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回家了,這讓代邑爲之歡呼,在歡呼中,趙興看到了一個個債主,那些是等待主上封君賞賜他們出征将士們的家屬。這讓他痛并快樂着。
這次出戰之前,趙興是向出戰的将士許諾五爵軍功制度的。
本來這個制度定的條件很高,殺甲士才能獲得,最高的是殺對方五個甲士,這簡直就是畫餅,還是挂在天上的那種。
在當初趙興看來,一等爵位殺一個敵方甲士,在沒有原先的民兵輔助下,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他沒想到,自己的軍事能力發揮失常了,沒控制住,玩過了,結果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甲士是精銳,這不假,但被自己将騎兵的運動優勢發揮到淋漓盡緻之後,将秦魏兩國聯軍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之内,20萬大軍往回奔波上千裏。再加上天公作美,大雨傾盆,将那些最精銳的甲士累得和疲憊狗一樣,自己的手下,就輕松的割取這些甲士的人頭了。
據戰後統計,将士們送給自己的甲士人頭,就足足有六千之多。
結果現在就出現,自己需要封賞的士大夫,就足足有20人之多。這還好說,畢竟自己是唐候了,自己有這個權利,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但這裏還附帶着,給田舍三舍。
田舍三舍不是給他們建三座宅子,是指面積,一舍三十步,三舍就是九十步正方形。即便是再偷工減料,那也是一筆巨大的開支。而就按照當初的規定,單單就是這樣大大小小的院子,自己就要丢出去大小近五千座。想一想就讓人膽戰心驚。那得是多少錢啊?
“粗略的估算一下,您最少需要五千萬錢。”許傑就恰當的跳出來,在他的傷口上抹鹽。“一舍還好說,三間正房,兩間偏房,加一個院牆也就夠了。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再拿20座三舍的宅院,南北各90步,你總不能也給人蓋一間房子,一個廁所就完了吧?所以,面積越大越費錢。20座3舍的宅子,還有其他的,五千萬錢若能打得住,這已經是你偷工減料了。”
趙興就回頭看一下身後的齊飛。齊飛不語。但耿直的周通立刻反駁:“這一次是國家對領主的征召,抽中的是你的家族武裝,這和興君府無關。”意思非常明顯,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的繳獲分配——”
齊飛就鄭重其事的拿出了賬冊:“領主的繳獲分配,都給了您的二弟,咱們府庫沒有接到一文錢的收入。對了,這其中的軍饷支出還是府庫裏出去的,數目是——”
“算了算了,不要再說了。”
然後躲在自己家的門[ ]口牆角,伸頭探腦的張望,将手向身後的許傑招:“你把那個軍功的賬冊給我,再找一個燈火。”
許傑就死死捂住:“如果你那麽做,你真會讓萬人唾棄。作爲主上,當以信義爲懷,一諾千金。”
趙興簡直氣壞了:“你說什麽呢?我不過是想找一個房子,仔細的将這中間的賬目盤算清楚,然後好理直氣壯的和你家主母說說這個事情。”
“都在我心中,你想得到什麽?我說給你聽。”許傑真的怕了這個家夥,怕老婆到這種程度,也是沒誰了。
其實趙興還是想的多餘了,他的家臣沒有抛棄他,趙興乖寶寶的坐在老婆的面前,以許傑爲首的群臣對主母進行了輪番的說教。
最終老婆笑呵呵的對諸位施禮:“其實都是諸位費心了,我并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婦道人家。将士們陣前殺敵,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作爲他的家主,當然要給予豐厚的回報,這是天經地義。何況還是你們家主許諾過的,做爲君子,一諾千金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大家就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
這個但是一出,所有的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爲這個詞,隻要在家主的口中一出,剩下的絕對沒有好事。
“但是你們說這一場戰争,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我卻要反對。代郡是我們家的封地,但是你們作爲我們家最信賴的封臣,當然也是你們的。這是咱們家的家族武裝爲國出征,也是在響應一個封君對君上該做的職責,所以這是封君府的責任。以後不要欺負我一個女子不懂的事情。”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将臉冷的和寒冰一樣。
許傑和所有的官員立刻跪倒,戰戰兢兢的口稱不敢。
下馬威說明白了,主母轉臉就笑着道:“我也知道大家辛苦,咱們這一片地方百廢待興,需要花錢的地方多,而收入卻少。在我的私人庫府裏拿出一筆錢來應急,這也是應該的。但現在我卻需要立下一個規矩,那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能用我私人的錢财來養活你們,那叫家國不分。如果這樣一直混淆下去,未來我沒有錢了,總是向府庫伸手,到時候你用什麽理由來拒絕我?”
這樣先進的理念,即便跪在地上一片的所謂人傑,也都從來沒想過。在這個時代,家國不分才是正常,一個上位者,将家國分的太清楚,反倒讓大家不适應。
趙興雙手互拍,站起來道:“這才是你們主母的遠見卓識啊。從此規矩一定,我們自己的錢可以借給公家,而公家的錢也不能因爲我的荒淫無度——”發現老婆已經杏眼圓睜怒目而視,當時改口:“我的後代荒淫無度而糜爛政府财政,如此,才能長治久安啊。”
大家深以爲然。
“但是。”老婆再次但是,讓大家凜然聆聽。
“但是,這個領地是我們興子的,就是我們家的,所以,我不将所有的收入都劃歸我的,但三成,興君府的三成要歸我們,這可行?”
還說什麽,這已經是開天辟地的最好的結果了,這樣才真正的讓士子們成爲這個領地的管理者。
一旁做壁上觀的尹起轟然跪倒磕頭:“如此也是變革,但此變革卻是真正的大大的改變了家國根本,讓士子官員真正實現了與領主封君共治天下,當存乎千秋萬世,主母,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