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小姬翻了個白眼:“她是新客,我難道是舊客?”
“人家第一次來認門,你從小到大都往我們家跑。”
“哪有?我就過年時候,大年初一來你家讨個紅包……”
“一年一個紅包,這不是從小到大?現在你是主人了,咱得好好待客。”
“我還能不懂這道理?我們想好好待客來着,那也得人家配合啊。”
“出什麽事了?徐姑娘怎麽不配合你了?”
龐小姬也是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主,徐珍珏給她的第一印象不佳,偏又和孫美容好得密不可分似的,物以類聚,她對鄭少錦這個未婚妻非常失望,當下也不想做隐瞞,一五一十地,把徐珍珏自恃清高瞧不起人,初次見面就膈應小曼,不屑于吳湘雲和自己的陪伴,隻肯與孫美容親密相随談笑風生,以及妯娌三人已經放棄和徐珍珏搞好關系等情況,都告訴了顧少铮。
顧少铮臉上和熙的笑容慢慢收斂,嘴唇抿起,眯眼看看前面拉開很大距離的三個人,拍了拍龐小姬的肩背:“這些我知道了,先不要跟别人說。”
龐小姬點頭:“我明白,就和你說說而已。”
走到上房廳堂,顧少铮和龐小姬也進去和長輩們說幾句,略坐了坐,便雙雙出去找小曼和幾個小萌娃玩。
又過得一會,鄭少鐮鄭少錦兄弟倆帶着徐珍珏也尋摸過來,顧少铮借口抽支煙拉少鐮少錦走開,少鐮不抽煙,但見少铮臉色有些異常,就不作聲跟着。
徐珍珏卻不自在了,感覺和小曼、龐小姬無話可說,再者她又不會哄小孩子,穿的衣裳不适合跟他們玩遊戲,急忙喊着鄭少錦,希望他把自己帶走。
鄭少錦停步回頭,顧少铮涼涼地說道:“怎麽着?在家裏都不放心啊,她不怕煙熏倒是可以過來,那要是你上廁所呢,也帶上?”
鄭少錦瞥顧少铮一眼:“她有點膽小不喜歡交際,剛到咱家不習慣,我就是想安慰她兩句。”
顧少铮冷笑:“回到家裏都不習慣,那可咋辦?小大嫂和小姬,還有幾個小屁孩,是需要她花費心機交際的陌生人嗎?你要實在不放心,那算了,陪你媳婦去吧,咱哥幾個改天再談。”
說完擺擺手,順着廊庑揚長而去。
鄭少鐮看看自家兄弟,再看看幾步開外眼巴巴瞅着鄭少錦,活像個被遺棄小動物似的徐珍珏,她身後是熱熱鬧鬧玩遊戲的孩子們,小曼和龐小姬說說笑笑,一起照看着孩子,徐珍珏怎麽就不能和她們在一塊呆會,非得要鄭少錦?
少鐮皺眉對少錦說道:“在顧家,跟表兄弟姐妹們都不能相處,回到鄭家那樣的環境,她要怎麽辦?難道你能帶着她一輩子不回祖宅嗎?結個婚或許很簡單,不過我覺得,我勸你還是再慎重些。”
看着少鐮轉身大步離開,鄭少錦:“……”
這兩人要麽互損,要麽能默契得跟一個人似的,自己剛才到底說什麽做什麽了,竟然招惹着他們?
鄭少錦沉吟一下,還是走回徐珍珏身邊,低聲和她說了幾句,然後拉着她到小曼和龐小姬跟前,親眼看着小曼微笑和徐珍珏說話,這才放心走開。
顧少铮不是要談談嗎?倒要看看他有什麽大新聞。
徐珍珏見鄭少錦刻意忽略她祈求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走了,心裏不滿卻也沒法子,這是在别人家做客,不能讓情緒表現出來讓人看笑話。
無奈之下,她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誠意和善意與小曼、龐小姬交談互動,還要時不時應付幾個小孩的調皮搗蛋,那個大一點的女孩跑過她身邊時不小心跌倒了,自己爬起來,竟然伸出小髒手朝她抓了一把,玫紅色羊絨長裙上立刻留下個印子……徐珍珏擰緊秀眉,用力咬住牙根才壓制住尖叫,心裏惡心得想吐,她可是有潔癖的,最讨厭髒小孩碰自己了。
那個唐曼曼和龐小姬,一定是故意的,她們假裝看不見小女孩弄髒了自己的裙子,不但不責怪小女孩,也沒教小女孩道歉,還拍着手大聲和小孩們歡呼笑鬧,徐珍珏掏出手帕擦拭着裙子,心裏又氣又惱,此時就有點後悔:自己幹嘛這麽聽話留下來?應該跟着少錦走開的,就算少錦有其它事情,她也可以去前院找孫美容啊。
人哪,若思想境界、才情智慧、禮儀教養都不在同一個層次,再努力再遷就,也是不能愉快處到一起的,這點,徐珍珏深以爲然。
她是S市名門之後,祖輩、父輩都是高知,都曾在國外留學,她從小會讀書會作畫,受到最好的教養,如果不是因爲經曆了那個特殊年代,家道受影響,她能更早些出國,能取得更大成就……唐曼曼和龐小姬,在國内大學都沒畢業,拿什麽和她相提并論?更不要說唐曼曼,原本不過是個鄉下女孩,機緣巧合,得了孫美容太爺爺的資助,才一步步來到京城,這就如同暴發戶般,憑一時運氣,并沒有什麽内在涵養。
少鐮少錦兄弟倆無聊認個幹妹妹也罷了,就是不明白他們怎麽還當了真,徐珍珏每每想起少錦把幹妹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爲她挑選的各樣東西,花費的金錢和心思,甚至都勝過給自己的好幾倍,心裏就極度不平衡。
她不是小量器的人,可凡事太過了,就是不合理嘛。
鄭少錦去了許久不回來,徐珍珏害怕那幾個活潑得過份的小孩再“襲擊”她,找個借口離開了小曼他們,自己回了上房客廳,甯可和老太太們在一起,唠叨就唠叨些吧,總比被小孩們抓得一身髒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