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濕了好大一塊。”
目送米勒離去後的女仆發出了唾棄般的言語。
被酒沾濕的這件衣服是主人送她的東西,無論質地還是設計都不輸貴族們穿的高級服飾。這件衣服本來是可以直接穿去舞會等正式社交場合上的,現在卻被沾濕了一大塊,待會必須要徹底清洗才行了。
說到底,女仆隻不過是下人而已,衣服被弄髒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但下人的衣衫不整,有時也會給主人造成困擾。這是因爲在王國這個派系分明的貴族圈子裏,一點小問題也會被當成對手抨擊的材料。所以下人的一舉一動,往往也會影響到主人的聲譽。
盡管自己的主人從來不在乎這些事情,但這并不是放縱自己的理由。
“真的很糟糕呢。”
身旁傳來了一句幫腔,女仆轉頭看向發言者,那是一名身穿同樣樣式女仆服裝的年輕女子,一頭惹眼的黑發強調着彼此的不同。
與前者的金發不同,黑發在王國是比較少見的發色,這名黑發女仆若是出現在大街上,想必大家都會多看一眼她那充滿異國風情的美貌吧。
“真是受不了。”
金發女仆的聲音非常陰沉,先前散發出的殷勤氛圍完全消失了,如果剛剛坐在這裏的米勒聽到的話,一定會瞠目結舌吧。
實際上,金發女仆根本就不是那種爽朗的人,更不喜歡跟别人交談。剛才之所以會是那樣子,隻不過是發揮演技,拼命地裝成那種健談的人而已。
黑發女仆臉上泛起了苦笑,作爲搭檔她對于金發女仆的本性一清二楚。
“抱歉啊,因爲我的外貌太惹眼了,搞不好會被認出來,所以隻能全部甩給你了。”
“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的話就替我把衣服洗幹淨,我可不想穿着髒衣服給主人丢臉。”
“我會的……那麽,跟他談的情況怎麽樣?”
“跟一個蠢貨談話還能怎樣,糟透了。”
對于黑發女仆的提問,金發女仆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若是讓那樣一個人當上國王,實在是太危險了,王國在他手中一定撐不過五年……不,搞不好兩年就會分崩離析。”
“不過,也正因爲是那樣一個家夥,才好誘導不是?”
“嗯,也是。”
那個男人說白了就是個蠢貨。
對于如何治理王國完全沒興趣,隻想着将王冠弄到手。明明還一事無成,就自信過剩認爲自已無所不能的自大狂。這個人都無可救藥了,就連女仆這種再平凡不過的下人都能看懂的事情,他都理解不了。
就是這樣的愚蠢。
王國目前的形勢非常不妙,派系之間的實力差距正在逐漸擴大,如果這個勢頭無法得到有效遏止,實力強大的那方派系一定會采取行動。輕則吞并弱小的派系,造成勢力失衡;重則掀起内亂,點燃戰火。
隻要稍微懂一點常識,就應該能看出來那個男人隻不過是被貴族操縱的棋子而已,他們的目的是想借助他的上位,來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權力。而那個男人明面上是國王,實際上隻不過是一個受人擺布的傀儡罷了。
“所以說,就是因爲是個蠢貨,才能如此輕易地踏入圈套中,稍微有點腦子都能看出來我們是在故意下套,但那個家夥——等一等,難道我們被算計了嗎?”
也有可能,搞不好那個男人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他搞不好正在着手調查自己背後的主人,主人的行動也許會因此曝光。
“不,應該是想多了吧?他單純地就是個蠢貨而已,所以完全不考慮真僞就相信了你的話吧。”
金發女仆露出苦笑。
“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蠢貨嗎?”
“确實……你這麽說的話……”
那個男人好歹也是王族,從小就接受了最高級的教育,不可能連基本常識都無法理解。那麽,他一定有什麽目的。他的目标是什麽呢?
“跟主人商量下比較好吧?”
“不,還是不要那樣。”
黑發女仆否定了金發女仆的提議。
“爲什麽呢?你好像又在想什麽我搞不懂的東西,但是差不多也該告訴我了吧。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把那種危險的東西給了那家夥之後,一定會讓事情變得很麻煩。要是被揭發了,那家夥是王子可能不至于保不住腦袋,但我們倆隻是下人,主人雖然保證我們不會有事,但我還是有點擔心。”
确實是這樣,金發女仆說得完全正确。但是黑發女仆有一個想法,她是在明白有多危險的情況下,才答應主人的命令——或者說請求的。
“可能那就是那個蠢貨的目的,讓我們背上罪名,他自己則趁亂把成果收入囊中,但主人不也說過考慮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嗎?既然如此,我們應該減少節外生枝,遵從安排來行動。而且就算死了也沒關系,侍奉神的神官是可以借助神力複活死者的,雖然價格高得吓人,但主人會替我們出的。”
似乎是對同伴的意見表示同意,金發女仆點了點頭。黑發女仆則接着說下去。
“先不說那個男人的意圖,若是他在聚會上拿出了那個酒,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吧。而且不管反對派的貴族們甩不甩得脫幹系,都會讓貴族們的顔面掃地,從而削弱他們的力量。這樣一來擁王派系裏面的傻瓜們就會醒悟過來,進而會設立一些更加腳踏實地的計劃吧,而且最重要的是——”
黑發女仆冷笑起來。
“——捅出那麽大的簍子,那個男人無論如何都當不了國王了。
“對這些事我都隻能想到個大概,真虧你能想到這麽多啊。”
就像金發女仆所說的。這些事情不應該是一個下人所能想到的。當然,下人也是各種各樣的,事實上其中也有擁有不遜于上級貴族的才幹的人。但是很遺憾,在如今的王國,光憑才幹是無法突破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壁障的。
平民的才能,隻能讓自己過得更好,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用處了。
“話說回來,那批酒是從哪裏弄來的呢?你從主人那裏聽說過嗎?”
“啊,那個呀,那個純粹是一筆意外收獲而已,據說是從雪山鎮運來的重要證物之類的。既然是證物,隻需要足以證明的量就可以了,剩下來的我拿走也沒關系吧——我記得主人當時是這麽說的。”
“雪山鎮啊……”
聽着黑發女仆的話,金發女仆用手指抵着下巴,稍微想了想。
“說起這個,那個侯爵的女兒之前似乎去了一趟雪山鎮,最近回到了王都,還帶來了一種從沒見過的飲料,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但不怎麽清楚,是什麽樣的飲料呢?”
“好像是叫可樂來着,據說超級好喝,真想喝一喝呢。”
“可樂嗎,名字念起來真順口,我也想嘗一嘗,回去後找主人問問看怎麽樣?”
“贊成。”
黑發女仆如此建議,金發女仆立刻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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