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王于前年獻十五縣給秦,獲得秦國不攻擊魏國的許諾。秦國在這裏設立上郡。在張儀的建議下,秦國花費無數,調集人手錢糧,要在陝地,也就是後世的三門峽修建一道隔絕魏國,自己進可攻退可守,又能保護他們已經奪取的魏國土地的上郡也叫河西地。
這裏北臨河水(黃河)背靠秦嶺,伏牛山、熊耳山、崤山交彙地帶,三面被黃河繞圍臨水,形似半島,素有“四面環山三面水“之稱。張儀好眼光,隻要關城一成,身後秦國就穩如泰山了。
不過趙興來到的時候,這裏還在修建,沒有成型呢。一群民夫看到氣勢洶洶的趙軍過來,立刻掙脫了看守一哄而散,這讓趙興左右爲難了。是趁着這個大好的機會,直接沖過去占領這個關口,還是在這裏繼續擺出進攻的陣型。
許傑笑着道:“占領了關口,我們不過是替魏國收複了失地,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而且還讓我們陷入了兩面夾擊的境地,進退不得。而我們在這裏,卻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等張儀的大軍爬過來,我們就一走了之,結束這場戰争。”
趙奢也認爲非常對:“張儀帶着的10萬秦軍回來,估計也就不能再回魏國了。魏國有了尹起老将軍的提醒,也不可能再冒這個險了。這一場兩國圖趙的戰争,也就結束了。我們的将士在外奔波了将近三個月,也已經疲憊不堪,成了強弩之末,萬一出現什麽遭遇戰,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犯不上啊。”
趙興深以爲然:“按照時間掐算,林胡也應該對秦國的河套展開進攻了,這10萬大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他必須去秦國的北面抵抗林胡的進攻。我的目的已經實現了,就讓林胡和秦國互相傷害吧。”然後看了看周圍地形:“我們就在這裏壓迫那個破爛的工地,一面休整,一面等待張儀的大軍回來,等累的像條狗一樣的,10萬大軍回來,我們就揚長而去,回老家抱孩子去了。”然後捏着下巴遐想:“我的那個小棉襖,應該會蹒跚學步了,如果回去的時候能喊我一聲爸爸,那是多麽的幸福啊,嗯,該回去了,我想家了。”
尹起趴伏在魏王的面前,将自己從趙興那裏得到的判斷,誇大其詞的說了出來。其實不用他說的這般誇張,隻要一提醒,所有的人就都明白了。
當時是群臣發抖,魏王坐在榻上木雕泥塑了。
上卿公孫衍上前:“現在我們必須發布動員令,保衛魏國,我們必須将張儀拒絕在大梁城外。”
公孫衍,名衍,戰國時期魏國陰晉(今陝西省華陰市東)人,任魏國犀首之官,人因以“犀首”稱之。
犀首是什麽官?這個官隻有魏國有,是虎牙将的别稱,也就是後世的京城衛戍司令。
戰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軍事家、還在蘇秦之前,首倡縱橫。當時和張儀同時,于秦國爲官,當時張儀是秦的客卿,公孫衍是大良造,是張儀的連橫策略的主要對手。前年爲保魏國不在張儀的連橫裏被秦國吞并而回魏,被魏王任命爲虎牙将,也就是犀首了,就是掌握軍中牛角的意思。
當年公孫衍任秦國大良造的時候,帶兵攻取了魏國,魏國被迫割陰晉與秦國修好,爲秦國東進中原拔出了一顆釘子。此後,公孫衍再度率軍進攻河西要塞,俘虜魏國主将龍賈,斬首八萬。經此一役,秦國已實際占據了河西之地。魏惠王便順水推舟,把河西地區割讓給秦國,向秦國求和。
魏王真的是佩服公孫衍的大才。
魏惠王割讓河西之後,派人重金賄賂公孫衍。于是公孫衍向秦惠王提出,趁秦魏暫時和好之機,進攻别的國家。
就在這時,張儀來到了秦國。他告訴秦惠王,“魏國四面受敵,正是伐魏的良機。公孫衍顧私利而忘公義,讓秦國進攻西面的義渠國,實屬誤國之舉。魏國有霸主的根基,如果它緩過勁來全力攻秦,秦國恐怕就很難對付了。”
秦惠王被說得如夢初醒,立即起用張儀爲客卿。公孫衍遭到排斥,不得不離開秦國。
秦國跑回來,當時魏王大喜,直接迎到郊外,直接委任做了犀首将軍。并對公孫衍信任有加,幾乎到言聽計從的地步。
這很怪異吧,不必怪異,這個年代就這樣。
上次張儀說魏的時候,公孫衍生病了,在自己家的封地養病。等張儀計成,公孫衍聞聽,當時不顧病體沒有痊愈,就急匆匆從封地跑回了國都,對魏王說以厲害,罷免張儀。但爲時已晚,覆水難收了。
這次總算逮到機會,準備徹底的将張儀驅趕走,不管他是不是秦國的間人,就是于公于私,都必須和他對着幹。
對于公孫衍的計策,早就荒了神的魏王連忙點頭。“對對對,馬上,立刻這麽辦。”
“現在請大王下令給張儀,告訴他趙興已經突襲他的上郡關去了,讓他放下我們的魏軍,然後帶着他的秦軍救援上郡去。”
“對對對,馬上,立刻這麽辦。”
“請大王告訴張儀,我們秦魏聯合的國策不變,以安定其心,然後再組成大軍,請左軍将孫成率領,以後援爲名,壓迫秦軍,以免他們突然回軍攻打大梁。”
“對對對,馬上,立刻這麽辦。”
“請殺公子傑,将其首級獻于趙國,以解趙國怨恨,并稱趙君爲王,稱韓君爲王,以示好兩國。稱秦君爲王,以安定其心。”
魏王沉思:“五國相王,這個可以,但殺公子傑,不仁啊。”
公孫衍跺腳:“這都什麽時候啦,我們剛剛被殲滅了十萬大軍,又爲供養十萬秦軍,耗費了我們無數錢糧,更有一支趙軍橫行國内。這時候趙國若指責我們支持叛逆,便師出有名,到時候他們大軍壓境,我們魏國就危險了。以公子傑人頭安撫趙國,換來我們魏國的喘息安定,孰輕孰重,大王當權衡。”
嚴重的後果和眼前的危局,最終還是讓魏王丢棄了他的仁,在急匆匆進城繼續求援的公子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的時候,一群甲士就一擁而上,将他和他的追随者砍掉了腦袋。然後公孫衍親自出使趙國,奉上了人頭,說明了魏王被張儀那個秦國間人蒙蔽的前後,請趙王原諒。
而魏王認爲公孫衍有大才,任命其爲魏國相幫。
從此,和張儀在爲人上,在合縱連橫的政策是死敵的公孫衍,蹬上了魏國的獨掌大權的政治舞台,保住魏國基業。
這時候,魏王想起了趙興的好,好半天之後,魏王感歎一聲:“趙興君如此爲魏國解了爲難,有救魏國的功勞,他要一塊封地,我怎麽能不答應呢,若是不答應,我便是忘恩負義啊。”
公孫衍眼珠一轉:“請将魏國河西之地封給趙興,以答謝救魏之恩吧。”
魏王想了一下,深以爲然:“那好吧,既然興君爲了将秦人吸引走而攻打河西,也就是現在的秦之上郡。”
這是多麽大的人情啊,這是多麽狡猾的封賞啊。平庸的人也有平庸人的狡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