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啦,身心俱疲的趙興坐在黃河北岸的草地上,看着綠油油瘋長的牧草,看着一群群比天上白雲還多的牛羊馬群,對坐在自己下手的林胡王,對那些跪坐在周圍的各部族首領道:“我答應你們的,我都做到了。但安逸的生活不要消弭了你們的鬥志,北面,本都在長生天派出的神的指導下,在強秦的全力支持下,正在奮發圖強。他們發誓,三年後再南下,大家不要懈怠啊。”
林胡王恭敬稱是,諸位首領磕頭受教。
現在,因爲趙興在秦陌的幫助運作下,雖然趙興絕不觸碰王權,但他已經是林胡的神了。林胡王已經不敢和自己平坐了,諸位首領已經不敢對趙興仰視了。
現在,趙興已經不是林胡的相幫了,因爲,他已經是林胡的國師了。
“大家奮鬥吧,我要回家了,因爲我想家了。”趙興坦言。
趙興對家的思念,時刻流露在言行中,這并沒有削弱趙興在林胡人心中神的存在,反倒讓林胡人更加尊重這個讓人可以親近的,沒有侵奪部落首領和林胡王權的神了。
林胡王躬身施禮:“難道國師就不能再多留幾日,指導本王嗎?”
所有的部族首領一起磕頭:“請國師多留幾日,看顧草原吧。”
趙興苦笑:“過年的時候,因爲諸位的挽留,讓我耽擱了我一家團圓祭祀我的祖先。如果在春祭的時候再錯過了,那我會被列祖列宗罵的啊。”
過年的時候,由林胡王主持,在現在的林胡王王庭,舉行過了盛大恢宏的對堯帝的祭祀,并一緻承認,堯帝是林胡的保護神而不再是長生天了。從哪一刻起,林胡,最少是這一支林胡,在骨子裏,在思想上,已經被趙興同化了。
所謂同化,不是在語言服裝和飲食習慣上,真的同化的标志是信仰。隻有信仰相同了,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當然,如果語言服飾生活習慣也要相同,那麽,林胡,最少是這一支林胡,就是趙人了。
于是,趙興叫過站在自己身後恭敬肅立的秦陌:“相幫,我走後,請協助大王建設好河套的農業和河北的牧業,大力幫助大王在我們的控制區内,推行中原化變革。我給你争取出來的三五年和平,請不要浪費啊。”
秦陌眼含熱淚,用中原最莊重的禮儀施禮:“老師放心,追随老師一年了。學生愚鈍,雖然沒有學到老師萬一學問,但按照老師定下的規矩做,學生絕對不敢偷懶懈怠。”
“秦國已經被本都的林胡拖的精疲力盡了,也按照我們的韓伊的計劃,發兵攻打巴蜀去了,我們的計劃全面實現了。現在,南面的壓力已經解除了,一定一定進行休養生息,一定一定推行改革,切記切記啊。”
被趙興這麽婆婆媽媽的教導自己的相幫,林胡王不但沒有心生猜忌,反倒感動的涕淚交流,“國師做的這一切,都是爲誰啊,都是爲林胡啊,我怎麽敢不涕淚交流呢,我怎麽敢改動半分?隻是請求國師雖然在遙遠的東方,也要保佑我的林胡繁榮昌盛啊。”說完,竟然給趙興跪下了。
他這麽一跪,立刻讓那些部族首領們變得慌亂迷茫起來。
趙興驚慌起身攙扶:“大王不可,你怎麽能跪我呢?這與禮不和阿。”
林胡王掙紮:“我不是跪國師,我是跪國師代表的保佑我們的堯帝啊。”
聽到這樣的話,那些部族首領就釋然了,眼中的惶恐迷茫也就消失了。
趙興拖起林胡王指着遠處:“您跪拜的堯帝在宗廟。(林胡爲堯帝建造的廟宇)不管什麽時候,您都是林胡王,對堯帝的後人,對堯帝派來的使節信徒,您這個人間王,都不需要跪拜。這是原則。”
趙興這麽說,就是要立下一個規矩。無論是什麽樣的宗教,無論是什麽樣的神靈,世人,隻能跪拜那神的塑像,絕對不能跪拜招搖撞騙的所謂使節信徒。也就是說,讓神控制精神,但不能讓那些所謂代表神的人,控制精神。
該說的都說了,然後趙興就坐着自己的四輪馬車,帶着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林胡人請趙興代爲孝敬堯帝的禮物,心滿意足的踏上了東歸回家的路。
他應該心滿意足,因爲他想實現的目的都實現了,而且還超額的完成了任務。最主要的是還混了個神棍,混了個荷包豐滿。
這次他沒有渡過黃河到趙國的邯鄲述職,因爲他怕自己的那個國君弟弟打劫自己。因爲,現在的趙雍正在瘋狂的擴軍,瘋狂的訓練騎兵,他缺錢缺到已經開始四處借債了。
借别人的債,趙雍絕對會還,借自己的債,趙雍絕對賴賬,趙興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并且堅信不疑。
自己,把趙雍帶壞啦。
離開林胡,趙興順着草原,直接奔婁煩草原。然後在那裏轉彎南下,直接回自己的家,這個把握安全啊。
林胡的大軍保護國師趙興到了婁煩的邊界,然後五萬林胡大軍的将士,得到了趙興站在車上的祝福之後,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但對面卻又開來一支大軍。然後領頭的婁煩王婁底,跪倒在了趙興的車前請趙興賜福。
趙興大笑着拉起婁底:“我的好安達,我不過是一個神棍,哪裏會賜福給人家,起來起來,地上涼,别冰拉稀啦。”
婁底就堅決掙紮:“我跪的不是你,你是我的好安達這個我當然知道。我跪的是堯帝,我請堯帝看在你我是好安達的情面上,請賜福我這個野蠻的人吧。”
得,自己這個神棍的名聲都傳到這裏啦。
既然自己的好安達想憑借和自己的關系,走下堯帝後門,看來自己不滿足,就不能過關了。最大的可能是好安達認爲自己不給他辦事,會埋怨自己的。
于是,就将丢在車廂裏的法壇拿出來擺上,這個神壇趙興是準備直接丢了的,但這個是林胡王用黃金做的啊。所以趙興就本着多劃拉一點是一點的習慣,準備拉回家融化了,給孩子們打一個長命鎖,給兩個老婆打一套全套的頭面飾品。
結果,這裏又用上了。于是,一切擺放停當,婁底在無數手下羨慕無比的眼神裏,單獨跪拜了神壇,接受好安達給自己走後門帶來的賜福。
趙興就開始裝模作樣的嘀嘀咕咕的胡說八道。
但他聽到在自己身後一直配合自己做法的林虎嘀咕:“不對啊,主這這次賜福的經文,怎麽和上次給林胡王賜福的經文不一樣啊。”
趙興一愣一驚。
一愣的是,當初給林胡王念叨的是煎餅卷大蔥,這次,自己想媳婦,叨咕的是豆腐西施小倩倩。
一驚的是,自己既然已經成爲林胡和婁煩的神棍了,想不做神棍也不行了。那麽再這樣招搖撞騙下去不行啊,既然這樣,自己就需要系統的整出一本給别人洗腦的經文出來啦,這已經是當務之急了。不行,這事得趕緊回去跟許傑那個腹黑小子商量商量。
而林虎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的嘀咕,讓潛心傾聽的婁煩聽到了,于是看向趙興的眼神就不對了,因爲他認爲,趙興糊弄自己,不想真心的替自己這個安達辦事了。
這會壞了雙方純潔的感情的。
于是趙興就非常鄭重的給林虎解釋,其實是給婁底解釋:“爲林胡王祈禱祝福,那是林胡王。而我現在給婁底王,我的好安達祈禱祝福,當然要更加上心,怎麽能再向林胡王那樣呢。”
當時婁底的眼神就充滿了真摯的感激了。
趙興就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然後狠狠的掐了一下林虎:“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走在婁煩的土地上,趙興獲得了比林胡人更熱烈的夾道歡迎,更瘋狂癡迷的膜拜。因爲,當趙興在林胡的神迹被口口相傳,在每經過一張嘴的時候,都被添枝加葉,都被盡可能按照當事人最大的希望誇大着。所以,在婁煩,趙興的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林胡的趙興了。
當一個牧民跪着向趙興懇請祝福,然後趙興摸了他的腦袋之後,他将腰彎成九十度,向趙興介紹他的廟,他的神像的時候,趙興怎麽看那坐在高高祭壇上的自己,都像一隻穿着中原服裝的狗呢。
“是狼,不是狗。”婁底已經無數遍向趙興解釋了,因爲在婁底的信仰裏,狼才是最高貴的神,于是,他們就将趙興想象成人身狼頭的怪物了。
于是,趙興堅決的決定,必須向整個草原發布自己的标準定裝照,要不然,說不定大家給自己弄成什麽慘不忍睹的猴子樣呢。
在婁底的大帳裏,趙興在爲婁煩人再次祈禱了風調雨順,六畜興旺,和平永在之後,和婁底談論了未來中山國的戰争問題。
雙方達成了共識,有了建設性的合作之後,趙興帶着婁煩人對他們的恩人和神帝的供奉,越過了婁煩和代郡,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的邊界,進入了代郡,回到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