千本以上。
連忙走到一個書架前,發現這上面的書也都不是尋常的卷軸和冊頁,而都是用線裝訂的書,類似冊頁,卻是裝訂在一起的。
書一排排的擺在書架上,書脊上還有書名。
“這個裝訂方式挺不錯的,尤其是書脊上還寫了書名卷數,這個好,查看起來方便的多。”
《毛詩傳箋》
孔穎達驚訝的發現,他面前的這本書居然是毛詩傳箋,這可是東漢經學大師鄭玄所著。這可是本好書啊,毛詩是詩經中的一種,詩經是儒家經典之一,是周至春秋時代詩歌的總集,傳由孔子整理編纂。
到漢代時,說詩的有魯人申培公,齊人轅固生和燕人韓嬰,合稱三家詩。但後來由漢代毛亨作傳的毛詩,流傳更廣。東漢鄭玄曾對毛詩加以箋注,就是爲毛詩傳箋。
對于儒者來說,詩經是儒家經典之一,而毛詩則是詩經如今流傳最廣的版本,鄭玄的這本毛詩傳箋是對毛詩最有權威的解讀。
打開書,更加讓孔穎達驚訝了,這書好幹淨整潔,字體似正楷又不同,每個字橫豎粗細相等,筆畫秀麗,字形呈長方,清秀美觀。
孔穎達還從沒有見過這種字體,翻看幾頁,發現全書都是這種字體,每個字都大小一樣,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德明,你快來看。”孔穎達忍不住叫陸元朗。
陸德明手裏也捧着本毛詩傳箋,一臉的興奮之色。
“這兩本書居然一模一樣。”
“是啊,一模一樣,這怎麽做到的?”
兩人一人拿着本毛詩傳箋,然後一頁頁的翻對,發現兩本書完全一樣。
“這個字體,從沒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啊,似正楷字,又不一樣。”
兩人國子學博士,站在那裏,激動的臉色通紅。“掌櫃的,過來一下。”
掌櫃的鄭安倒是很平靜,書店剛開三天,進來的客人不少。每次這些人都會如他們一樣的充滿驚訝,甚至是興奮萬分。鄭掌櫃也讀過些書,要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到這家書坊做掌櫃。他能理解這些客人們的震驚心情,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這些書的時候,也一樣驚的不行。
鄭安覺得今天這兩個客人肯定身份不一般,他們衣着不凡,而且舉止有禮物,最重要的是這兩人身上有股濃濃的書卷氣。
“掌櫃的。”孔穎達很客氣,“這書不是抄寫的吧?”
“我們這是雕版印刷的書,全天下如今也是獨一家。”鄭安很自豪的告訴他們。
“哦,雕版印書?掌櫃的,可以跟我們詳細的說一說嗎?”孔穎達微笑着道,心裏卻是更加激動好奇了。
“雕版印刷就是刻版,然後跟印章一樣的印刷出來。”掌櫃的很簡潔的介紹,這個介紹形象直白,能讓客人明白意思,但又不會過多透露出印刷的機密。
“果然是一個模子裏刻印出來的啊,我還有個問題,這個字體是何人所書?”
很多讀書人一開始都是臨貼,學習那些有名的書法大家。但有些厲害的人,也會創出自己的風格,形成自己的自體,甚至開宗立派。而他們手裏拿的這書裏的字體,就是他們從所未見過的,似正楷又不同,已經可以稱之爲開宗立派的風格了。
“這種字體,稱爲雕版印刷體,是由我們家郎君專爲雕版印刷所創,因此我們也習慣稱爲新張體字。”
“新張體字,難道還有一個張體字?”陸德明更加好奇了。
“确實還有張體字,我們書坊一開始雕版的時候用的是行楷字體,但行楷雖然更加流暢好快,可雕版之時卻更難。後來我家郎君便創出了張體字,類似于正楷,但筆畫有粗細變化,橫細豎粗,未端還有裝飾的字腳和襯線,點撇、捺、鈎等筆畫有尖端。”
“後來我家郎君又對張字體加以改進,使得字體橫豎粗細相等,更加适合于雕版,且印刷後筆畫秀麗更加清秀美觀的新字體。我們把原來的字體叫老張體,後來的叫新張體字。”
這下孔穎達兩人對這個能創出雕版印刷術,甚至還專門創出了老張體和新張體字的人更加感興趣了。
“請問你們家郎君是何人?”
‘灞上張家張三郎,也是白鹿書院山長。’
“難道是寫出三字經的張三郎?”陸明德大聲的問道,“真的是他?”
孔穎達也覺得不可思議。
鄭安笑笑,“我們家郎君不但寫出了三字經,還寫了名滿長安的張氏家規呢,甚至他編纂的資治通鑒也一樣受人贊歎不已,稱之爲與史記可并論的兩大史書,讀史不可不讀之書呢。”
“真的是張文遠,嘶!”
兩人都忍不住直吸冷氣,這個張文遠,是妖孽嗎?孔穎達和陸德明都是國子學博士,且都是少年成名。但他們的少年成名,孔穎達在鄉裏授課教學十年,大業初,參加科舉,明經科高中,那時都已經三十二歲了。
此後他當了幾年河内郡博士,楊廣征諸郡儒官,集于東都,孔穎達與各方名儒辯論,一舉奪冠,補太學助教,真正的天下揚名。可那個時候,他都三十六了,當時陸德明也是脫穎而出的少年才子,可也一樣都三十多歲了,都快四十了,可在當時,卻是天下稱贊的年青名士。
但與如今的張文遠一比較,人家才真正的少年名士啊。今年好像才二十二,書都編了幾本了,更别說如今居然還弄出了雕版印刷和這開宗立派的張體字。
“我記得好像聽說過張文遠書法極差啊?一筆毛筆字不堪入目。”陸德明疑惑的道。
“我家郎君确實不太會寫毛筆字,但那是因爲他以前跟着高僧三藏大師學習之時,三藏大師教他用鵝毛筆寫書,因此我家三郎雖不擅毛筆,但卻擅長硬筆書法。這張體字,其實就是硬筆字體。”
“硬筆書法?”
兩人再低頭去看手裏書上的字體,确實有些道理啊。橫豎粗細相同,毛筆字還真不是很好寫這種字體。
“店家,這毛詩傳箋多少一本?”
詩經有三百零五篇詩,因此以往也稱爲詩三百,漢代列爲經。毛詩有傳,毛詩傳箋又加注解,因此字數很多,張家書坊雕版印刷的時候,又加入了标點符号,整理排版,使得這全套書超過二十萬字。
全書依然是按鄭經毛詩傳箋分爲二十卷,每卷萬餘字。
“這兩位客官,我們這書是按套賣的,一套共二十卷,一卷一本,共有二十本。每套價格是一萬兩千八百八十八文錢。”掌櫃的笑着回答。這個價格是三郎定的,有零有整,平均一卷是六百多錢。
挺貴,但若比較起手抄價格來說,就要便宜多了,請專門的抄書人抄一卷得一千錢,二十卷得兩萬錢。
張記書坊的書算起來還算便宜的。
孔穎達倒是買的起,可想想還是貴啊。将近十三貫錢啊,一般人哪買的起。
“我們也可以提供租書服務。”鄭安适時的道。
“租?”
“沒錯,可以成套租也以單卷租,單卷租一天隻要五文錢,一套租一天是一百錢。一次最多租七天,不過租書得付押金,若書有損毀污壞遺失,得視情況扣押金。”
孔穎達兩人覺得這租書倒是不錯,一般的讀書人可以分卷把書租回去,然後抄寫,若抄的快點,一天抄一卷,每卷隻需租一天,也就才五文錢,二十卷分卷租回來,也才一百文錢。比買書便宜百倍。
“二位要租還是買?”
孔穎達自己倒是更願意買一套回去收藏,這書他看了幾遍,越看越喜歡,線裝訂,一整套書還有一個木匣子。而且每本書裏還有目錄頁,子裏有頁碼,且這些書居然還都有了标點符号。
最關鍵的是這書幹淨整潔,他仔細看了幾篇,一個錯字都沒發現。
良心之作。
“買一套。”
“我也買一套。”
近十三貫一套,可兩人都沒猶豫。
孔穎達想着,也許回頭可以讓國子學的學生們過來這裏租書回去抄,這店裏的這版毛詩傳箋很好。
“店家,還有其它書嗎?”
“目前我們店裏還有三字經、千字文、上下三千年以及資治通鑒的周紀五卷秦記三卷,另外還有法華經、四十二章經以及道德經。”掌櫃的如數家珍。
孔穎達讓掌櫃的把每套都拿過來看了看,最後沒忍住,把這些全都買了一套,連佛經都買了,實在是這雕版書太好了,他要買回去收藏。
“掌櫃的,資治通鑒若是出了後面的新卷,一定要來通知我。”
拿着資治通鑒的周秦八卷,孔穎達不忘記告訴掌櫃的,有後續卷出了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結賬的時候發生了點小尴尬,孔穎達和陸德明一人買了一堆書,一算賬,得三萬多錢,兩人身上都沒帶這麽多現錢。
“這書先放這裏,我馬上回去拿錢。”孔穎達讓陸德明替自己看好書,然後他急匆匆跑回家去拿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