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天子親封伯爵,這是大事,不單單是趙興的大事,更是趙國的大事,所以,趙雍興奮的發來君令,讓趙興回都城接受慶賀。
這是必須的,于是,在趙興難得的親力親爲的視察了自己的領地,将全部的事情托付給許傑和自己老婆之後,帶着趙無疾君丘四百士,帶着浩浩蕩蕩給國庫的上供,給趙太後,趙雍,肥義,廖沖,樂池,還有那個叢生的豐厚土特産,回都了。
當然,現在的君山士已經不是原先的君丘士了。原先的那群四百君丘士,已經成了趙奢兩萬騎兵的中堅骨幹了。
現在的君山士,是從兩萬将士裏,選拔訓練刻苦者,出巡立功者,民間有狹名者組成的。
趙興将他們依舊命名君丘士,這是一種緬懷,一種榮耀。然後,趙興總是絮絮叨叨的和他們談忠誠,當然,是忠誠主上——我。和他們談榮耀,取得榮耀的辦法是保護好我的過程中取得的。和他們談論未來的遠大理想和前程,前程是對我忠誠之後,我放你們去軍隊當官,然後帶着士兵帶着忠誠保護我,保護我們的領地。然後,你們就不再是國民,你們是士了,是甲士。然後去爲主上去打仗,去立功,去争取那遙不可及的貴族身份。
對,趙興就是要用這種辦法,培養出一批又一批忠誠于自己的軍官,培養出自己最穩固忠誠的根基,目的是什麽?現在,趙興也迷茫。
這一次回都,可比上次出都時候隆重多了,狗眼看人低?不要那麽說,應該叫趨炎附勢。
朝堂上大慶三天後,謝絕了同僚絡繹不絕的宴飲邀請,趙興和趙雍特意的來到了國君鹿苑,走進了森林。然後将所有的人都趕走,再次進入了兩個人逃難的氣氛裏。
在鳥語花香,在陣陣鹿鳴裏,兩個人的心就徹底的放松了。
将腦袋上那個五個珠簾的和三個珠簾的平梁帽子丢在一邊,開始撅着屁股玩坑玩泥巴,他們準備重溫燒那個竈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兩兄弟輕松的談論原先沒談論完的話題,談論對未來沒有憧憬完的野望。
“老師,弟弟我這段國君做的怎麽樣?還不賴吧。”
趙興一手泥巴的點頭:“可圈可點啊,不賴,不賴。”
被趙興誇,比其他任何人誇獎都讓趙雍歡喜。“那我什麽時候可以發動統一之戰啊。”
“心急了,心急了不是?内部團結了嗎?”
“沒有,公子仲的那群人,還有公子傑留在國内的那群人,還和我離心啊。”
“兵戈備齊了嗎?”
“沒有,預計十萬胡服騎射的騎兵,現在隻有三萬,而且裝備沒有到位啊。”
“大将之選有了沒?”
“趙國除了哥哥能勝任,其他的沒有這樣的人選,樂池隻能做守成之将啊。”然後興奮的小臉通紅:“但哥哥忙着代郡發展,我卻可以親自披挂上陣。”
趙興一巴掌打過去:“國君就是國君,怎麽能自降身份做大将,不務正業。”
趙雍就不服:“周天子都親征過,各路諸侯哪個沒有親自上過戰場?我比他們強。”
趙興鄙夷一笑:“周天子上陣被人射了一箭,宋公差點被俘。我可告訴你,被射一箭,是很疼的,被人俘虜是很丢人的。”
趙雍就一縮脖子,小孩子怕疼,更要面子。
“咱們什麽都沒準備好,連周邊諸侯都沒打服,何談統一天下,早着呢?”
竈燒好了,但還是和以前一樣,有一點瑕疵,但這些細節就更不在乎了。于是,兩個人就像原先一樣,滿山找來菌類,丢到鍋裏開煮。
然後就拿着樹枝做筷子,和原先一樣,蹲在鍋邊,讒言欲滴的等待飯熟。
“要想統一天下,就必須修内,然後服外,再然後征服天下。”趙興和趙雍就歪着腦袋,厭惡的看打破兄弟兩個和諧氣氛的讨厭的家夥。
肥義就拿着樹枝做的筷子,在一面蹲下,也盯着鍋裏的食物說。
“修内最大的阻力是各個家族武裝。”樂池拿着樹枝筷子蹲在了另一面“私人武裝部除,總是隐患頑疾啊。”
“還有就是封君和貴族氏族的封地過大,形成的尾大不掉。”廖沖擠開趙興和肥義,蹲在了中間。
這兄弟私密體驗算是砸了。
肥義痛苦惆怅的點頭:“這是大隐患,就比如公子仲和公子傑兩批勢力真的聯合起來,足足占據了趙國一半的土地人口和武裝,一旦國君舉措失當,他們群起而攻,我們就是必敗無疑。痛苦啊。”
其實蹲在這裏的五個人,名義上是趙國最高職位的五個。但在這個年代,職位的高低不能說明什麽,實力,才是最終的話語權。雖然五個人,包括現在的趙興,都是大氏族大領主,是國君趙雍最堅定的支持者,但,五個人合起來的土地面積和家族武裝還不能和其他聯合起來大,即便是國君掌握的,也比不上。
這是趙國,也是其它諸侯的隐患,也是所有諸侯不能繼續強大的原因。當然,秦國除外,因爲秦國當初就沒有什麽貴族。再經過商鞅徹底的打擊下,更是煙消雲散了。所以,秦才成強秦,虎視山東諸國,這裏的山東是指太行山以東。
不破了這個阻力,大家火奔心思的統一天下的野心,就隻能晾着,幹瞪眼沒有辦法。
“其實我有辦法,但我不想得罪人。”趙興一面攪拌着開始翻滾的鍋,一面淡淡的說道。其實,趙興要說的辦法,何止說得罪人,隻要此法一出,立刻就是如這鍋,立刻沸騰翻滾,立刻天翻地覆。
趙雍心急,緊張的詢問:“周伯有什麽好辦法,請說。”外人在,尤其是趙興說得罪人,趙雍就立刻用趙興的身份先壓一下在場的幾個人。
幾個人看了一眼趙興,表情波瀾不驚。
“家族大了,但家族的封地傳承卻是長子,沒有其他人的份。如此,次子以下和庶出的兒子們,當然心懷不滿了,我說的對不對啊,相幫?”
肥義就痛苦的點頭。
肥義,就是趙國肥氏庶出的,别看在朝堂上人模狗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這是一個宗法的時代。回到家裏,他必須将自己的俸祿,包括國君的賞賜都要如數上交族裏,然後按照分配方案再撥給他這一房。爲此肥義心中何止是不滿,簡直就是痛恨的要死。
“但國君恩德,将行推恩令,就是說,從此,家族的封地,必須再等份的分封給其他兒子”而後加了一句:“國君同時封得到土地的子嗣爲列君。”
此法一出,這個小小的泥竈前,就是一片冷氣聲,好像圍着這個竈的是一堆毒蛇。
這推恩令是對封地領主大家族挖墳級别的政策,如此政令一出,領主不尊,則次子和庶出之子就會對領主心生怨恨,内部就會出現分裂。而接受推恩令,則他的領地将越變越小,最終再也無能力對抗中央。
這是削弱地方勢力加強中央權利的一步妙棋,對地方勢力削弱的一步死棋。對于領主們來說,執行是死,不執行還是死。
“趙興小兒,你——”樂池大怒,但豁然站起卻發現,其他的任何人都不響應他,而都是幸災樂禍的看着他。
這裏,除了樂池是領主封君之外,其他雖然都是封君領主貴族,但他們不是非長子,就是庶出子,對這樣的政策都是采取歡迎的态度。
樂池看了再看,然後想了再想,最終低頭:“這個政策,我——帶頭執行。”
趙雍拉住了他的手:“老将軍果然忠于寡人啊。”
的确,能接受這個政策,可見樂池忠君之心。
“先行推恩令,使得大領主内部分化,然後再奪私人武裝。若他們敢于叛亂,有國君三萬騎兵,臣的手下兩萬騎兵,臣再借林胡兵馬鎮壓。家族内部不和,庶子等支持國君,外部大兵壓境,趙國毒瘤頃刻可解。”