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青雲,是我,我是曉文啊。”吳曉文有些委屈,她許久沒聽到青雲的聲音了。
“嗯,沒重要事情就挂了,我準備出去開會。”唐青雲語氣冷淡,沒有了平常的溫情柔和,吳曉文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她很想解釋一下自己和白立華之間的事情,想告訴唐青雲那是個誤會,但電話裏說不方便,他還在上班呢,隻好長話短說:
“青雲,我想……我想請假去G省看你,我們好好談談。”
唐青雲沉默了一下,回答:“不必了,我近期回京城,有話見面說。”
“喀嚓”一聲電話挂斷,那聲音卻似在耳畔反複回響,吳曉文呆楞在當場:記憶裏,和青雲通電話從來都是她先挂的電話,不管她怎麽瑣碎,他總是很耐心地聽着,從不會催促。
吳曉文嗒然若失放下話筒,千裏之外,唐青雲站在桌子旁閉着眼,黯然神傷三秒鍾,再睜開眼吐出口長氣,拿起秘書準備好的材料,轉身絕然走出辦公室。
放在幾年前,沒有發現抱錯孩子之時,唐青雲對吳曉文确實是一往情深縱容寵愛着的,妻子優雅美麗柔情似水,不辭辛苦爲他生了一雙聰明懂事又可愛的兒女,給他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這樣的女人當然值得他全心以待。
離開京城在南方生活的十幾年間,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它的,唐青雲可以說完全聽從吳曉文的意思,吳曉文要往南走,唐青雲就絕不會拉着她調頭往北,夫妻感情因此親密深厚牢不可破。
但小曼的出現猶如一顆炸彈在這個幸福的小家庭中炸開,夫妻兒女分崩離散,随之唐奶奶病愈,唐爺爺高興之下,又有精力有心情來打理唐青雲,直接把他扔進更貧窮的山區去,還時時刻刻給他念緊箍咒敲敲打打,更有唐青山從旁煽風點火搶女兒,唐青雲自我反省,對吳曉文難免也生出失望之心。
他确實不配聽曼曼叫一聲爸爸,但追根究底,最初卻是吳曉文哭哭啼啼,再三阻攔他認回親生女兒,理由冠冕堂皇,件件樁樁都是爲了他的前程着想,爲了家庭考慮,可是,那真的是一個溫柔賢良的母親該有的心态嗎?能夠對養女心疼愛護,爲什麽不能給予新生骨肉一點點憐惜和溫暖?
因爲吳曉文的阻止,因爲顧及妻子的“臉面和感受”,他稍稍猶豫遲疑了一步,結果曼曼成了哥哥的女兒!
好不容易回京城過個年,眼看能跟兒女及父母兄長團聚了,吳曉文隻需稍微隐忍不要多嘴,畢竟是夫妻倆丢失女兒錯在先,可偏偏吳曉文鬧了起來,頂撞父母還揚言分家産,唐青雲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女人是吳曉文,之前的溫柔婉約、高雅得體都到哪裏去了?
兄長平平淡淡幾句話,如同棍棒敲在他頭上:隐瞞丢棄破相的孩子,哪裏是爲了你的前程着想?根本就是她自己害怕被老爺子老太太責罰,失去唐家兒媳應有的權益!
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是那樣的人,可慢慢回想起來,内心無力反駁!
他聽從了父兄的窺勸,安心在山區工作,吳曉文則留在京城,夫妻分開兩年,各自好好反省,也算是對他們抛棄親生女兒的懲罰。
但他萬萬沒想到,分開不到半年,吳曉文非但沒有自省其身,盡力和曼曼搞好關系,反而跑去跟白立華重溫舊情,這麽輕易地就背叛了他!
除了痛苦,唐青雲是憤怒的,任何男人被妻子紅杏出牆給自己戴上綠帽子,都無法忍受。
他可以容忍吳曉文種種小脾氣小毛病,甚至她對曼曼的不喜,他也能包容,但是背叛,絕對不能原諒!
他早就想回來質問吳曉文,他哪點對不起她?爲什麽她要這樣踩踏一個丈夫的尊嚴,半點不顧念孩子的臉面?被父親勸阻,直到現在,這婚非離不可了!
十幾年夫妻緣盡于此,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但不遺憾不後悔,痛苦,僅僅一念之間。
唐青雲所說的近期,卻是一個多月之後,他才回到京城,在家住了四五天,跟随父母參加幾次世交親友的喜慶活動,此時,他已經是一名離婚人士。
吳曉文還特地收拾了家裏,把各樣家具重新擺放,弄得煥然一新,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在準備婚房呢,她每天期待着唐青雲回家,絕沒想到,等來的是離婚手續,而且這個婚離得如此神速!
當有人把離婚證書遞到手上,吳曉文還反應不過來,拿着慢慢翻看,等意識到她和唐青雲的婚姻真的完了,淚水頓時流了滿臉。
吳玉軒和林愛真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去唐宅沒有用,就去找曼曼和浩浩,試圖讓他們姐弟出面,不要父母離婚,但他們最終徹底失望了:曼曼是一如既往神龍不見首尾,連浩浩也連面都沒給他們見着。
既然非離不可,唐青雲就幹脆利落直接走的司法程序,八十年代離婚手續還是很繁雜的,調查調解談判什麽的,而且還得當事夫妻雙方一同露面,但唐家人要離婚,勢在必行的事,就沒有那麽複雜了,唐青雲和吳曉文都不必露面,自有經辦人拿着文件兩邊跑,雙方在文件上簽個字就可以了。
離婚理由,表面上說的自然是夫妻感情破裂無法再繼續一起生活下去,而實際上,吳曉文見到了她和白立華那些“浪漫美妙”的照片,有野外的,也有室内的,送相片的人提醒她看标注日期,告訴她:這些照片可都是通過她親妹妹吳曉蕊拿到的!
吳曉文又氣又恨,卻隻能打落牙吞進肚,她沒有半點猶豫,不吵不鬧就答應了離婚,以換取相底和餘下的一部分照片。
如果沒有照片,她可以死咬不承認,堅決不離婚,但很顯然這些照片唐青雲都看見了,她終究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再說,她還得爲白立華着想,這些照片如果落入有心人手裏,拿去威脅白立華,他的大好前程就完了!
甯可我委屈,也不能讓立華受牽連!
這是吳曉文在離婚事件中唯一能拿來安慰自己的。
萱萱跟唐青雲沒有血緣關系,是吳曉文自己認的養女,吳曉文自己負責。浩浩未成年,撫養權歸唐青雲,除此之外,夫妻倆十幾年間搬了好幾次家,每次都是把用過的家俱等物送人或扔掉,根本沒攢着什麽東西,不存在可分割的共同财産,唐家給了吳曉文五萬塊錢,做爲離婚後的安置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