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說了，慈母多敗兒，曉曉能走到這一步，全賴你這個好媽媽！每一次她回家來，你都拉着她躲在房間裏說上老半天，我現在才算知道了，原來你們母女一直談的是什麽！”
吳玉軒瞪視林愛真：“在農村，蔫黃的菜葉、壞了半邊的土豆你都舍不得扔，一個孩子啊，容貌毀成什麽樣那也是身上掉下來的骨肉，怎麽能夠抛棄？還自作主張不讓我知道，你看看吧，現在變成什麽樣了？唐家、方青蘭是那麽好說話的嗎？難怪去年說要回京，結果又回不了，我還相信了你們，真以爲是唐家不厚道故意刁難，現在才明白！我……我活該，我活該啊！”
吳玉軒越說越生氣，接連甩了自己兩巴掌，雖然力道不大，卻也啪啪有聲，清脆響亮。
林愛真張大嘴巴，驚怔地看着吳玉軒，吳曉文也慌得站了起來，跑到吳玉軒面前拉住他的手道：“爸您生氣可以打我，不要這樣……”
吳玉軒哽咽着道：“養不教，父之過！你做了那樣抛棄親生女的事情，被唐家責難，青雲、浩浩和你離心……我也有錯啊！孩子，爸爸枉活幾十年，并不算很懂世故人情，可到底是比你見得多想得多，無論你當初從哪方面考慮，都是虧欠了曼曼，錯了就是錯了，要承認錯誤！青雲是個好男人，你很幸運才能遇到他知道嗎？沒有他們唐家，咱們吳家這十餘年來早散了死光了，根本無法保全！你不能和他置氣，聽到了嗎？”
“爸！”吳曉文眼淚又滴落下來：“不是我要跟他置氣，他……他太倔、不講道理，還不愛聽我的話了！我那樣做也是爲了他的前途着想，當時他都得到回京進修的名額了，我們夫妻可是有商有量的，他也同意我的做法，可到後來，他媽媽從中一挑撥，他就都聽他媽媽的，全部變成是我的錯了！爸爸，您是不知道，那老太婆……浩浩奶奶有多可惡！我真懷疑，她就是故意要這麽整我的！”
“不許胡說，她是你婆婆！”吳玉軒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林愛真：“不管怎麽樣，青雲一直待你很好，唐家也沒有虧待你，你該知足。曼曼既然放到唐青山名下，這事情終究會成爲過去，你是唐家兩個孩子的母親，可以說在唐家你是貴不可言。你隻要從此後行得正，坐得端，你婆婆再厲害，她也要顧忌青雲和孩子們，不能再挑你的錯兒。”
林愛真點頭附和：“曉曉啊，你爸說得對，這也是媽心裏的話。咱全家才搬進京不久，各種各樣的事情太忙了，我也需要你幫手，所以沒跟你細談，你真不應該和青雲鬧别扭的。”
“……”
吳曉文滿臉幽怨看着林愛真：不是您說的？男人都有劣根性，享受慣了柔情溫順，他覺得理所當然，麻木了，就得适當亮出利爪子抓撓他一下，刺激、冷落他，等他煩惱夠了，回過頭來，才能對妻子更加忠心更加體貼？
這法子用了多次，開始收效非常好，後來不是很理想，但不知怎麽的用着用着，竟然有種上瘾的感覺，這會又聽到媽媽說自己不應該鬧别扭，吳曉文真是一肚子官司，不知怎麽說好了。
“這樣吧，”林愛真拍了拍吳玉軒的手，笑着說道：“明天我好好準備一下，後天禮拜六，我們全家去拜訪親家，感謝親家這麽多年來的關照，順便說一說曉曉和曼曼的事兒，你看怎麽樣？”
吳玉軒想了想，點頭同意：“我看成！後天太倉促，唐老應該也還忙着事務，星期天吧。你備一份能拿得出手的禮物——那兩瓶特級茅台，六年前青雲給我的，我一直舍不得開，給捎上；大哥好像寄了兩盒南洋血燕，拿一盒給浩浩奶奶，那個很滋補，養顔的……”
林愛真笑了笑：“方青蘭現在可用不着吃什麽血燕滋補養顔，你沒聽曉曉說過？她婆婆那容貌氣色，比她這個做兒媳婦的還要好幾倍呢！”
吳玉軒驚訝道：“我就聽曉曉說過她之前得大病，醫生下斷言活不久……後來是曼曼會中醫，給治好了。”
“可不是麽？你外孫女兒曼曼是孫禦醫門下，給方青蘭吃了仙丹妙藥，病去了身體恢複健康，聽說頭發全變黑了，快要返老還童了呢！”
林愛真說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她的頭發已全白，還枯幹易折，想當年，她也曾有過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兩根麻花辮又粗又亮，羨煞許多人。
吳玉軒若有所思地點頭：“我也是吃了曼曼開的藥，這老毛病漸漸都好了，如今每天散散步，走得久了還是感覺腿骨有點酸，得再讓曼曼開兩副藥吃吃……耽誤了這麽多年，我得抓緊時間教書育人，還要整理文稿著書立說，沒有一副好身子，不行啊！”
林愛真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大後天，咱們全家一起去唐家。”
“我看不必全家吧？這次去拜望親家，最主要是爲曉曉的不懂事道歉，就我們兩老和曉曉過去就行了。等我們大人把事情說通了之後，曉曉你就搬回唐家住，不能再住這院裏。不是爹娘不容你，你已是别人家媳婦，孝敬公婆是本份！”
吳玉軒說完，吳曉文眼睛再度紅了：“爸，我就這麽灰頭土臉地回去，以後在那個家裏，還能有話語權嗎？不更得受他們的氣。”
“那是你該受的，因爲你做錯了！想想你的丈夫、女兒和兒子，多大的委屈你都得受着！”
“他們不讓萱萱跟着我住進唐宅，萱萱做了十幾年唐家孫女，到頭來連門都不讓進，你說怎麽有那樣絕情的人家？”
吳玉軒看了看林愛真：“這個能理解，以方青蘭的性情，她是不會喜歡血親之外的人。你回唐家去，萱萱就交給你媽媽吧。”
“可是……”吳曉文還要說什麽，林愛真用目光制止她：“照你爸爸的話做，萱萱我會給你安排好，不用擔心。餓了吧？我讓餘阿姨留了飯菜，這就端來，咱們仨在這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