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帥的頭剛在蒲團上碰了一下,就傳來了磚石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餘音繞梁。
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跟在身後的馬後炮卻是樂了:這小哥,還真夠實誠的,說叩響頭就叩響頭,這隔山打牛的本事,也是沒誰了!
當然,很有眼力見的馬後炮,沒忘記立刻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投到功德箱中,及時把大家的注意力轉走,特别是那個已經湊到甄帥身旁的小和尚。
……
馬後炮早已準備好鈔票,一見甄帥跪下,準備叩頭的時候,便沖着堂内的和尚,扯着喉嚨喊道:“看好喽,我捐二百五!”
人們的視線剛轉過去,又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這孩子,專門跑這裏砸場子的吧,這都第十八塊了。真當我們都是二百五呢!”
說話的是位大媽,一直緊跟在甄帥後面,當甄帥起身後,她便上前一腳踢開蒲團,露出了已經碎成八瓣的地磚。
自從打了電話,甄帥耳中的刺耳雜音就沒消停過,分貝不夠的根本入不了他的耳。因此,他既沒聽見磚碎的聲音,也沒收到大媽的話,自顧自走到下一座佛的面前,身子一蹲,就要繼續跪拜。
大媽不高興了,連忙追了上去,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抓呢,卻是腳上一打滑,直接撲到地上,用頭把甄帥身前的蒲團撞到一邊。
砰,咔吧!
甄帥跟着張三豐的時間不算長,雖是走了捷徑,進展神速,卻還沒達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而這位大媽“偷襲”的方式又太過詭異,且沒有殺氣。他隻以爲是有人搗亂踢走了蒲團,也就沒有終止行動,用逆天的平衡力穩住身形,照舊叩了頭,卻沒想到撞在大媽的腦袋上,還好他隻是意思一下,用力不大。
大媽已經吓傻,她可不認爲自己的腦袋比那地磚還結實。馬後炮則在心裏豎起了大拇指,真是藝高人膽大,連高風險的大媽都敢隔!難怪老闆特意交代,禍随便闖。
甄帥不明白大媽爲什麽要把腦袋送過來,以爲碰到了超級碰瓷,也是吓了一跳。處理這種事他可沒經驗,甄帥把頭扭向馬後炮,那意思:我沒錢,還是你來擦屁股吧!
馬後炮卻以爲甄帥是在裝無辜,心中更佩服了,連忙上前一步,雙手分開圍觀群衆:“大家别亂動,我是醫生!”
衆人再次側目:這不是那個剛捐了250的家夥麽?他當醫生的話,能靠得住麽?
估計大媽也是這麽想的,來不及爬起身,先把身上的手機摸了出來,顫顫巍巍地按下了三個數字鍵:1、2、0。
電話剛一接通,卻被馬後炮一把奪了過去:“是這樣的,我們這裏有位大媽跌倒了,可能還受到點驚吓,已經站不起來了。您看,能不能先派個車過來,多少錢我付……”
不遠處,那個殿内管事的和尚坐不住了,這可是位大金主啊,得去忽悠忽悠,說什麽也不讓他隻投250了,怎麽着也得翻上個幾番。
管事和尚剛把手伸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介紹自己,馬後炮已将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名片塞到他的手中:“大師,我還有要緊事,大媽就交給您了。這張卡裏有20萬元,密碼是兩個250,不夠的話您再給我電話。”
要緊事?
看着緊緊捏住那張20萬的銀行卡、激動得話都說不來的和尚,衆人心中不知一下子闖進來多少隻羊駝。
才過了數秒鍾,馬後炮高亢的聲音又在不遠處響起:“看好喽,我捐二百五!”
衆人恍然,果然是要緊事。
好事者紛紛跟了上去,管事和尚看了看掙紮着想要坐起來的大媽,在心中對佛祖告了個罪,又默念了兩句我彌陀佛,然後就提起右腳,用他積攢了幾十年的功力,在大媽的腦袋上狠狠地踢了一下。
看那大媽終于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管事和尚這才擺出一副笑臉,跟在衆人後面,也屁颠屁颠地跑了過去。
饒是馬後炮八面玲珑、智計百出,也架不住甄帥這無休止的破壞啊。
在破壞了五百羅漢座前的地磚後,寺内主事的人親自趕了過來,将甄帥和馬後炮請到隔離區的禅房中。
“貧僧慧能,不知二位施主怎麽稱呼?”
“我叫任五,任重道遠的任,一二三四五的五”,剛剛坐下的馬後炮立馬站了起來,一臉的恭敬,說完用手一指甄帥,“他是我兄弟,任六。”
“嘿嘿,人五人六,你們的爹媽還真是好學問啊”,慧能雖是一語道破,卻并未在此事上繼續糾纏,“但不知敝寺在哪裏得罪了二位小施主,還請明言。老衲雖是愚鈍,但在這寺中待的久了,也算有些地位,自會有辦法,爲你們讨回個公道。”
“大師言重了,我們之間并無過節。隻是”,馬後炮雖然臉皮夠厚,卻也不好在别人的地盤上睜眼說瞎話,隻好裝出一副尴尬的樣子,“我這兄弟太過實誠,聽人說了佛前叩頭,越響的話心就越誠,一時難以自已……”
哼,當我是傻子呢。叩響頭就非得把我們寺内的地磚都給瞌碎麽?慧能腹诽不已,臉上卻平靜如常:“如此說來,這位小兄弟也是與我佛有緣之人了。”
“大師說的是”,馬後炮猜不出老和尚的心思,隻好随聲附和。
“萬物皆有靈”,慧能将身子轉向甄帥,雙手合十,“包括這寺廟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小施主以爲如何?”
甄帥耳中的雜音剛剛褪去,隻聽到了最後七個字,又見那老和尚一臉的慈悲,怕此時去向馬後炮求救有些失禮,便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好,佛祖面前衆生平等”,慧能笑了,“佛門聖地,施主怎可以大開殺戒,将日夜受我佛熏陶的地磚,置于粉身碎骨的境地。”
馬後炮眼皮子一陣猛跳,這老和尚不簡單啊,居然偷換概念,還給我們下套。
“這”,甄帥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孟佛給他的記憶中,應該沒有佛經這一部分;而且即便是有,也都是些死知識,哪有那麽快就能靈活運用的。
“大師,我們可是誠心來這裏拜佛的,您也說了我小弟是有佛緣的”,馬後炮努力壓制住心中的不快,“您若将我們拒之門外,是不是得先給佛祖他老人家打個招呼啊?”
“施主誤會了”,慧能又把頭轉向馬後炮,臉上的笑容更勝,“老衲的意思是,小施主既是有慧根的,能不能換個方式來拜佛?”
“換個方式?”馬後炮不解,随即又補充一句:“香我們也是要燒的,還會大大的布施。”
在大大這兩個字上,馬後炮特意加重了語氣。
“當然不是燒香”,慧能臉上波瀾不驚:“我這寺中,還有一口大鍾!”
“撞鍾?”馬後炮有些不悅,臉色冷了下來:“難道你想讓我弟弟來你這做和尚麽?”
“施主又誤會了,撞鍾是我寺弟子們的功課,當然無需小施主代勞”,慧能雙手又一合十:“小施主一心向佛,又有慧根,那鍾,自然是要去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