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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張超練槍的時候,馬周告訴他明天就是小年。
馬周說的小年也稱亞歲,是每年的冬至日。秦漢之時,都把冬至這天當成是一年的開端, 因此有賀冬的習俗,他們認爲過了冬至日,白晝一天比一天長,陽氣升,是個吉日。
秦時以冬至爲歲首,稱過小年。
到了如今唐初, 也依然流行着拜冬賀冬習俗。每年到了冬至時, 要放長假。唐朝的假日很多,特别是對官員們來說,一年有近半的時候在休假。除了每十天一休的旬休,還有各種假期。
其中冬至就和元旦一樣,是享受七天長假的。而每月五月和九月更有田假和授衣假各半個月時間,清明四天、中秋三天、夏至、臘八各三天等等。
七天的冬至節,是很熱鬧的一個節日。
到了這一天,不論官民都會穿上新衣,全家團聚,置酒備筵,以示慶祝。朝廷還要舉行祭天儀式,百姓也會祭祖。
這天,朝廷上下都要放假,軍隊待命,邊塞閉關、商旅停業,親朋各以美食相贈,還要相互拜訪。
拜冬過小年, 和後世的過春節都是差不多的。
“東家, 咱們冬至放幾天假?”馬周也是當過吏員的, 對各種假期相當熟悉, 也相當享受。
“我們今天發薪,然後明天冬至日作坊和各店全部休假一天,讓各店提前把休業的通知道發出去,讓顧客相互轉告。”
“隻休一天?”
“嗯,隻休一天。”張超一邊刺槍一邊回答。沒事休那麽多天做什麽,還要不要做生意要不要賺錢了。
“這六天算是節假加班,給雙倍工錢。”張超倒也不是那麽黑心的老闆,加班還是給加班費的,還是雙倍。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張超刺完第五十槍,長呼一口氣收回銀槍。他現在已經突破了三十槍,慢慢提升到了每天早晨五十槍的數字。
刺完五十槍,雖然很累,但卻還能承受。這副身體,如今已經越來越強健了。
“賬簿都對好了吧?”
“對好了。”
張超從秋月手裏接過毛巾擦了把臉,“好,發工錢去。”
“栓子,大牛、二牛,把桌子擺起來。”
今天天氣很好,清晨的陽光灑在院裏,照在人身上,減少了幾分晨風的寒冷。
大家昨天就知道今天要發工錢,一個個晚上興奮的都半宿沒睡着,今天早上開工後,也是不時的往張超的院子瞅,就等着東家喊放糧了。
栓子今天十分神氣,他站在張超小院門口,如一個大将軍守關似的。
“大家都排好隊啊,一會叫到誰,誰就進院子領糧,沒叫到的,在外面侯着。”
“自己準備好糧袋子。”
一群人全都擠在外面,興奮的交談着。忙活了一個多月了,不就爲了能掙點錢貼補家用嘛,早就等着發糧了。
不遠處,還有上次賣糧給張家的莊戶,他們也接到了通知,今天過來領糧錢。
院裏,張超和馬周坐在桌子後面,桌上擺着賬本。桌後,老牛、大牛、二牛、管家四個則把絹和銅錢搬出來。
張超接過馬周給的賬簿,翻看了一下,然後咳嗽了一聲。
“都别吵了,安靜。”
栓子大喊一聲,立時外面幾百人都不說話了。
張超對這效果很滿意。
“張管家。”
“到。”
“你來張家也一個多月了,今天發的是九月十月的工錢,你一月是一石粟,在張家九、十月做了四十多天,不足兩月。不過念你勤懇忠厚,我這次給你算滿兩個月的,多的算是對你認真做事的獎賞,來,過來按個手印,兩石粟領回去。”
“謝東家,謝謝三郎。”張管家聽說給自己多算了二十天工錢,驚訝之後是高興。
“這是你應得的。”張超笑笑,“你要糧還是錢?”
張管家彎着腰道,“拿絹吧。”
管家一家吃住都在張家,因此倒不需要糧食,反正現在糧價便宜,他選擇拿絹。糧兩石折錢一千四,換成絹則是七匹。一匹絹足夠做好幾件衣服,這七匹絹其實已經不少了。
絹是絲織品,得種桑養蠶紡織。唐朝人種桑,種的是那種高大的桑樹,而不是後世那種密集低矮的桑樹園。
官府對農民要求是每戶不得少于五十顆桑樹,均田授地,口分田種糧,也稱露田,而永業田,是種桑麻的,還要種棗樹和榆樹。
而五十顆桑樹得要八畝土地,十畝之田,植樹五功。一功之蠶,取不宜歲度之,雖不能盡其功者,功不下一匹帛。
合算下,兩畝一功蠶,一功蠶産絹帛一匹。
七匹絹,得農戶十四畝的桑田養一年蠶才能織這麽多絹,需要八十多顆桑樹養蠶。
張管家兩月工錢,抵的上普通農婦一年養蠶織絲的收入。
一匹絹長四丈,寬一尺八,重十二兩,雖不如綢緞,絹更素,但也還是價值很高了。七匹絹,直一千四百錢。
在賬簿上按下手印畫押,獸醫老牛把七匹絹遞給管家,身爲張家的契約奴,居然還能領這麽多月錢,确實讓人羨慕。
“我妻子兒女的工錢我也一起領了。”管家笑道。
張超卻道,“這個不行,得他們親自來領,至于領回去後是交給你還是自己保管,那就不是我能幹涉的了。”
管家之後,一個個在張家做工的人都按順序來領錢。
不少人都直接選擇拿錢而不是拿糧,家裏糧食還是有些的,鄉下農民最缺的還是現金。自己田裏種的糧食,交完賦和租,還有一些攤派後,節約點吃,還是能糊口的。一家人穿的衣服,也主要是自己種的麻織布,種桑織的絲是交朝廷的庸,另外有時還得交絹買役,免于服勞役。
但是家裏也總還有用到錢的時候,比如買鹽,修理農具等。平時大家是靠着養豬養雞鴨這些來換現金的。
現在張家做工,能多賺不少現金。
“九、十兩月一共做工四十天,每日工錢包吃另二升糧,四十天共八鬥。沒有請假沒有曠工,東家給你全勤獎加績效獎二鬥。合計一石一鬥粟米,你要錢還是絹?”張超問排到桌前的一個婦人。
婦人明顯是早有主意的。
“一石糧換絹,一鬥糧換錢。”
張超笑笑,一石糧換成絹是三匹半,“一石一鬥糧折錢七百七十文,我看你不如換三匹絹折六百文,再換一百七十文錢,怎麽樣?”
“也好。”小媳婦高興的點頭。冬天閑着沒事,來張家做了一個多月活,現在把前兩月做的四十天結工錢,居然能有七百多錢,何況這兩月還天天在張家一天三餐的吃呢,管飽管夠吃的還比自己家好多了,在這做一個多月事,不但沒累着,反而長起了不少肉。
“大牛,拿三匹絹,二牛,數一百七十文錢。”張超對後面牛家兄弟道。
“好的。”
絹和錢都點好拿過來,張超便讓婦人到旁邊的那張桌上去仔細清點丈量。這些農夫農婦們都很實在,拿了錢還要親自再點上幾遍,倒也不是信不過張家,主要是習慣了。她們甚至得點上好幾遍,一遍遍的點一遍遍的量。
“下一個,柯狗子!”
一個三十多的漢子擠到桌前,搓着自己的手掌。
張超看着賬簿眉頭緊皺着,“狗哥,你這兩月在賬上借支了好幾次了,還倒欠賬上二鬥糧了。”
“三郎,家裏還等米下鍋呢,你就借支幾鬥糧。”
“狗哥,你說你這是怎麽回事呢,人家跟你一樣做事,發工錢時一個個都能領七八百錢,個個笑呵呵的,可你呢,還倒欠賬上的。你不想想爲什麽?”
對這個柯狗子張超也有些無奈,既同情又是鄙視。三十多歲的漢子,早年給征遼軍運過糧,後來在遼東遇高句麗人襲擊糧隊,受了傷,命根子傷了。回來後,性情大變,愛折騰妻子,還經常動手打,妻子最後受不了,跑回娘家了,妻兄過來教訓了他一頓,逼他和離。
沒了老婆這柯狗子越發沒有了個約束,好吃懶做,還好上喝酒,家裏過的一天不如一天。張超開作坊,請村民做事,他過來求個事做,張超最後還是讓他來了。
可這人做事,動不動就請假,有時假都不請直接不來。
一個多月時間,請假曠工倒占了近半時間。還幾次要借支錢糧,現在發工錢,一算,他一分錢沒有,還倒欠賬上二鬥糧。
這叫什麽事啊。
“狗哥啊,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你若真有急用,我們當然會幫忙。可你每次借支了錢糧幹什麽去了?買酒喝。家裏那點糧食全被你賣了買酒喝光了。”
柯狗也不是一次兩次被人說了,反正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三郎,那把我家小子丫頭的錢糧給我。”
柯狗子的老婆跟他和離改嫁了,但子女是帶不走的。他有五個孩子二子三女,其中大的兩個都十來歲了。現在張家做學徒工,本來他們還不到年紀差點,但張超考慮到他們那個爹,最後破例把兩個十一歲、十歲的的男孩女孩也收進來做學徒工,其實也就是過來燒個火,做不了什麽事情,但也有份學徒工錢,還有三餐飯吃,算是照顧他們兄妹了。
柯狗子家剩下的三個才七八歲的孩子,其實也一直是在食堂裏吃飯,張超知道柯狗子家早沒糧了。
張超見他那熊樣,哼了一聲,“又想把他們的工錢拿去買酒喝?想也别想,幾個孩子賺的錢,我幫他們保管着,等以後給他們娶媳婦找夫婿,還要幫着養幾個弟弟妹妹呢。柯狗子,你要是還算個人,就戒了酒,以後老實在這做事,隻要踏實肯幹,工錢不會虧待你,你存點錢還能把日子過紅火起來。你要是再這樣胡鬧,我這裏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一個農夫,辛苦做點地打點糧食,養家糊口是本份,可柯狗子卻把糧都去換酒喝。再差的酒,對一個農夫來說也很貴了,喝了酒打孩子睡懶覺,這樣的男人有什麽用。
柯狗子見張超發了火,讪讪的笑笑,有些不甘又有些畏懼,最後還是隻得退後到一邊去了。
“下一個。”張超懶得去理他,反正他家五個孩子其實等于是張超在幫着養,也不怕餓着。至于柯狗子,他肯來做事,就有一天飯吃還有工錢。他要不來,那活該他餓死。
還是那句話,救急不救窮,尤其是柯狗子這種好吃懶做的人,可憐之人處有可恨之處,這種人不值得同情,張超看透了他,話說過一兩遍就夠了,若他自己執迷不悟,那誰也救不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