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旱情
丙寅,于阗等西域諸國進獅子、白駝、名馬、美玉。
于阗如今與大宋接壤,巢谷又擊退了前來挑釁的黑汗軍,還擒獲了對方大将,于是于阗的腰杆立刻就硬了起來。
尉遲家族發動政變複辟,以尉遲威爲國主,重新宣布以佛教爲國教,并且邀請在敦煌譯經的高僧前往講學。
得了鼓勵,于阗周圍傳統佛教地區那些曾經被征服的小國紛紛叛離黑汗,遣使入貢,想要成爲大宋的被保護國。
乙亥,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韓缜見情勢愈加不妙,爲了自保,也爲了報複蔡确邢恕嚣張之時留下的積怨,爆出了一個大料。
蔡确與章惇、邢恕等共謀誣罔太皇太後,自謂有定策功!
于簾前具陳确等奸狀,由是内朝與外廷備知之。
禦史台立刻再起上書風雲。
劉摯言:“宰臣蔡确山陵使回,必須引咎自劾;而确不顧廉隅,恐失爵位,無故自留。伏望早發睿斷,罷确政事,以明國憲。”
“又言:“昨者确等覃恩轉官,學士草确制,有雲‘獨高定策之功’,命下之日,識者皆知其過,而确乃偃然受之。”
“确與章惇固結朋黨,自陛下進用司馬光、呂公著以來,意不以爲便,故确内則陽爲和同,而陰使惇外肆強悍,陵侮沮害。”
“中外以爲确與惇不罷,則善良無由自立,天下終不得被仁厚之澤。”
丙子,朱光庭奏言:“蔡确、章惇、韓缜,宜令解機務;司馬光、蘇油、範純仁,宜進之宰輔;韓維宜置之宥密。”
“退三奸于外以清百辟,進四賢于内以贊萬幾,太平之風,自茲始矣。”
山雨欲來風滿樓,然而高滔滔并沒有理會,既沒有表明态度,也沒有下令調查。
丁醜,罷太學保任同罪法,撥後苑西作院給将作監爲料場,罷鑄錢監有四。
以天章閣待制範純仁爲給事中。
也是這個月,牛溫舒攜李庸在五泉縣接受耶律洪基賜宴,耶律洪基以牛溫舒和談大功,加三司使,仍知戶部尚書。
還是這個月,高滔滔有些暗自後悔沒有聽從蘇油的建議,爲了省錢,沒有将後宮建設規劃得更好一些。
蘇轼抵京了,在半路搭乘上了蘇油的小遊艇飛魚号。
飛魚号一直留在杭州,這次是被二十一節度趙宗佑“借”來乘坐,回汴京述職。
東勝洲船隊回來了!駐泊杭州!
嵩山号,泰山号,左旋螺号,夜光螺号,還有五艘夔州型,整整從玉黍城帶回了價值五千萬貫的黃金和白銀!
五千萬貫!
按照協議,這次收益一半歸朝廷,入戶部南曹國庫,一半歸原四通商号,現在屬于四通投資局。
四通投資局趙宋皇帝名下的股份,占一半以上,也就是說,這一趟拉回來的金銀裏邊,有一千多萬貫是屬于剛剛十一歲的趙煦童鞋的私房錢。
但是小破孩的私房錢有一個共同屬性,就是永遠歸慈祥的家長代管,以高滔滔這等自小生長在皇宮的貴人,拿到宮内電報房送來的電報,雙手都不禁微微顫抖。
這是一條黃金航線。
軍機處立刻給張散發報,要求加強對日本宋城的控制,那裏是大洋循環航線的重要出發地。
這些金銀如果一下子全部投入市場肯定會出問題,因此蘇油奏請将之存入皇宋銀行金庫,作爲國家貨币發行的準備金。
如此一來,國家貨币準備金便可以用金銀作爲儲備,銅禁可以解除了。
這次考察比扁罐他們那次詳盡得多,除了金銀,還有各種物産,其中就有橡膠。
趙宗佑還帶回了幾個部落和城邦的土人,要在新年大朝會宣德門外的蠻夷裏站班。
半年時間的考察,讓宋人摸清了玉黍城周圍的勢力分布,那是一片大到不可思議的大陸。
一千五百人,分别在溫華、嘉福、金山、玉黍、檀山建立了五個軍州,開始修城屯田。
四峰島因爲冬季過于寒冷,被趙宗佑放棄了。
加複城因爲名字太難聽,被趙宗佑無情地剝奪了扁罐的命名權。
不用擔心遭遇敵人,因爲那裏的敵人實在是太弱了。
其中溫華、嘉福、檀山,将是今後船隊的補給休憩地,金山和玉黍将是主要的礦藏開發地。
司馬光感覺自己已經有些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華夏一族在自己這片多災多難土地上,爲了解決民生,艱難奮進了上千年。
從大禹時期就治理黃河,将沼澤變成稻田,将高山變成梯田。
爲了一口糧食,華夏人用了百倍的努力,鑿通了數千裏的運河,開出了無數的溝渠,建設起了無數的水利工程!
然而在南海有自己就汩汩冒油的油田,有刨開地表就是高品位的錫礦、鐵礦、煤礦,東勝州有含銀一半的礦脈。
南海有一年六收的土地!東勝州有畝産七百斤的口糧!
華夏一族如此艱難,都能創造出這樣輝煌的文明,他們如此得天獨厚,本應該躺赢才對,怎麽敢那樣偷懶,還在拿着石器木棒互敲?!
蘇油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怨念,還恭維了司馬光一句:“因爲他們那裏沒有用圓木做警枕,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學士啊……”
司馬光滿臉漲紅:“明潤你又鬧什麽?!”
蘇油說道:“司馬公,食少事繁,以孔明之智,尚且不免,這眼看就要年底了,該好好休息的時候,就好好休息。”
司馬光不以爲然:“死生命也,王事豈容懈怠?對了,大朝會禮儀你要注意,文公、介甫公不在朝中,你就是朝臣班位第一人。”
蘇油這才反應過來,按照官位,如今他是朝官當中最高的,宗室之下第一人:“哎喲這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站班第一人,我不會啊?”
“你不是有宗兄嗎?讓他教你。”
蘇油吓得心肝亂跳:“要不我跟扁罐一樣,轉到右班去?”
别說司馬光氣了個倒仰,連呂公著都氣得吹胡子瞪眼:“你敢!我朝未有過右班宰執,你敢給我轉右班!”
這是幾乎就是明說明潤你就是下一任宰相了。
蘇油還是有些慌:“要不……我稱個病?”
“胡鬧!”司馬光這麽好的涵養都不禁想罵人:“大朝儀你就那麽怕?昨日我詢問陛下,陛下都跟我保證說他到時候一定做好!”
趙煦?!十一歲就被你們殘忍地拉出來做人樣子,你們還好意思說嘴?
不過想到趙煦到時候孤零零一個人在台上做樣子,蘇油終于不忍心,有自己在下面,起碼趙煦心裏會好過一些:“那等散朝我去詢問下宗兄。”
呂公著說道:“今年自冬不雪,明潤一直所言的災變……”
蘇油說道:“這的确是一個問題,我也正想要告知呂公,根據氣象資料,來春我朝北部恐怕會有旱情。”
“大宋對抗洪水的部門,有都水司、河渠司,然而他們對于旱情卻沒有管理之權。”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巴不得年年大旱,永遠不雨,這樣就永遠沒有河情的壓力了。”
呂公著好氣哦:“明潤你這叫什麽話?!”
蘇油攤手:“話雖然醜,可是從其職務職能來說,的确就是如此啊?因此我覺得,朝中應該有一個部門,專門負責統計氣象資料,防備水旱災傷才行。”
“交給都水河渠,他們從職責出發,隻憂雨大不憂雨小也是常情,光斥責也沒用的。”
呂公著這才反應過來蘇油提醒的是制度規範,不由得點頭:“是這個道理,雨旱關系土地墒情,那應該歸戶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