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趙國的相幫相談,趙興利用自己的身份,占據了話語權的制高點,趙興開始背着手,以高高在上的語氣與相幫肥義說話。
“利益,是激奮現在還殘存于我們這個國家的家族武裝,響應我們征召開始戰争的基礎。參與戰争,你就得到你該得的戰利品。但是,你沒有參與戰争,還依舊按照原先的順位繼承制度,和原先的那種按照官爵等級,拿戰利品的制度而不勞而獲,我認爲不妥。”
然後也不看落後自己一步的肥義:“就比如這次,這次的戰争,我代郡付出最多,損失最大,所以我就應該得到最大一份戰利品做補償。同時,我出兵最多,戰功最大,所以我應該得到最多的獎勵,相幫,我說的對不對?”
肥義點頭:“唐候說的有道理啊。”
這是肥義第一次尊稱趙興爲唐候,原先都叫興子,也是第一次以如此恭敬的語氣承認趙興說的對。這和趙興的唐候身份無關,和趙興的實力有關。
“既然大部分的戰果都是我取得的,那麽,比如戚氏提出的,要分得一萬俘虜,他憑借的是什麽?他哪裏來的底氣?”
肥義就解釋:“不但是規矩,更主要的是,您的弓弩是戚氏提供的,這是你取勝的原因。說以,原則上來說,他應該得到這份分紅。”
趙興就站住腳,回過身,冷冷的盯住了肥義這個相幫:“規矩,嗯,很好,但我請問,我用弓弩,我沒有給戚氏錢嗎?那不是饋贈,那是公平的買賣。若果戚氏用這個說事,好吧,按照相幫的道理,我以後不再購買戚氏的弓弩,當然,也不再轉手從你的肥氏購買馬匹,因爲我獲得馬匹的渠道比你更多,我的林胡會給我馬匹,我的婁煩會給我馬匹,我幹什麽要讓你們家族賺我的錢?難道我的錢不是錢嗎?”
肥義就不由得汗如雨下。這談着談着,怎麽把自己家的買賣給談黃了呢?
“而我還可以直接掐死你的馬匹貿易。”然後傲然道:“因爲我已經有了這個能力。”
肥義已經不是汗如雨下,而是汗出如漿了。
趙興說的對,現在趙興有這個能力。
“同理,戚氏用弩箭拿捏我,那麽請相幫告訴戚家,因爲他破壞了規矩,嗯——”趙興捏着自己沒有胡須的下巴,突然表現出了沾沾自喜:“是他們先破壞了規矩,我正求之不得,從現在開始。”跺跺腳:“就現在,許傑長史記錄我的命令。”
許傑立刻拿出紙筆。
“從現在開始,向天下宣布,因爲戚家破壞了規矩,從現在,馬上,立刻開始,我們停止向戚家訂購弓弩。并且,立刻馬上,建設我們的弓弩廠,并向天下銷售,價格嗎,比戚家少一層。”
就在肥義目瞪口呆中,許傑嘿嘿陰笑:“若戚家降價呢?”
趙興就一揮手:“我們永遠低于他家一成。”
“如果他戚家來攻打我們呢?”
趙興傲然道:“戚家,不過最多可出兵車五百乘,難道我十萬代郡婁煩聯軍鐵騎是吃素的嗎?想要自取滅亡,我求之不得。”
肥義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本來是爲彌合大家的裂痕而提起的這個話題,卻弄到趙興氣勢洶洶的撕破了臉。
趙興有破壞各家壟斷生意的能力,但趙興一直在維護着自古以來的規矩。是這次那些沒有出力的各個家族,看到這次的大勝的确收獲太豐厚了,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其實在肥義來看也不合理的要求。
但其實隻要趙興略微放開一點,大家就心滿意足了,但沒想到,趙興卻突然爆發了這麽大的脾氣。如果真的這樣發展下去,其他世家不但不會得到一點的好,隻能被趙興吃幹喝淨。
再如當初田氏爲了趙國陶器的壟斷,出兵五百乘和齊國的本家,發動一場中等諸侯的戰争,現在面對趙興,誰敢?
看到肥義的尴尬惶恐,其實趙興也不過是說說氣話,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說法做了,自己就會成爲天下公敵。
趙興在許傑的手中拽過那張紙,然後在手中滿滿的撕:“當然,大家保持原先的規矩,我也願意繼續維持規矩。我還是那句話,我是這個世界上維護規矩最堅定者。所以,剛剛,不過是氣話。”
有了趙興這樣的許諾,肥義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不過他不認爲趙興隻是說說氣話就完了。他趙興絕對是想通過這個氣話,向天下的不守規矩者傳達一個信号,表明一個立場,同時,更是展現一下他的實力和強橫。
“但這次的戰利品,我還是那句話,出力的得,不出力的沒有。就比如,相幫運籌帷幄于朝堂,當然該得;比如兵部統籌調兵,該得;比如戶部供給糧草,該得;比如禮部奔走諸侯解釋我們的苦衷,該得,比如工部——”十個手指掐算完了,肥義再次長出一口氣,感情,這趙興修改不出力者不得,出力者該得的變革,卻這麽生拉硬拽的,大家還是該的的都得到啦。
不出力不得,這是爲以後激勵大家出戰,而這次不出力,趙興卻又生拉硬拽的給,是人情,是趙興的人情,不過是爲以後的戰利品的改革做緩沖,做鋪墊。
趙興能人啊,但更是妖孽啊。
然後趙國的相幫肥義,看着前面一面走一面繼續絮絮叨叨的趙興的背影,心中一股不安就油然而生了。
代郡的強大和富庶,已經等同于一個小諸侯了,趙興尊貴的身份,已經讓他在趙國的地位變得尴尬了。
而他戰無不勝的軍功,在崇尚軍功的趙人心中,已經崇高尊貴無比。
趙國的君上,在爵位上與趙興相當,在威望上低于趙興,在名義上更低。在這個時候,唯一能高過趙興的就隻有太後了。
然後相幫想到趙太後的事,略一延伸,立刻剛剛收起的冷汗就在次如槳而出。
君上對趙興言聽計從,自己這個相幫要落後一步,唯一能在名義上制衡趙興的趙太後也死了,是被逼死的,其實是被趙興逼死的,那麽,這個趙國真正的主人是誰?
看來,趙國一部分官員私底下的竊竊私語不是完全對趙興的诋毀啊,他們說的也說對啊。
想到這裏,肥義尋了一個借口,急匆匆告别了趙興,回國都彙報代郡招待大會的準備工作去了。但他也準備好好的和君上,探讨一下功高蓋主的假相,夫子,興君,唐候,這個被趙人尊稱趙國忠犬的趙興的事。
似乎,趙興已經是規矩的确立者,而别人不敢反抗了,趙興開始變得強勢了,趙興已經尾大不掉了,趙興,已經成爲趙國的威脅了,這不得不防了。
肥義的思想變化,趙興還沒有感覺,看着代表其他所有的人,前來透自己底線來的相幫走遠,趙興痛苦的對許傑道:“這次我讓出了如此大的利益,爲的就是打破一個老規矩,一個利益巨大的老規矩,建立一個新的,同樣被利益捆綁的新規矩。”
許傑當然明白,于是陪着黯然的主上,稱呼再次變更:“先生的良苦用心,誰能知道呢?這正是老師常說的,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何處是你我的歸宿?”
趙興站住,仰望星空:“希望他們得到了這麽巨大的好處之後,在我下次新規矩出爐的時候,讓他們啞口無言。”
許傑點頭:“下次的時候,我們的軍隊真的強大到讓他們啞口無言吧。”這是實話,所以趙興認爲許傑說的對。
紳士的風度,其實還是需要實力來維護的,再紳士的人,連下頓飯都不能尋找到,依舊可以被最卑賤的乞丐當街暴打。天生的貴族血統?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