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
“唱歌是從喇叭裏學的,不喜歡進歌舞團,謝謝!”
車裏靜默下來,半晌,唐青雲自語般道:“這麽小就不讀書,沒長大就成了文盲,怎麽得了?鄉下孩子失學情況,一定要加大力度抓緊解決啊!”
小馮擡眼看看後視鏡,隻見後座一陣陣煙霧缭繞,他揣度着沒有接話,隻專心開車。
安靜了好一會,小馮以爲唐書記認真看文件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問題,誰知卻聽見他說道:“教育局有曆年抽查各縣各公社各學區的基本情況,下個星期,我寫個單子,讓他們照着單子拿些相關資格上來,我要親自看看。”
“好的。”小馮點頭,又說道:“可是書記您太忙了,每天工作到深夜,隻休息三四個小時,教育口不是該……”
“我想了解一下。”
“明白了!”
小曼從小馮手裏掙脫,往前跑了一段路,在十字路口拐往另一條街,心裏想着,以後來莞城,再不走過地委大院了!
沿着街邊走,眼前出現一棵大大的榕樹,看它枝繁葉茂分枝錯綜覆蓋一大片的樣子,得有上百年樹齡了,樹下用水泥磚石圍砌了一圈,既保護大樹不讓攀爬,也可讓行人坐着歇息。
此時樹下隻有一個人低頭坐着,是個年輕小夥子,黑色長褲灰色套頭毛衣,沒穿外套,可能是住在附近,出來散步随便坐坐。
小曼原本想另坐一側,誰知那小夥子擡起頭,小曼目光觸及那張蒼白俊秀的臉龐,一楞之下,就直直朝他走去——
鄭少鐮,你在這裏幹什麽?
鄭少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滿臉嫌棄地驅趕:“小孩,走開!”
小曼:……
這欠抽不讨喜的脾氣,果然是與生俱來,怪不得被顧少鋒綁架扔進部隊,還頗費心機地塞到這個邊遠山區,隻爲了不讓顧老太太太快把他救回去。
小曼自顧在鄭少鐮身邊坐下,故意挨得很近,鄭少鐮立刻往另一邊挪去,暴躁地抓頭:“走開!不準靠近!不然打你了!”
小曼抿着嘴笑:原來滿身的毛病也是早年就有了?三十多歲的他陰陰沉沉,年輕時候卻像個炸貓,還挺好玩!
不過這毛病多多的家夥很多年以後搖身一變成了高院法官,實在是不可思議,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走後門。
“那個,你怎麽不穿軍裝啊?”
小曼偷笑完,一個不小心,竟漏出這麽一句,說完自己也吓一跳。
鄭少鐮看怪物一樣看着她,又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特意壓着嗓音,以期聽起來有點成熟渾厚效果,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解放軍叔叔?”
解放軍……叔叔?
小曼很想白他一眼,也轉動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打量着他,好不容易找到個不是很充分的理由,擡手一指:“你頭發這麽短,而且經常戴帽子的人,頭發上會出現一圈兒!我家鄰居也有當兵的,他的頭跟你一樣,他說這是因爲當兵,要天天戴着帽子!”
鄭少鐮狐疑地看着她,想想人家以後既然能當上法官,再怎麽走後門,那腦子裏應該也多少有點充門面的東西,絕不是空的,小曼輕咳了一聲,補充道:“其實你身上有解放軍……叔叔的特質!”
鄭少鐮繼續狐疑,問道:“你是不是部隊的小屁孩?”
小曼惱火:“你眼睛有毛病啊?我這麽大個人了,我看你才像小屁孩!”
鄭少鐮嘴角抽了抽,露出點笑容,小曼無語:還有受虐傾向!
說好話不聽,罵他才高興。
“說吧,你是哪位長官家的小妞?”
鄭少鐮問出這句話,又不穿軍裝大清早獨自坐在街頭,小曼可以猜得到,這家夥在部隊惹事了,而且這事還被宣揚得整個部隊都知道!
“我隻是個鄉下孩子,進城逛逛街,不知道部隊的事!”小曼說。
鄭少鐮側頭看着小曼:“你是鄉下人?不像啊。”
“那照你說,怎麽樣才像鄉下人?”
“鄉下人……很窮,又髒又臭,穿得破破爛爛,見人就讨要吃的,說普通話沒你這麽順溜!”
你妹,你老家的鄉下人才這樣!
小曼白他一眼:“我就是正宗鄉下人!我還是學生,有老師教講普通話!”
“你是學生!我說怎麽回事呢,這大早上十點鍾不到,跑出個小孩來煩我!”鄭少鐮怪叫:“你爲什麽不去上學?你竟然逃學?”
小曼無語,我逃學?那你個新兵蛋子,大早上不在部隊出操,坐這裏又怎麽解釋?是不是做逃兵啊?真的懷疑!
“我有跟老師請假!”小曼說。
“請假進城?幹什麽?”
“有事,正經事!”
“你個小孩能有什麽正經事?”
“說了話長,你也不能理解。”
面對鄭少鐮不滿的目光,小曼從挎包裏掏出兩串葡萄,那是她昨晚摘了放在空間石台上的,定準了目标,伸手在挎包裏就能隔空取出。
鄭少鐮瞧見葡萄,立刻不吱聲了,這人就是個果子狸,非常愛吃水果和蔬菜。
小曼遞給他一串,見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要擦拭葡萄,就說道:“山葡萄從山上摘來,新鮮得很沒有灰塵,你看它表面一層白霜就知道了,你那手帕可不一定比它幹淨!”
鄭少鐮頓了一下,擦擦手收起手帕:“誰說我要擦葡萄?多嘴!”
看他一顆接一顆吃着葡萄,小曼又說:“剛才你問我那麽多,現在該我問你了:你真的是解放軍?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鄭少鐮充耳不聞,飛快吃完一串葡萄,見小曼才吃了幾顆,直接順走,又很快吃完,擡頭:“這就是山葡萄啊?真******好吃!還有嗎?不飽啊!”
小曼:……
原來這小子連早餐都沒吃上,可憐見的。
“包裏還有最後一串,你回答我問題,就給你!”
鄭少鐮瞪她一眼:“你這是趁人之危,小小年紀就學壞!”
“幾個問題而已,有什麽危險?”
“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