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秋後算賬


趙國滅掉了幾代插在自己心腹的中山,對趙國來說,意義是重大的。

從此後,讓原本被中山分割的趙國将晉代兩郡連成一個整體。讓趙國的國土面積增加了三分之一。從整個國土面積,人口,軍事實力上,讓趙國,都當仁不讓的成爲這個諸侯林立的國家的魁首,有了争霸天下的資本。

看着中山三器,摸着他們上面中山國上一位國王镌刻在三器上面的銘文,趙興對着趙王宮殿上的趙雍和百官意味深長的道:“《友邦不親,仇敵在側》說的多好啊。這正是說給我們趙人的,諸位不要沾沾自喜彈冠相慶了,趙國,真正的危機已經出現了。”

聽到趙興的話,原本盛大喧鬧的慶功宴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趙興。

趙興面色嚴肅的對那些不以爲然者,對那些沾沾自喜者,那些恭敬傾聽者,引述了後世才有的戰國策的言論道:“我們滅了中山,中山之地五百裏,趙獨擅之,起靈壽,通代郡,成爲天下獨一無二的強國,功成,名立,利附,天下莫能害。按照人話來說,我們是一場徹底的勝利。但。”

一個但字,真的是擲地有聲振聾發聩,因爲趙興狠狠的敲擊了一下中山鐵足鼎,那巨大的聲音,真的是不和諧啊。

“但,天下莫能害,我們能維持多久呢?諸位,應該清醒的看到,費時一年半,我們消耗光了我們四年積累,耽擱兩年的征賦,百姓耽擱了農事,其實,我們趙國也已經被掏空了。而在國際上,我們卻因爲兼并了中山,我們已經成爲天下諸侯的恐懼,我們已經成爲天下諸侯的衆矢之的啦。”

被這些這麽一說,最先冷靜下來的相幫肥義擔憂的道:“夫子說的對啊,諸侯征戰這麽多年,這其中有着一個微妙的平衡。楚強,則十國伐楚,秦強,則五國合縱,大家都不希望在這個中原大地,有一個力壓群雄的大國出現,現在,正如夫子所言,我們真的成了衆矢之的啦。”

趙興很欣慰,欣慰這個威望其實比趙雍還高的兩朝國相能有如此清醒的意思。

樂毅已經是趙國的大将軍,在這次的滅國之戰中,他的表現被整個趙國所認可,又成爲趙國封君,當然有資格說話。于是,也附和肥義,其實是自己的主上哥哥趙興:“唐候說的對啊,經過這一戰,其實我們趙國已經外強中幹啦。從軍隊上來說,我們傾國之力打造的五萬鐵騎,損失了三萬,我們征募的民軍,損失了十多萬,可謂力盡了,所以,我們該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轉攻爲守了。”

然後對着趙雍拱手:“如果再有戰事,隻能靠興君維持了,請君上用心。”

趙興對着這個明顯出賣自己的兄弟,隻能咬牙切齒。樂毅看着哥哥那臉上流動的“吃裏扒外”的四個大字,傲然一笑,也在臉上流動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是士子,我必須堅持士子的操守。”

也是封君,有資格坐在這個朝堂上的許傑,就沖着樂毅微微一笑。

樂毅對哥哥的怒火可以無視,但他感覺到了許傑笑中的風刀雪劍,不由得一哆嗦——這小子,要陰自己。

許傑嘿嘿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一卷紙,翻看了一陣之後面色沉重的對樂毅道:“我的大将軍,這次滅亡中山,我代郡損失騎兵一萬五,由代興君管轄的婁煩部,損失騎兵四萬,我請您核算下撫恤。”然後直接打住樂毅要說的話,直接将紙片送到樂毅面前:“你不要和我說,天下沒有撫恤之法,那麽,我現在告訴你,我們代郡有,這是代郡的規矩。”然後傲然道:“當然,這也即将成爲天下的規矩。既然我們代郡和婁煩爲國征戰,還沒有了當初約定的一半中山國土地的戰利品分潤,那麽,請給予撥款,傷亡撫恤以及其中的軍饷,合計兩億一千萬錢,拿來吧。”

樂毅當時冷汗直冒,呐呐道:“我隻管打仗。”

許傑當時義正詞嚴的反駁:“大将軍,你掌管趙國兵馬一切事物,怎麽能隻管打仗呢,這是失職啊,我代郡和婁煩軍馬名義上也歸你管,所以,我必須向你要欠我的。”

樂毅汗顔,不由得看向了趙興,趙興扭頭,直接無視,但可以清晰的看到哥哥趙興後腦勺上閃爍的三個大字“反骨仔。”

樂毅立刻知道自己錯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兩個人的手掌心了。

戶部尚書也哀歎:“我們四年積累的麥子已經吃光了,我們還免除了從征的前後四十萬将士,也就是四十萬戶的兩年稅賦,國庫已經空虛啦。我們不能發動任何戰争了。請君上向興君增加納貢兩倍。”

趙興就在臉上明顯的飄過:“我掐死你”四個大字。

這個戶部尚書對此熟視無睹。也飄過四個大字,我不歸你管。

許傑拱手:“這位大夫,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對于已經高人一等的十戶封君的不恥下問,這個尚書不由得一縮脖子,喃喃不敢報名。

許傑笑着對他道:“你不要害怕,我也不吃你。”然後直接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裏一卷紙,翻看裏一陣之後,欣慰的嘀咕:“找到了。”然後對着感覺後背發冷的

許傑對趙國戶部尚書道:“滅亡中山,我們自己的後勤錢糧,這個可以不要,因爲按照規矩,這是我們做爲封君應該進的義務。但君上的大軍需要的裝備軍饷,卻是借我們代郡的。好吧,這上面是各次所借的數目,請您在近期還了。”

戶部尚書看到那上面的數字,當時感覺到一陣陣的眩暈,嘴唇哆嗦道:“這個,剛剛說了,這個國庫空虛。”

許傑當時不樂意了:“國庫空虛就欠債不還嗎?我們地主家也沒了餘糧,我們還等米下鍋呢。”

爲了轉移同僚的尴尬,吏部尚書接口道:“現在中山剛剛到手,最需要恢複,尤其是在興君建議下,我們在中山徹底的施行郡縣制度,不再設立封君領主,所以——”

許傑立刻表現了怒火中燒。

他最恨的就是這個,因爲按照約定,趙興拿下中山,是要歸還國家的,沒有了當初約定的封給趙興一半的規矩了,所以,許傑認爲,如果趙興得到中山一半,自己最少能得到一兩個村鎮的封地,自己就不會明面被人尊重尊爲封君,其實暗地裏被人稱呼爲村長的尴尬。

“對了,我們當初在占領區裏,爲國家安置的幾百官吏,我們應該按照當初君上和我家主上的盟約,全部撤回來,将中山徹底的交給君上。好吧,請吏部老大夫馬上立刻派人接收。”然後還不忘對已經暈菜的戶部尚書道:“這一年半的官吏俸祿,别忘記了,是我們代郡墊付的,一定不差一粒米的歸還呦。”

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就直接暈倒。

戶部好說,吏部暈倒是因爲,他實在不能讓趙興的官吏撤走啊。

首先,直接手中沒那麽多官,即便有,也沒有那個才,即便有才,也沒有趙興的那些官員對政策的熟悉,真的趙興撤走他的官吏,半個中山就徹底的變成無政府狀态啦。到時候,中山就不是自己家的肥肉,而是刺猬啦。

禮部尚書剛要張嘴,許傑微微一笑,伸手入懷。

禮部當時想起這次中山之戰中,那張堵住天下諸侯嘴的周天子诏書,據說,那可是趙興花了大價錢買的,于是,立刻閉嘴。

看着底下人在許傑的面前吃癟,趙雍看向趙興:“老師,國家難啊。”

趙興立刻痛苦的回了一句:“你的師娘——老師我難啊。”

趙雍立刻轉頭對宦者令道:“立刻馬上,在内宮築造高台,我要躲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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