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看着敵人矩陣在靠近自己,将到一箭之地之後,舉起了預備的旗幟。
當敵人的弓手拉開長弓的時候,趙雍将旗子放倒。趙人的所有弓箭一起發動,随着一陣弓弦彙合成的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近十萬支箭飛上天空,如烏雲一般,遮蔽了整個戰場上的天空。
燕軍随之發動,五萬支長箭同時飛上天空,如烏雲壓頂撲向了趙軍。
雙方的箭雨在空中交彙,讓戰場的天空更暗。雙方最先交戰的也是這些羽箭,他們在天空交彙,然後碰撞,斷裂,掉落,戰場中間立刻鋪滿了雙方的箭矢。
但掉落的還是少數,無數的箭矢撲進雙方的陣型,立刻帶來一片血花慘叫哀嚎。
但趙人的陣型沒有松動,趙人依舊冒着箭雨向對方射擊,而且是兩倍三倍的射擊過去。
面對趙人兩倍三倍射過來的箭雨,燕人的陣型開始晃動,燕人開始恐懼。
騎捷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戰車突擊的命令。
中矩五百戰車立刻催動戰馬,開始向敵陣狂奔沖殺,戰車上的勇士大聲的鼓舞着跟随的長戈兵,冒着敵人的箭矢奮勇殺敵。
看到敵人戰車沖鋒,趙人的前排将士,立刻丢下手中的弓箭,抄起了長戈,将他們放平。趙軍的戰車也開始發動,戰車上的甲士也毫不退讓的向敵人發動了進攻。
雙方互相沖擊的戰車轉眼間就撞到了一起,車上的弓手射出了他們的箭,車上的盾牌手保護好他們的将主,将主揮出了他們的長戈,殺傷了,就是勝利,沒有戰果,兩車交錯而過,沖了出去。
這是一合。
在這種決戰裏,就沒有一沖而過,雙方罷戰的可能,想要罷戰,必須有一方戰敗投降。
看着這巨大恢宏的戰争場面,趙興抽出了自己的騎兵弩,感慨道:“這樣的場面,可比電影裏的壯觀宏大的多啦,能夠親眼目睹這樣宏大的場面,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許傑也跟着給騎兵弩上弦,“你這種莫名奇妙的說法很煩人,但要想保持這種參與幸事的感覺,請你在即将的戰鬥裏活下來,因爲這種幾十萬人的大會戰,死一個人,簡直如森林裏落下一片樹葉一樣微不足道。”
趙興想了想,然後就将自己的騎兵弩收了起來,然後對趙無疾道:“我和許傑先生坐鎮中軍統攬全局,你帶着我們的勇士們,按照我們的戰法,發動進攻吧。”
許傑也收起了騎兵弩,點頭:“帥不離位,這才是取得戰争勝利的根本啊。”
于是,他們倆個人就看着趙無疾帶着大軍殺向了戰場,殺向了敵人。
端坐在戰馬上觀察着戰況的樂毅,看到趙雍的大軍和騎捷的大軍混戰在了一起,沒有發動。當他看到對面,趙興的陣地揚起了煙塵,他對着身邊的将士大吼一聲:“勇士們,跟着我沖——”第一個如離弦的箭一樣,沖向了燕國的軍陣。
趙興騎兵隊分作左右的進攻,讓燕軍的陣型發生了更加大的動搖。站在中軍位的騎捷立刻看到了危機,但紙上談兵的他也知道,左右兩翼被突破,那麽自己就完蛋了,于是,果斷的下令:“左右兩個矩陣,不要管中軍的安危,全力擋住趙興的騎兵突襲。”
這樣的命令是正确的,左右矩陣的将士立刻對沖過來的趙興騎兵進行了箭雨的覆蓋。
因爲有梁邑做依托,趙興的騎兵不能發揮他們繞陣騎射功夫,他們隻能,也僅僅能用全力突擊,沖向了敵陣。
鋪天蓋地的箭雨,将一個個奔突的騎手射殺在地。戰馬撲撅的悲嘶,将士臨死的慘叫,彙合成了一道巨大的呼喊聲音,在戰場上響起,讓躲在陣後的趙興許傑不由得一陣陣後怕。
“當初,主上帥軍沖鋒,現在可能已經倒在了進攻的路上了。”
趙興簡直要掐死許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帥不離開位置,這是我的規矩。我定下的規矩我必須自己遵守,所以,我應該将你指揮上戰場。”
許傑一笑:“我是長史,我就不該出現在這裏,所以,請主上當我是空氣。”
趙興爲之氣結。
一批批巨箭飛出,覆蓋了趙興和樂毅前進的道路。
一批批的箭雨将騎兵的前面道路,變成了一片箭矢的草原。
趙無疾和樂毅依舊打馬呼嘯奔近,向燕軍的軍陣射出了他們手中的弩箭,一片飛蝗過處,一片片的燕軍被射倒。
不等燕軍再次羽箭飛出,倆個人帶着将士呼嘯着沖出了射擊的範圍。
如此再三,雖然沒有那種繞行敵陣的射擊效果,但依舊給敵人以巨大的壓力和殺傷,而自己一方,雖然有死傷,但相比而言,就是微不足道的了。
因爲有梁邑在後爲燕軍做依托,所以趙興的騎兵不能繞陣騎射,但這樣的兩翼壓迫,也讓前進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和危險。
這種被動的挨打,最是能沮喪軍心,也不可能取得勝利,解決兩翼的戰事。于是,騎捷下令,兩翼各出戰車二百出擊,擊潰,哪怕是最少是驅離敵人,讓自己專心的面對正面的趙雍主力。
左右兩軍各出兩百戰車,轟隆隆的沖向了趙無疾和樂毅的騎兵。戰車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真的讓人膽戰心驚。
跟随着每輛戰車的一百步兵,揮舞着長戈,可以在很遠的距離放翻戰馬。
這是趙興的騎兵自打成軍以來,第一次真正面對車兵的堂堂之戰,是真正的硬碰硬。
這樣的即将對決,讓趙興緊張的緊緊的攥緊了拳頭,許傑在一旁也緊張的胡子亂抖。他們不是緊張于失敗,而是緊張于這場戰鬥,将給他們一個怎麽樣的損失比例結果,給他們一個比較倆個兵種之間真正的戰鬥力差距的大小。
指揮的藝術就在這個時候顯現了,趙無疾見敵人車兵沖出,當時大喜。于是,他立刻指揮着自己的将士,向敵人直接發動了沖擊,他們的弩箭收割了第一批燕軍的步兵之後,就沖進了敵陣,騎槍突刺中,讓戰車上的敵人紛紛倒斃。但保護戰車的燕軍那長長的戈矛,也讓趙無疾的将士人仰馬翻。雙方立刻顫抖在了一起。
而失去了沖擊力的騎兵,隻能憑借居高臨下的優勢和步兵戰鬥。但這時候戰車的威力就發揮了出來,一個個被步兵圍着的戰車,成爲燕人步兵的依托支撐,他們不必顧忌身後被突破,隻要他們直面敵人就行了。
而戰車上的甲士,不但成爲調度指揮的核心,其上面的悍将和弓手,就成了騎兵最大的敵人。他們成爲了戰場上一個個堡壘,真正發揮了戰車的主導作用。
樂毅也沒有經曆過真正的騎兵戰鬥,他的經驗原則上還不如對付過秦魏聯軍的趙無疾。但一代名将之所以成爲名将,不單單是他有勇武,更有一顆冷靜的頭腦,随機應變的思維。
樂毅一見二百戰車呼嘯而出,向自己殺來,大吼一聲來的好,立刻對跟随的步兵展開了騎射。而命令一支小的騎兵,以悍不畏死的決心,插向了二百戰車隊的一小部分,轉眼就将他從整體裏切割出來。然後其他騎兵,以絕對的優勢,對這被割裂出來的小塊,進行了淹沒。這一塊殲滅了,又一小股騎兵,再次沖擊,将又一塊分割出來,繼續給予殲滅。如此不斷的割裂,不斷的蠶食,在一個時辰之後,敵人沖出來的二百戰車和他的兩萬随軍步兵,就徹底的躺在了戰場上。
不顧疲勞,樂毅果斷的向已經變得單薄的敵軍左翼發動了真正的決死沖擊。
一萬多騎兵不再用任何花巧,就如同利劍一般,直接沖近了幾乎沒有抵抗力量的敵人左翼,轉眼間就将他們砸穿,擊潰,然後毫不猶豫的向敵人的中軍發動了進攻。
左軍潰敗了,中軍受到了沖擊,整個中軍也亂了起來。中軍後面一亂,在前面和趙軍拼死厮殺的燕軍也轉眼崩潰了。
看着一敗塗地的軍隊,看着氣勢如虹的趙軍,騎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在一片呼喊慘叫裏,他命令司旗,放倒了自己的大禱——向趙軍投降了。
中軍大禱倒下了,正在厮殺的燕軍放下了他們手中的兵器,束手站立不再喊殺。
趙軍立刻停止了進攻,開始慢慢的脫離厮殺的距離。他們沒有收走敵人的兵器铠甲,他們當然不擔心敵人會趁機撿起武器再次反撲,因爲大家都保持規矩。
騎捷的戰車孤單的行駛過來了,他的車上,已經沒有了車左和車右,有的隻有駕車的禦戎。
戰車來到趙雍的面前,騎捷站在戰車上拱手:“外臣參見趙君,願,趙君萬年無疾。”
趙興點頭,接受了騎捷的祝願。
騎捷摘下了腰間的寶劍,交給自己的禦戎,禦戎拿着他,跳下戰車,走到了趙雍的面前:“請趙君接受我燕國大将軍的投降。”
趙雍接過了禦戎手中的寶劍,聲音平淡道:“寡人接受您的将軍的投降,我将以紳士之禮,善待他的手下和将士。”
得到了這個允許和接受,騎捷才走下自己的馬車,走到趙雍的面前,正式的跪倒臣服。
随着騎捷的跪倒,整個戰場上瞬間爆發了趙軍驚天動地的歡呼,騎捷的一跪,才真正宣布,勺粱之役結束了,趙軍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