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了代邑,離着濁鹿戰場就不遠了。濁鹿就在代邑的西南太行山中,步兵兩日就到。
坐鎮的周通上報了前線的戰況。
燕軍就是要趁着趙興不在代邑,打代郡一個群龍無首,所以,攻城相當猛烈,尹起老将軍幾乎一日三求援。爲此,代郡也不得不再次撿起征募制度,征召百姓再次出征,加入戰鬥。
“軍都方向敵情如何?”趙興和趙雍關心的是那裏。
周通回報,尹起将軍已經派樂毅将軍帶一萬将士駐守軍都,憑借險要和軍都對峙,現在那裏還沒有敵情。“
趙興就松了一口氣:“代郡的民心如何?”
周通就驕傲的道:“興君得道,百姓同仇敵忾。”
這就是新政策得人心的好處,這就是好日子起到的效果,所有的百姓都不再想做奴隸,都想保住平安太平的家園,所以,雖然違背了當初趙興承諾不再征募民兵都承諾,有毀約之嫌,但百姓并沒有抵觸,反倒踴躍應征,禦敵于國門之外。
“這次征募,我們的規模和措施如何?”
魏用回報:“這次我們不是大面積征募,隻是保住前線有兵可用就行,這樣幾乎不耽擱農事和各地作坊生産。”
“民兵的補給如何?”
齊飛彙報:“因爲我們廢除了百姓的征募法,平時收取了他們的帶兵錢和代役錢,所以,這次的裝備和糧食,都由我們府庫出。”
趙興點頭:“這就是道理,這就是規矩啊,如此,百姓才不怨恨我們。”
趙雍點頭:“老師做什麽事情都講規矩道理,如此百姓才親附,民心才相向。如此,代郡怎麽能不興旺發達呢。”
聽到國君親征,尹起從前面發來了一封書信,信中雖然依舊禀報軍情緊急,但考慮大軍勞師遠征,還是建議在代郡休整兩日,自己再堅持一下。
對于如此體貼,如此顧全大局,趙興不得不感慨佩服老師的識人之明。
其實尹起說的對,現在這樣帶過來的這群捆在馬背上的步兵,早就被這十日颠簸颠的散了架子,有許多士兵在下馬的時候都暈倒了,即便強制拉上去,也沒有一點戰鬥力,起不到一點作用。還不如自己在前面硬頂兩日,讓大家好好的休息一下,再替換下自己呢。
大家可以休整,趙興不能,将趙雍留在代郡,安排禮部史趙晃按照規矩接待之後,自己單人獨馬趕到了濁鹿城。
濁鹿城建在一個險峻的山口上,位于太行山、燕山、恒山三山交彙處,是拒馬源、涞水源、易水源三源發祥地。出太行入燕的太行八徑之一道浦徑入口。
趙興趕到的時候,獲得了将士們震天的歡呼迎接,他們的家主來了,他們的主心骨到了。
一身疲憊的尹起出城迎接,一見面就道一聲:“将士們苦啊。”
走在城頭,苦的不是生活而是戰況。
濁鹿因爲地形限制,城牆不大不長,所以也擺不下重兵,面對對面道浦徑後的一個小盆地上二十萬大軍的進攻,讓尹起不得不采取添油戰術。
添油戰術,也是兵家最被動的戰術。
所以,城頭上,上去一批,面對幾倍十幾倍的燕軍進攻,幾乎轉眼就打沒了。
而站在城頭遙望對面,讓趙興驚訝的是對面燕軍陣前那如林的投石車。是的,是投石車。
感情,中國的抛石機最早在這個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并被大量使用了,這才讓趙興明白,爲什麽自己這一方憑借險要,竟然打的還如此苦了。
“敵人的投石車太多了,每一次發射,那就是烏鴉一般鋪天蓋地,得虧關城是以青石築造的,若是夯土,早就灰飛煙滅了。”
“難道我們就沒有克制之法嘛?”
尹起皺眉道:“我們跟戚氏訂購的大弩,能發火箭卻敵,但射程實在太短,威力不大。而且大弩這東西太嬌氣,破損嚴重,所以損耗極高。”
戰國時期有四弩:夾弩、瘦弩、唐弩和大弩。夾弩、瘦弩較輕便,發射速度快,多用於攻守城壘;唐弩、大弩是強弩,射程雖遠,但發射速度較慢,多用於車戰和野戰。
尹起說的大弩,就是後來冷兵器中最犀利的床子弩,八牛弩的前身。
戰争催生科技,尤其是兵器上更加明顯,戰國是各種科技日新月異的黃金時代,在這個時代,其實後世有的許多東西,現在基本都有了,雖然隻是雛形。
“看來,我們的百技書院應該加快軍事科技的研發啊,雖然這很違背墨家的非攻理念,嗯,但我可以用保家衛國來說服他們。”
“那是遠水不解近渴,現在我們當務之急該怎麽辦。”
上司來了,就有了主心骨,有了主心骨就會讓人懈怠,殺伐果斷的尹起也開始變得沒有主見起來了。
一面巡視城牆鼓舞将士,一面對尹起道:“你是這裏的主帥,一切随你。”
趙興這麽說,其實就是推卸責任,但聽在尹起的耳中,卻是别樣的意思,那就是主上對自己的絕對信任。
爲這份信任,必須肝腦塗地了。
尹起再次提振了士氣,對趙興道:“給我援軍,我保證此關不丢。”
趙興雲淡風輕的搖手:“國君親征,帶來的是能守的趙人,而我們善于突襲的代郡騎兵,将被替換,所以,我已經沒有必要聽你的保證啦。”
其實,讓善于騎射的代郡騎兵,以胡人爲主的代郡騎兵打陣地戰,真的是浪費了。不但浪費,而且還是巨大的浪費啊。
就比如,裝備迎擊下一場燕人的進攻,操作着最精密的大弩的家夥,就是一群胡人。他們對大弩根本沒有任何印象,結果就是手忙腳亂不得要領,其中,一個力氣過大,竟然拉斷了弦,差點還傷到了路過的趙興,結果是,一個價格昂貴的大弩,報廢了。
“用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才是道理,您帶領的胡人組成的騎兵,展開千裏突襲,才是你應該做的,守城,交給樂潛吧,他是趙國最善于防守者。”
尹起深以爲然,然後詢問:“那麽我們需要再堅持多久?”
趙興扶着城牆垛口,看着已經準備完畢,準備再次發動猛攻的燕軍:“我們下城,我給你交代機密。”
下城,是避險,交代機密,是借口。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是趙興唯一贊同的孔老二的話。人老成精的尹起微微一笑,趕緊堅定的道:“這裏的确人多嘴雜,我到城下聆聽主上的安排。”
這才是屬下爲人的道理規矩啊。趙興堅決捍衛這種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